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乾隆唤了王进保进来,道:“十一福晋临危不乱,着赐锦缎十匹、黄金百两。”
说实在的,这点钱,对盈玥而言根本只是个小钱。不过皇帝的赏赐意义非凡,盈玥赶忙磕头谢恩。
乾隆又对永瑆道:“还有你身边的首领太监也很不错,护主有功,射伤刺客,也当赏!”
盈玥眼珠一圆,怎么变成是刘昶射伤了孟则了?!
脑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永瑆这抠门佬还蛮听话的嘛,让他只当没看见,他果然装作没看见,还给按在了刘昶头上。
永瑆忙道:“刘昶只是个奴才,当不起汗阿玛的赏赐。儿子回头会赏他的。”
乾隆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是吗?”
永瑆小脸尴尬了。
盈玥见状,忙道:“汗阿玛请放心,刘昶即使赶到,救了儿媳,儿媳会厚赏他的。”
听了这话,乾隆点了点头:“嗯,那就朕就放心了。”
永瑆都要郁闷出天际了,汗阿玛您这是不信您亲儿子啊!
乾隆露出倦怠之色,他摆了摆手:“好了,那个孟则杖毙。其余的……朕要考虑几日。你们都退下吧!”
绵恩脸色一变,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四贝勒一眼瞪了过去。二话不说拉着他便跪安了。
第二〇九章、夺爵
养心殿外,晚霞灿烂。
“四叔!”绵恩闷闷低吼,“汗玛法他——”
四贝勒哼了一声,“你急什么,他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这可是人赃并获,千真万确抵赖不得!耐着性子,回你的贝子府,好好等消息便是,千万别落井下石!”
绵恩如何不明白四贝勒的意思,他与定亲王是亲兄弟,汗玛法最恨便是兄弟骨肉相残。这个时候,他若落井下石,一力要求严惩,反而会叫汗玛法不悦。
哪怕定亲王再有过错,他都不能说半句坏话!
永瑆淡淡道:“不但不能落井下石,你最好回去连夜写一封替绵德求情的折子出来!”
绵恩愤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凭什么——”绵恩的话还没说话,便戛然止声,他咬了咬牙:“十一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永瑆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时辰也不早了,四哥和六哥也快些回府吧,别误了宫门落钥的时辰。”永瑆道。
四贝勒忙瞅了盈玥一眼:“十一弟妹不碍事吧?没动了胎气吧?”
“额……胎气!”盈玥一脸恶汗,“其实……宴席上,不过是为了逃避大嫂灌酒,所以才……”
四贝勒登时郁闷了:“没喜?!”
盈玥和永瑆齐刷刷点头,真滴木有!
四贝勒不禁气恼,“真是的,白叫我欢喜一场!”
说罢,四贝勒气呼呼拂袖而去。
六贝勒:“诶!四哥等等我!”
绵恩:“四叔六叔等等我!”
一溜串远去了。
永瑆冲盈玥翻了个白眼。
盈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能怪我吗?我要是不这么说,大福晋非得把我灌得跟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似的!
乾东五所,夜色深深。
“绵德已经下了宗人府大狱?”盈玥脱下斗篷,问永瑆。
永瑆点了点头:“不过罪名是收受贿赂、逾制扩修府邸。”
想也知道,谋刺弟媳这种见不得人的皇家丑闻,是断断不能外露的。
“对了。”永瑆脸色一凝,“我有件事要问你。”
“啊?哈哈……介个,我困了,咱们早点碎觉吧!”盈玥嘻嘻哈哈打哈哈。
永瑆一头黑线,“不问的只是那支箭矢的事儿!”
盈玥恼羞成怒:“不是说了,叫你当做没看见吗?!”
永瑆扶额,满脸都是大写的无语凝噎,“我想的问的是,那支箭矢,应该是蓄意瞄准你吧?孟则想要刺杀的,不只是咏絮,而是你们俩才对吧!”
盈玥一愣:“合着你从头到尾全都看见了?”
永瑆点头:“嗯,虽然一开始离得有点远……”
盈玥不禁想起永瑆那副气喘吁吁满头热汗的模样,难道永瑆就是看到她遭到此刻射击,所以才火速奔来相救?
只可惜,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一支箭矢凌空浮在手上,离弦般射向刺客。盈玥有自信,她那个角度和位置,刺客是看不到的。
只有永瑆看了个真真。
“大福晋和定王母子,为何要顺带刺杀我呢?”盈玥摩挲着下巴,有些难以理解。难道就因为她怼了大福晋?
