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玥得意地笑了,她就是要选这个最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做凶手,就是要挑选一个你们人人都不会怀疑的人当凶手!这样才有戏剧性!
盈玥淡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好了,既然看完了,就赶紧送去文芳斋吧。”
福灵安将文稿折起来,塞进自己怀中,转身欲去,但又戛然止步,“对了,月娘,你说你怎么会选了‘清客’二字做笔名?你一个毛丫头,跟这俩字实在是南辕北辙啊!”
盈玥额头一凸,毛丫头你妹的!这个福隆安,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清客,其实便是富贵人家养的绑线凑趣的文人,清贵之客的意思。
可盈玥的“清客”,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福隆安这个古人又怎么可能懂?
“行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盈玥一脸不耐烦!
福隆安瘪了瘪嘴,“哼,你在大哥面前便不会如此!”——见了大哥,这死丫头完全是个乖巧甜妹子!偏生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真是太不乖了!
第三十章、福隆安与四贝勒
文芳斋。
刘掌柜一见福隆安公子驾临,立刻摇着尾巴便上去相迎,“福二爷您可来了,小的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呢!您楼上雅间坐!来人啊!上好茶!”
得到祖宗级别的待遇,福隆安胸膛高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翘着二郎腿,喝着刘掌柜亲手奉上的好茶,还挑挑拣拣:“老刘啊,你这茶水实在不怎么样啊!”
刘掌柜笑嘿嘿道:“那是因为福二公子平日里喝得都是贡茶,文芳斋的茶自然是比不得的。”
福隆安得意地笑了,便掏出那卷文稿,丢给了刘掌柜:“还是那句话,若是对外头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便没有下一部了。”
刘掌柜忙道:“这点规矩,小的自然省得。”如今时下,写话本可不是什么美名,诗文八股什么的,才是正经事儿。
刘掌柜二话不说,飞快阅读原稿,少不得亦是拍案叫绝,“妙!妙!妙啊!”
叫刘掌柜如此称赞,福隆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看上部的时候,她也是拍案叫局,连呼“妙哉”,结果……月娘那死丫头冒出:“你是猫啊!喵喵叫个毛?!”
“你是猫啊!喵什么喵?!”福隆安忍不住拿出这番话奚落起这位刘掌柜来。
刘掌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福二公子当真是趣人!怪不得这话本如此有趣!”早先刘掌柜还纳罕,这位福二公子的笔迹,怎的竟稚嫩如小童?
这话把福隆安给郁闷着了,这话本是那死丫头写的,听刘掌柜这话,竟是觉得他跟那死丫头性情相似?开什么玩笑!
福隆安正郁闷中,有人来禀报了,“掌柜的,四贝勒来了!”
福隆安一震,四贝勒怎么会突然跑到文芳斋来了?正想着赶紧躲开,不想这位贝勒爷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刘昱!!下部怎么还没出来,爷等仨月了!”
“诶?福隆安,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吗?”四贝勒永珹斜眼睨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忘了,今儿是旬休的日子。”
四贝勒这才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笑着道:“你小子该不会也是来追佛寺密室的下部书稿吧?”
福隆安讪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露馅就好。
刘掌柜忙殷勤地将书稿捧了上去,“贝勒爷您来得正好,书稿刚刚到了,您先请过目!”
四贝勒大喜,对福隆安道:“珊林,一起先睹为快吧!”——珊林便是福隆安的表字。
福隆安笑着道:“这稿子,奴才刚才刚刚看完了。”
四贝勒“嗬”了一声,“你小子,来得比我都及时呢!”便二话不说,坐在上位椅子上,开始翻看了。
又是一位读者,拍案叫绝,“妙哉!当真是环环相扣,不可思议!!”
“珊林啊,怎么这文稿的字迹,竟是如此稚嫩?”四贝勒露出疑惑之色,“莫非……”
福隆安神色一紧。坏了,早知道他重新抄写一遍就好了!不对,他的笔迹四贝勒认得出来!幸好他没重新抄写一遍,否则便露馅了!
四贝勒拍着大腿道:“这个清客,肯定是用左手写的!”
“哈?!”福隆安脖子都歪了半边。
刘掌柜不禁拊掌叫绝:“四贝勒所言甚是!有如此奇思妙想、如此缜密之思,断不可能是个年幼之辈。只有可能是用左手所书,才说得过去!”
四贝勒如文中的少年包拯,又如名侦探附体,正色道:“这就是真相!”
福隆安无语凝噎了。这位四贝勒,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画风就变了?
