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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闻檀

时间:2018-10-19 08:10:30  作者:闻檀
  元瑾表面平静,实则心里异常的愤怒,她是真没料到二房会下死手。
  她先问小厮们:“你们谁会抓蛇?”
  但是听元瑾说此蛇剧毒,皆无人敢去抓。
  倒是背后有个声音说:“四小姐,我在家中时常抓蛇,不如我来试试吧。”说话的是个身长矫健,面貌普通的小厮,他性格沉静,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似乎是因为家中受灾,只剩下他一个人,便卖身入了薛府为奴。
  其实方才元瑾不过是想借机考验这几人,都是肉体凡胎,她怎么会无故叫别人去抓毒蛇。不过是想看看哪个最不怕事罢了。“不必抓它,去池塘边捡些大石块来,砸死便得了。蛇身也别扔了,找个麻袋装起来。”元瑾吩咐道,又问那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赵维。”
  “从此你叫薛维,跟在四少爷身边贴身伺候。”元瑾淡淡道,那人立刻就跪下谢了。跟在少爷身边伺候,跟粗使的小厮可是完全不同的。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管家,比小厮威风八面多了。
  其他几位小厮难免地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自己就上了,四小姐分明没有真的让人去抓蛇。
  自然了,这事是肯定要审问清楚的。
  既然发生在这样的环节,那必然是四房当中有奸细,必须要揪出来不可!
  元瑾对柳儿道:“你去厨房,把人都找到西厢房来,我一一审问。”
  人很快都被带到了西厢房来,做饭的婆子,烧火的丫头,但凡有可能接触到食盒的人都被带了过来。元瑾端坐在正堂太师椅上喝茶,虽年少纤细,脸庞清秀稚嫩,却透出一种摄人的魄力。
  桐儿是最后接触到食盒的,他嘴唇发抖地道:“四小姐,不是我,我没有放过蛇,我怎么会害四少爷呢……”
  不会是桐儿,方才闻玉也说过了,桐儿还试图帮他开食盒,不过是被他阻止罢了。
  元瑾自然也没怀疑桐儿。她让桐儿先退下,然后审问剩下的几个人。
  做饭的婆子是崔氏陪嫁过来的,跟了崔氏十多年了,而烧火的小丫头一见到被提进来的蛇尸就吓得大叫,连连后退。唯独那刚进府的小厮,脸色苍白眼神游移,极似有鬼。
  元瑾便问他是否是他所为,这小厮不肯答,元瑾便叫了薛维进来,示意他:“打吧。”
  薛维身强体壮,几下就把那小厮打得满地爬,连连哀嚎:“四小姐,是我干的!您别打了,是我!”
  元瑾挥手叫停,又问他:“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
 
 
第19章 
  那小厮一边喘气一边说:“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是个中年男子,给了我银子……说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五十两。”
  元瑾听后靠在太师椅上。这小厮不过是个愚笨蠢货,如此明显的害主,他是签了卖身契的,出了事就算被主人打死,官府都不会追究。二房自然也不笨,这种事不会自己出面的。
  倒是西厢房的动静太大,让崔氏闻讯赶来。
  “你这兴师动众地在做什么呢?我这午饭都没人做了。”崔氏一脸的不高兴,自从这家中开始选世子后,她觉得就没清净过。进来看到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更是肝火大作,“你又作什么妖呢?”
  元瑾有些头疼,叫人把那蛇尸给了崔氏看,又把来龙去脉讲给了崔氏听。
  崔氏顿时被吓住了:“你是说,有人想害闻玉?”
  “便是二房的人。”元瑾颔首,“所以不是我兴师动众大惊小怪,而是差点闹出了人命的事,如何不严查。”
  崔氏平时也就是在小事上抖抖威风,遇到这种大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问女儿:“既然是这样,那咱们怎么办?我看不如拿了这蛇尸,抓了这人去你祖母那里,叫她主持个公道!”
  元瑾道:“咱们没有证据是二房所为,即便去了祖母那里也没用,她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让这种事传出去的。”
  崔氏却道:“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憋着不说吧!今儿个是闻玉,万一明儿个是你,是锦玉呢!”
  元瑾好不容易才劝阻了崔氏,这没有证据的事,你若去争,说不定还会被二房反咬一口。而要是把二房的人都叫过来一一让小厮指认,二房定不会同意,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这样的家丑,她绝不想外扬。
  “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了。”元瑾淡淡地道。“咱们不能说,但是下人们能说,只要不放到明面上来,怎么说都不过分。”
  她让崔氏稍安勿躁,随后去找了姜氏。
  姜氏听到她说毒蛇的事,也吓了一跳,随后怒火中烧。“二房也太过歹毒了!不过是个世子之位罢了,至于下这样的狠手么!”
