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言诗咬唇,红了眼眶,黯然地低下头,便似狂风里的花骨朵,摇摇欲坠。
萧湛堂回身一拜,微笑道:“母后,俞小姐盛情,儿臣无以回报,唯有替她请一道旨,准她自选夫婿,皇室不予赐婚,不知母后可准?”
皇后默了阵,应道:“可!”她几番心思,暗里挑拨离间,不但被萧湛堂一一化解,还反惹一身腥。
“谢皇后,谢太子殿下!”太傅府一众人谢恩,唯有俞言诗默默不语。
经几番变故,宴会气氛略显肃穆,因众人全知太子行事随性、肆无忌惮,倒不敢再生是非。
直到宴会散,彼时已至戌时六刻,到一人一猫回到凤栖宫时,已过了亥时。
“喵呜~”霍清怡蹲在床上,用爪子捂着猫脸。
夏日太闷热,萧湛堂休憩时,又不喜人在室内伺候,便让人摆上几大盆冰,又褪去一身衣物,睡在冰丝席上,倒也不热。
彼时,他倦意正浓,闭着眼喃喃道:“小东西,你今日一个劲给孤摘桃花,是何居心?”
霍清怡懒得理他,折腾了一个白日,正累着呢。
皓月当空,夜深人静,转眼便至子时。在床榻上,雪白的小猫消失,唯留有一个少女,白嫩俏生生,正美滋滋地睡着。
恰恰在此时,萧湛堂翻身,手无意间往上一移,便摸到一片滑嫩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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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波修罗
滑嫩肌肤?这个手感……不大对劲!
“嗯?”萧湛堂尾音上扬,睡意正浓时,嗓音颇显慵懒磁性,刹那间睁开了双眼,目光锐利冷厉。
面前的少女,约摸有十八岁,身上不着一物,肤色白如羊脂玉,应是睡得正香时,口角间浅笑盈盈,白嫩的脸颊上蕴着粉霞,一头青丝铺满榻。
彼时,霍清怡正做着好梦。梦里的她,抱着一条大鱼干,冒着星星眼,美滋滋地又啃又舔。她无意间蹭了蹭,犹似在撒娇般,如毛绒绒的小动物,万分娇憨玲珑,尤为惹人怜爱。
然而,这般旖旎景象,萧湛堂不为所动,横眉竖眼,斥道:“放肆,谁准你爬上孤的床?!”说罢,他面容冷峻,粗粗扫视一圈全身。
盛夏太闷热,他便有裸·睡习惯,哪知会便宜那些攀龙附凤的女子,看吧,她都不必给他脱衣服!
这般想着,萧湛堂眉目含霜,扒开身上的少女。
奈何,霍清怡死死抱着,如八爪鱼般缠着他。
——大鱼干,不准走!
萧湛堂冷冷斥道:“放开,不知羞耻!”她赤·裸着爬上他的床,还紧抱着他不放,此等女子,他生平第一回 见!
在里屋外,金月眉头轻皱,因听到动静,便低声问了句:“殿下,可有吩咐?”语毕,他推开屋门,透过层层帷幔,隐约瞧见,床塌上有两道人影。
他怔了怔,立即了然,拜道:“殿下,属下失职!”
“请殿下责罚!”金日亦拜伏。凤栖宫外有侍卫,宫内亦有侍卫巡逻,至于寝殿门口,则有内侍日夜守着,缘何会冒出一名女子?
“各去领二十杖。”萧湛堂吩咐道。一个大活人,爬上他的床,他们竟毫无所觉!
金日、金月齐声道:“属下领命!”以太子的身手,比他们更优甚,倒不必担心什么。
几番吵闹,霍清怡悠悠转醒,抬目望去时,略显懵懂迷茫,不开心道:“吵什么,让不让人休息?”
萧湛堂忽伸出手,扣住她的颈,冷然道:“爬上本宫的床,脾气倒还挺大,看来真不怕死,也罢,本宫成全你!”
这情况不对!霍清怡皱眉道:“你干嘛……”她刚说出三个字,便悚然心惊,目光垂下,落在二人的身上,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当下小命要紧,便也顾不上羞涩,“这、这是个误会!”
她她她……竟变成了人?!
愈是危急,霍清怡脑子转得愈快,忙建议道:“太子殿下,这是你的寝宫,我若是死在你床上,那多不吉利啊,且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那倒也是。”萧湛堂仔细一想,便点点头。杀一个爬床的女子,不止脏了他的手,也脏了他的床。
“给本宫拖下去,此女以下犯上、妄动邪念,杖责一百棍!”他收回手,吩咐道,然而,门口无人应答,金日金月已前去领杖罚。
若一百棍下去,哪还有命在?
