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害!怕!
阿锦咬牙闭目,轻之又轻的吻了吻润玉的手指。
天道不公,我帮你抗天!
别人负你,我助你杀人!
我只求你再也不要受伤,再也不要忍痛了。无论为我,还是为别人。
窗外电闪雷鸣,却丝毫无雨。雷光闪烁,映照阿锦惨白的面庞。
..........
过了好一会,邝露端上药盏:“锦觅仙上,按您的要求,这两碗药汁,一碗去除淤血,一碗镇定伤口。请您万万要帮助大殿下服下。大殿下这段时间......。”她犹豫着想要说什么,但看看光晕明灭下阿锦的神色,也是一脸痛苦茫然,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最后,她眼神余光在润玉脸庞留恋了几下,眼中又有泪光闪闪,却唇角含笑道:“邝露退下了。”
阿锦眼中只有润玉,她身形微动,却哪知邝露心中复杂难言,只轻点了头应下。
润玉睡的并不安稳,他眉头轻蹩,长睫微微颤动,半侧脸庞陷入暗影,温热的呼吸从他微张的嘴唇里叹息一样的吐出来。
阿锦端起药汁,不再有任何犹豫,拥起他半身,使他头颈靠在她的肩膀,唇齿相依为他哺药。
像是一个没有半点□□和色情的吻,有的全是怜惜。阿锦先用舌尖轻轻吻开他的牙关,将口中的药汁点滴哺入,待他慢慢吞咽下去,才又哺入另一口。
药汁实在太苦,看润玉蹙眉,也知只有在梦中,他才会从御甲重重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样子,显露出一点点的脆弱,阿锦把口袋中葡萄干嚼碎了,将汁液喂给他,方才见他不再皱眉。
此药助他吐出胸中淤血,阿锦又将润玉身子抬高些许,轻拍他背,果真,血块从他唇角流下,触目惊心。
再哺了温养的药,确定润玉再无性命之忧,阿锦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默默坐下,望着窗外。
此间伤害润玉的人,总算消失了一个。
可是如此世道,她又如何替他讨回公道?
罢了,总该慢慢筹谋才是。
第25章 甜文进行时
.......
润玉正赤着脚在雾霭中前行。他不知道在这沉沉的雾中走了多久了,雾气中,什么也看不见,这世间所有,都万籁俱静,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他只跟着自己的本能一直向前走着,直到头啪的一下撞到了一个破旧的石门。他摩挲了一下那坚硬的岩石,触感湿滑,有绿色的海藻破碎在他指间。
胸中沉沉,看着自己的小肉手,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个脆弱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孩童。一个好像什么也没拥有过,却又曾经拥有一切的小小少年。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急切的推开这扇门,他找寻这处故土已太久太久了。他急于去寻母亲的身影。急于让母亲再抱抱他,看看他的眼泪和伤口。
但推开门,一切空空荡荡,没有母亲。
他怔在那里。
身后有光束照下,他回头一看,是两个相拥亲吻的人影。
是锦觅和凤凰。他们吻的那样投入,一点也没发现身边多了个小孩子。
润玉默默向后面的黑暗处退去。只希望真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他。
后退再后退,退到眼前的人又变成朦胧的影子消散于雾中,他感觉后背碰到一石桌,又回头。
这次,是父帝。
父帝抱着儿童时期的凤凰,正在教他识文断字。他们笑的开怀,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他欲上前,加入父帝和凤凰之间,也和他们一起笑闹。
仅仅前行两三步,他们一齐看见了他。瞬间,他们的微笑一同停下了。只剩下两双诡异的、嘲讽的目光正死盯着他。
好像雾气中有无数双这样的眼睛在盯着他。盯着他的一无所有,盯着他的仇恨与放纵。
他又后退,这次,他退了又退,直到退到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去。方才慢慢蹲下,抱住自己。
又是好久,感觉一个人在慢慢靠近。
他怔怔盯着这个人,这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普通平凡的脸。她是凡人。但她的气息又那样熟悉。
这个陌生的女人慢慢靠近他,然后慢慢把他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很冷,他打了个冷战。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
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长梦,但润玉这时却什么也想不起了。他只觉得浑身不适,但还是勉力撑起身子。
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白色穹顶,是熟悉的寝宫。
周围空无一人。
时间放佛停滞住了脚步,周围似乎一直是如往常一样的死寂。
放佛失去了身边所有的一切,口袋空无一物的乞丐。他低低叹了一口气。
身边依然有锦觅的味道和气息,这个错觉,让他这一觉,睡得十分安心。
他垂下眼眸细细回想,溢满心痛的失落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已经度过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日日夜夜,这样周而复始的清晨和夜晚。所以,无所谓的。
“吱呀”一声,寝殿大门被人推开。
先进门的,是一张再轻灵不过的笑脸,她手中端着两碗粥,雾气蒸腾,将她的五官都模糊了。
“小鱼仙官,你醒了呀?”她惊喜的声音清脆,字字熨贴于他心房。
这个女孩子踩着轻松的步伐走近了他,驱散了一室清寒。热粥的香味飘散开来,空气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润玉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她,但又根本移不开目光。
在柔和的光线里,那个笑容皎洁,像漫天星星都碎在她的眼眸。
他于是也笑起来。
见润玉傻笑,阿锦收了笑意,放手中的碗于一旁的矮几上,开始碎碎念:“这次受伤,你已经昏睡一整天了,我替你熬了猪肝粥,补补气血,快吃吧。”
说罢,她直接将矮几挪过,置于床前,往眼前的粥碗放置了两个汤勺,自己端起其中一碗开始呼呼吃起来。
阿锦吃了几口,见润玉迟迟不去端另一碗粥,又放下勺子,轻声问:“怎么了?”
