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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容九

时间:2018-10-20 09:40:31  作者:容九

  这话一出口,叶麒果然无法继续尬站在二人之间了,整好人都到齐,荆无畏邀众人入座,叶麒目光复杂的望了长陵一眼,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长陵更是莫名其妙了:这厮怕不是真来拆台的?

  符宴归在长陵身旁就席,看她一脸的一言难尽,随口问道:“你认识贺侯?”

  “不认识。”长陵立即敛回了眼神,“我方才听你提到北境,你在寻我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个小侯爷了?”

  “嗯。”符宴归点了一下头,“他有他要办的事,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他受了伤,是我请大夫替他诊治的。”

  长陵本想吃点什么,想起戴着面纱,又放下筷子,“可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不太友善?”

  “有么?”符宴归由始至终盯着长陵,忽然伸出手撩开面纱,长陵下意识想避,但见他一笑,“你不会真想饿一整顿饭吧?”

  “……我自己来。”长陵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捻开面纱,随手塞了一块糯米糕,看符宴归眼神没挪开,“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那晚,你说有事要问……”符宴归身子微微一倾,凑近一些,“后来你就没有说下去,我一直好奇……你想问什么?”

  长陵噎了一下。那日她得知南絮的父亲是谁,本是想问符宴归关于荆无畏的事,结果后来本尊出现,后头的话自也不需多说。就不知现在符宴归说起这个,有什么用意?

  “我忘了。”长陵想了个最简单的搪塞借口,“多抵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吧。”

  “原来如此。”

  叶麒的余光瞥了过去,见对面那两人轻声低语,看上去很是熟稔,心下又沉了几分:若是她,没有理由与符宴归如此亲近。

  念头一起,便再无法直视那副皮囊了,他低下头连饮五杯酒,奈何这宴上的酒不够烈,暖不了满腔凉意。

  长陵看他一顿饭杯酒不停,着实纳闷,弱脉之人岂可豪饮?想到他这番动作是在消耗自己的内力,简直想把他拽到某个角落痛抽一顿——可惜符宴归始终坐在身旁,她脱不开身,到最后那小侯爷的居然提早离开,全程下来连一个暗示的机会也不给。

  真是奇怪也哉。

  若不是他佩的那枚环玉,她差些没把这位小侯爷与北雁遇到的那个叶公子当成两个人。

  散宴之后,长陵将叶麒今日种种言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疑虑尤甚,于是决定换一身衣服溜出府去,有什么误会见面再说。

  没想到刚回到北厢,便在窗棂上看到一柄飞刀透木两分,刀柄上缠着布条,拆下一看,但见上头歪歪扭扭写着:门主,东城门莫愁湖古槐树下,亥时,我们都在。

  落款处为“听风”二字。

  “我们都在……”长陵微微蹙眉,心中暗付:莫不是五毒门的门徒来找南絮的?

  前阵子还嘀咕着不知上哪儿去搞麻魂散的解药,这就送上门来了?

  长陵将布条揉成团塞入兜内,待黄昏日落后,便寻隙悄摸摸的溜出了将军府。

  原本她是想顺拐一趟贺府,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距太远,她又没骑马,只能先去看看东城门那边的状况。

  *****

  莫愁湖边确实有棵百年槐树,槐花欲开,飒飒清风拂面,偶尔能闻到花香。

  长陵耳根一动,看到树后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乍一眼看去有点面熟,仔细一回想,在五毒门被押去见南絮时,看门的似乎就是这位姑娘。

  “参见门主。”那姑娘一见到长陵便跪下身,腔调带着哽咽,“听风以为……再也见不到门主了。”

  长陵一愣,虽然取人皮囊之事五毒门人尽皆知,但这姑娘连问也不问,就笃定了自己就是南絮,未免也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你起来说话,”长陵没去扶她,仿着南絮的慢条斯理的语速,“现下……门中是何情形?是箐答带你们逃出来的?”

  听风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道:“箐答师姐还有聘宁师妹她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有晓旭、琴儿、念念死里逃生……我们逃出去之后就四处打探消息,听说您被东夏的人给带走了,心中实是担惊受怕,这才一路追到金陵来……”

  一路追到金陵来?

