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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毫无生气，眼睛都泛着空洞。
果然，在医院里的冷静，在殡仪馆里的平和，都只是假象而已。
他真的被打击到了。
金爷的死，孔义的死，包括阿勋的死……
都成了废掉他的理由。
他已经完全不再是他了。
秦蛮不知道当初阿勋的死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有其他兄弟开解，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一个人自己默默撑过来的。
但她知道，所谓的撑过来，也只是过了表面那道坎而已。
那伤是入了肉、刻了骨的，不到死那天，根本没办法过去。
秦蛮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像是画了一个圈，把自己困在了其中。
以至于连单独静一静的要求都没有。
因为他把一切都隔绝了。
秦蛮怎么都没有想到，就短短一天的时间，原本应该是她的翻天覆地，混轮不堪，一下子全都变成了顾枭南的。
他们两个人，目的不同，可没想到最终都是狼狈一身。
秦蛮留他一个人在房间。
她觉得，顾枭南一个成年人还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
所以自己下楼又另开了一个房间。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两间房。
各自被困在其中。
谁都无法从里面爬出来。
秦蛮为自己的身份取舍而迟迟无法做决定。
顾枭南为两条人命而萎靡不振。
直到天色渐渐再次亮起。
天光从窗外透进来。
秦蛮下楼买了两份早餐，一份给了顾枭南，一份给自己。
在进门后，就看到顾枭南就好像老僧入定了一般，盘腿而坐的那个姿势从昨晚坐下之后就没有变动过。
秦蛮不想打扰，想着他总会缓过来的。
所以一日三顿她都这么给他送。
可是饭盒越积越多。
他却始终一口都没有碰过。
他好像是死了一样。
秦蛮知道，他在自责，在自弃，也在自厌。
他自责自己为什么同意孔义来趟这一趟浑水。
他自弃自己为什么在看到同伴一个个受伤死去，自己却无力挽救。
他更是自厌……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这男人太重兄弟情分了。
因为知道，所以秦蛮给他时间。
但是再给也得有个限度。
他只是像死了，可毕竟不是真的死了！
再加上他的电话接连不断的进来，那些手下们没有了领头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真完了！
因此，在让他放空了整整三天之后，当天晚上秦蛮就杀去了他的房间。
一把将他从床边拖了起来。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废到什么时候！”
顾枭南被她推倒在了床上，他完全没有丝毫的精神，像一滩烂泥一样。
秦蛮看他这个样子，说不难受、不心疼那是假的。
他背水一战，放弃所有，不想带着叛徒的罪名也要找出部队的内鬼，为阿勋的死查出真相。
可最终落了个什么？
落个了线索断裂，同伴枉死。
但……
“顾枭南，你不能这样活着。”秦蛮说。
然而，躺在床上还是动也不动的人。
秦蛮心里那股火气还是冲了上来。
她上前，单腿跪在了床沿上，揪着他的衣领，冷声地质问：“是不是孔义死了，你觉得自己也死了？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带你去殡仪馆，烧完你，我把你们两个合葬在一起！”
说着就要把他拖出大门。
这回，顾枭南终于有动静了。
他伸手握住了秦蛮的手腕，声音里透着哑然和苦涩，“别闹。”
说着，就把她的手从衣服上拉开，然后重新又坐回了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了无声息。
他的样子让秦蛮觉得，他废了。
彻底废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些人和事，你是不是都不想管了？”
秦蛮走到他面前，半蹲在他面前，她的神情窗外的夜更凝重。
－－－－－－题外话－－－－－－
彻底废了的麻麻需要霸霸！
271 争执（2）
顾枭南沉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表情。
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敢说一句是，秦蛮可能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毕竟现在她也是一身麻烦。
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很容易被查到。
正当顾枭南木楞之际，就看到半蹲在他面前的秦蛮猛地起身。
顾枭南以为秦蛮真的要放弃自己，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
蹲得有些脚麻的秦蛮本来想起身，结果被他这么一拽，“噗通”一下直接摔在了顾枭南的身上。
而顾枭南几天没吃东西，也没什么力气，撑不住她，一时间两个人就一起仰躺在了地上。
秦蛮被迫趴在了他的胸膛。
听着他那带着富有节奏的跳动在胸腔内一下又一下。
很快，透过夏季的薄薄的衣料内秦蛮的脸上就感觉到了一阵热度。
她立刻准备起身。
却不料下一秒被顾枭南紧紧地搂住了腰间。
“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下……”
