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啊,你们难道真的不知道?”孙符大惊小怪的:“你们就没发现,镇南王一家怪怪的么?”
“不错,从前他们在南疆的时候,每次派过去的锦衣卫都会无端惨死,况且十年前他们被贬,也是因为先帝疑心他们通敌叛国。”
“对吧!”孙符一激动,拍着大腿,说道:“可不就是通敌叛国么,他们是我们卫国的奸细啊!埋伏在你们大商好多年了,愣是没被你们发现!”
杨桓很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卫太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国家埋伏了许久的臣子,还兴奋的说:“他们是我们卫国的奸细啊!”
孙符也察觉杨桓面色不对了,笑嘻嘻的:“丞相,我知道处在你们这个位置上的臣子都多疑,可丞相,若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而令我身死异国,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值么?”
他又笑,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这次来贵国,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父王其实偏心老大,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把我这太子的位置给大哥。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平安继位,所以丞相,我们联手,甚是妥当。”
杨桓虽然信了他八九分的话,可还是有隐隐顾虑,若是他们兄弟二人唱的双簧,那又如何是好,总是这事还要多加考虑,总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
“卫太子,本相回去再权衡一下,几日后给你答复,如何?”
卫太子似笑非笑,似乎也并不打算让杨桓当场决定,只是淡笑说道:“丞相不妨去查查十几年前卫国的密辛,最好看看当年的楚夫人是如何薨的,你便会晓得,本宫与孙策,其实是隔了血海深仇的,今生今世必定是只能活其一。”
杨桓被这一串的事情弄的有些恍惚,走出醉仙楼好久才恍然大悟,他口中的“孙策”,其实是百里策从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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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杨桓的手腕,要查一下卫国的密辛,其实也不怎么难。
于是夜深如浓墨的时候,一封加急密信便传到了杨桓的手上,他在灯下细细看了那些封存在十几年前的恩怨过往。
在卫国的探子传信,说十几年前卫王的确宠幸一个叫“楚夫人”的女子,更是想立他们的长子孙策为太子,可无奈楚夫人娘家式微,加之三年后王后诞下了嫡长子孙符,太子之位便是孙策母子遥不可及的了。
太子出生没过多久,楚夫人便无端暴毙,卫王哀恸,将其送入自己的陵墓,只等自己驾鹤西去之时与她同寝。而就是那一年,大王子失踪,卫王找遍了我卫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找不到这个失踪的大儿子。
杨桓一笑,宫中的暴毙,多时因为死者的死因见不得人,而也就是那一年,百里家宣称自己找到了几年前丢失的儿子——百里策。
这一切多么顺理成章,定是卫王想保全自己心爱的长子,于是孙策便变成了百里策,成了那个心事重重的世子。
孙符又说,他们隔着血海深仇,那想必楚夫人的死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了。
难怪,难怪孙符宁愿自报奸细,也要和自己联手,置百里策于死地。难怪他说,他们兄弟之间,必定是一生一死。
杨桓终究是多虑的,他写了一封信,又唤了陈生来,叮咛道:“你去将这封信送到卫太子手上,就说……本相到底是要看看他的诚意的,若是做不到,那便罢了。”
于是孙符在夜色中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便一声苦笑,叹道:“好你个杨桓,我已经将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竟然还怀疑我的诚意?也罢,是时候露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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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有好些人睡不好,杨桓难眠,孙符难眠,百里策难眠,清璇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按道理来说,经历了白天那样的变故,杨桓今晚应该会来招自己吧?