  “正是如此。”元瑾道,“我是想知道,三伯母既在二房有眼线,可这些眼线,都在谁身边呢?”
  姜氏有些诧异地看了元瑾一眼。
  而元瑾只是笑了笑。
  如此一天过去,到了晚上,薛闻玉差点被毒蛇咬伤的事,已经传遍了薛府。四房的下人们,自然都纷纷议论是二房所为,还传言说,连崔氏都骂了二房是“忘恩负义,冷血无情”这样的话。
  薛老太太找了沈氏过去问话。
  沈氏听了却死不认账:“我们二房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他们说是我们做的,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便是诽谤!”
  “人家四房可没说是你做的,不过是下面的人传的谣言罢了,你着什么急。”薛老太太看了沈氏一眼。
  沈氏便只能笑了笑:“娘,您可不能被这样流言污了耳朵,咱们二房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薛老太太闭目不语,这儿媳妇心肠一向狠,再者前几日,薛闻玉又得到了定国公的赞赏,她肯定会心中不平。这太像她能干出来的事了。但她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这样的话传出去,否则岂不是整个薛家都要被人耻笑么。
  既然四房也没因此闹腾,就算了吧。
  薛老太太想着息事宁人罢了,就警告了沈氏几句,把她放了回去。
  崔氏虽然早听女儿说了,薛老太太是不会管的。但如今听到了,仍然气的不得了,跟薛青山说:“你这嫡母就是心眼偏到肚脐去了!只向着嫡房不向着咱们,这么大的事,她连查都不想查,叫人送些东西过来给闻玉就算了,这叫怎么回事!”
  薛青山叹了口气。他又有什么办法,毕竟是把他养大的嫡母。从没有短过他的吃穿。再者的确没有证据,想生事也没有办法。
  元瑾听到这事,反应倒是非常平静。
  崔氏说薛老太太的话有句是错的,薛老太太并不是想维护嫡房,而是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影响这次选拔。
  她已经料到的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本来大家以为这件事便过去了,谁知到了第二天,薛府众人去定国公府里进学。元瑾等娘子正在练习刺绣,却跑进来二房的一个丫头,对薛元珊说:“娘子,不好了,咱们少爷从马上摔下来了!”
  薛元珊和薛元钰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绣样,薛元珊非常震惊,连声问:“怎么摔着了,摔得重不重?”
  小丫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是飞奔过来的,平息片刻才说:“少爷骑的那匹马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狂,把少爷甩下了马。撞在石柱上摔断了腿。您赶紧去看看吧,少爷被抬到了后罩房,老夫人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其他几个娘子也不再练下去了,跟着一起去了后罩房看。
  元珠小声跟元瑾说:“活该他摔着了,我巴不得看呢,谁叫他摔着了我弟弟!”
  元瑾则笑了笑,放下了绣样对元珠说:“想不想去看看?”
  元珠自然乐意去看看。
  后罩房被围得水泄不通,定国公老夫人正坐在外面坐镇,毕竟人是在她这里摔着的,她不能不管。
  闻玉却走到了元瑾身边,因为练骑射,他穿着件袍子,手臂也用麝皮包着,倒显得人更笔挺修长。他这些日子活动得多,眼看着就是突然蹿高了,竟已经和元瑾齐平了。
  “他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怎么了。”闻玉轻声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这件事和姐姐有脱不开的干系。
  元瑾淡淡道:“便是摔下来了啊。”
  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差点害了闻玉的性命,她如何能忍。
  这次只是摔断腿,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闻玉看着元瑾的侧颜,久久地看着,突然淡淡地一笑:“姐姐,和以前不一样。”
  元瑾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闻玉感触很敏锐,他势必是察觉到什么了。
  其实元瑾一直很努力的想融入庶房小娘子的角色,无奈她脾性就是这样的,不可能完全像。
  她正想说什么。闻玉却又轻轻地摇头,他说,“姐姐就是姐姐,不必说。”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元瑾并没有多想。
  两姐弟正说话,薛老太太已经带着沈氏过来了。沈氏似乎路上哭过,眼眶通红。两人一来就赶紧进去看了薛云涛的伤势,随后大夫也提着箱笼过来了,诊断了一番,告诉沈氏,这腿没有两三个月怕是养不好的,其间要上板,也不能活动腿。
  沈氏瞬间脸色苍白,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薛云涛几个月都无法练骑射,那便是说,他再也无法竞争这个定国公世子之位了!毕竟人家定国公府,可不会为了他等两三个月。她紧张地连连问大夫:“当真动不了吗?”