  且不提南絮究竟值得不值得这帮人如此忠心,五毒门树倒猢狲散,漏网之鱼不顾着逃命,还眼巴巴的跟到了金陵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眼下正值宵禁,我们担心人多惹来巡兵,她们都暂时避在城外破庙里,听风这就带您过去。”

  听风说只有她一人,但是长陵分明察觉到这周围还有其他人的鼻息。

  她不动声色的斜睨一瞄,没有人影,但能感受有人身在暗处——

  武功甚高,叫人难以察觉,五毒门中不太可能有这样的高手。

  如此说来,是来监视她的?

  听风往前走了一段路,见长陵没跟上,回过头,“门主?”

  长陵思虑一瞬,跟了上去。

  ——索性将这个五毒门主扮演到底,她倒想看看,若是坐实了“南絮”这个身份,出来跳脚的会是什么人。

  破庙离城郊不远,穿过野丛林一眼就能看到。

  庙前小院落铺着一地枯叶,屋檐在月光下灰白黯淡,风拂去,尘土稀稀疏疏飘起,洒的门框上的蜘蛛网瑟瑟发抖。

  长陵在门槛前停了一瞬,确认暗地跟踪的人也到了此处,便跟随听风跨进去——这座庙看上去荒废良久,殿内摆的那尊佛像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出塑彩。

  案台边上搭着一个篝火架子,火苗窜着砂锅底,锅里头熬着稀粥噗噗冒泡,旁边却没有人。

  听风走到近处,轻轻喂了一声,“你们人呢?门主来了。”

  话音方落,三个女子从佛像后窜出身来,看到长陵现身,都纷纷跪了下来。

  “门主……”

  “拜见门主……”

  “参见门主……”

  都是一身的风尘狼狈,长陵眸光微微一凝,回忆了一遍方才听过的名字:“念念,晓旭,琴儿……”

  女孩们分别抬起了头,长陵暗自对上了号,平平道:“起来吧。”

  这三个女子看去年纪尚轻,见门主到来,一脸的紧张多少没掩藏住,浑然不似与南絮有什么交好的样子,长陵心下已有了结论,却不急着拆穿,只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们千里迢迢来到金陵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几个女子闻言一惊,听风立即道:“门主此言何意?五毒门遭此劫难,我们不来找门主,又该上哪儿去?”

  “是啊门主,我们的忠心天地可鉴。”

  “只要您在,重建五毒门指日可待啊。”

  “对、对啊。”

  长陵微微一笑,仿着南絮的口气:“可我现在并不想重建五毒门啊。”

  几人一呆,长陵道:“我跟了宴归哥哥回到金陵,若是再与旧日有太多瓜葛,岂不是叫他为难?”

  “可是门主……”

  “我明白你们的忠心,心中亦有几分感动,可惜了……你们死里逃生,本就不该来找我……”长陵说到此处故意加重了几分阴沉,几个女子一听顿时花容失色,吓得赶紧退后几步,一面求饶道:“门主饶命……门主饶命……”

  长陵双手负在身后,“要命也行,你们告诉我是谁指派你们诱我来这儿的?”

  听风道:“门主!绝无此事!我们是自愿……”

  “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留了后手,凭你们几个是拿不住我的。”长陵道:“若说实话,我保你们不死,不肯说,呵呵,别人可没有非要保住五毒门余孽的必要。”

  几人闻言连忙交换了一下眼神,听风上前一步,低着头道:“是、是擒获我们的人……说……说要我们……试一试……”

  “试?”长陵故作不解,“试什么?”

  “试、试门主若是见到我们……会不会要我们的命……”那个叫念念的小姑娘唯唯诺诺开了口,“若是门主起了灭口之心,就说明……”

  晓旭声若蚊绳:“……说明您是真正的门主。”

  果然是他。

  从察觉出有人跟踪,长陵第一反应的就是符宴归。

  当日是他领兵攻打参狼山,后在山下撞见,他从未没有表露过一次怀疑。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匪夷所思了。

  她前脚才到金陵没多久,这几个小丫头后脚就跟到了,要说没人相助她才不信。

  更不要提她们是如何潜入荆府,如何知道她住在北厢。

  最大的可能性——符宴归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想借这机会试探自己真实的身份。

  南絮性情歹毒,又如此痴恋情郎,要是让她撞上了自己的下属眼巴巴跟来,十之八九是要灭口的。

  好在总算没有赌错。

  长陵挑了挑眉毛,“笑话,我不是门主,还能是谁?”

  “我们、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听风干笑两声,“门主,您若是她人所扮,恐怕已遭了不测,我们就更应该替您报仇了,对吧?”

  长陵“哦”了一声,“这么说,我还得来感激你们不成?”

