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见这丫头,心里一直喜欢绵悠啊。
永瑆皱了皱眉:“即便如此,也不行!”
绵悠急得抓耳挠腮:“汗阿玛!若不扶正,颜儿生的孩子,岂非成了庶出?儿子实在不愿意委屈了他们母子!”
永瑆却丝毫不为所动,“好了!不许胡闹了!”
绵悠一番心意,在永瑆眼里,却只是小孩子胡闹。
盈玥见状,急忙前说和:“不如这样吧,各退一步!舒颜继续做侧福晋,但是……也不要指婚嫡福晋了!这样一来,舒颜虽为侧室,也与正室无异了!”
听了这话,父子二人齐齐皱眉。
但不得不承认,盈玥给出的建议,是最允的。
最终,爷俩都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算是达成了协议。
第六三一章、三生契(正文完)
太子绵悫诚惶诚恐接过了监国的重任,恭送皇父起驾前去圆明园避暑颐养。
起初,绵悫的心真的是相当不安,甚至相当不敢相信,汗阿玛不但立他为太子,还命他监国、总理一切军国要务。
绵悫扪心自问,若换了他五十岁的时候,真的能将君王权柄移交儿子手吗?
不能。
他心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
想到此,绵悫心更加感动,皇额娘还说了,汗阿玛满六十岁便会退位为太皇。在此之前,需要他多加“见习”,好好学学怎么当皇帝。
前脚送走了汗阿玛皇额娘,后脚绵悫便精神抖擞开始接手一应政务。
大清国有那么辽阔的疆土,再加汗阿玛即位以来不断开疆拓土,这政务便更多了。
绵悫深刻感受到这份忙碌,以及……天下事悉决于手的那种快感。
权利果然是个让人迷醉的东西。
一言九鼎,总揽天下。
这监国太子的位子,让他无亢奋。他想要施展自己的手脚,想要做汗阿玛那样的明君。
但他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忘隔三差五前往圆明园夏宫请安,并带着一些最重大的军国要务向汗阿玛请示。
他不能逾越了身为太子的本分,不能忘了,汗阿玛依然健在。
只要汗阿玛一句话,随时可以让他失去监国大权。
他不能迷失。
然而,入了秋,圆明园却传来了汗阿玛病倒的消息。
永瑆是在八月十五,盈玥的五十岁生日后,突然不省人事了。
那一刻,盈玥只觉得天都要塌陷了!
那是个极为晴好的午后,福海之尚有残荷,永瑆陪着她漫步福海之畔,宫人被远远驱散,不许前打扰。
盈玥笑容氤氲看着福海的风光,“今年夏天,荷花开得那样盛,一场秋霜过后,竟凋零得那么快。”
永瑆眼满是留恋与感喟:“是啊,盛夏已经过去了。”属于他的时代,也即将过去。
呼的,一阵冷冷的秋风袭来,冷冷的灌入他的口鼻,永瑆只觉得浑身都如坠冰窟般寒冷,然后,一片黑暗袭来。
永瑆噗通倒在了福海之畔。
“永瑆?”盈玥看着倒在地永瑆,还以为他是不慎摔倒,急忙蹲下身子要来扶他,却发现永瑆紧紧闭着眼睛,他竟然是晕过去了!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陪她说这话,转瞬间,竟不省人事。
“永瑆!!!”
皇帝陛下晕厥,整个圆明园躁动了起来。
万字殿,一干太医们的回话,盈玥丝毫听不进去,因为早在太医们来之前,她已经忍不住用精神念力检查过永瑆周身内外了。
检查过之后,她才晓得,永瑆的五脏六腑竟然已经衰老到这个地步,与他年龄和外表不相符的衰老,宛若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太子殿下请放心,只是秋日换季,皇才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太医急忙对匆匆赶来的太子解释状况。
绵悫看着床头皇额娘那一脸的悲痛,他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下去开药吧。”打发走了太医,绵悫快步走到床头,“皇额娘,汗阿玛的龙体……当真没有大碍吗?”
盈玥眼圈已经一片通红,“我竟然没有发现,朝夕相对,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绵悫神色一凛,“汗阿玛到底怎么了?”
然而盈玥竟好似听不到绵悫的问题,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可以活七十多岁吗?怎么会衰老得这么快……这不正常……”
盈玥满心都是惶恐不安,永瑆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得而知,但她会想起这几年永瑆横生华发……永瑆自己肯定是早意识到了这点!只不过,他一直都瞒着她!