昏暗的房间里就听到他带着悲伤的哀求。
让原本想要挣脱开的秦蛮不得不心一软，就这样被他牢牢地抱着。
不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就在秦蛮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昏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头顶幽幽地传来了一声，“秦蛮……是我害了他，我过不去这道坎……”
我不是不知道要振作，但是我就是走不出来，就好像被困死了一样。
他那充斥着一种无助和无奈的语气让人不禁油然而生起一种心疼。
秦蛮揪着他的衣角的手顿时攥紧了起来，“过不去你也要过去，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只能过去。”
人只能向前看，不能往后退。
就如同时间一样，抓不住的流逝。
但顾枭南却对她说：“我后悔了……秦蛮，我真的后悔了……我当初应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把他送回去……可是我没有，我被他的威胁所迟疑了，我怕他一旦对部队说出我还活着的消息，我到时候行动会很困难，所以我就默认了他的做法……”
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带着哽咽和痛苦。
特别是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中。
那种痛苦不加掩饰，显得格外的压抑。
秦蛮想起身，却被顾枭南死死地扣住，不让她动弹一分。
“别看我。”他说。
秦蛮的动作一顿，最终只能维持着原样，语气冷淡地道：“我觉得，你最应该后悔的是不应该按照阿勋的话去查内鬼。因为你不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孔义依旧活着，你还是9区的士兵，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唯一可惜的就只有阿勋的死，他用牺牲换来了一无所有。”
顾枭南的手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地收紧。
秦蛮忍着腰间那份力道，抬起头，看着那双眼尾泛着红的眼眸问道：“但是顾枭南，那还是你吗？”
顾枭南沉默了。
秦蛮径直地替他回答道：“不是。即使重头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调查。因为你不会让阿勋死得不明不白，你一定会替他查出那些事，以慰他的在天之灵。所以根本不存在后悔这两个字。”
她起身，半悬在了顾枭南的上方，目光淡漠如水地笔直看着他，“顾枭南，你不是神，你无法把控所有的情况，更何况孔义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昏暗寂静的环境下，那眼神神奇般的让他那颗心平静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苦笑，“你别安慰我了，是我害了他，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秦蛮对于他这样的自责不禁皱了皱眉，“你害他什么了？你救了他，告诉了他一切，同时也阻止过他，你该做的都做了，你没有任何的亏欠。”
“不，不是的，做人不能这么算。如果当时我在发现他进去之前就阻止了他……”
顾枭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蛮一句话给打断了，“哪来那么多如果当初！他是未成年人吗？他是小孩子吗？他不知道卧底的危险性吗？既然都知道，他还要走这条路，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承受最糟的结果！”
秦蛮真的被他给气疯了。
受伤需要缓和，可以理解。
但是一味的将责任怪罪于自己，这就很欠揍了！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当兵。如果每一个战友死了，你都要这样像死了爹妈一样，那你在部队的这段日子，岂不是天天都在哭丧！”
她口不择言的一句话，刺得躺在地上的顾枭南眼神微变。
他下意识地反击，“那应该像你一样吗？冷静、淡然、从容，当一切看做过往云烟，不留丝毫的感情？”
气氛，骤然间有些凝结。
272 不能让他们白死（3）
这时候，秦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只是比你更明白什么叫大局为重。”
“如果大局为重就是不讲战友情，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大局。”
顾枭南的话不讲道理地如同一个负气的孩子。
秦蛮真要被他气笑了，她眉眼埋藏着冷冽，“你觉得我不讲战友情？”
“你的战友情是，可以教他们，可以保护他们，可以努力降低存在感来融入其中，却永远不会把后背交给他们。”顾枭南顿了顿，继而反问道：“秦蛮，你觉得那叫战友情吗？”
在新兵连里他将秦蛮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教过那些新兵格斗，也一直低调地混在这个团队中，甚至以她自己的方式不留痕迹地护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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