永瑆冷哼一声:“还能是为什么?谁叫你说自己有喜了!”
“额!”盈玥一脸呆滞!
麻蛋,原来是这么回事!
定王绵德可是相当皇太孙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十一叔彻底获得富察家的支持!而要彻底获得富察家,唯一的法子,便是诞下共同的血脉。
盈玥囧了,合着是她自己招来的刺杀的啊!
“那啥,皇上会怎么处置绵德?”反正是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爵位……
永瑆淡淡道:“你放心吧,大姐姐绝不会善了了!不把他弄个夺爵幽禁,大姐姐不会罢休的。”上辈子,绵德就是在大姐姐的一手谋划下,落了个夺爵幽禁的结局。
如今绵德没娶到咏絮,没想到结局还是没分别,反而这一天来得更早了。
永瑆不禁愁眉,若是绵德被夺爵,少了这个皇长孙上蹦下跳分散注意力,他的处境可就……
看样子,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成。
翌日,贝子绵恩便上了一道密折,为兄长绵德求情,言绵德只是“一时糊涂”,请汗玛法念在先父安定亲王的份上,念在骨肉血亲的份儿上,绕过兄长这一回。还说,嫡母伊拉里氏为了兄长下狱之事,寝食难安,日夜奔波,实在可怜,请汗阿玛怜她多年居丧不易,如今又正值年底,还是放兄长出来,与嫡母团聚吧。
这份奏折写得,端的是情真意切,孝悌有加。
可实际上,这本求情奏折,里头的内涵可不少呢。大福晋日夜奔波,也可以看做上上下串联,结交朝臣。
只看乾隆陛下怎么想了。
傍晚的时候,永瑆从武英殿回来,关上门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月娘,你猜宗人府大狱中的绵德给汗阿玛上了什么折子?”
盈玥懒懒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正把玩这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眼皮都不抬一下,“若他还没有昏了头,这个时候就应该自己揽下所有罪名,并且自请除去亲王爵位,让给弟弟绵恩,再自请去盛京思过。”
说罢,盈玥抬眼扫了永瑆一眼:“不过,看样子,绵德还没有这般清醒聪明。”
永瑆笑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道:“不错!这个昏头涨脑的混账,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为自己开脱!他以为汗阿玛杖毙了孟川,便是袒护他不成?汗阿玛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罢了!”
是啊,绵德的罪证,已经不容辩驳。这个时候若还一力否认,落在乾隆陛下眼里,便是欺君罔上了。
“不过如今都年底了,诸事冗杂,汗阿玛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处置他。”盈玥沉吟道。
永瑆微微颔首,“是啊,一切都要等到年后了。只不过这个混账东西要在宗人府大狱中过年了。”
至于刘昶,盈玥把乾隆陛下赏赐了百两黄金分给了他一半,把这老小子乐得整日合不拢嘴。唉,在永瑆这个抠门佬手底下,连刘昶这个首领太监过得都很清苦啊。亏得他还如此忠心耿耿。
很快,盈玥在嫁入皇家以后,第一个新年,终于到来了。
其实过年的流程,跟富察家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更加隆重华丽,更加热闹而有序,更加重视规矩礼仪。
同样,也更累人。
到了她这等年岁,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过年,过了年便又老了一岁……
额,虽然她才刚刚十五……虚岁。
第二一〇章、中毒
乾隆三十二年正月,过了元宵节之后。
前朝有言臣上折子弹劾皇长孙定亲王绵德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结交大臣、逾制私自扩建府宅等九条罪名。
乾隆陛下留中不发。
翌日,御史台众御史联名上奏弹劾,请求皇帝严惩定亲王绵德。
乾隆无奈之下,下旨褫夺绵德亲王之爵,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便命其克日前往盛京,非诏不得还。
另外,命其弟绵恩降封袭爵,是为定郡王。
这道旨意是只针对绵德的,但因她失了亲王爵位,其妻西林觉罗氏自然也不在是亲王福晋。不过大福晋的身份待遇却依旧未变,只要她愿意,她仍然可以留在定王府享受荣华富贵,新任的定郡王也有义务奉养她这个嫡母。
但是,大福晋岂会愿意留下来受这份气?