“汗阿玛醒了!”绵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盈玥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泪眼婆娑看着幽幽转醒的永瑆。
永瑆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抚盈玥泪痕斑驳的脸颊,“莫哭,朕没事儿……”
盈玥却一瞬间嚎哭了出来:“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你才刚过五十岁啊!内里怎么会衰老到这个地步?!”
永瑆沉默了,终究是瞒不住了吗?
“此生有你相伴,哪怕少活二十载又如何?”永瑆微笑着道。
看着他这幅笑容,盈玥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永瑆有些惊慌失措,他连忙道:“你放心,朕不至于立刻驾崩了,再活个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旁边的太子绵悫彻底惊呆了,再活一两年?!汗阿玛的龙体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汗阿玛……”绵悫忍不住快步前,跪倒在了龙榻跟前,“您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您还正当盛年呢!”
永瑆摆了摆手:“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悫儿,你监国以来,处处都做得很好,朕……可以放心了。”
“汗阿玛……”绵悫鼻子一酸,泪水也涌了出来。
永瑆又叹了口气,“唯独遗憾的是……朕还没看到嫡孙降生。”
盈玥眼睛肿若樱桃,哽咽着道:“懋儿已经有三个嫡子,不都是你的嫡孙吗?”
永瑆深深看了太子绵悫一眼:“朕缺是长子嫡孙。”
绵悫垂下了头,“让汗阿玛失望了。”谷沃贺月前刚刚诞下一女。此刻绵悫是真羡慕二弟啊,多拉尔氏真是个宜子宜孙的,迄今为止已经给三弟生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怀第五胎了。
“但愿朕死前能够看到长子嫡孙。”永瑆幽幽道。
绵悫低声道:“儿子……会尽力的。还请汗阿玛保重龙体。”
永瑆“嗯”了一声,他摆了摆手:“回紫禁城去吧,莫耽误了正事。朕……暂且不碍事。”
绵悫没有太过坚持,便磕头跪安,匆匆赶回紫禁城了,至于这正事……指的是朝堂军国大事,还是诞育嫡子之事?——好吧,后者暂且还急不得,谷沃贺才刚出个月子呢,还需要将养。
圆明园。
永瑆这场风寒,缠绵了近一个月,方才渐渐恢复,恢复之后他,身体的状况也下滑一大截子。若是天气不好,盈玥甚至都不敢让他出门。
至于折损元寿的原因,永瑆虽然执意不肯说,但盈玥不是傻子,岂会猜不到?
因为改变了太多历史,所以天道法则降下惩罚了吗?
“都是因为我……”盈玥忍不住垂泪,说到底永瑆那个写改革,都是参照小世界里的那些后世书籍推展开来的。
“即使没有你,朕也会改变历史。所以月娘不必自责,朕……也从不后悔这么做。”永瑆岁如此说,眼终究还是眷恋不舍的,“只可惜,朕余生不多,能陪伴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在这段不多的日子里,朕只希望月娘能开开心心陪在朕身边,这样,朕即使走了,也不遗憾了。”
“永瑆……”盈玥鼻子酸得厉害。
她咬了咬嘴唇,道:“你可愿意,来生再与我做夫妻?”
听到这话,永瑆没有品读其的深意,只因为是情话吐露,他笑着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那与我——签订三生契吧!”盈玥擦干眼泪,正色道。
永瑆一瞬间懵住了,“什么??”
“三生契约!三生三世,皆为夫妻!一旦签下此契约,谁都不能负了谁!”盈玥板着脸道。
永瑆一瞬间狂喜,“还要这种契约?!”
盈玥点头,“但这种契约,必须双方绝对情愿,否则是不能成契的,永瑆——你可真心愿意,与我结下三生契?”
永瑆眼晃动着欢喜的泪水,“朕……不,我愿意。”他含着泪,低头将干燥的嘴唇印在盈玥唇。
此刻,永瑆是心是无欢喜的,本因为和月娘的姻缘只剩下余生短短的时光,不成想,竟还能有来世……不,是三世夫妻。
巨大的结印仿佛自九霄降临,繁复的纹路,炫彩迷离,美得令人迷醉。
盈玥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她勉力一点点将三生契印完美结出,其实她早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想着永瑆寿命还很长,不必着急。而结三生契需要消耗极大的法力,她只需要等永瑆垂暮之年再与他结三生契不迟!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盈玥全身心汇聚,那结印一点点缩小,最终,结印将二人笼罩其,没入了灵魂。
转瞬间,光华散尽。
永瑆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成了吗?”