  “属、属下不敢。”

  话至此处,外边的人应该都听个分明了,长陵瞥了她们一眼,“看在昔日你们忠心侍主的份上,我姑且饶你们一命,以后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她没把话说完,几个姑娘已听的心有余悸,连连颔首称是。长陵冷笑一声,转身欲要离开,走出两步顿足,回过头问:“谁身上带着麻魂散?”

  这问的没头没尾,不等听风出声,年龄最小的琴儿倒先脱口答道:“我,带了……”

  “拿来。”长陵伸出手。

  琴儿依言伸手入怀,掏出一红瓷小瓶,长陵皱了皱眉头,理所当然问:“解药呢?”

  “啊?喔。”琴儿一呆,又恍过神来,傻愣愣递出一个白瓷瓶子,长陵接过之后,连瞧都懒得多瞧,径自朝门外走去,四个姑娘完全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门主为何忽然索要麻魂散。

  长陵本就打算让她们信服后再来这一手,心中姑且松了半口气,正待开瓶确认一下解药的气味,倏然之间,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响,一道影迹闪电般的缠住她的左腕,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灰色软鞭。

  她下意识要握住鞭子,奈何右手攥着解药腾不出手,犹豫的一刹,鞭绳绷直,整个人竟被生生拽了出去——

  长陵反应飞快,几乎在一瞬间就将解药塞入兜中,正要顺势出掌应对来者,抬眼一看,倏地停了手——那人一身长袍素白,在黑夜里尤其惹眼,却不是叶麒是谁?

  鞭绳劲道一扯,将长陵揽至跟前,与此同时,尖锐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架上她的脖颈,但也只是轻轻靠着,未再进犯分毫。

  他眸光深沉冰冷,与昔日里的逢人三分笑颜判若两人,“你是谁?”

  长陵尚没吃透怎么出现在庙外的人会是他,听他这么一问,“你瞎吗”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一个错眼,但见院门后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居然是符宴归。

  她眼角跳了一下。

  所有线索一刹之际串成一线,长陵这后知后觉——跟踪的人是符宴归没错,但设局的人却是叶麒。

  她不明白叶麒怎么会怀疑她是南絮,但符宴归确实是在趁机试探她是不是南絮。

  长陵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这档口,她哪怕是使个眼色,符宴归都瞧的分明,若被拆穿,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潜在荆家?

  “为何不说话?”叶麒道:“你说说看,你究竟是谁?”

  长陵抬睫,他漆黑的眼眸好像装着什么东西,却看不透。

  “小侯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方在宴上见过,这会儿就认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问答时间——

  问:小侯爷为什么没有一眼认出?

  答:因为陵姐没有回他一个确认的眼神。

  问:陵姐为什么总要让误会扩大化?

  答:因为陵姐的概念是都是熟人回头说清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不是优点不要效仿)

  问:作者你为什么要制造误会?

  答:因为我想写一场陵姐痛扁小侯爷的戏。(瞎讲的,因为我希望女主感受到,有些人对待一些事情,没有查究清楚就可以随便妄下定论,有些人哪怕事实摆在眼前,都不会让狗血的悲剧发生,当然,其实我还是想让陵姐痛扁小侯爷一顿)

  题外话:今天单曲循环程诗迦的许愿。

 

 

第四十六章 :对峙

  叶麒的嘴唇在听到这话之后彻底退尽了血色。

  长陵不知这简短的一句话于他而言字字如鞭, 毫不留情的挥断他心中最后一丝奢望。

  看他握着匕首迟迟不肯松手, 她忍不住又道:“怎么, 小侯爷三更半夜跟着我, 莫不是来行凶杀人的……”

  话没说完, 长陵声音一止,她看到一股腾腾杀气扑头盖脸的袭来。

  “你以为我不敢么。”

  刃尖向前一挺,几滴鲜血从刃口处渗了出来,虽只是擦破了点皮, 长陵还是吃了一惊——本以为打消叶麒的疑虑他就能罢手,哪想得到他对南絮居然会有杀机?

  长陵蹙起了眉:“不知我几时得罪过侯爷?”

  “南门主。”叶麒的神色晦暗不明:“你不会不记得你这副皮囊……从何处得来的吧?”

  皮囊?

  他是从何处得知换皮之事的?

  难怪一见面就是这副拧巴兮兮的样子, 原来他误以为南絮扒了自己的皮, 又担心下错了手, 这才如此费尽心思,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求证自己的身份。

  长陵当然不会承认,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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