“那是因为她生不出来!清儿,你还年轻,多得是机会,长子只有一次机会,只要你生了嫡长子,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宋承徽怀的未必就是儿子,或许只是一个女儿!”
“那也不能叫她的贱种来分芙熙的宠!”
林清垂着头,闭目不语。
“清儿,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是爹要逼你,可你就是命中注定要走这条路,你还记得三年前在这间屋子里的事吗?”
三年前……
林清的双拳不禁紧紧捏起。
她怎么可能会忘?
三年前,在她大婚的那天,就在这间屋子里,她身着华服坐在龙塌上,眼睁睁看着柜子里窜出两个人,捂住洛川郡主的口鼻,将她像放牲口一样扔进箱子,旁若无人的抬出去。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以至于晚上与太子洞房的时候,一直浑身发抖。
“你知道爹为什么一定要在你的面前动手吗?其实,要杀洛川,爹可以想一百种办法,但是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东宫动手。”
林清默然,缓缓地摇了摇头。
“因为爹想让你知道,身居高位的人,从来都是踩着别人才能走上去的。从你跨进东宫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走进这个漩涡,永远无法脱身。”
第124章
自从龙氏知道了元祯的心意, 接下来的事情办起来就快多了。
跟卫国公夫人合计之后, 请谢蕴宜往太子妃那边走了一趟,太子妃一口应下了这桩亲事。
龙氏便与盛敏中一道,请了媒人前往荣国公府提亲。
有太子妃作保, 荣国公府这边自然一切顺畅。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元祯娶妻的聘礼是龙氏很早就预备妥了的, 但眼下是要去荣国公府下聘,原先预备的自是有些不够了。不得已, 龙氏又动用了自己的嫁妆。元慈出嫁的时候,龙氏就拿出去了一大半,好在卫国公府下的聘礼不少,这样七七八八加起来, 给林潇的聘礼总算是备齐了。
纳征过后, 便是请期。
盛林两家商议过后,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
家中事务繁多,盛敏中顾着书院, 龙氏一个人力有不及, 许多事都是元宁在帮衬着。
湖边小筑是元祯养伤之所, 地方小,还不带院子,自是不能当做新房。
元祯从前住的那院子大小还合适, 只是太过简朴。
龙氏便将翻修院子的活交给了元宁。
元宁领了差使, 自是尽心竭力地去办,将院子往外扩建了一圈,里里外外的陈设也都换了一遍。林潇的喜好很简单, 不管什么都是,都要最好最贵的就是了。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春闱开考的时候。
会试的时间为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三天。
柊山书院提前在京城里包了一座客栈,其实就是元康让常云找了了一家离贡院最近的客栈。这倒不是占常云的便宜,反倒是常云占了便宜,柊山书院可是盛敏中和唐九川的学生,柊山书院的赵琰和紫阳书院的曾祺都是状元的热门人选,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赌馆都开了赌局,赔率已经到了一比十。若柊山书院真有人高中,往后这客栈的房间可就一房难求了。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谁不想沾一沾状元的文气啊!