盈玥擦了擦汗水,指着永瑆左手手腕之侧。
永瑆低头一瞧,那里赫然浮现出一枚小小的月牙儿,宛若天生的胎记的一般,朱红色的月牙儿,那般鲜明。
永瑆又急忙问:“那你呢?”他急忙撩开盈玥的左手手腕,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皓腕如雪,丁点印记也没有。
盈玥疲惫地道:“男左女右。“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原本无暇的皓腕的多出来一枚湛蓝色的星辰。
永瑆大喜,他低头在盈玥额头落下一个吻痕:“那……我们来生再见?”
盈玥疲惫的脸露出无甜美的笑容:“嗯,来生再见。”
(正完)
后记一:父凭子贵
嘉成二十二年十月初十,爱新觉罗·奕纾降生。
听闻此讯,嘉成皇帝大喜,当即下旨,复奕纾之父、三阿哥绵悠固山贝子爵位。
听闻此讯,东宫太子绵悫忍不住调侃:“人常言,母凭子贵,三弟你倒是‘父凭子贵’了。”
太子绵悫心想,三弟这不为尘世所拘的性子,汗阿玛都不免担心三弟会一辈子不肯娶妻生子。如今一朝有子,汗阿玛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自奕纾降生之日起,绵悠便讨厌极了这个小鬼。
一个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东西,到底是哪里可爱了?
原本还指望着这小鬼降生后,能够以此为由,把颜儿扶正为嫡福晋呢!
结果,汗阿玛把他狠狠喷了一通。
“朕已经复了你贝子爵位、还准你不娶嫡福晋,你难道还不知足吗?!”
“侧福晋又怎么了?你那府,除了她之外,你连个侍妾都不肯纳!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皇额娘亲侄女的份儿,朕才不会如此容她一个蘸夫再嫁之妇一人独宠!”
“如今你也为人父了,好歹也该稳重些,不要再做出离家出走这等不像样的事儿!好好留在京,办好差事才是正经!”
要不是汗阿玛寿数无几,他才不会留下呢。
绵悠心嘀咕,却也不得不暂时熄了扶正舒颜的心思,暂且留居京。
嘉成二十四年秋,年仅五十二岁的嘉成皇帝病逝于圆明园九州清晏殿。
太子绵悫登基,以明年为慧丰元年。
新的纪年,此开启。
慧丰元年的春天,宫嫡子降生,年已三十五岁的慧丰帝绵悫大感欣喜之余,又不免悲怆,汗阿玛终究是未能看到长子嫡孙降生,依照皇考遗愿,六阿哥取名奕绥,绥靖的绥。
“奕纾也三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贝子也委实丢脸,朕索性越级封你个郡王吧,封号……选‘逸’吧。”
慧丰元年,新登基的慧丰帝便一股脑加封了所有兄弟,慧郡王绵懋晋和硕纯亲王,贝子绵悠封为多罗逸郡王,贝勒绵偲亦加封多罗郡王,赐号显。
新鲜出炉的逸郡王极为不爽,看着自家那奶香一团儿的儿子十分不喜。
于是,那个念头再度浮现心头。
“颜儿,咱们出海吧。”
正享受为人母亲欢愉的舒颜一时竟愣住了,转瞬,她也明白自己丈夫的是何等秉性,若非先帝龙体不豫,他是断断不可能在京呆了近三年之久。
“可是……”舒颜看着小榻酣睡的儿子奕纾,“纾儿还小,怕是经不得海的风浪。”
绵悠毫无丁点儿身为人父的觉悟,大手一挥道:“把他送进宫,请皇兄代为照看便是了!反正宫里于他年岁相若的阿哥公主也不少!”——多添一只包子,反而还热闹些呢。
听到这话,舒颜心里又酸又怨,眼圈都红了,“你那么不待见纾儿?!”
绵悠最是招架不住舒颜含泪欲泣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太娇惯纾儿,才想着送她进宫的教养,何况能入宫读书,可不是哪家王府都有的福气。”
说着,绵悠瓮声道:“反正,我是憋不住了。”
舒颜咬了咬嘴唇,这几年,她也看出来了,她这个丈夫是个拘不住的性子,曾经还一度嫌弃家眷是负累,多年不肯娶妻,若非是她用了手段,如何能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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