四贝勒吩咐道:“赶紧誊抄出一份来,我明儿要带进宫去!”
福隆安忙问:“四贝勒这是要带给谁?”
四贝勒露出无奈之色:“还能给谁?我那十一弟呗,他说自己活了一辈子,都没瞧过这本书,真逗!他才几岁?没看过的书多了去了!说话动不动老气横秋的!”嘴上虽是抱怨,但四贝勒对这个幼弟,却是满脸的宠溺。四贝勒早已成婚分府,膝下尚未有一儿半女,对待这个幼弟,倒是有几分长兄如父了。
福隆安笑着恭维:“十一阿哥少年老成,这是好事。”
四贝勒摆了摆手:“得嘞,别违心乱夸了!我这十一弟虽身在宫里,却早已臭名远扬了!”一想到这点,四贝勒不免又头疼得紧。他这两个弟弟,真真是没一个叫他省心!
福隆安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位十一阿哥的大名,他早从大哥三弟口中得知了不少,譬如从丧母之后,性子便格外怪癖,私房银子全都锁在大箱子里,钥匙自己贴身拿着,谁都不许碰一下!每逢年节,别的阿哥少不得恩赏一下身边下人,唯独这位阿哥,一毛不拔!
太后和皇上怜他丧母,都不忍苛责,以至于这怪癖性子,愈演愈烈,都成了宫里的笑话了。
福隆安只得急忙转移话题,“十一阿哥小小年纪,没想到还能看懂这种缜密的断案话本,果然是年少多才。”——年少多才这点,倒不是恭维。这位十一阿哥自打入读,便是尚书房的佼佼者,连继后的十二阿哥都生生逊色了不少。皇上感其年少聪慧,苦其怪癖恶习,也是头疼得很。
既说到宫里的事儿,福隆安少不得又问及纯贵妃娘娘的病情。
四贝勒叹着气道:“我前儿进宫,倒是特意去请过安了,只不过贵妃卧病在床,没见着。三哥、六弟、四妹心里都有数,都难受得紧。”——三阿哥、六阿哥和四公主都是纯贵妃所出。
福隆安沉默了下去。
四贝勒忍不住仔细瞅了瞅福隆安那年少俊美的脸庞,“对了,汗阿玛想让你补个御前侍卫。”
福隆安忙拱手:“这点奴才早有心里准备,过几年大哥外调之后,奴才就该补上了。”
四贝勒摆了摆手:“不用等福灵安外调,你很快就得入宫当侍卫了!”
“啊?!”福隆安一脸懵逼。
四贝勒摸着下巴笑了,“放心,是大大的好事儿!若不是纯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也不会……嘿嘿!”
福隆安无语了,嘿嘿个毛啊!这个四贝勒,怎么愈发不着调了?
“贝勒爷,您要的稿子誊好了。”刘掌柜恭恭敬敬奉上。五六个刀笔小厮一同赶工,不消两个时辰,文稿便誊抄出了一份。
“得嘞,我回府了。明儿还要去履亲王府探病呢。”
福隆安暗道,履亲王也老喽,倒是这位四贝勒倒是够忙碌的,又是进宫给十一阿哥送稿子,又要去给履亲王探病,却不干一件正经差使。这位阿哥啊,是被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给吓着了,又失了生母,所以万事不争,只图做了富贵风雅人了。
第三十一章、履亲王府
翌日,履亲王府。
四郡主原只是想带着盈玥回去省亲,没想到一大早去忠勇公府上接人,却遇见了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宝容母女俩……
四郡主如何不知,这位四婶母是个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广交勋贵的机会。四郡主所有些厌烦,但总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履亲王福晋已经年逾七十,年岁比盈玥的祖母还大,但按照辈分,她得称呼一声堂姑母。
这位福晋虽然年老,腰板却十分英朗,精神矍铄,她老眼淡淡扫过四郡主,道:“难为你有心了,这两日你阿玛身子骨已经好多了。”
四郡主侍立在在旁,完全是一副紧绷着弦儿的样子,“必定是多亏了额娘悉心照料,真是辛苦您了。”
履亲王福晋和四郡主在一块儿,乍敲上去,不像母女,反倒更像是祖孙!
履亲王福晋一脸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行了,去前院给你阿玛磕头请安吧,别杵在这儿碍眼!”
