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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商纣王恋爱的正确姿势——柯染

时间:2018-10-19 08:08:06  作者:柯染
  殷受拒绝,“我们是夫妻, 哪里有分开住的道理,我同你一去住便可。”
  甘棠一笑, 应得随意,“总有些政务是旁人不能知晓的, 你不怕给我知道了……”
  两人毕竟立场不同,总有些不希望对方知道的事,这么挤在一处,诸多不便。
  这些事殷受先前便想过了,“若是有要事商议,我出去另寻个地方商议便可。”
  果然时刻都有这么根君王的底线在着,可他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暴君,宠妲己宠得跟什么似的,晚年确实多有荒唐行径,这才在历史上留下了些口实。
  大概现在年纪轻,感情虽浓烈热忱,但抱负和热血更甚,自控力强,沉迷美色很困难。
  只他在这跟进跟出,实在不方便行事,尤其需要用到火[药的时候。
  甘棠指尖在案几上轻叩着,看了眼面前身形足足高出她一个半头的殷受,想着要如何才能把人‘请’走。
  外头唐泽抱了一大摞的竹简进来,殷受自己寻了张案几,唐泽摆好笔墨丹砂,便要开始处理政务了。
  甘棠看得想笑,问道,“这些我能看看么?”
  殷受点头,“都是些琐事,你看罢。”
  甘棠随手拿过来大概翻了一遍,厚厚一沓里面除了安顿灾民的述报外,就是些春祭春耕的祭祀礼,还有些各个方国岁贡的情况,不甚要紧,但殷商做事喜好占卜,什么事什么时候做,大多数都是由贞人占卜好吉时,商王这里再做定夺。
  总之里头有好几样都是需要尽快将批复送回大商邑的。
  殷受看得认真,甘棠在旁慢悠悠煮着茶,待外头平七说准备妥当可以上山了,便朝殷受道,“阿受,阿受……”
  殷受应了一声,瞥了眼甘棠,眼里浮起了笑意,“棠梨你好长时间没这么唤我了。”
  甘棠一笑,“恰逢春雪消融,万物新发,山上景致还是不错的,我这会儿要上山去,便请你一道赏玩美景罢。”
  妻子言笑晏晏,请他去赏景,自他们决裂以后还是第一次,殷受既高兴又惊讶,哪里会拒绝,“那棠梨你等等,我把这点奏报看完。”
  甘棠心里乐了一声,面上只回道,“时间约好的,我身为圣女,不能失信于人,现在就得出发了,人都候着呢,你去不去。”
  殷受哪有不明白的,却还是搁下手里的文简,起身道,“去。”她这般兴致勃勃的邀约,彷如当年拉着他一道去看铁犁时的情形,他想陪她一道去,政务回来再处理,也来得及。
  殷受心底的情绪是很强烈的高兴,甘棠辨别不出他说了什么,见他应了,当即便起身道,“走罢。”
  开沟渠修筑堤坝,用石量很大,多是就地取材,除了开挖一些耐风化孔隙率低的高强度石材外,沟渠边还建有打造工具和烧砖冶铁的工坊。
  这时候矿产资源丰富,除了赤铁矿石外,山上还有许多花岗岩,能开采的尽量开采罢。
  山上还有个苗圃,专门育桑树苗的,前些年她教授子民们扦插和嫁接,搁在桑树上也适用,河道外是通修的宽道,两边栽种上桑树,将来就是一片桑林,果实可食用,桑叶可养蚕,又可固堤防洪,一举多得罢。
  事情是手底下的匠人学子们在做,工事有尹佚总体负责,甘棠上山,多数时候是看地形地貌总体把控水渠的走向和进程,或者解决一些工程上的疑难杂症,概念虽笼统,但琐事非常多,一整日都很忙,玩乐赏景什么,不存在的。
  殷受就这么同甘棠一道在山上转了一天,见识了她栽种桑林、开垦良田、对水渠的统筹规划,也见识到了她在子民心中的号召力,许多工事上的细节,她便是不说原因,子民们也一板一眼做到最好,比如那些预留的出水口和入水口,防洪排泄的孔道,堤坝旁边筑建的蓄水池,修桥铺路云云,自官员到子民,工事做得如火如荼,齐头并进,看得他感触颇深。
  子民们对甘棠敬畏且爱戴,尤其受过她指点的那些,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毕竟他父王有威信,却还没到能让子民们自主将他的一言一行当成金科玉律的地步。
  她也态度分明,对肇事者绝不手软,但只要老实干活,在她这就能领到一定数额的粮食和朋贝,哪怕是奴隶和人牲。
  粮食可以拿回家给家里人吃,朋贝用来购买工具和粮种,晚间闲暇,还可以来篷场听学子教授学识和技艺,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对比起殷商的惯常做法,甘棠这么做,得民心是必然的事,只他殷商方国属国众多,便是由王室直接控制的京畿地,也是势力纷杂,想同甘棠这般施为,并不现实。
  山林里空气清新,又是临近傍晚,凉风习习很是舒爽,自半山看下去,下头是一片广袤的桑树林,苗木还小,但生机勃勃,再过三五年,必然是一片茂林。
  两人自山上下来,殷受在旁边走得若有所思,甘棠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累了么。”
  说实话甘棠不得不佩服殷受的身体,任凭谁十几日来每日都只能睡一个多时辰,都要精力不济的,甘棠看了眼殷受眼下的青痕,等着他什么时候受不了了自己回大商邑去。