因为有着这样的心事,清璇一直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可一直到了后半夜,夜风渐渐凉了,还是没等到杨桓过来。
清璇的心就这么悬了起来。
杨桓为何不来找自己?他生气了么?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这两个想法,无论哪一个都让清璇担忧伤神,于是清璇十分的忧愁,第二天被丫鬟带去和爹娘用早膳时也十分的忧愁,喝一口鸡丝汤也叹一口气,咬一口小笼包也叹一口气,她这样愁,让她亲哥更愁,于是沈天枢忍无可忍,问道:“清璇,你究竟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清璇心道我的难过你那里能懂啊,又叹气,却不理沈天枢。
沈天枢想了想,自以为弄懂了妹子的心事,便安慰道:“你不喜欢百里策,哥哥也能看得出来啊,不过百里策能不能娶到你,那还要看杨桓努不努力,你说是不是?好了,安心待嫁,你好歹相信一下丞相。”
清璇不叹气了,却还是没精打采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面带急色跑进来,慌乱禀报道:“老爷夫人,公子,大小姐!方才皇上那边传了话来,说是昨晚镇南王世子在灵云寺祈福的时候,遇到了雪崩,失踪了!陛下让每府都出五十家丁,去灵云寺后山帮着找世子!”
第62章 雪崩之后
百里策醒来之后, 觉得胸口愈发的闷,身体仿佛使不上劲一般,却也没怎么在意, 更未曾找什么府医。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百里策闻着香菇斑鸠汤便觉得胸闷难当,忍不住咳嗽一番, 没想到竟咳出了一口鲜艳的血出来!
那血染红了碗中白色的米饭, 触目惊心。
镇南王夫妇吓坏了, 镇南王妃慌忙搂着百里策, 焦急问道:“策儿, 你怎么了?”
百里策刚想安慰她, 可以开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血顺着脸颊流淌到了镇南王妃手上,王妃泪如雨下,镇南王急声高呼:“快去宫里叫太医!”
可这种病症, 太医又能诊断出什么?
太医把了脉,单手抚着自己灰白的胡须, 也不敢说自己什么都没诊出来,只能模棱两可,说道:“王爷,王妃。微臣看世子应当是积劳成疾, 郁火攻心所致。若是调理适宜……那应当是无事的。”
镇南王便叹气, 如何能不明白太医的苦衷, 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那太医如蒙大赦,带着药箱飞快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帮他们带上门。
相比于镇南王夫妇的愁眉苦脸,百里策倒是淡定许多,还能笑出来:“父王,母妃,我这身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样担心?况且孩儿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往后便不用再这样遭罪,你们说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可夫妇两一来将百里策当做了自己的孩儿,自是心疼;二来……而来这毕竟是大王子,深受卫王的宠爱,万一出了什么事,又岂是自己能担当的起的?
于是百里安便叹道:
“不若你今夜便去灵云寺如何?我一直听说灵云寺是福泽之地,你若去了灵云寺,说不定便身子不会坏的这样快。明日我便去沈家,跟他们商量一下婚期,自是越快越好。在大婚之前,你便都待在灵云寺,你看如何?”
百里策点点头,也觉得镇南王说得有理。
于是百里家趁着天还没黑透,便用马车将百里策送进了灵云寺。
这么晚来寺庙,自然是不合常理的,可寺里的僧人们见惯了达官贵人们荒诞不经的做法,竟也没大惊小怪,只是连忙给他安排了上等的厢房,替他收拾东西。
百里策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见夜幕缓缓降临,月光洒满了不算宽敞的房间,思绪竟飘到了很小的时候。
小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懂的,刚刚来到商国的时候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见到什么都新奇,只有像这样静谧的夜晚才会想起娘亲,那个记忆中很是温柔的女子,那时也好奇娘亲怎么不和自己一起来。
可等到明白了这些前因后果的时候,便是正式背负起这血海深仇的时刻。
这十几年来仇恨越发的深刻,他也越发的阴冷。或许是天生命格相补的缘故,也只有在看见沈家那丫头的时候心潮才慢慢平缓,还能对着小丫头展露出自己那份藏了许久的善良出来。
其实对清璇,也谈不上完全的利用,愿意娶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喜爱。否则他只会将她变成一个摆设,而不会为了她下了用不纳妾的决心。
真好,如今万事都很顺了,等找到时机,灭了孙符,更好。
正这么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惊恐极了,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就在自己的窗子后面。
百里策心事重重,眉头深锁。披衣起身,拿起随身带着的宝剑,悄悄地开门,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是何人惊呼?又是因何惊呼?难道是自己那个好弟弟派人来杀自己,又误伤了他人?
