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床头柜。
总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边。
齐木找了一会,便在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本白色的厚本子。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因为一之濑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又在这种地方,肯定是日记本。但齐木却觉得隐约的不安。
总觉得,打开它,会让一切都改变,平静没有涟漪的湖面会因此被掀起浪潮。
打开它,打开它……
身体深处的那个陌生的声音叫嚣着,让他这么做。
最终齐木还是翻开了一页。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齐木君。】
首页上记载了他的名字,和她那句话。
齐木没再继续看下去,把书合上,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在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这种东西,若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他一点好处也没。
正如刚才预料的一般,他的心确实像是被牵动了一分。
他承认,他有错在先,但不这么做,对一之濑伤害更大。
大概是半个小时后,齐木隐身然后瞬间移动到了一之濑所在的病房。
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一之濑的近况,因为他总是有事没事就使用千里眼查看她的情况。毕竟,一之濑已经重度昏迷了一个礼拜,期间不曾醒来。
原因为何,就连他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到底怎么了呢?
你们觉得这时候的齐木,对一之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有没有试过习惯和一个人相处,突然那个人不在了的感觉?
是不是很不习惯?很落寞?
☆、交换六十
【我有点害怕, 要是一直这么换不回去的话, 我该会有怎样的未来?换位思考下,齐木君是否也和我一样迷茫惶恐不安呢?有时候我也会在想, 要是就这样下去的话,我好像也不用再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东西了呢。这么想的我还真是个笨蛋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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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濑的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除了早上定时来看她的姐姐和一个偶尔会来的看护以外,基本上一之濑的病房里不会再有其他人来访,就连她的母亲也没来过。赤司也不常来, 把人送回家以后却发现她昏睡了一整天,怎么也叫不醒,后来也只能转送医院了。然而这么一躺,足足躺了一个多礼拜。
一之濑的脸色很苍白,面容枯槁,就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掉、只剩下一副躯壳一般。一之濑本身就很瘦小,这下更显消瘦,脸都塌下去、颧骨的形状也很明显, 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糟糕。她会如此憔悴他也是知道的,毕竟他有使用千里眼查看她的情况。
只是当时觉得她一直都在昏睡着也没多注意,现在近距离看她反倒多了一丝不忍心。但他不能后悔,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她选择喜欢他,而他选择埋葬她的感情。
走到她的床边,他稍微侧目,瞳眸突然一亮, 动用了念力锁上了房门不让任何人打扰。
这一个多礼拜他努力地去找回自己的感觉,力道也能把控了些。
伸出手来,他把紧贴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抚到一边去,露出了她小小的脸。齐木想起了她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在笑,但一之濑的笑容就好像有魔力一样,有时候他总能看到真正的她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一之濑本身也有超能力。
在触碰一之濑的那一瞬间,其目的隐身能力消失,他整个人都显露了出来。
他没办法长时间看她,只好时不时看看其他地方再看看她。他匆匆扫过她,从她的头发再到她因为瘦削而变得深邃的眼和长如羽毛的睫毛,紧接着是插满管子的鼻和微张的嘴,据说她有一度呼吸停止,好在发现及时。
现在的她必须依赖呼吸机才能正常呼吸。令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也曾做过全身检查,但她却一点病症也无。换句话说她再健康不过,然而却一直昏迷不醒。
她的左手插着点滴管,放在身侧,齐木注意到她的手似乎也变得小了一些。
青白的肌肤看起来让人觉得心寒,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在这样如花一般灿烂的年纪里却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着实让人觉得可惜。
她在做梦吧。齐木是这么想着的,她的眉头紧蹙,看起来像是在害怕什么。
心跳开始加快了,从一边的心电仪器的指示声传出来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她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让她担惊受怕的事。而就在这时,仪器上跳动的折现突然变成一根直线,齐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心跳又停止跳动了。
齐木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他恰好来了这里,大概她可能就这么……
齐木不敢想那个字。
以念力控制按下紧急铃,然后再瞬间移动至医院的屋顶,此刻是深夜自然不会有人来这。周围是废弃而被随意放置的杂物,齐木挑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然后闭上眼,灵魂出窍。
如果只是进入别人的梦境的话,用魂体状态的话会比较合适。
因为齐木的按铃,医生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病房,然后开始做紧急措施。可一之濑的情况怎么也没有好转,那心电仪的嘀嘀声分外刺耳。
齐木瞳孔一缩,一脸震惊。刚才他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办法进入一之濑的意识,她似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抗拒着自己。齐木看着自己渐渐发白的手,他脱离身体的时间有限,如果不在快点一之濑可能就会……
岂可修!齐木看着那头手忙脚乱的医生和护士们,气得咬牙握拳。
到底要怎么做对她比较好?
