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以手支颐,欢快得很:“韵之,我这个儿子教育的还是挺懂事的吧。”
何止懂事,简直是三从四德。
她笑的纯真无伪:“小何樱这样甜甜润润的小姑娘,能把事业做好已经很了不起了,干嘛还要她会烧菜?”
……好有道理的样子。
当晚,忙完的林焕里也赶来了。
谁也没想到,两方父母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父母们还在谈着□□十年代的往事,林臻牵起何樱的手,悄悄溜到了花园。
夜凉如水,逆着远处路灯的光,年轻男人的面容分外清隽。
她是第一次在看见这张脸时,心里生出了难过的滋味。
要是妈妈没有生病,该多好啊。
一路坎坷行至今日,好不容易她能靠在他怀里,又横生出变故,要是万一……
她晃了晃脑袋,换着腿跳了一下,嘟哝了声“好像有蚊子”。
阳台的窗帘半掩着,林臻还是忍不住,以看起来很暧昧的姿势,从背后拥住了她。
很具保护性的姿态,把整个人都覆在了怀里。
“何樱,”他把她的名字唤的温柔无匹。
“要是你身体吃得消,明天就回学校上班去吧。”
何樱猝不及防:“……为什么?”
“你知道么,我一个每天见你的人,都显而易见感觉到你瘦了。”
他默默收紧了手臂,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在,不用怕。
“我知道你心里很忐忑,但你不能把自己沉溺在一种情绪里,也要分分心,不然真的,唉……”
林臻叹了声气,俯在耳侧,低低柔柔哄着她:“我送你去好不好,嗯?”
何樱心里也知道,她这样的状态不对。但情绪这玩意儿,不是人说调控,就能控制得了。
在病理报告出来前,她看整个世界都是暗淡的,惶惶不可终日,丝毫提不起精神。
她决定要听林臻的话,推自己一把。
于是第二天,她准时7点20分,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搬作业的学生忍不住多瞄了她好几眼。
她们的何老师仍然妆容明丽,看不出一点失魂落魄。
上午第二节 ,何樱出现在教室的语文课上时,学生之间从稀稀落落的掌声,到渐渐连成片。
少年和姑娘们的目光柔和,写着闪光的安慰和鼓励。
何樱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按下了她眼里的余热。
或许林臻是对的,同事故意“打岔”的关怀,可爱的学生们变着法子哄她开心,这些都让她无暇去悬心最后的结果。
至于下班以后,林臻就差二十四小时和她黏在一起了。
晚间,林臻陪她看一个老旧二战文艺片时,有公务电话进了来。
何樱只好掐了进度条,绞着手指,默默等他的背影。
其实那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明艳多情的法兰西美人假戏真做,同一位德军军官坠入了爱河。
但戛然而止停在最悲伤的地方,何樱还是无精打采,耷拉下了眉眼。
林臻讲完电话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她安静低落的样子。
让人心疼的发疯。
“说完了,有事么?”
“嗯,”他舔了舔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算什么事。”
……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了。
他忽然轻轻一捏她的下巴,深深重重地吻了上去。
舌尖的试探,侵袭,卷着一阵歇斯底里的热意。
他不介意用一切方式,让她不许瞎想。
“你别皱着眉,”吻顺着颈项往下滑落,他含含糊糊说着:“……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何樱眼里蒙着一团雾气,轻轻嗫喏着,你……难道就这样证明自己的能力么。
“不然呢。”
他手向衣襟里探,触到了她心跳喧嚣的柔软地方。
何樱顿了一顿,然后焦躁不安地推他,却被他重新封住了唇,难以挣脱,只有跟着他一步步陷落。
“……这样证明么?”
