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怎么有点惨淡的笑容:“觅儿,你一直都在我身子好了之后离开我,你是在同情我吗?”
等了一会,发现阿锦没有反应,他头低的更低,又露出笑容:“觅儿,没关系,同情也好,只要你在这里。”
阿锦看到,润玉的眼神定定,没有半点期待,好像无论是同情,或者其他感情,都无所谓。他只直视安静的看着她在的地方。
因润玉这样的表情,也因他醉酒之后带的一点点孩子气的天真,阿锦直接又抱住他。
她轻轻吻他的发顶,说:“如果只是同情,我不会在你受伤忍痛的时候,恨不得代你去受了。”
“我当然不会是同情你,我只是很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润玉一下子,眼眶都红了。在自己身边的觅儿,一直都是这么温柔,永远都这么温柔。
好像那个拒绝他、选择别人的觅儿,不是眼前人。
但他永远会因为她的温柔,而感到慰藉。
于是他歪了歪头,有点醋意,又轻笑着说:“觅儿酿的桂花酒真好喝,可惜不是为我酿的。”
阿锦抱着他又紧了紧,就算酿酒的不是她,但也觉得愧疚得不行:“以后,我只为你酿酒,好不好?但是你现在身子不好,我们等你身体好了,一起喝,好不好?”
他轻轻点头,又怕锦觅没感觉到,于是又说:“好。”
方才也用双手圈住了她。
......
过了好一会儿,看怀里的润玉一直没有反应,她低头,才发现他已经浅浅的睡了。
轻轻放下他,然后替他铺了锦被,阿锦就脚步轻轻的出门了。
方关上卧室的门,面对眼前白玉砌成的栏杆,阿锦情不自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次,她不小心被挤出锦觅身体,锦觅去培养和凤凰的感情LINE以后,感觉好不容易哄好的润玉,越发没有安全感,也更加不好应付了。
只不过,她也是甘之如饴。
但是!前提是,他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体,经不起蹉跎了。
......
阿锦去厨房里,看厨娘不在,但她寻了一会,发现厨房里工具食材皆齐全,于是就自己下厨,煮了白粥和醒酒汤,还配了一小碟腌萝卜。
还好,因为有仙法,煮饭做菜,也仅仅花了她半个小时而已。
端着食盘回到了卧室,却见方才睡得好好的润玉,这会正坐在床边,对着脸盆呕吐。
她一下子就跑了过去,扶起他的身子。
润玉也没想到她会回来的这么快,脸色惨白的一笑:“觅儿,我没事。”
她又用食指轻轻敲了他脑袋:“是胃痛了吧?你之前空腹喝酒,现在吐出来的,也只有胆汁而已。你现下如果还什么都不吃,会更疼,歇一下,多少吃两口,好不好?”说罢,在他身后放了几个软垫,然后把白粥端了过来,好生喂他。
方吃了两口,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又渗出汗珠,她心知不能再强喂,也就放下粥碗。
再给他喂了几口醒酒汤,她摸了摸他触手冰凉的额头。
然后顺势跳过去,钻进了他躺着的被子里,搂着他,发现他全身都是冷的。
润玉一下子怔住了:“觅儿,这是?”
阿锦尽量伸展自己的身体,尽量多的环保住他,然后伸手将他的眼睛盖住了:“你现下浑身发冷,等会怕是要起烧。现在你睡一会,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紧紧抱着他,阿锦又把头靠过去,细细数他的心跳声。
润玉闭着眼睛,浅浅一笑:“谢谢你.....或者,喝醉酒,能这样放纵一下,也很好。”
她又拍了拍他脑袋,替他拭去汗水:“生病受伤的人,不许提喝酒!”
“好。”
等他睡熟了,阿锦抬起头,细细用目光描摹他脸庞上的每一处肌肤。
日光在他额间光芒闪动,实在是细腻到一丝毛孔都看不见。他一旦睡着了,就会露出像初见时纯粹干净的气息,像是玉做的人一样,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这么好的润玉,为何,还有人会忍心伤他?
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阿锦拥住润玉,也不敢动,慢慢,也觉得困了,索性就和润玉一起沉入梦境。
......
又是一片星辉夜空。
在夜空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阿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体。
手上食指上,仍然有因为十几年读书写字而留下的老茧。
她现在,穿着自己平素在家里常穿的那身睡衣,因睡衣舒适,她已穿好几年了。所以边角都洗白了。
她于是发现在这里,她不再是锦觅,而是真正的她自己。
阿锦顿时开心起来。因为她不是她自己,已经好久好久了,她甚至都快不记得,没有锦觅身体、记忆的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了。
真是,一场好梦啊。
......