她自己上了折子,说自己教子无方,愧对九泉之下的安定亲王,愧对皇帝陛下,请求随儿子一同前往盛京。
乾隆准允了。
这对祸患母子被发落盛京,想来此生是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这对绵恩和咏絮而言,真是天大好事,自此之后,咏絮算是彻底安全了。
照规矩,绵恩成了定郡王,昔日的定亲王府这一刻便归属他所有。只不过咏絮临盆之日不远,定王府又有诸多逾制之处需要撤除、改建,因此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搬家。
定王一脉的剧烈变动彻底落下帷幕的时候,已经是乾隆三十二年的正月底了。
虽还未入二月,天气却已经见回暖,积雪消融,殿外檐下滴滴答答,空气都是湿润润的。
盈玥却因为大姨妈提前汹涌袭来,心情很是糟糕。
青杏叹着气将一包新缝好的月事带子整理好,“福晋这个月不但来得早,还都第六日了,竟然还淅淅沥沥的。要不……还是传个太医吧。”
盈玥揉着微涨的眉心,心中早就觉得有些问题了。
上个月的她月事来得就格外多些,当初也没太多心。没想到这个月问题更严重了!
要知道,从前她的月信都是很准很安生的。
没道理一进了宫,便月事不调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人暗算了。
陶卉姑姑低声道:“福晋,您不必觉得难以启齿。女人的月信是否安稳,可是十分要紧的事儿。”
“等十一阿哥回来再说吧。”盈玥蹙眉,明明自己的一应饮食都处处小心,上头赏赐的东西,也素来都是请妥帖的太医私下检查过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暮色时分,十一阿哥自武英殿回来,便瞅见福晋身边的青杏正立在诒晋斋外。手里正拿着本书,教刘喜认字呢。
青杏气鼓鼓道:“你怎么这么笨!昨儿教你认五个字,你今天居然忘了四个!你简直是猪脑袋啊!”
刘喜一脸委屈巴巴,“这能怪我们,他们长得都差不多,我哪里记得住。”
青杏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哪里是个读书的料?还是别学了!”
刘喜一脸苦涩:“现在淡烟姑娘走了,爷叫我打理书房,登记造册。我都写错了两回了,两个月的月银全都被罚光了!”说着,刘喜竟呜呜哭了起来,端的是可怜无比。
青杏忍不住啐道:“十一爷也忒抠门了……”太监的俸禄本就不多,稍微出带你错漏便整月地罚月银……
“咳咳!”永瑆黑着脸咳嗽了两声,
青杏吓得小心肝一颤,急忙上前行礼,“十一爷,福晋叫奴才在这里候着您,说是有事要跟您谈,”
听了这话,永瑆也顾不得责怪这两个无礼的奴才,心中大喜,暗道,福晋之前月事一直未尽,自是亲近不得,如今看样子是身子干净了,想爷了吧?想到此,永瑆荡漾了。
“咳咳!”永瑆急忙用咳嗽掩饰自己脸上的荡意,指着太监刘喜怀里的那新书,吩咐道:“这几本书搁在第三个书架第二排的空位上,然后把书名记在册子上既可。”
“嗻!”刘喜苦着脸应了下来。自从淡烟姑娘走了之后,十一爷就把书房的差事交给他。刘喜只得苦哈哈认字学字了。
而永瑆已经脚步轻快,朝后院而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刘喜那张苦瓜脸。
燕怡殿。
永瑆搓着手贼兮兮笑着走进了内殿,“福晋~”
盈玥正歪在美人榻上,看着永瑆这幅表情,一眼看出他脑子里全都是黄黄的玩意儿!麻蛋!你还真不愧是皇子!
盈玥一把拍开了永瑆那贼兮兮伸过来的手,烦躁地道:“我身上还没完事儿呢!”
永瑆一愣:“还没完?今天都……第五……啊不,第六天了吧?”
“嗯。”盈玥郁闷地应了一声。
永瑆突然收敛了那副不正经的表情,“你从前在母家的时候,也时常如此吗?”
盈玥摇头:“从未如此过。”
永瑆脸色一紧。
盈玥又正色道:“而且我的月事从来极准,日期偏差至多两日。可这个月,足足早了七八天。”
听了这番话,永瑆如何还坐得住?他连忙道:“你先别急,爷这就叫人把罗太医请来。”
盈玥点了点头。这罗归诚罗太医,早年一直为淑嘉皇贵妃诊脉,也算是十分信得过的旧人了。盈玥也时常请他定例检查入口之物,只不过……一直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
必定是有什么东西疏漏了……
太医院距离乾东五所有些远,因此半个时辰后罗太医才赶了过来。为盈玥切脉。
以罗太医的医术经验,这一切脉,立刻就诊出了异样来,“福晋的脉象,似乎是误服了寒凉之物,才致使经期混乱、伤阴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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