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我就要去《怪物》的剧组拍戏了,你在影视城里打工,距离也不远,常来探班啊。”苏浔用脚轻轻点着青草尖儿,“我们见面的时间变得少了太多。”说着,她双手撑着木椅,感慨,“真怀念学生时代啊……”
秦晚扭头看她的侧脸,不说话。
苏浔浅浅笑了:“不过,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眼,苏浔突然探手捏了捏秦晚的脸:
“晚晚,你长这么漂亮的脸不多笑笑多浪费,笑一个~”
秦晚:“……”
她任由好友在她脸上作乱,直到对方捉弄她的兴致消散。
苏浔叹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完与秦晚头碰头依偎着,“都是我的错……”
过于沉重的过往使得她想要就此打住话头,但盘旋在她心中的复杂情感又冲破胸腔催促着她一遍遍道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晚晚。”
“是我错了,所以不要觉得欠我什么,不需要再给我打钱。”说到最后,苏浔已经哽咽了,“做回你自己吧,晚晚。”
秦晚看着流动的溪水发呆。
当苏浔被她的经纪人叫走,她依然在发呆。
她仿佛已然变成了一樽石像。
程昱走近她,没有打扰她,一声不吭地坐到她旁边。
傍晚的变化总是特别明显,前一刻还漫天彩霞,下一刻已经天色沉沉。
不知坐了多久,秦晚的肩头细小地抽动了一下。
程昱道:“你的朋友已经离开‘金柳’了,她让我转告你。”
“哦。”
“……”
“……”
秦晚的手指动了动,她将手握成拳,又松开。
“我在大学时代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苏浔,另一个叫严蓁。”
“是的,就是那个被称为古典音乐界里最值得期待的新星严蓁,她成名得早,在肩负天才之名的同时也背负着天才才有的艰险,后来她无声无息地从舞台上消失了。”
“是我的原因。”
“是我让她不能够再站在舞台上了。”
说到这,秦晚的手指神经性地抽动了一下。
程昱想起了陪伴秦晚去听音乐会的那一晚,她的异常表现是因为触景生情?
正回忆着,秦晚的话将他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秦晚道:“不仅如此,我的另一个朋友苏浔也因此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都是因为我。”
这番话里,她透露的具体信息并不多,但传达出来的悔恨已经溢满。她仰躺在木椅上,双手捂住脸,程昱从她双手间的间隙,看到了她嗫嚅的嘴唇。
灰白的,仿佛被天空降下的暗幕感染。
这一幕使得程昱的胸腔发生了异动,无端抽疼起来。
他没有多想,双手将她圈入怀里。
她受惊抬眸,触及他眼中幽深如潭的情感,顿住了。
很久很久过去,她顺从地将头埋入他的胸怀。
“程昱啊。”
她的声音有点闷,“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在他们的协约当中,如果双方遇上各自喜欢的人可以随时解除婚约。然而,在这一刻,她很不想放手。
就算不爱,她也想独占那份内敛的温柔。
她想她坏透了。
第22章 掉马
从“金柳”出来, 秦晚跟着去了程昱的公寓。
刚进屋, 灯还没来得开, 她突然出其不意地推了身后的程昱一把,后者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几步, 倚靠在门上。
没有留给他出声疑问的时间, 秦晚紧接着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来回摁了几下。
“唔。”
程昱闷哼一声, 抓住了那双在自己身上点火的不安分的手。
就着这个姿势, 他微微低下头, 在黑暗中寻找她的双眼。
冥冥之中, 他们知道彼此看着对方。
静默中,秦晚的手挣开了束缚, 执着地在他的胸膛处来回点弄, 就像弹奏轻快的钢琴曲。就在程昱沉不住气,想要回敬她一二时,她又突然退后两步,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并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刹那, 昭示着游戏到此结束了。
程昱:“……”
他半眯起眼, 不知是因为灯光太过刺眼, 还是因为其他。
而主动开启这场游戏又主动结束的秦某人一点没有表露出愧疚心,她的视线略微下垂,落在影帝腰部以下的某处, 探查到那里的变化无法遮掩后,她的眼中闪烁起点点星光。
“这是回敬你的。”她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小报复心,“明白为什么了吗?”