  甘棠伸手在他眼皮底下摸了摸,努力将唇角控制不住的笑意压回去,眨眨眼道,“阿受啊,你最近是怎么了,眼里都是红血丝,眼睛下面都是青痕,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要不我给你在旁边扎个营帐,怎么样。”
  殷受看了眼嘴里叼着甜草悠闲自如的甘棠,摇头回道,“不了,我们是夫妻,怎么能分房睡,让子民们误以为我们感情不合,不大好。”如今这些子民并不买殷商的帐,大概觉得他们崇敬的圣女娶上一百个男子都是应当的,时常有些好看的少年或是学子在旁边转悠,夫妻感情不合,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
  还不放弃。
  甘棠挑了挑眉,心说过几日再看罢,要么他懒惰下来放弃处理政务专心陪她,要么老老实实回大商邑去做储君,以后也不敢轻易来寻她了。
  时值傍晚,远处的村落里炊烟缭绕,正是该归家的时候,甘棠却说要去远一点的村落里四处看看,这样才可以多了解些偏远地区子民的生活情况。
  殷受应声道,“好。”甘棠在外寻常也不用圣女的身份,常常一个人动跑西跑,身边也不带人,两人常常在山间田埂闲逛,他很喜欢这样,尤其近来甘棠对他态度相当之好,虽然她心怀不轨罢。
  他答得没有半丝犹豫,甘棠心里实在有些啼笑皆非,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甘棠四处探查是为了防止官员士兵懈怠横行,搅扰民生,但消遣殷受也是真的,总之待两人回了营帐,用了饭食,沐浴过,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初春天气凉,尤其他们宿在营帐里,风总能从缝隙里丝丝透进来,殷受沐浴完,回来见甘棠正斜靠在床榻边,手里握着卷文书翻阅,明显是等他,笑了笑,便也甘之如饴地上了床榻,温声道,“睡罢,棠梨。”
  甘棠自动窝进他怀里,舒舒服服闭上眼睛道,“睡不着,阿受,我们来说说话罢。”
  油灯微弱,殷受却还能看见甘棠唇角压不住的笑意,心里无奈,低声道,“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说什么话,快睡罢。”
  “我不困,你说,就说你小时候托梁换柱的故事。”这么四个字虽是彰显了殷受天生神力,但这情形想象一下真是有够中二的,一提起来甘棠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革命英雄举着□□包的模样……
  甘棠自己乐了一声,殷受看她这般模样,给她拉了拉被子把她后颈也盖住了,搂着人无奈道,“作弄我棠梨你好似很开心,我看自为我来的那一日起,棠梨你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断过……”殷受说的是实话,这些年甘棠威严盛重,这般轻松的笑颜着实不多见。
  知道还上勾,她虽不能时时听到殷受的心里话,但偶尔能听到他心里说她心怀不轨,但他很奇怪就是了,她若开口让他陪,他必定有求必应。
  甘棠翻了个身,凉凉的后背贴在了他温暖的身体,困意不一会儿就翻上来了,以前地位不对等,两人立场相冲,她弱殷受强,现在不一样了,势均力敌,相处起来自然要轻松许多,先不说他心里如何想,眼下她睡着,殷受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甘棠东想西想,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殷受陪着睡了一会儿,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便醒过来了,轻手轻脚下了床榻,给她盖好被褥拉好帷帐,挪了灯,自己去案几前翻看起文简来,因着甘棠白日缠人得很,近来他都是夜里处理政务,有需要商议的,差不多天明时再去属官的营帐,把人叫起来议定政务,再由人送回大商邑去。
  好在先前清理了一批权贵,北门阶前的血迹还没冲刷干净,殷商剩余几个世家连同他大兄都还算安分,否则他真没法在这陪着妻子的。
  待处理完外头已有鸡鸣声,殷受想着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给崇明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先从崇国做起,给农庄里劳作的人牲和奴隶按月发放粮食,且让士兵开荒种桑,耕种五年以上,可有半数私田。
  殷受给个大概,有辛甲在,细则上落在实处不成问题,另外给了一封便宜行事的诏令,贵族世家们若因此起了兵变暴[动,直接兵震便可。
  殷商不比棠地,要施行这些改进的政策,唯有兵力镇压这一条路能走。
  桑树,先前甘棠在明川的密林里,便寻了好些桑蚕种,还有供嫁桑树接用的砧木种,如今种了这一片片的桑树林,显然是要在丝这一块上下功夫了,且动静不小。
  但这些不是平民能穿得起的。
  殷受思量半响,复又提笔写了份诏令文书,交给大商邑里的经家,经家世代做绸布生意,经手的丝纨布料除了销往天下各方国,经家的族长经俸还一路往西翻过了昆仑山,销往更远的西方戎族……
  这是条敛财之路,倘若甘棠想走这一条,他事先准备好,打通西行之路,谋求与她合作共赢,争取到的利益也更多一些。