润玉低头微微摇头,听话执起了勺子。
一口热粥入口,瞬间温暖了五脏肺腑。水汽蒸腾迷了他的眼睛。冰凉的双手发起抖来,手中的勺子几乎重若千钧,让他几乎拿不起来。
他也不抬头,一口一口接着吃。
水蒸气凝结成雾气,散在他的眼中。不知不觉,他的眼中也泛起星光点点。
阿锦见他手掌颤抖,这会儿已经不太想继续吃了,放下碗坐在他身旁。
“可是伤口又痛了?”她拿下他手中的碗和勺,压抑住摸摸他脑袋的冲动:“我来喂你吧。”
“我替你探过脉了,这次实在太险了些,你可知,此次伤口,很难恢复,就算恢复了,也会落下灵力不继的毛病。”
阿锦鼻尖通红,拼命忍住眼泪:“我已和父亲说了,这几日,我就宿在这璇玑宫。我需得日日盯着你,把伤口养好,免得再生是非。”
“昨日,我已经把我那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拿过来了,现在我暂时宿在偏殿。你若是哪里不适,直接叫我便可。”
看润玉还是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她双手拉扯起他脸颊上一点点的软肉:“听到没!还有!以后不准受伤了!”
.....
如果是梦的话,这是一个他永生都不愿意醒来的梦境。
阿锦清凉的手指碰触到他的皮肤,润玉方才回神。
就着她玉葱一样的手指,一口一口吃掉粥,像吃掉了他此生所有沸腾的悲哀和忧愁。
“觅儿,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温暖,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这样让我快活。
但是,我也请求你。这样的快活和温暖,给过我一次,就永远不要夺走。
润玉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个会漏风的洞。好不容易满满溢起,但一阵轻风,就又会让他风雨飘摇。
从阿锦的角度,只看见润玉脸庞微红,眸光闪烁。眼前是一个再好看不过的玉做的人。
也是她须得放在心尖尖上护好的,日月星辰。
看着他吃过饭,阿锦风风火火又出去了,待到她回来的时候,手里端得一个奇大无比的托盘,里面放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药盏。
“这十碗苦药是今天的分量,我现在看你喝下去!来吧,先从这一碗开始!这碗是我现种的灵芝所熬,助你补血。”
阿锦笑容狡黠,挑着眉毛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看润玉面色丝毫不改,直接端起其中一碗药灌了下去,他像是苦惯了,眉头也不皱一下。
看着他这样,阿锦反倒有些不忍心了,她东掏西掏,将准备好的一叠葡萄干又放在他的面前。
润玉斜斜瞟了一眼她,眉飞入鬓,然后捂住一侧胸口,非常有技术性的慢慢倒在床上。
“怎么了?伤口痛了?”阿锦一下子急急坐了过去,半拥住他身子,替他探脉。
润玉脉象并无什么问题,阿锦有点怀疑自己的技术了。
“我替你看了伤口了,早上刚刚给你换过一遍药了,要不,再换一遍?”阿锦直接上手准备拉润玉的衣服,只等他允许便准备立刻解开。
“咳咳....先不用了,你多陪我坐一会就好了。”润玉用他那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盯到她有点不自在。
她立刻转身,要去找医官替他再诊一下脉,确保他身体暂时无虞。
润玉看她立马要走,直接拉扯住她的衣脚:“我受伤了。”
“我知道啊。”
“我受了重伤,我很痛。”
“额....我知道.....但是我要去....”对话到现在其实阿锦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我生病了,要多陪陪我。
#爱撒娇的小玉儿#
罢了罢了,阿锦又重新坐回床上,又端起另一盏药汁说:“伤口痛就快喝药,喝完了身体才会好,就不会痛了。”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喂到他唇边:“快喝吧,喝完了,我陪你去下会棋,但不能太久!”
润玉藏在衣袖后面的嘴唇微微一笑,他把阿锦一拉,紧紧抱住了她。
“我这会儿可能有点不正常。”他小声说。
阿锦拍拍他的背,生怕药汁洒了,她脑子里被润玉搅合的乱七八糟的。或者是因为润玉抱她抱得实在太紧,紧的她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
良久,她轻轻推一推他:“药要凉了。”
润玉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放开了这个无比温暖的怀抱,然后一气灌下所有的苦药。
或许他真的是病了,药汁实苦,却沁甜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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