林臻笑的很低很沉,眼里泓着层薄薄的月光,这样问她。
荒唐又忐忑的三天过去,终于到了医院通知取病理报告单的时候。
何琮陪章韵之去三楼术后复查,便状似云淡风轻,交托女儿去取了。
林臻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可以先帮你看。”
“不要,”何樱摇摇头:“我……我想自己第一个看到。”
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又忽而生出许多勇气,释然了。
若是命运真不眷顾妈妈,那就由她多爱她些吧。
骆云衫正好匆匆从化验单窗口路过,依稀见是何樱,便急急停了步伐。
“你来拿切片单?”
何樱见她一身白大褂,又忽然生起紧张来,呐呐嗯了声。
护士喊到何樱的号时,她还是怔怔的,忘记上前了。
护士心一软,好心笑着说:“042号,快来拿单子,三个未见是好的!”
何樱脑袋里嗡的一声,短促谢了她,一把取过病理报告单。
白纸黑字对比鲜明,晃的她眼都花,但又分外……可爱。
“……未见癌变……”
骆云衫凑过来一看,笑着安慰她:“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这个不严重的,定时查访就好。”
“谢谢云杉!”
“没事儿——”
骆医生话到一半便卡住了。
医院的大厅天光正好,人影攒动。
何樱眼里水光盈然,回身扑进了男人怀里,被他稳稳反抱住了。
“林臻,”她哽咽着出声。
“……谢谢你。”
何其有幸,让我喜欢上这么好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我加全班,工作特别多,所以更新少了点。
这章3k字不小心提前发了,所以是2k的晋江币,就当小小的道个歉叭qaq
第45章
强作镇定那么久的章韵之, 心里一松, 终于忍不住洒了眼泪。
何樱忙不迭给她递面纸。
然后很没出息的……也陪着妈妈一起眼泪直落。
见妻女相看泪眼,何琮第一次没力气劝, 只是默默把口袋里的烟盒,捻的稀巴烂。
林臻手指蜷起,又慢慢松开, 安静看着。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么。”
见她没一点要消停的意思,林臻终于忍不住, 压低声音劝她:“难过的时候也哭, 开心也哭, 我真是……”
他顿了顿,眉心深锁,低望着她。
“我、我怎么啦?”
何樱仰脸看着他,委屈极了:“连哭一下都不行么。”
“好好。行,你当然行。”
林臻无可奈何, 嘟哝了声:“……以后干脆喊你嘤嘤嘤好了。”
何樱, 嘤嘤嘤, 还真……贴切。
当事人可不这么觉得。
“林臻!”何樱气鼓鼓, 恨恨拍了他一下。
对女朋友,林臻一向秉持着任打任罚的绅士风度,哪想到这次何樱……手重了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脆生生的一声响,她手都震的发麻。
“呃。”何樱挠了挠手心,倏然红了脸, 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认错。
她牵着林臻的衣角,沾湿的羽睫齐刷刷垂着,软声问:“……疼嘛。”
这一刹,林臻仿佛听见自己心脏喧嚣。
“生气啦?”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眼底含笑:“手打疼了吧。”
四目相对,何樱眉眼都弯成了新月,笑盈盈的不说话。
“傻不傻。”
林臻低低说着,但动作温柔无比,俯身替她擦着眼泪。
……口是心非。
章韵之莫名手心发烫,瞥了身旁的何琮一眼。
但何琮眼里,也写着同样的迷惘。
纵然年过半百,夫妻情重,她和何琮也没有弄懂……
到底怎样才算喜欢。
在她们那个年代,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般配就行。
可后来呢,少年夫妻,说没有一点动心是假话。
但女儿的病情时好时坏,辗转求医,生活的苦难一点一点磨光了他们对彼此的热望。
渐渐就……错把情人当亲人。
章韵之叹息了声,却笑了:“诶你们俩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形象。”
“既然没事了,各人都赶紧回去工作,都别闲着了。”
“我形象好着呢,”何樱抱着林臻的手臂,人靠在他肩上,笑的古灵精怪:“哇,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秀一次恩爱,我可不要放过。”
说完,她还示威般冲章韵之眨了眨眼。
“好了,”林臻揉了揉她的脑袋,一低头笑了:“看把你乐的。”
“再乐你也给我收一收,”章韵之脸一板:“回去好好上课,这学期绩效不想要了?”