元宁知道陆行舟必然能中,但仍然在心中为默默祈祷着。
她几次三番地想去客栈探望,可一想到龙氏上次的耳提面命,只得按捺住心情。客栈里全是书院的人,都是男子,若是传出去了什么,的确是不好。
待到会试放榜这一天,元宁终于一大早就起了床,让春风和细叶给自己精心描妆打扮,吩咐底下人套车出门。
元宁自以为已经到了很早了,谁知别人到的更早。
礼部的门前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别说马车了,连只苍蝇都不好飞过去。
柳儿出去打探了一圈,说没到放榜的时辰。
外面人太多,丝绦怕有人冲撞着元宁,拦着她不让她下车。
元宁便戴了冪篱,叫他们把门帘拉开,远远看着张榜那边的动静。
三月的天气,明明是最舒服的时候,但这条街上的人看起来都躁热不安。
元宁本还沉得住气,眼见得周围人都紧张兮兮的,也不自觉的被感染了。
“请问是盛府三姑娘的马车吗?”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走到了元宁的马车前面。
元宁本就开着车帘,听到声音就弯腰探出了头。
那书童衣着异常华贵,比寻常人家的公子派头还足一些。
元宁觉得他有些眼熟,还没说话,丝绦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盛府的马车,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卫国公府的,我家公子说天气炎热,给盛姑娘送了些茶点过来。”
盛府和卫国公府是通家之好,送些茶点不算什么,丝绦便接了茶点。
那书童不再多言,恭恭敬敬朝元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元宁目送着他离开,眼见得他走出人群,往大街边上一座茶楼走去。
那茶楼的二楼开着窗户,一个年轻公子正站在窗前,望着元宁这边。
那公子身姿颀长,面若美玉,身着宝蓝色直缀,戴玉冠,佩玉带,通身贵气逼人。
元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冲。
隔着冪篱,她看见谢冲对自己笑了一下。
她微微屈身,朝谢冲福了一福,便退回了马车里。
上次在卫国公府同姐姐闲聊时,她才知道谢冲这三年也一直在柊山书院学习,他天资聪颖,功课进步非常大,跟陆行舟、赵琰等人同时中举。因他一直在书院里,元宁几次去卫国公府都没遇到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
前世的谢冲是个混世小霸王,根本没参加过科举,全凭着皇后和卫国公府的庇护领了个闲散差事。
元宁也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中。
想着从前和谢冲的那些旧事,不禁唇角一扬,伸手便捡了一块糕点。
谢冲送过来的茶点很简单,却精致异常。
紫砂壶是一盏新点的六安瓜片,除了茶,白瓷盅里还装了生津止渴的醍醐汤。碟子里是四样精致是糕点,桃花糕、鸳鸯卷、杏仁酥、合意脯。卫国公府的点心师傅是京城里最好的,元宁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
元宁早上想着可能会遇见陆行舟,只顾着打扮,压根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吃食。
茶汤入口,顿时觉得心头的燥热消解了许多,心绪稍稍平复。
然而刚平静下来,人群却大声地喧哗起来了。
丝绦一直在马车外盯着,不等元宁询问,便大声道:“姑娘,礼部的门开了。”
元宁立马放下茶杯,再次探出头望过去。
只见四五个官差走到礼部门口,往架子上刷了浆糊,便将一张红纸帖了上去。
他们一退开,人群便蜂拥而上。
片刻间,便有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和悔恨失落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柳儿,你去瞧瞧。”
柳儿领了命,立即朝皇榜那边挤去。
她身姿纤细,又会功夫,饶是皇榜前已经水泄不通,但她仍能慢慢的靠过去。元宁远远地瞧着柳儿挤到皇榜前,一颗心都悬着,直到柳儿转过身,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这才放下心来。
陆行舟怎么可能考不中!
元宁脸上挂着笑,又觉得自己是白操心。
“今儿人这么多,怎么想着出门了?”冷不丁的,旁边传出了一道声音。
一抬头,果然望见了陆行舟那张风清月冷的脸。
元宁小半年没有见他,一眼就看出他比之前还清瘦了些。
想来他在书院里日子清寒,吃穿不佳,他这阵子又下了苦功读书,自是清减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元宁心疼他,低声道。
陆行舟自是一笑,瞅了一眼马车里的吃食。
“是吗?我瞧你倒是自在得很。”
元宁不禁脸红。
这吃食都是谢冲送的,她可不要叫陆行舟知道,忙叫丝绦把吃食都收起来。
陆行舟又是一乐:“收什么?我又不是不叫你吃东西。”
“不收起来,你怎么坐?我大发慈悲,载你回客栈。”
“我只怕,你的马车连这条街都出不了!”
“啊?”元宁朝马车四周望去,不禁哑然失笑。
因着已经放了榜出来,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
连元宁也算来得早的了,马车周围全都围满人,拼命向皇榜那边挤去。
别说是马车了,就算想走出去,也难。
“这边人太多,我先护你出去。”
陆行舟说着,便朝元宁伸出了手。
元宁低眉一笑,双手搭在他的手掌上,俯身在他怀中。
他将元宁接住,抱下马车,护着她缓缓朝人群外围走去。
陆行舟长得高,视线在人群之上,很快便看出哪一边的人更少。
他一手揽着元宁,一手挡开拥挤过来的人潮。
元宁被他护着,丝毫没有感受到人潮的拥挤。
陆行舟就是这样的人,跟他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安全。
街上人多,都是人挤人的,元宁索性把头倚在陆行舟的肩膀上,陆行舟自是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就这般将元宁送出了人群之外。
两人站在街边的茶铺门口,看着仍旧不断涌过去的人头,都觉得松了口气。
“殿试是什么时候?”