不,不可能,要是孙符派来的杀手,做事必不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处,故意站在墙后悄悄观察。便看见在银白的月光之下,有个穿着浅青色衣裳的女子瘫在地上,全身似乎因害怕而发抖,似乎很惧怕面前的东西一般。
百里策皱眉,那姑娘背对着他,他看不清这姑娘是何人,亦难以猜测这令她害怕的东西为何物,他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慢慢走了过去,一探究竟。
几步之后,他看清了那物,勾唇一笑,手腕不过灵活一动,握着的匕首便如长了眼睛一般飞逝了出去,狠狠地扎在了那蛇的七寸上。
那姑娘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便看见百里策一脸轻松地站在她身后,手中那把长剑还泛着泠泠月光。
“世……子,我……”
“你怕这条蛇?”百里策失笑:“你们小姑娘胆子可真够小的,现在是冬天,蛇大多在冬眠,这条蛇不知为何跑了出来,可到底是不灵活的,你哥哥难道没教你?”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来灵云寺里游玩的林蔓如,她贪玩,便想在寺里住一天,林启生在锦衣卫里还有事,便先走了。
“多谢世子。”
林蔓如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很害怕的样子。
百里策又笑,这姑娘连一条冬天的蛇都害怕,肯定更怕自己了。他转身便离去,不打算给这姑娘添堵。
“世子……”
林蔓如忽然叫了他一声,百里策吃惊,愕然回头,问道:“又出了何事?”
林蔓如抖地仿佛比刚才还要厉害了,可还是坚持说道:“世子,我……我方才贪玩,跑到了这里,现在……现在迷路了,回不去了,你能不能……”
若是有旁的选择,林蔓如肯定不会选百里策,可现在这周围只有百里策一个,要是不敢开这个口,她就要在这个雪地里待上一个晚上,那就更恐怖了。
百里策无可无不可,不过随便“哼”了一声,便径自走了。
林蔓如起先不敢跟着他走,可心中更恐惧于在雪地里待一晚上,便试探地跟了世子几步,又停下来,看世子似乎没有赶人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跟着百里策了。
路过一处山坡时,百里策脚步一顿,屏气凝神,仿佛听见了细碎的崩裂声,他面色一沉,林蔓如却在这时“咚”的一声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林蔓如撞的鼻子都酸了,一个劲的怪自己走路怎么就只看着脚底下了,怎么就没看见前面那个爷已经停了呢?
“世子……”
“轰!”
林蔓如正想道歉,可两人却同时听见了一声巨响,百里策马上听出来这时军中火器爆炸的声音,他赶忙拽着林蔓如向别的方向跑,可却来不及了。
火器爆炸引发了雪崩,那滚落的雪堆铺天盖地,似汹涌的洪水一般,眨眼的功夫便将两人冲到了灵云寺后山的山谷中。
再无声息。
**
天蒙蒙亮之时,灵云寺已经挤满了人。
京城中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皆被皇帝下旨,带五十多家丁来后山找失踪的世子,镇南王一家更是急疯了,几乎倾巢而出,镇南王指挥着家丁去挖后山的雪,还训道:“你们给本王卯足了劲挖,务必把世子救出来,救不出来,本王让你们陪葬!”
各府的家丁皆在后山,忙忙碌碌,孙符给杨桓使了个眼色,杨桓便跟着孙符到了后禅院。
“丞相,本宫这诚意,足不足?”
孙符笑着,还很是得意。
杨桓便笑说:“太子的诚意未免太过了,你这动作一下,世子已经被雪埋着了,眼下生死未卜,太子还要和我联什么手?你自己一人足矣。”
孙符又低头浅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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