“是!”四郡主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再三屈膝,这才退下了。
四郡主前脚刚走,履亲王福晋的脸色立刻和缓了起来,她笑着打量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盈玥、宝容两丫头,笑着道:“自打老太妃去世,府上可是在沉闷得紧。难得今日热闹了几分。”
瓜尔佳氏见老福晋语气和蔼,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早就想来给您请安了,只是知道您忙,不敢贸然叨扰。”
“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履亲王福晋笑呵呵招呼盈玥和宝容上前,“这些个孩子,长得真快儿,一不留神都成大姑娘了。”
盈玥笑嘻嘻道:“福晋,月娘还小。吟容姐姐才是大姑娘了,都要嫁人了呢!”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傅谦的丫头,算是有着落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俩了!”
宝容立刻红了脸,“福晋,宝容才十岁呢!”
盈玥暗道,可不是么,她和宝容还是俩萝莉呢!
履亲王福晋笑呵呵对瓜尔佳氏道:“你瞧这丫头,都害羞了呢。”
瓜尔佳氏也笑眯眯道:“您跟她说这个,她能不害羞吗?不过您说得对,这些孩子啊,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的确得早点考量,省得到了节骨眼上抓瞎!”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你素来是个精打细算的,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了?”
瓜尔佳氏尴尬一笑,“我能有什么盘算?我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不过是盼着她能嫁个显贵的好去处罢了。”说着,瓜尔佳氏又叹了口气,“郭尔罗特氏倒是好福气,养大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阁之日指日可待。可真真叫人羡慕得紧。”
盈玥暗道,羡慕?怕是嫉妒更多些吧?
这位四伯母除了她们九房,何曾瞧得起其他庶支的?!可偏偏就是庶支八房的格格,要被许配给六贝勒做嫡福晋了!这事儿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是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心里有数了。
盈玥可不想听这些,也不想让宝容听这些算计,便笑嘻嘻对履亲王福晋道:“福晋,外头好香啊,可是什么花开了?”
履亲王福晋道:“这个世界自然是花园里的撒金碧桃开了……”说着,履亲王福晋冷冷一撇,“那可是早年,我们王爷特意叫人从外地移栽的,特特送给方佳氏的生辰礼!”
盈玥急忙闭上了嘴巴,是她问到老虎屁股上了。方佳氏便是履亲王最宠爱的侧福晋,这位嫡福晋可是膈应了一辈子呢!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立刻露出同仇敌忾之色,“这也太不合规矩了,把一个妾室宠上天了。当年太妃在世的时候,怎的也不管管?!”
履亲王福晋冷哼道:“方佳氏肚子争气,太妃也没少惯着!”
瓜尔佳氏立刻唏嘘道:“福晋这些年还真是不容易。”
履亲王福晋淡淡道:“没什么,都过去了。”说着,又露出了笑容,“罢了,你们两个丫头必定是拘不住的,自己出去玩吧。”
盈玥与宝容互视了一眼,便屈膝一礼,退下了。
来到后花园的无人之处,宝容才心有余悸地道:“这位福晋姑母,有时候慈祥得很,有时候却吓人得很!你没看她刚才的样子,简直要吃人!”
盈玥笑了笑,“就算要吃人,也不至于吃了你我!”
宝容吐了吐舌头,忽的见远处桃林如画,宝容又兴奋起来,“月娘你快看,这些撒金碧桃可比我们家后院红叶碧桃那些好看多了!”
说着,便拉着盈玥的手,扑进了花林中,自顾自地攀折花枝,折了满怀。
盈玥见她还要再折,忙道:“好了,你折那么多做什么?!”
宝容吐了吐舌头,“有什么关系?反正福晋也不会介意的。”
盈玥暗道,当然不会介意,你就算全都折光了,履亲王福晋也只会称赞光得好看!
正在这时候,背后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哪家没规矩的丫头!竟祸害起我的桃林了!”
只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虽然是徐娘年岁,却风韵犹存,此刻她气得脸带赤红,眼珠子狠狠剜着满怀桃枝的宝容。
这等问罪的架势,少不得把宝容生生给吓得愣住了。
妇人见宝容不出声,愈发怒不可遏,“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这般放肆!!”
盈玥见状不妙,忙上前一步,屈膝一礼道:“给方福晋请安,福晋可还认得我?”
这位中年美妇无疑就是履亲王侧福晋方佳氏了,方佳氏扫了一眼盈玥,“哦,是忠勇公府的格格啊!”
盈玥莞尔一笑,又指着宝容道:“这是承恩公府的六姐姐。”
一听是出身承恩公府的格格,方佳氏少不得收敛了几分张扬,却依旧有些不忿,“承恩公府的格格怎么会这样冒失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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