霍清怡脸绿,心怦怦直跳,脑子飞速转着,急得直冒火,不时地望向萧湛堂。事已至此,求饶必无用,若言明借猫还魂,也会被当做妖孽处死。
萧湛堂冷眼一瞅,见她频频瞟来,当即斥道:“闭上你的眼!”说罢,他扯来织锦冰缎,遮盖住自己的身躯,便抬步跨下床榻。
此举,刺激了霍清怡。若让他叫人来,怕不会容她穿上衣,必会直接抬走她,在众人面前行刑……
想到那个场面,她惶急下,心一横,操起榻前一个花瓶,趁他怒及不备时,对准他的后脑砸下。
“噼里啪啦”一顿响,花瓶碎裂。萧湛堂回头,眉目含冰霜,但只向她踏出一步,便软软地倒下。
霍清怡又懵又慌,强自稳住心神,先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无大碍,便忙扯去他身上的锦缎,用它围上自己的躯体,直奔门口。
在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若她此时出去,必会撞上他们,何况,她仅有锦缎蔽体,而凤栖宫内外皆有侍卫,能跑到哪里去?
霍清怡不假思索,立即转过身,便欲躲入床底,但心念一转,忙飞奔去推开窗,再躲入床底。
帷幔飞扬,如水波晕开,荡出一圈圈涟漪。
“殿下?”八大内侍先后冲入,见太子赤身晕倒在榻边,皆大惊失色,“传疾医!”
霍清怡紧张兮兮,蜷缩成一团,看床外几双脚来来去去,攥着锦缎直抖。
第12章 惊险一夜
霍清怡紧抿唇,尚未从惊险里回神,紧张难安。
几番折腾,简直刺激!直到躲入床底,她仍旧是懵的,小心心扑通跳着,用力攥着锦缎,瞪圆了一双眼,密切注视着外面,一动也不敢动。
在金川去请疾医时,金日便大步飞奔至窗前。在漫天星辰下,琉璃灯火间,窗外天色不算暗。他冷着脸道:“窗户大开着,那贼人必已逃离。”
他回身急促道:“你们照看殿下,我率人去缉拿!”
霍清怡暗自庆幸,感慨自己脑子灵光,哪怕在惊惶之下,也能想到推开窗,以引开侍卫的视线。
凤栖宫虽生变,但因兹事体大,且个中缘由不便明言,是以不曾闹大,只以“窃贼”名义搜人。
“内侍大人,该如何搜捕?”有侍卫询问。
金日吩咐道:“封锁凤栖宫出入口,细查在外逗留女子,若无,便盘查各个宫女房,若依旧没有,只能等殿下醒来,再查几位女主子的寝殿。”
在往日,凤栖宫内没有女子,全是内侍、公公,但今日,在五位妃妾入住东宫后,皇后便赐下四十八名宫女,用以伺候几位女主子。
而侧妃、侍妾的寝殿,未得命令,他们不便入。
彼时在朝云殿,萧湛堂侧身而躺,身上盖了层冰丝缎,眉尾温顺柔和,犹自昏迷不醒。
“刘疾医,殿下如何?”金川着急问道,声音很轻。
在床榻边,有一名老者,正在给萧湛堂号脉,闻言答道:“脉象平稳,殿下应无大碍,但因伤了后脑,待殿下醒后,尚需仔细观察,恐有后症。”
霍清怡闭着眼,攥着一角锦缎,缩在床底下,瑟瑟发抖,惊出一身汗,不断在心里念着,祈求众人眼瞎心盲,千万不要发现她。
在她的不安中,时间一点点过去,漫长得让她精疲力尽,因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身子都已僵麻。
直到卯时三刻,光曦一点点漫开,浸染了暗色,天微微泛白,银月繁星不知所踪。
萧湛堂醒转,淡淡一瞥,剑眉朗目颇具气势。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他微含怒气道:“抓到人了?”
在床底下,乍听他的声音,霍清怡猛然睁眼,缩着小脑袋,心跳如擂鼓,便觉全身直冒冷汗。
“属下无能!”哗啦啦,一群人下跪。金日低着头,简略禀告处理办法,末了才道:“如今,在整个凤栖宫,唯有各女主子的寝殿……”
“蠢!”萧湛堂打断道,皱着眉侧坐起身,墨发如一匹绸缎,柔顺地铺洒在背上,“内外皆有侍卫,她光着身能跑去哪?孤的寝殿,你们可有查寻过?”
金日一惊,当即了然,忙道:“我来寻人,你们保护殿下。”这倒不怪他,他不知那女子未着衣,见窗户开着,便先入为主,只以为她跳窗而去。
闻言,霍清怡便觉天旋地转,彼时在脑子里,很合时宜地显现四个字:我命休矣!
老天不开眼啊!从小到大,她也没干啥坏事,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后又晋升成五好学生,胸前的小红花格外鲜艳,不应该早逝啊!