  做完事殷受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见天半亮不亮,估摸甘棠也要醒了,复又上了床榻,勉强又睡了一会儿。
  甘棠习惯早起,睡够了自然就醒了,醒了头一件事就是探头看看墙角那边的案几,发现文简果然从左边挪到了右边,油灯点干,知道殷受这厮又半夜爬起来处理政务,回头看看她自床榻上坐起来都没反应的死猪殷受,心里复杂难言。
  换了常人这般折腾早歇菜了。
  “天亮了。”
  甘棠伸手推了推殷受,没推醒,手却被他收拢在掌心了,迷迷糊糊呓语着,“别闹,棠梨,一会儿再陪你玩,太困了……”
  她心怀不轨大家有目共睹,近来唐泽怪她折腾他主上,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心里对她怨念不已,殷受心里明镜一样,却从未拒绝过她,白日里尽跟着她在外晃荡,且一心一意,玩也玩的认真痛快,他这人,实在是奇怪透了。
  甘棠盘腿坐在床榻上,伸手戳了戳殷受的鼻尖,见他痒得避让,又戳了戳他的脸,揪了揪他的耳垂,企图把人弄醒。
  是陪心上人,还是要江山,这两件事搁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是很难兼顾的,殷受既要做明君,又想要美人,是否太贪心了些。
  甘棠玩了一会儿,回过神发现自己也挺无聊,见他实在困得慌,到底没伸出手把人推醒,自己下了床榻,穿了衣衫,打算放他歇息一日,待他尝过好眠的滋味,再可劲折腾他。
 
 
第69章 还有一只手能用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对手,而是蛰伏在你背后或是脚下的毒蛇野兽, 因为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看不透他对你还有几分情,温和慈爱的面容之后, 会是怎么样的口腹蜜剑。
  甘源的家书才送到甘棠手中不久,里面关心爱护之意还犹在耳边, 隔了没几日便收到了密报, 甘源在竹邑宫廷旁建宗立祀, 除却供奉祭祀先祖外,还设了不少祭坛, 祭祀自然神明。
  盐铁丝茶, 甘源身为安国侯, 又算是跟着她的元老大臣,盐铁丝茶四样里握着冶铁, 管着十城之地治下的工坊,他现在要工坊里的匠人们晨昏定省一般定时定点的搞祭祀活动,弄出来动静便很大了, 且是打着她的名头。
  可甘棠除却每年周祭时做做样子, 寻常是不会在这上头浪费时间的。
  如今连殷商王室对自然神都不大上心了,甘源偏偏要走倒退路, 开山开矿动土开炉都要大肆搞一番,那她先前做的事都成了白费功夫。
  且对外打着替圣女尽责的名号, 甘源本身为贞人出生,搞这些神神道道的事十分在行, 强化了神权,却和甘棠的目的背道而驰。
  竹侯来信,提了些隐忧,大肆的祭祀和占卜浪费时间是明显的,且杀牛宰羊铸造礼器又浪费物资和人力,竹侯管理着农器农耕,尹佚不管信不信神明,这些年所有精力都浸泡在水利工事上,甘源来这么一出,尹佚虽未开口质疑,但言辞间对甘源已经很不满了。
  打着圣女的名头,她一时半会儿是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甘源是看准了她的立身之本,她是被拱上神坛的圣巫女,若不信神明,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安分没几日,又开始蹦跶了。
  她不是殷子羡,也不是殷商任何一届王,四城之地也不是殷商,封建联邦与君主集权有本质的区别,甘源想重现当年巫咸时神权至上的辉煌,在她的地盘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堤坝下是正辛苦劳作的子民们,这水渠也修了三五年,打通浊河的决口点,连通汾河的这一段水渠,照正常进度,两年后便可开阀通河,工事上需要的用具,还有周边子民的牛耕数目,都耽搁不得。
  甘棠吩咐道,“你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水渠上便是,该要多少铁器只管往上报便是。”每年各处的需求和产出都是有固定数目的,算是个硬性指标,人还是那么些人,工坊还是那么些工坊,甘源不能按时出缴,是他失职,若要按时出缴,势必要延长匠人们的劳作时长,端看甘源如何处置了。
  尹佚听了甘棠的吩咐,放下心来,又去忙工事上的事了。
  正赶上要建一个停船的码头,场地十分开阔,再加上是午时,匠人们卖力的吆喝,偶尔有妻子领着小孩过来帮忙的,干劲十足却也井然有序,甘棠唤了平七上前来,吩咐道,“小孩不好在这跑,让人把孩子们都集中到一处,看年纪给他们分些轻巧的事情做,晚上歇工的时候给他们发放一天的面食口粮,带好了,别出了岔子。”
  平七应声去了,甘棠自个在码头上站了一会儿,在这热火朝天的工事中,浮躁烦闷的心情慢慢沉浸下来,回营帐便写了一道诏书,朝廷官员、各处祭坛严禁接收子民一瓜一果,一经查处,按贪腐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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