“……不太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捉弄他。
秦晚抬眸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沉声道:“衣服脱了。”
程昱:“……”
这似曾相识的话勾起了他的记忆。
他茅塞顿开,然后……深深沉默了。
这次是秦晚第二次来程昱家拜访,第一次她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在上一次的拜访中,某程姓屋主的精神状态欠良好,言行举止欠正常,对她这位客人的第一句欢迎辞竟然是“衣服脱了”!
她不能接受那样辱没她的话。,因此,刚刚她的所作所为乃是出于她的报复。
有够幼稚的报复。
程昱明白了,也接受了。
他忍耐着身体里横穿乱撞的躁动,问:“气顺了?”
“顺了。”
私怨得了,顺畅。
程昱又问:“那我可以去处理了一下了?”他望了眼浴室的方向。
秦晚点点头。
程昱得到她的首肯这才往浴室走去,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他前脚走进去,后脚就跟进去了个小尾巴。
程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秦晚自然回道:“我帮你。”
程昱:“……”
“又是捉弄?”他问。
“不——”
话还没说完,秦晚被一只手臂大力揽进了浴室。
程昱压着她亲吻,仿佛报复她的捉弄一般,他吻得那么深入,似乎想要利用这种方式让她溃不成军,但就在她呼吸变得急促的时候,他又停止了攻城略地的侵|略|者行为,变得温柔而缠绵。
他的唇轻轻蹭过她的,缱绻温存。
“上次是我错了。”他道。
“嗯。”
“原谅我。”
“好。”
程昱微微扬起嘴角,将她打横抱起,视线微微下垂,落在她脸上:“你说要帮我?”他一副不许反悔的语气。
秦晚原本想说不反悔,但顿了顿,改口回道:“是互帮互助。”
她感觉自己现在也挺需要帮助的。
于是,两人在浴室里好好“互帮互助”了一番,最后,秦晚湿哒哒软绵绵地被抱出来了。
宽大的浴巾包裹着她,她就像孩子一样蜷缩在他怀里。
来到卧室,程昱从衣橱里拿出自己的衣物给她蔽体,体型差距原因,她只穿他的上衣就足够了。
程昱不仅为她提供了衣服,连穿衣服务都提供了。
他捏着她绵软无力的胳膊给她穿衣,这一刻她乖巧得像个大宝宝。
穿好后,她翻个身,懒懒地趴在被面儿上,一动不动了。
程昱拍了下她的屁股,她应激似的扭过脖子。
“干什么?”
“被子盖上。”
“哦。”
只应不动。
她已然过上了慵懒的虫生。
程昱不得不又拍拍她的屁股以示提醒,这一次没有应激反应,她只是往旁边蠕动了两毫米,就又不动弹了。
影帝微不可查地小叹了一口气,把她整个端起塞到被子底下。
室内的温度刚刚好,秦晚蹭了蹭枕头,舒服得喟叹一声。
“程昱。”
“什么事?”
“傍晚时我说的那句话不算数,忘了吧。”
“……”
值得被秦晚再一次提起的话只有一句——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程昱心知肚明。
他眼神幽深:“那也只是你的玩笑话?”
听到那句话时胸中泛起的甜意已经一点不剩,苦涩慢慢从糖衣之下慢慢渗出来。
“是这样的吗?”他问。
秦晚翻身面朝着他,轻轻摇头:“不是的。”
“那就是情景所致,冲动之言?”
