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抬头看看天, 又有雪珠子落了下来, 说起来有些冷啊……她站起了身,“非是外甥女不像陪您饮酒,只是今个儿天日有些微凉……”
“哦,你怕冷。”周晨点了点头, “我倒忘了, 女人多是怕冷的……我想起送你什么礼物了。”他伸手掏了掏,掏出自己随身带的一块浅黄色的玉佩出来,他不耐烦解什么扣子, 随手一使劲儿扯了下来,“这是我去北地游历得的一块宝贝,据说是什么火山里面出来的玉,常年温热,佩带之人就是数九寒天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我戴着还成,你拿去戴着玩吧。”他轻轻把玉佩扔给了夏小雨,夏小雨本能地伸手接住,玉佩是温的,不知是本来就是温的还是因为带着周晨的体温因而温热。
“此为您的随身之物……”
“我随身之物多着呢,跟你说实话,这是我打赌从别人手里赢来的,刚戴了不到三天。”
一块玉佩,刚从一个男人贴身的地方解下来,之前还是从别的人手里赢过来的,不知道几易其手,就算是宝贝夏小雨也没有心思去戴。只得交给珍珠让她保管。
周晨忽地打了个哆嗦,“没了那劳什子在外面确实有点冷,走,咱们进屋里喝酒吃肉去。”周晨笑嘻嘻地说道,说罢又有些担忧地问夏小雨,“外甥女不会觉得我六根不净吧?”
“晚辈曾听人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好!好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周晨重重地一击掌,“只是不知是哪位高僧留下了这句话?”
“表舅您游历四方,怎地没听过灵隐寺的济颠和尚?”
“济颠和尚?”周晨摸了摸下巴,“这个法号倒是和我的胃口,应不是本朝的人……”
“他本是宋朝人氏,原名李修缘……”夏小雨开始思索自己知道的济公的资料,忽地眼前出现一个搜索引擎,咦,游戏什么时候又新填了这个功能!她往里面输入济颠和尚,马上就跳出来关于他的资料,夏小雨现学现卖,将济颠和尚的来历说了。
“果然是位会与我投缘的人物,可惜生得早了些。你还知道他什么事?速速进屋与我说来。”
夏小雨与他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讲述济颠的故事,听得周晨心驰神往,“原来修佛竟有如此多的好处,难怪无欢那个花和尚一心修佛。”
“您与无欢大师熟识?”
“我本是他的师弟当然与他熟识,只是他惯会装模作样与我远称不上什么好友。”
原来庆亲王也是玄苦大师的弟子,“您也是玄苦大师的徒弟?”
“当然了。满天下的和尚也就是玄苦对我的脾气,能当我的师父。”周晨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大师的模样,年轻时也是为不羁的人物,风头不比现在的无欢差,可惜后来忽地性格大变……”说到这里周晨晃晃脑袋,“说这些无趣的事作甚,外甥女继续讲济颠大师的故事便罢。”
珍珠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对夏小雨轻轻摇头,夏小雨起身告辞,“我本是人家媳妇,不得自由,玄苦大师想来已经讲经完毕,我要去服侍婆婆了。”
“服侍婆婆啊……”周晨觉得非常可惜,他应该是极爱好各种话本故事的,听济颠和尚的故事刚刚听个开头就被打断十分的不开心。“济颠和尚……”
“说起来我也不过是小时候听人说过一两个小故事,方才已经全都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才能可讲的了,您大可以找人去灵隐寺附近寻访,自有故事。”
“那倒也是——”
夏小雨与周晨分开,往正殿匆匆而去,却见前面有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沾满了雪有些狼狈此人正是程言。
本来夏小雨对程言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一看就是古板无趣的愚孝男,还自带毒舌属性,她没有自虐的爱好不想玩。可不知怎么的弹幕里面的强推啊,发现睡了有夫之妇之后罪恶感曝棚啊,小处男啊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前面的可是程大人?”夏小雨提高了声音问道。
程言因急着去接母亲走得急了些在地上摔了一跤,冬天雪厚地面冻得硬实,摔一下结结实实的,他有点被摔晕了,正想清醒一下再起来,忽地听到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看竟是昨晚用马车问题为难过他的夏氏,不由得有些懊恼。
“珍珠,你是成过亲的人,去扶一下程大人。”身边有经过事儿的媳妇子的好处就是能让她办一些未婚的丫鬟们不好办的事。
珍珠走过去想要扶程言,却被他拒绝了,程言使了使劲,自己起来了。
“程大人,您没事吧?可是摔坏了?”
