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暧昧,两人一高一低面对面坐着,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长睫、挺鼻、薄唇、下巴......每一寸,都清晰无比地落入她眼里,甚至能看见他眼中小小的自己。
而她,裤腿挽到膝盖,一节莹润白皙的小腿就在他眼前,距离极尽,脚尖垫在椅子边沿着力,就在他敞开的大腿中间。
许是顾言忱也感觉到了尴尬,又往后退了一点。
莫晓的脚没了着力点耷拉下去,荡在桌边。她想,很好,看你怎么上药。
顾言忱喷了些药酒在掌心,两手并拢搓热,再贴到莫晓的膝盖上去,他稍用力,莫晓的腿就往下垂。
莫晓清了清嗓子,“导演,你坐近一点,我脚没地方放。”
顾言忱眸色黯了黯,让这样一条腿放在他的,胯间?他静了两秒,想去托她的膝盖窝,突然又想起那天被踹的那一脚,动作硬生生顿住。
身上往后倾,对莫晓说:“坐到床上去。”
莫晓眯着眼看他,“你想干嘛?”
虽然她并不介意干点十八禁的事情。
顾言忱挑了挑眉,“你说我想干嘛?”
“导演,你不是让我别整天想些十八禁的事情嘛?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想歪哦~”
顾言忱失笑,拍了下她没受伤的腿,说:“快点。”
好死不死的,这一下拍在了莫晓的膝盖上,一个是膝跳反射她本能地往前踹。
顾言忱吃过一次亏,这次格外眼明手快,动作矫捷地往后靠,椅子的前脚都被他顶了起来,一手迅速抓住她的脚。
姑娘的脚丫子嫩生生的,指腹饱满,微微蜷缩着,就在他下巴前一寸。
顾言忱皱眉,放开她。
莫晓:“......”
导演你脸上类似于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当然,莫晓不敢这么问,只好小声说:“这个...怪不了我吧,自然生理反应。”
顾言忱站起身,“坐到床上去。”
莫晓这才不再造次,乖乖爬下桌子坐到了床上,为了方便上药,一条腿伸的老直。
“嘶~”莫晓靠在床头,揪着床单,“你轻点!”
“顾言忱!你是不是趁机报复,绝对是,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不要这么重力嘛,真的很痛,额~痛痛痛!...导演~”
顾言忱长长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上力道不变,“不用力淤血不会散。”
莫晓抓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去,闷声说:“可你的手劲儿未免也太重了,轻点~哼-痛死了。”
顾言忱黑沉着脸,面前鸵鸟状的姑娘已经自己一个人演了全套。
最后在她膝盖上搓揉了一圈,将剩下的药酒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嫌我手重就自己上药。”
终于不痛了,但膝盖上还残留着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莫晓抬起头就看到顾言忱离开的背影,这男人,连句我走了也不说。
顾言忱走了几步又回头,面色不太好,“还有,不要这样叫,会让人误会。”
莫晓:“......”
静了两秒,抓狂!抓狂!
她听到了什么!你大爷的!!
抄起怀里的枕头就向刚关上的房门扔去。
.
第二天主要拍摄男一女一的戏,莫晓一整天都没事,直接睡到中午。
洗漱后,撩起裤脚查看伤势,淤青确实消退了很多,导演的手法果然一流。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瓶药酒喷在膝盖上,慢慢搓揉,脑子里不自觉地就冒出了那句:“还有,不要这样叫,会让人误会。”
简直是耻辱,莫晓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想该如何一洗前耻。除非他主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昨晚打包炸酱面的餐盒还在桌面上,莫晓托着下巴盯着餐盒发呆。
她真的不知道顾言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感觉他对她似乎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但又没有太不一样,毕竟两人算是旧识,对她稍微多上点心也不越愈。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的那层纱还在春蝉那吐着丝吧...
爬下床翻箱倒柜找衣服,她这次带来的衣服不多,大多是休闲款,挑挑拣拣都没什么满意的,最终勉强选了一件黑色针织长裙,显身材。
换好裙子,又给自己画了个不甚明显的裸妆,就在抹唇膏的时候,何一南和陈最吵吵嚷嚷地来了。
几天没见陈最,他染了个亚麻色的头发,两撮往上翘的小卷依旧傲立,一身花花绿绿的名牌,还拎了个手提包,都快骚出腥味了。
他两一进门就看见刻意打扮了一番的莫晓,黑色针织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一对漂亮的锁骨下隐约可见乳|沟,小腹平坦,裙身裹着翘臀,裙摆开叉,隐露一截又白又直的小腿。
何一南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你这是要去表白?”