她继续往前走,发现身边都是现实中的场景。
有些事,她记得,但更多的是,她已经忘记,已经不知道的事情。
是她刚刚出生,接生的护士开心的拍了拍她的屁股:是个女孩!他爸爸在外面欢呼起来,激动的热泪盈眶。
是她三四岁时,坐在爸爸身上,爸爸指着她去看,天空中高高的烟火。烟火绽放在她眼睛里。
是她初中的时候,身边的小男生,递给她一个橡皮擦,他羞红了脸,脚尖磨着脚尖,说:“诺,这个给你。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不要还给我了。”
然后,就是高考,揭晓成绩的时候,知道她考上了那所985,她的所有朋友,都和她一样高兴,拥住她,把她抛上了高高的天空。
........
她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微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再走着,却发现场景,已经慢慢不是她熟悉的日常了。
抬头,是一个满是锈迹的洞口,她才发现,她知道,这里是哪里。
于是她轻轻推开那个尘封已久的门。
门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小的小孩子。
他那么小,身上满是伤痕,这个门突然打开带来的日光,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但他也不说话,只用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偷偷在指缝里,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打量她。
她走过去,蹲在了他旁边,摸了摸他破碎的龙角:“疼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因为那里更疼。
但他终于放下手掌,然后向她靠了靠。
她轻笑了一下:“你愿意跟我出去吗?”
小男孩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回答的那么快,放佛怕她反悔一样:“我愿意!”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走去黑暗中,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枚细白的龙鳞。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若愿意带我出去,我就送给你。”
他在黑暗中,在这个沉默的洞府中,实在是呆的太久太久了。
他也等一个人,等的太久太久了。
阿锦又温柔的笑笑,一手牵起他,一手拿过他的那片龙鳞。
龙鳞闪着月色光辉,散发着一股清冽甘甜的味道。
他们一起,走出了这个洞府。
于是,梦醒了。
阿锦满脸的眼泪,她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她知道,那是一场好梦。
左手似有异物,她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润玉的逆鳞。
鳞片在日光下,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掌声响起来!你们就说我甜不甜!我是小甜饼!!
以后还是早上八点更文,方便大家早点看到我们的玉蛾子!
第44章 不一定正确的决定却是最后的决定
“觅儿,你在看什么?”原来因着阿锦的动作,润玉也醒了。他半撑起身子,长发落下,散在锦被上。
阿锦偷偷笑了笑,手间银色鳞片细光闪动。她将之珍惜的放入胸口,然后说:“没什么,我好像梦见你了。”
润玉定定看阿锦,然后垂眼,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了下来:“哦?觅儿梦见我在做什么?”
阿锦想了又想,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所以也答不上来,于是说:“我不记得了,但是,是个很温暖的梦。”
“谢谢觅儿,昨日,我也做了一场好梦。”
润玉其实也不记得自己梦过什么,但周身一直有暖意,他也难得没有沉浸进冰冷的梦魇里。
只是,上神之梦,怎么会毫无缘由,两个人都毫无印象?
润玉最近,已经做过多次这样的梦了。因之前食过浮梦丹,他当时倒是未曾多想,只现下暗暗记在心里。
......
外面已完全黑了,他们现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阿锦起身拨亮烛火,然后探了探润玉额头,笑道:“还好没起烧!不过我们晚饭也没吃,饿了吗?我去厨房看看。”
润玉怔怔望着亮起的烛火,在他现下的眼中,这只是一团跳动的光晕。
他撑起身子来,白衣映着烛火,像发着光,风流如画。但他眼神里,却闪动着连阿锦也看得出挣扎的光。
借着光晕和借着暖意,他索性一气说出口:“觅儿,你可知,给我的东西,就不要再拿回去了。我已经受不起了。”
阿锦一时胸中大痛。她怎么不明白,润玉话中的意思。
但是....没有但是。
是的,润玉已经受不起了。受不起她的风雨飘摇。受不起她任何的犹豫和纠结。
她怎么会不知道,锦觅的爱,是他心中最后一丝飘摇的烛光。烛光一灭,他的心就冷了。
但是.....那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会呆在你身边。”她已经临到嘴边,亦印在心底,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可以冒着身死魂灭之险,为了救润玉性命。
但她能为了润玉,放弃自己的世界吗?
或者说,她放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世界,也是自己自由自在的灵魂。
她能永远栖身在一个剧里世界,用一个不是自己的身体,爱一个爱的不是自己的爱人吗?
最后,她还是没有回答。
她只低了头,逃避似的不看他清澈的眸光,扯了扯嘴角,然后说:“我去催一下厨房,需上晚饭,还有你今晚的药,也不能断。”
匆匆回头时,她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只匆忙擦了擦,她就逃也似的出门,哪怕知道他看不见,也不想他看到自己半点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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