程言摇了摇头,他本是寡母养育的孤子,自中了秀才之后就一直有人提亲,可都被母亲拒绝了,母亲的意思是待他高中之后,自有贵女下嫁,他本来也无慕少艾之心,只想做学问,自然是听母亲的。
中了进士之后果然提亲者众,说起来也都是门第极高的人家,可母亲总能挑出毛病,后来他又有了耿直毒舌的名声,之前来提亲作媒的人渐渐也不登门了。母亲唉声叹气,他却觉得轻松,女人什么的实在是麻烦。
可自从昨夜被这无赖的女人一番为难之后,女人那张绝世姿容的脸,甜美的声音就入了他的心。
今天早晨用早膳的时候又见了这个女人,白日里的她比昨夜不知美了多少倍——可这个女人是已婚的侯夫人,与他之间相隔又何止千里?他一时难过,这才忍不住出言挑剔早膳太过丰盛,被母亲赶出来……
谁想到竟又遇见了她。
他实在是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啊。
“程大人可是要去接上完早课的母亲?”听到程言的一番心声,夏小雨忽地有些同情他了,这么天生单纯的老实人越来越少了,要保护,不能欺负啊——可她忍不住想要欺负怎么办。不自觉的声音里加了些甜度,“您快些吧,莫要晚了。”
程言被她温言软语一说,脸有些红了,转回身深深施了一礼,“多谢,程某告辞。”说罢便跑了,忽地脚下又是一滑,差点儿又摔了……勉强爬了起来,又继续向前快步走。
夏小雨瞧着他的样子用帕子盖住了嘴笑了起来。
程言听着身后银铃般的笑声,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儿。
蓝氏是个大度的人,或者说她对夏小雨十分同情,毕竟夏小雨错嫁进了贺兰家她是有责任的,当初如果多问了一句而不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贺兰永看上的是汝阳侯府的嫡次女,就不会有后面的错配姻缘了。
以夏小雨的人品、家世、才貌不愁找不到好婆家,说起来是自己耽误了夏小雨一生啊。
因此她对夏小雨十分宽容,就算两人近到她能闻到夏小雨身上的酒味也佯做不知,这深山古寺对年轻人来讲太清苦了些,“你不是信佛的,以后不必陪我听经,只需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便是了。”
“多谢母亲。”夏小雨小声道谢。
庙里的规矩是一日两餐,贵客们也不能违了规矩,再说这些人对此都早有准备,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各自用茶水房的炉灶熬粥再用些点心便是了,饿不着。
和蓝氏一起喝粥用过点心之后,蓝氏照老规矩睡午觉,夏小雨也被打发回去睡觉了。
这个时代不知道为什么,有玻璃,但酒的度数不高,周晨拿来给她喝的果子酒也就是9度左右的样子,比啤酒度数还低,夏小雨只喝了几杯略解了解渴罢了,可这身体设定应该是不胜酒力的,她打了个呵欠,歪在床上睡了。
睡醒时天光已经有些暗了,外面又阴了起来,果然下了雪。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未正过一刻。”珍珠说道,哦,下午两点一刻。
“太夫人起了吗?”
“已经起了,正与程家夫人聊天。”
“帮我梳妆,我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排辈问题:昨天在晋江找文看,本来一篇不错的小说因为作者误把堂妹写成了表妹倒了胃口,撤了。连堂表都分不清的人,怎么能指望她写明白人□□故呢?