“小孩子才表白,成年人都是诱惑。”莫晓坐在镜子前面梳头,考虑要不要弄个发型。
陈最一手小臂横贴在身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语气特别傲娇,“小孩子才表白,成年人是相互吸引,咱们这么美还不吸引死他。”
何一南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什么吸引诱惑,我看你们都是套路。”
莫晓化好妆,拎起小包,蹬着小高跟摇摇曳曳往外走,“不套路怎么撩汉。”
第十二章
片场西侧有一颗老槐树,树干如柱,枝节盘错,绿叶密密层层攀连成一把撑开的大伞。一串串乳白色的花朵开满枝头,整个片场好似都弥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顾言忱正站在这棵槐树下,苏泽远站在他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莫晓隔着浅薄的阳光,静静打量他。
白衬衫塞进裤腰里,勾勒出肩膀和腰身的线条。直直站着,显得有些清瘦。但莫晓知道只是看着瘦,那晚他紧贴着她的结实胸膛,硬邦邦的,明显是紧致的肌肉,目光往下落在他精瘦的腰身上,眯起了眼。
一心清冷,双目清明,总是透着股清淡冷月的气息,稍微一点点的暖意,便让她无比动容。这样一个人,被他爱着,不知会是怎样的感觉。
光影晃动,莫晓走到他们身旁,花香变得浓郁了一些。
苏泽远见她走路有点跛,想到昨晚看到的监控,也不装傻,直接问:“膝盖没事吧?”
“没事,昨晚请了个技术一流的按摩师,搓搓揉揉,好的差不多了。”莫晓语气自然,看都没看顾言忱。
苏泽远一脸新奇,“在这还能请到按摩师?我这几天腰酸背痛的,你给我也介绍一下。”
莫晓有点为难,余光里是顾言忱疏淡清冷的一张脸,“这师傅恐怕不太好请,他比较少...”斟酌了一下用词,“接客。”
苏泽远也只是随口说说,只觉得小姑娘生活讲究,并没深究,搓了下脸,神色有些困倦,“我去那边看看道具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言忱不置一词,迈开长腿就走,莫晓连忙握上他的手腕,“导演,找你有点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姿态,收回手,垂眸看她,“嗯?”
“晚上一起吃饭有空吗?”
顾言忱直接拒绝:“晚上有事。”
莫晓坚持:“今天没有夜戏。”
顾言忱:“晚上要开会。”
莫晓:“我等你开完会。”
顾言忱:“看时间安排吧。”
莫晓:“我等你忙完。”
顾言忱:“会到很晚。”
莫晓:“没关系,我等你。”
顾言忱:“......”
莫晓今天特意穿了双五寸的细高跟,配着修身的针织长裙显得格外高挑,玲珑的好身材完全被勾勒出来,“说好了啊,一起吃晚饭,你工作晚的话就吃夜宵。”
顾言忱不置可否,斜倚在树干上,目光淡淡看着她。掏出烟盒,含了一支烟进嘴里,金属打火机还没点燃,手上突然一空。
喀噔一声,蓝色小火苗跳跃,莫晓举着打火机递到顾言忱面前,“我帮你。”
顾言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到小火苗上,眸中似乎有两簇火光在摇曳。啪地盖上打火机,手掌覆在她手上连着打火机一起握在掌心。
“我说过,你安分一点。”
莫晓轻轻挣了挣,又不全然脱离他的掌心,食指指腹顺着他掌心的纹路一点一点触摸,吐出两个字:“偏不。”
顾言忱眯了下眼,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往下滑,握住了她的手腕,反身就把她抵在了树干上,一串槐花坠在她的头顶。
猝不及防被男人反攻,莫晓瞬间呼吸失序,他高大的身子虚虚覆着他,清冽的气息缠绕着槐花的香味,充盈全身,隐约有种酥麻的感觉在心间回荡,微弱却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顾言忱抬手撩开她颊边的发丝,手指穿过长发托住她的后脑,缓缓靠近她,直到两人呼吸相闻,看着她明显一怔,偏头笑了一下,“就这点能耐?”
男人的嗓音低醇磁性,一点点湿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际,莫晓觉得酥的要命,要不是手腕被他握着抵在树上,她想她会扑到他怀里。
她早说过,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个坏胚,平时真的是懒得搭理你,真要撩起人来,她瞬间溃败,但也甘之如饴。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刚才就在想,搂着这精瘦的腰会是什么感觉,果然,肌肉紧致,很有料。
剪水大眼盈盈然看着他,轻声开口:“嗯,我就这点能耐,那你又有多少能耐?”