何樱撇撇嘴,险些被她噎着。
但章韵之又淡淡出声:“你妈妈我就不一样了,这次手上业务结了,我就正式进入退休闲散生活咯。”
一次劫后余生,真的会令人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钱是永远赚不完的。要不是术前清点资产,一晃这许多年,章韵之都没发觉,她已经存下不少家底了。
不仅能令女儿一世无虞,自己也可以悠悠哉哉养老去了。
经此一劫,章韵之心里,没什么能比健康重要了。
她和普天下的父母一样,抱着最朴素的心愿。
多活几年,往后就能多看着女儿几年,让她把人生路走走安稳。
“啊咧?”何樱不可置信的转音如山路十八弯。
林臻一低头,说:“那以后阿姨空了些,我有什么法律上的疑问,就多向您请教了。”
“千万别,”章韵之笑的优雅:“我擅长的那些领域,你还是永远别来找我的好。”
“不然可不好惹哦。”
林臻:“……”
得,你阿姨还是你阿姨,惹不起。
章韵之从律所离职的那几日,何樱还一度很担心。
怕她这位资深白领丽人,职业女性,心里有落差,还不适应招猫溜鸟的散淡生活。
但其实,翻着校历的何樱,心里羡慕的要死。
她那几晚连林臻都丢下了,天天准点回家报道,害的林臻也只好回家找妈妈。
但谁也想不到的是……
章韵之和慕云,这两个热带北极性格南辕北辙的女人,光速结成了好友。
林臻和何樱各自到家时,这两个人正在一块潇洒着呢。
怎么说呢,不仅交男朋友会有性格互补一说,“女朋友”也一样。
慕云总是以一种温柔羡慕的目光注视着章韵之,赞她是独立女性,有段傲骨风情。
章韵之更是母性泛滥,对柔婉羞涩的慕云,没什么抵抗力。
于是,一拍即合。
这二位见面的时间,都快超过一对小儿女了。
终于有天晚上,何樱散着湿漉漉的卷发,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忽然被章韵之堵住了。
“我的妈耶,”何樱吓的抚着胸口,心有余悸:“……你能不能别忽然出现。”
“我都没猫在班门后窗看学生,您这何必呢。”
“不是,”章韵之拧着眉,忧心忡忡:“我给你计算了下,你这周和林臻在一起都没超过六小时吧?还不如我和你慕阿姨见得多。”
“妈,我们不都要工作么。这周我期中阅卷又要加班,哪能忙的过来。”
何樱直往她怀里倒,软绵绵耍赖:“周末不就见到啦。看您这心偏的,都到哪去了。”
章韵轻咳了声,淡淡道:“那个,樱樱,不是妈妈影响到你了吧?”
“既然谈恋爱,你就好好谈,年轻人喜欢在一起这……很正常嘛。”
两年班主任,练就了何樱格外敏锐的洞察力,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章韵之,催她继续。
章韵之也被班主任的死亡凝视,盯的心烦意乱,索性心一横,直言道:“你毕竟是做高中班主任,要对学生负责,这一点要记得。”
“但只要不突然搞出人命来,你们这个……”
舌灿莲花的章韵之也一时语塞,艰难措辞道:“这个……交往,还是可以有的,妈妈也是思想开通的人。”
何樱正往发尾上抹着护发精油,听到一半,差点怔怔把发油涂到脸上去。
“这……哪来的人命?”
何樱一脸抑郁:“妈,你看我很有空吗?我们……没、没那个呀。”
这下轮到章韵之震惊了。
“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们没……不行,这可不行!”
章韵之直摇头,焦急得很:“我原本还说越看林臻越喜欢,但再喜欢也不行啊。”
“你现在不明白,性.生活和谐是婚姻幸福的重要因素,光嘴上说喜欢可没用。”
所以爱还要做出来么,何樱悄悄翻了个白眼,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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