更何况,她生得这般漂亮,若是死了那多可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霍清怡心跳迅疾,直冒冷汗,手指都在颤,脑子飞快转着,然而想不出一个对策,急得唇发白。
不到十息,便有一人蹲下,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撩开垂落的锦绸,便欲向床底望去。
原本幽暗的床底,彼时忽透入些光明。霍清怡心跳入嗓子眼,便觉脑里轰轰直响,似有千万朵烟火炸开,令她眼前一黑,忍不住尖叫道:“喵!”
声音凄厉,如深夜一声哀鸣,让人头皮发麻。
叫音夏然而止,霍清怡懵圈,低头一见,两只猫爪跃入眼帘,情绪顿时直上云霄,小心心在起飞,激动得小爪子发颤,恨不得打个滚!
腰杆直了,胆儿壮了,小命捡回了!!!
她昂首挺胸,翘着小尾巴,踏着优雅的步子,犹如王者回归般,俯视着自己的臣民。
——让开,都给本喵让开,你们的猫主子回来了!
“球球?”金日惊讶道,“你竟在这里。”在这一夜,他们忧急太子,倒忘了小白猫。
霍清怡斜睨他,小下巴一抬,前身下倾一跃,跳入萧湛堂的怀里,二话不说,抬着小腿便是一顿胖揍,两只小爪子轮着来,发出一大串喵喵拳。
——让你吓我,让你杀我,让你欺负我!
肉垫软软的,击在他的身上,倒也不疼。
萧湛堂目光幽深,便似海里的暗流,由着她发泄,声音森寒如冰,冷冷问道:“有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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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全宫搜捕
萧湛堂目光冰冷。那女子不但爬上他的床,竟还敢砸伤他的头……
便是把整个凤栖宫掀翻,他也必得揪出她!
“喵!”霍清怡回道,朝他龇了龇牙齿,心里倒有一股隐忧。昨夜不知何时,她莫名变成了人,而在今时,竟又成了小白猫。
莫非,便如日月交替般,她会在人猫间转换?但不知,这个“转换”是否有规律可言。
白日为猫,深夜为人?
若为人后,又遇上萧湛堂……霍清怡想着,心失控一跳,顿觉整个世界一片凄凉。
稳住,稳住!她暗自告诫,许是自己虚惊一场。
“殿下,床底有一条锦缎。”金日轻声道,语气略显小心翼翼,将锦缎拿出来后,面有讶色,“看来,她曾待在那里,但不知何故,又跳窗离去。”
金川拜道:“据臣猜测,在殿下赴宴时,朝云殿防卫会松些,此女便趁机潜入寝殿,褪去衣裳藏在床下,在伤了殿下后,便自床下取衣物逃去。”
细细思罢,虽有点牵强,但似唯有这一个解释。
“经过如何,孤没有兴致听。”萧湛堂回道,摸着小白猫,闭目养神片刻,散去了怒意,又复冷静从容,慵懒道,“掘地三尺,也要给孤找到她!”
霍清怡幽怨,耷拉着小尾巴,不高兴道:“喵~”
——小气鬼!
——我虽将你的后脑砸出一个大包,但在前日,你也害我失足踏空,摔个头破血流,算是扯平了罢?
彼时,刘疾医恭敬道:“殿下,您可有不适?”他隶属凤栖宫,乃太子专属疾医。
“无碍。”萧湛堂语气低沉,微阖着眼,摸着怀里的小白猫,显得闲适懒散。
凤栖宫全员投入,一列列侍卫出入各殿,气氛紧张肃穆,闹得人仰马翻,就差掘地三尺,奈何仍旧寻不到,那女子似凭空消失了般。
“殿下,”金辰入内拜道,“各殿皆已盘查,在酉时至子时里,各宫女全都在寝殿,无暇分出身。”
萧湛堂面色冷峻。
霍清怡得意不已,猫嘴角上扬:“喵~”这群笨蛋,将凤栖宫翻了个底朝天,殊不知她近在眼前。她斜眼往上一瞅萧湛堂,“喵~”
——傻不拉叽。
“嗯?”萧湛堂微疑,以小猫的表情,似在鄙夷他?他仔细望去时,便见她收回目光,懒懒地窝在他怀里。
“传她们入殿。”他淡淡道,脸上虽挂着笑容,但蕴有一抹冷意,“不揪出她,孤誓不罢休!”
霍清怡攥了攥猫爪,眼珠骨碌碌直转。
金辰六人领命,至于金日和金月,则去领二十杖罚,盖因昨夜守卫不当,让一名女子潜入殿。
半刻后,便有一群女儿家入内。“绿茶花”领着十几名小宫女,福身软软地道:“殿下万安。”她抬头望去,一双美目幽幽含怨,泪珠盈盈欲滴,水汪汪的,身段柔柔弱弱,极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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