在齐木在想着使用什么能力的时候,一声那头有了新的动态。
“快,准备电击。”医生吩咐一边的助手。
电击?
她的身体的警戒估计会因而减弱,齐木思索着,然后暂时回了自己的身体。
他此刻用千里眼查看他们的动向,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潜入一之濑梦境里。他的时间不多,机会不容有失,也就是说他只能这么孤注一掷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不容他细想,现在他的心里也只有抢救一之濑的念头。
一之濑的病号服被解开,露出了胸前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但由于多日没有进食仅靠输液她的肋骨也因此突出看得分外清楚。
她的肌肤上被贴上几个圆形导电贴,接着医生开始倒数电击时间。
“三、二、一!”
“滋——”电流流遍全身,一之濑的身子随着电击板向上一挺。
就是现在!齐木眼睛突然一亮,紧接着身子一软向一边倒去,而他也就在那一秒来到了一之濑的身边,伸手探向她的头部。在那一瞬齐木周身发出白色的光,周围的仪器开始出现异常,指针胡乱偏转、示数开始跳动,最后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怪风卷起病房里所有的物品,噼里啪啦掉一地,所有人只觉得惊恐,对着怪异的景象一点也不能理解。
风定一切都停止了,所有的东西都毁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不寻常的景象,所有人面面相觑。而病房里只剩下一之濑的心电仪传来的声音,她的心跳停止了,也没有人敢在上前对她进行下一步的抢救。
这就是一之濑的梦境吗?齐木看看四周,漆黑一片,而唯一传来光芒的只有不远处的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曾停止,塑料蛋白质焦烂的味道令人作呕,齐木也忍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梦?他不曾在一之濑的任何记忆里看到类似的情景。
“爸爸死了?爸爸丢下小舞了对不对?”这是幼年版一之濑的声音,齐木回头一看,本以为是过去那种走马灯一样的回忆,然而这一次除了这一堆烧得稀巴烂的的东西他什么也看不到。而那些声音也相当扭曲,就好像是损坏了的录音机播放出来的感觉。
“小舞,爸爸出车祸了。”这是一之濑姐姐的声音,齐木依稀辨认得出。
“才不是哦,妈妈说了,爸爸不喜欢我们,然后一个人丢下我们走了哦。”
爸爸?齐木眉头始终紧锁着,有关一之濑父亲的讯息少得可怜,他根本无从得知。他只知道一之濑是单亲家庭,母亲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但一之濑还是随父姓,至于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也许是一之濑尚且年幼所以他什么也读取不到。
“呐,姐姐你说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孩子才讨厌我的呢?”
“姐姐,你为什么要出国呢?是妈妈让你出国的对吧?”
“可是,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日本了啊。”
“妈妈,也会把我送出国的对吗?”
“再过一段时间,姐姐就要嫁给妈妈介绍的那个男人是吗?”
“据说那个男人的公司和妈妈的公司有特别的关系呢,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嫁过去?”
“姐姐你为什么要听妈妈的话嫁给那个男人?你们相爱吗?”
“你说将来我也会不会嫁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呢?”