“四月初五。”
元宁问:“那你还回书院吗?”
“唐先生说,不回了,就留在客栈里学习。”
想着去年定下的提亲之说,元宁只觉得脸庞微微发烫。
正欲说点什么,旁边忽然有人高声道:“好你个陆行舟,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
元宁抬起头,便见十来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正同陆行舟打招呼。
说话的那一个看起来都挺面熟的,正是去年在柊山书院里碰到过的那一个,只不过,除了上次那几人,还多了几个,其中一人,就是赵琰。
正迟疑着,陆行舟却朝他们走去。
元宁轻舒了一口气,也跟着他上前。
她已经同赵琰说清楚了,心下坦然,没什么可躲避的。
他们都是陆行舟的同窗,也是书院中的佼佼者,去年与陆行舟一同中举,今年一起进京参加会试。
今日放榜,原是一同从客栈出发的,谁知到了礼部门前,陆行舟就不见了。
“陆兄,恭喜恭喜!”
陆行舟笑得淡然,“诸位都赫然在榜,同喜同喜。”
今年会试共录取了三百零七人,柊山书院十三人参试,全员高中。
元宁听着他们的话,想着谢冲也中了,倒为他高兴。
又有一人道:“诶,我们只是贡士,陆兄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会元。”
“那可不,陆兄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声不吭一举夺魁!”
这话一出,元宁顿时心下一惊。
陆行舟是头名?
前一世,明明是赵琰连中三元……
元宁忍不住朝赵琰望过去,赵琰察觉到元宁的目光,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元宁能看出他的失落和痛苦,但这与她无关。
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了。
“陆兄可是下了苦功的,连除夕守岁都在看书,我反正是服气的。”
“那倒是。唉,我只是羡慕陆兄罢了,金榜题名,又有美相伴。”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到元宁的身上。
幸好她戴着冪篱,要不然,这一茶铺的人都能看出她的窘态。
陆行舟倒是泰然,慢悠悠道:“这是少师大人的女儿。”
“我知道,去年在书院里见过得嘛。”最活泼的那一人朝陆行舟挤眉弄眼道。
另外一个没见过的里面捶胸顿足起来,“难怪陆兄这么拼命,不考个头名,怎么配得上少师大人的女儿!”
其他人会意,全跟着大笑起来。
第125章
玩笑话说到这份上, 元宁实在没法在茶铺里呆下去了。她素来脸皮厚, 可那是在姑娘堆里,对着这么一群陌生男子,哪里听得下去。
她深深后悔跟着陆行舟来这茶铺, 他是厚脸皮, 她可不是。
又急又气,抬脚悄悄踩了他一下。陆行舟吃了痛, 眉峰一动,反倒冲着她轻飘飘的一笑。
好在还有冪篱,能够遮挡住元宁羞红的脸。
“诸位慢饮,我先走了。”
茶铺外面人多, 盛府的马车还没过来, 陆行舟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朝同窗们告了一声辞,便追了出去。
留在茶铺里的书生们, 见此情景, 纷纷都笑了起来, 神色间多有艳羡。
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陆行舟虽然还未娶妻,但会元已中, 有美相伴, 与诗中所说也差不离了。何况他要娶的,还是盛先生的女儿。对他们这些读书人而言,哪怕盛敏中不是太子少师, 能娶他的女儿就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
有人喟然叹道:“你说咱们都在盛先生门下求学,怎么就他做了盛先生的乘龙快婿呢!”
“难怪在书院的时候,我听见盛先生在过问他的功课。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 可不是吗,这次会试的五个主考官,有三个都是盛先生的门生,有盛先生的指点,想不拔得头筹都难啊!”
有正义感强的听不下去这些酸溜溜的话,“得了罢,能得盛先生的青眼,那比拔得头筹难多了!盛先生多多少少也指点过你,怎么没见你就胜过那些没被指点过的举人呢?”
“那倒也是,盛先生的大女儿是嫁进了钟鸣鼎食的卫国公府,我听说这位盛三姑娘,是盛先生最疼爱的女儿,行舟能被盛先生看重,必然有过人之处,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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