  得到了确切答案后,她便当场哭了起来,揪着薛老太太的衣袖说:“娘,您可要为您的孙儿做主!他无端的如何会摔下马!必是有人害他的!您可不能不管啊!”
  老夫人咳嗽了一声道:“薛家二奶奶,你也别太过伤心了,人没事就好。只是往后几个月……恐怕都不能练骑射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眼人自然一听就知道。沈氏自然哭得更伤心了,连两个女儿都跟着伤心至极,心情十分低落。
  怎么能不伤心,这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定国公世子之位,与侯府都婚事,都没有了!谁能不伤心!
  沈氏哭了片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凌厉地一扫在场的人,然后看到了薛元瑾,朝她走了过来:“是你害的我儿!你在马上面动了手脚,你因为你弟弟的事,所以要害我的儿!”
  她说着要来揪元瑾的衣襟,却被站在旁边的闻玉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扔开。
  旁边老夫人又劝她:“薛二太太,你不要激动,马匹我们都查过了,没有问题。”
  沈氏道:“那就是马吃的草料,是草料有问题!”
  这让老夫人更无奈了,不过说话的语气仍然温和:“二太太,众马都吃的同样的草料,别的马都没有问题,这马又怎么会是草料的问题。”
  沈氏平日里纠缠惯了的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唯一想去做的,就是亲自去查马匹有没有问题。但是定国公府的人一直在劝阻,偏偏她不依不饶一定要去,连定国公老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薛老太太见她这般丢人,更是沉下了脸:“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老夫人一再同你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你何必揪着不放!”
  沈氏被婆婆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
  “可……一定是四房,她们因为毒蛇的事,所以要害我儿……”
  薛老太太突然打断了她:“你可有证据说是四房做的?”
  她没有证据。
  沈氏浑身发冷,突然明白了薛老太太打断她的用意,她若是再说下去,分明就要承认毒蛇那事是她做的。所以她才担心四房的报复!她不能再说下去了,也不能揪着四房不放,因为老夫人其实是公正的,她说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有问题。
  “这事只是个意外。”薛老太太淡淡地道,“你一会儿带云涛回去歇息吧,定国公府别院,就暂时不用来了,等养好伤再说吧。”
  沈氏见怎么闹腾都没有办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因为薛老太太谁都不维护,她只维护薛家的利益。
  之前云涛害得云玺无法参与其中,她没有追究。现在四房可能害了云涛不能继续,她更不会追究。因为能留下来的人越多越好。但凡会留下来的人,她都不会追究。
  薛云涛,只能这么被淘汰了。
  今日这事,老夫人自然也派人,去告诉了定国公一声。
  定国公正在和裴子清喝茶。
  裴子清再来山西,正好给他送来了四十个锦衣卫精锐。
  听了小厮的回话,讲了稀奇之处,定国公很感兴趣。
  “这事倒是有趣了。”定国公薛让把着酒杯说,“他不是第一次骑马,马怎么会突然发狂,且草料也没有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没可能。”裴子清淡淡地道。
  薛让饶有兴趣:“你难不成知道是为什么?”
  裴子清眼睛微眯,突然问他:“你记得当初兵部侍郎高嵩吗?”
  薛让点头。这人当年立过军功,又是读书人,后来当了兵部侍郎。只是性格非常狂妄,所以不大招人喜欢,如今似乎被调去了金陵的兵部,还降成了五品的郎中。
  “当初我还只是个小司庾,因为挡了他的路,被他所羞辱。”裴子清道,“他从马上跳下来,抽了我几鞭子,还用靴子踩了我的脸。”
  薛让笑了:“我说他怎么被贬官得这么厉害,原是得罪了你!”
  裴子清一笑,眉眼间透出几分阴郁:“可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官,虽然如此屈辱,却没有办法报复。”
  但是那天他进宫给丹阳说事情,她看了他的脸,问他是怎么回事。裴子清告诉了她,丹阳就想了想,跟他说:“你想报复吗?”
  他那时候还以为,她会和他说,只要他自己强大了,便能报复回去。她却跟他说,“书上有种特制的针,你回去之后做好,找个机会放在他的马的铁蹄内,就能看到他摔个狗吃屎了。且这针自己会掉,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怀疑你。”
  他当时虽然没有回去这样做,但她说话的时候那样的神态,那样的微笑,却让他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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