“不是的。”秦晚瓮瓮道,“那是我贪念。”
她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仿佛想要遮住她丑陋的面孔,她的声音从被子底下轻轻飘出:
“是我想束缚住你。”
她想独占他的好。
但只是想想。
理智回笼后,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无权这么做。
在傍晚的时候,秦晚听从心声放出了自己心底的欲|兽,现在,她想把它驱赶回笼。她想补救。
然而,在倾听完她的忏悔之后,程昱没有任何回应。
秦晚被被子遮住了眼,所以看不到他是不是生气了。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按捺不住,掀开了被子。
在她的双眼暴露于灯光下的同时,一团阴影冲她而来,唇上一热,她被人吻住了。
“程——唔——”
仿佛没有尽头的吻终于结束。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程、昱?”她因为这个出乎她意料的发展疑惑着。
程昱道:“束缚也没关系。”
秦晚微微睁大眼。
程昱撩开散落在她额头的一缕头发,道:“我愿意被你束缚。”
这相当于影帝矜持的表白了。
可惜,秦晚没有把它当成表白来看,而是另有一番解读。她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不反感与她之间的联姻。秦晚突然有点想笑,不是因为占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婚约对象而窃喜,只是想笑影帝也有这么不成熟的一面。
在两人的协约里面,当夫妻关系真正成立以前,他们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可以随时终止这个婚约,然而,程昱现在的言论简直就像在说,他不会遇到喜欢的人,所以选择她也没关系,被她束缚也没关系。
否认未来里的可能性,坚定认为不会遇上那样的人,影帝也有不成熟的时候呢。
秦晚没有将这些想法一一传达给影帝,而是在犹豫片刻后,伸出了双手。
她抱住了他的腰,以占有的姿势。
大概是因为她每次被往事困住,狼狈地想要寻求一个避风港的时候,程昱都在她身边,以至于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这种依赖日渐加深,使得她极想占有他的温柔。
就算不爱。
“那么,余生请多指教了。”她说道,说完这句话她张了张嘴,想添加一个限定条件——“你要是反悔了可以提出离开”——但在奇怪的心理作祟下,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影帝低头看了眼圈住自己的那双手,许久,回道:“请多指教。”
作为擅于发掘人类情感的天赋型导演,程昱明白秦晚并不是出于爱他才想要占有他,但他依然没有阻止她的攻占。
这大概就是因为爱了。
因为爱,所以总是不自觉地妥协,然后一步步背离原则。
他眼神复杂地拍了拍圈住自己的那双手,低声说:“睡吧。”
这一晚,秦晚没有奇异地没有失眠,睁开眼便是天亮这一事实让她怔愣不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正发着呆,门口出现一个人。
明显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润着的影帝敲敲了门以便吸引她的注意力:
“该起床了。”
秦晚蠕动了两下,坐起来:“早安。”
程昱回了声“早”,然后把一个衣物袋递给她。
秦晚每次留下来过夜他都会准备一套衣服,秦晚在穿衣服的时候不由想,再这样下去,自己家的衣橱可能会被撑爆。
想到这里,她问:“你打算时候住进我家?”
同居了,衣橱问题就能完美解决了。
程昱一边思索着一边说:“拍戏这两三个月里我大多时间住在影视城的酒店里,如有休假就住你家?”
秦晚一口答应。
这时,程昱突然看了她两眼,又看了她两眼,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被什么阻止了没有直接说。
秦晚见了,停下了穿衣的动作,问他:“还有什么事?”
程昱目光微闪,停顿两秒,说:“我准备了早餐,衣服穿好了来饭厅。”
秦晚:“……”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她问。
程昱点头,并率先走了出去:“我在饭厅等你。”
“……”
心中犹疑着,秦晚加快了穿衣速度。
当她收拾妥当走进饭厅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时,她有一点明白程昱为什么连说个早餐的事都一副左右两难的模样了。
秦晚坐在位置上,也有点左右两难了。
这个时候,影帝倒是镇定了,他沉着道:“快吃吧,味道不算差……大概。”
秦晚舔了舔嘴唇,久久没有对桌上那堆颇有后现代艺术风格的食物们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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