“姐姐,那个男人是因为不爱你所以才抛弃你的吗?”
“不过,对妈妈公司有利的人似乎很多呢,你说将来我会嫁给哪个人呢?”
“不对,我才不要听妈妈的话。”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哦!”
“不对,那个人好像不喜欢我呢。”
“听奶奶说,妈妈因为太爱爸爸才用尽各种手段嫁进来的。可是爸爸一点也不爱她,所以爸爸才会把我们都丢掉是吗?”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原来这么痛苦啊。”
“那我,就不要再喜欢任何人了。”
“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被伤害呢?我害怕再一次被丢掉。”
……
这个世界里的一之濑是那么消极阴暗,和以往齐木直接接触的那个积极阳光的一之濑完全不一样。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一之濑以往隐藏起来的“暗”吧。
她总是表现得那么乐观,殊不知这样的她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也会有自己的痛苦。她从不会在人前表现自己负面的一面,而这样的她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这样的人活得谨慎细微,让人心疼。
也许就是这样的出生环境的险恶,她才会失去求生的欲望。
小时候的一之濑没有父亲,母亲总是严苛的训导她,在她有能力展现自己美好一面的时候,却时常不在家。从小缺少双亲呵护的她却亲眼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被母亲安排出国甚至嫁人,没有一点自由。而这样的她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父亲的离世和抛弃给她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而母亲对她的冷漠和姐姐的悲剧更是让她一度放弃生存下去的念头。
可就是这样的她却渴求有自己的自由,争取自己的幸福,谱写自己的未来。
所以她来到了pk学园,想要展开自己的新的生活。而就是这样的想法却被交换身心这件事打破了,她的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他亲手把她的未来埋葬了。
那日她在说自己打算不再放弃舞蹈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齐木也衷心希望她能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是这么想的,在他封印了她对他以及在pk学园里的所有记忆的时候,身体和心会记住她对舞蹈的喜爱,这样的她也不会再排斥芭蕾,这无非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究竟做了什么?
摧毁了她所认为最宝贵美好的记忆和感情,再把被她小心藏起来的那段心酸记忆重新挑起,让她一次比一次痛苦。这样的她沉沦在悲伤绝望之中,又怎么会有活下去的念头?
他做错了,大概吧。
但,他想不出有比这样的能让她更好地、无忧无虑地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更好的方法。
只要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是在说服一之濑还是齐木,齐木竟然苦涩一笑。
这样的局面,就到此为止吧。
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和我这样的人纠缠。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还喜欢这芭蕾。
悲伤消极不适合你,笑着的你是最耀眼的。
齐木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一之濑穿着黑色的纱裙在他面前跳起了黑天鹅。那个时候的她,不提舞技,脸上幸福的笑容也是最棒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她,才让他觉得自己不够资格拥有她那纯粹的感情。
齐木在心里默念着,而就是这样的心里话却被放大,回荡在整个被黑暗交织笼罩的梦境里。而就在下一秒,齐木发现前方燃烧着的汽车残骸变成了一之濑。
她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不让其他人靠近。
这是一之濑的意识,她很害怕。
齐木一步步朝她走近——
“我好像没有办法讨厌你。”少女在齐木靠近的时候突然说道,接着她抬起头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依旧是那个毫无心机而纯真的笑。
“而且你给我的感觉也很熟悉。”一之濑早已因为齐木的能力而忘记了所有,但意识里还是对齐木有感觉的。此刻她伸手回握住齐木的手,一之濑的手很柔软,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没有实体的缘故吧。
“最后一次,揉揉我的脑袋吧。”说完一之濑把齐木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
“真奇怪呢,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总是特别的安心。”
她已经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样是最好的。
齐木突然收回手,后退一步。
现在她的状态也已经恢复了,这里、不,她不会再需要他了。
时间也要到了。
“你要去哪里?和我一起不好吗?”一之濑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一点点透明的齐木,脸上无比惊慌,“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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