有说话声渐近,顾言忱放开她,薄唇抿着,神色比方才还疏淡三分。莫晓懒懒靠在树上,树荫笼着相对无言的两人,只有几点斑驳光影落在他们身上。而茂密的槐树外,是明媚而耀眼的阳光。
顾言忱:“我没时间陪你玩闹,也没闲暇去猜小女孩的心思,在剧组,就好好拍戏。基于过去的情谊我会多照顾你一点,但,仅此而已,知道吗?”
这是把话题摊在明面上讲了,莫晓也认真起来,慎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不等顾言忱松懈半分,紧接着说:“但你也要知道,我不是玩闹,对这份感情,我从没有半丝玩闹的想法。我不是那种只知道花前月下的女子,你有你的梦想尽管去追,我不会拖累你。我希望的不过是能和你一起,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
自己一句话引出了姑娘一段情真意切的告白,倒是让顾言忱略微意外,他皱着眉,隐隐头疼。黑眸沉沉看着眼前的姑娘,嘴角牵动,话还没出口...
姑娘突然抬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上,笑容清俏,语气自信而笃定:“别找借口拒绝,承认吧,你对我有感觉的。”
话说得肯定,其实心里并没谱,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对谁好呢?他对自己,多少是有点不一样的吧?男人嘛,感情方面往往比较迟钝。就算是自我安慰,为了这一点微渺的可能性,她也要去尝试,方不后悔。
双手垂下,顺着身侧的裙摆往下一抚,小女儿姿态又显露出来,“好了,吃个晚饭能怎么样?你一大男人就别这么磨磨唧唧,痛快点行吗?除非说...”莫晓眯着眼看他,“你怕我?”
顾言忱勾唇露出一丝浅莞,有点无奈。
莫晓稍微踮起脚尖去理他的规整的领口,挨近他小声说:“我等你下班。”
动作很快,不等顾言忱回答收回手转身就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顾言忱的目光跟着一抹黑色背影一寸一寸向前移动,直到那抹黑色没入门扉消失不见。
他又拿出一支烟,倚在树干上低头吸燃,喉结滚动,香烟在肺腑走了一圈再缓缓吐出,头脑异常清醒。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内心深处某种细微的情绪被轻轻搅动,平身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兜里的电话响起,顾言忱伸手去掏手机,却触到一个有点凉有点软的东西,掏出手机的同时,两朵乳白色的槐花飘飘落地,掌心挨着手机的地方还有一朵。
他将小花捻在指尖看了看,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臭丫头还真的是十八般花式撩法,一个都不错过。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声,“言忱,今天晚上有空吗?知道你白天拍戏肯定没空,晚上有时间的话抽空过来谈谈公益广告的事情。”
食指上好似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槐花香,眉目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对着电话说:“陈伯伯,不好意思,今晚有点事。明天下午安排好剧组的事情一定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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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坐在休息室里翻翻剧本,玩玩手机打发时间,直到黄昏的光将玻璃窗照得发亮。
透过晃眼的窗扉往外看,片场人影绰绰还在忙碌。
系统自带的铃声自身后响起,莫晓回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眼中滑过一丝疑惑,接起电话:“喂~王阿姨。”
越听神情越凝重,莫晓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肩膀和侧脸间,把剧本一卷往包里塞,拉开休息室的门直奔停车场。
因为担心,莫晓一路车开得飞快,潭城恒爱福利院在城郊,离影视城不算太远,半小时就赶到了。
大门岗亭里坐着个瘦伶伶的六旬老人,宽大的制服裹着他,空唠唠的。
莫晓降下车窗,按了声喇叭,“张大爷,开下门。”
老人目光探过来,“莫姑娘,又来看安然啦?”
莫晓笑着说是,大门升降杆缓缓上升,和大爷说了声谢谢。
这家福利院旷久经年很有历史感,一栋栋青砖白瓦的小楼被晚霞镀了一层浅红色,道路两旁是半人高的灌木。莫晓走得快,三拐两拐走到一栋三层的小洋房前面,这是福利院内部的小诊所。
廊道静悄悄的,路灯还没开,显得昏暗冷然,只有一间屋子开了灯,门没关,灯光在廊道上映出一道方形光影,莫晓顺着那抹光亮走过去。
屋子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小板凳上,皮肤很白,一双漆黑的眸子映着灯光,那一瞬,莫晓觉得那双眼里闪着盈动的光泽。仔细看去,那双眼黑洞洞、空蒙蒙,僵死地盯着一个地方,没有半丝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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