堂亲、表亲其实很好分,以自己的父母为做标,以性别为准绳,父亲与父亲同辈的男性为伯,叔,他们的后代是堂亲,在古代是要上一个祖谱的(当然了,女孩不上谱),与你同姓,被视为一家人。女性为姑,她们的后代是你的姑表亲。母亲一边的亲戚与母亲同辈的男的X舅,女的X姨,后代一概为表亲。父母的长辈也同样以此类推。
所以夏小雨要叫周晨,周昱表舅。
更复杂一点的一样外变不离其宗。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和叫法,但原则是一样的。
至于长辈他们对你的“官方”称呼,一般情况下你父亲那边与你父亲同辈的称你为堂(表)侄XXX,母亲那边的称你为外甥(女)。
如果不是写文,现实中稍微了解一下就行了。
第81章 侯爷的倒霉原配(十五) …
比起程言的毒舌各色, 程夫人的情商要高得多, 嘴也甜得多,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跟蓝氏打交道了,握着蓝氏的手两人聊得很热闹。
见夏小雨来了还未等夏小雨施完礼就把她扶起来了,“这可使不得。”程夫人扶着夏小雨的胳膊不住地上下打量, “天啊,这天下的灵气儿全让你们汝阳侯府占了不成?侯夫人实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天仙下凡了一般。”
“您可莫逗孩子了,别看她顶着个侯爵夫人的名头, 还小呢, 比不得咱们岁数大了没了顾及, 脸皮厚。”蓝氏笑眯眯地说道, “小雨啊,你书读得多, 我们正有一句佛谒不知来历, 你来看一看。”
“佛谒?”没发现系统自带的搜索引擎之前夏小雨是连问都不敢问关于佛谒的事的, 有了系统自然就壮着胆子充才女了,但还是要谦虚两句,“我原不懂佛经的,母亲您问我跟问个睁眼的瞎子似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咱们有三个人呢。”说完蓝氏就把那句佛谒说了, 其实佛谒多半很浅显,比起推崇“阳春白雪”为主使尽平生的力气与“下里巴人保持距离”的儒家学说,佛教面向的多半是劳苦大众, 说得太高深了讲经的时候一多半的人听不懂,等于把信众往外赶。
可蓝氏说的这句就有趣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夏小雨挑了挑眉,这话她才和周晨说过,怎么就传成“佛谒”了?“这是哪位大师想要破荦戒?”她当然不能对婆婆说这句话是我对周晨说的。
“这话不知是谁写的,贴到无欢大师的小厨房门口了,无欢大师非但不恼还瞧了半天。”蓝氏满心疑虑地说道。
“是啊,无欢大师实在是太大度了。”程氏说道。
迷妹的思维是这样的,有人嫉妒我爱豆上门踢馆恶心我爱豆,我爱豆宽容大度不与黑子计较,可迷妹还是好气哦!
原来这两人琢磨半天是想找出这句话的漏洞和出处,最好把黑子揪出来。
这种时候夏小雨当然更不能不打自招了,“这话瞧着带着几分反叛……”
蓝氏眼珠子一转,“呀,竟把那人给忘了。他近日也在京城?”
“应是回来了。”程夫人也想起来了,若是那人……黑子的背景太深厚啊。
“若是他就难怪了。”蓝氏摇摇头。
夏小雨见这两人猜出来历了,眨巴着眼睛装着无辜就把这事儿混过去了。
得着了准信儿,程夫人就告辞走了,蓝氏一直把她送出了门,按说一个名声不怎么样人缘混得极差的御史言官母亲,用不着她这么礼遇。
“程夫人是个刚强的。”蓝氏叹息道。
“母亲,程夫人可有什么来历?”夏小雨观察程夫人的举手投足,实在不像小户人家出来的,举止规矩,动作文雅,像是大家培养出来的。
“她原来是在宫里做宫女的,25岁的时候恩旨出宫,嫁了一位屡试不第的举人。可惜成婚不到三年那举人就去了,她一个寡妇一个人把程大人一个人拉扯大。”
蓝氏这话说的有技巧,首先本朝宫女25岁最迟27岁就可以“退休”回家了,京里不缺像程夫人这样的宫女子,一般不是在家里面做姑奶奶荣养就是嫁鳏夫之类的,当然了,也有混得有脸面的被主子恩旨赐嫁给什么人。
程夫人嫁了个屡试不第的举人,要知道京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屡试不第的举人,太多人一考不中,家乡遥远路途花费时间不说路费也贵,索性就在京里住下了,长年的考或是干脆到吏部挂个名排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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