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吓的要命,还以为女人在床底下藏汉子了,结果把床板一揭,下面藏着个半大孩子,仔细一看就是村东头老孙家的孙振。
这孩子手上还攥着两个鸡蛋,看来是偷了自家的鸡蛋,又看见两口子吵架,心里害怕才躲到床底下去的。
孙振这孩子从小就有几分痴,男人一看也就罢了,拎着这孩子就跑去老孙家了。
按说,经过这种饿过的日子,应该更能体恤,饥饿对于人有多难捱,孙家当年穷成那样,孩子还要去外面偷着东西吃,可等到条件好起来的时候,却舍不得跟大家一起共富裕。
这一点就是人性的自私之处。
孙家以前是最贫的贫农,解放前穷到卖孩子去窑子里面养小娃娃的,这会子有富裕的机会,当然是不要命的往家里搬,恨不得把大河村都搬空才好。
“孙振,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床底下有谷子,既然你知道我床底下的事情,当然也会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藏着谷子,大家伙想想,我何小丽就一个人,能搬走队里多少粮食?”何小丽高声说道。
“你搬不走,你何家叔叔他们也会帮你!”孙振身后站着一个小矮个子,是孙家的一个本家,叫孙向东,这小子还算机灵,很快,村民们又把目光投向何小丽。
孙振本来被何小丽几言几语弄的丢人死了,幸好让孙向东的几句话扳回一城。
他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们都在高声附和:“就是,你叔叔也会帮你,他们家五个大小伙子了。”
“并且何直还是队里的会计,他想要把账做成什么样子,别人也看不出来。”孙向东在孙振目光的鼓励下,益发得意。
难怪叔叔说孙家代代都出精明的货色,这个孙向东,果然还是很了解村民的心里的。
果然,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何小丽这边,满满都是疑惑。
“并且,你那个婶子李桂花,还经常给她娘家送鸡蛋送大米,要不是家有余粮,怎可能大家都吃不饱,你婶子还有米和粮去贴补娘家了。”
李桂花贴补娘家,可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因为这个事情,何家两口子还经常打架。
大家伙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看热闹的李桂花。
李桂花大声嚷嚷着说:“那钱是我家大军给我的,有本事叫你们自己的娃挣啊,我家大军在城里的家具厂做工人,这个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死丫头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要说偷了东西,也是她自己偷的,不关我的事情。。”
“那之前呢,大军去城里做工人也才几个月的事情,你往娘家搬东西,可是这么多年都有的事情吧?”人堆里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李桂花嘟囔着:“那是何直他大哥寄给他娘的东西,关别人什么事啊。”
她一直偷偷往家里送东西,但何直不知道连大哥送给她老娘吃的东西,都让这败家娘们搬回了娘家。
关键是刚才还一嘴一个死丫头,拿人家的东西的时候又不手软。
这李桂花仗着自己生了五个儿子,家里又有个出息的大伯哥,平时只差没有横着走了,大家伙看到她脸上都露出几分尬色来,个个都觉得好笑。
要不是侄女正在生死关头,何直正想揪着这败家娘们的耳朵把她弄回去。
说完这话,李桂花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起来,她以前偷偷救济家里,何直也是知道的,但如果何直知道自己趁着他老娘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偷偷的拿她的麦乳精、鸡蛋糕会怎样?
何直两兄弟可不是软面疙瘩任人揉捏,特别是何直,发起火来,不打人、不骂人,可却能叫你难受死。
李桂花刚想解释什么,却见何直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孙振,你说我侄女和我何家偷了队里的粮食可有什么证据?”
孙振指着地上的那几斤谷子:“这就是证据了,叔,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何小丽知道孙振这个人几斤几两,从小估计是没有补充好营养的,脑子有点傻缺,就几斤谷子,随便说是谁塞进去的就成,谁还会把谷子偷了藏自己床底下了,倒是孙家——
何小丽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指着孙振说道:“孙振说我才是偷队里粮食的贼,我倒是想问问,我何小丽何许人也,能够从队里偷几万斤粮食,我叔住在刘彩家隔壁,刘彩家以前是个猎户,家里一直都有养着能捕猎的狼犬,你就问问四周的邻居,谁听到刘彩家涛儿晚上吠了?”
涛儿是刘彩家养的狗,凶的很,刘彩家两条狗,只要涛儿叫了,另外一个就会出来死咬人。
要说何直隔壁的刘彩家可是从山上搬下来的,以前就是个猎户,家里养了好几只狼犬,到现如今,还经常上山去抓山鸡,抓兔子,刘彩家就是靠着这两只狼犬上山打猎,到现如今日子过的还算富足。
众所周知,那两只猎狗一到晚上感官就特别灵敏,隔壁家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狂叫个不停。
“如果我叔叔家晚上有什么大的动静,别说搬出去上万斤粮食了,就是搬两个麻袋出去,这两只猎犬就会吵的人没法安生,刘彩婶,是不是?”
刘彩点点头:“是啊,我们家这两条猎狗,可是最机灵的了,谁晚上从我们家门口过,他们都会叫的周围的人全知道了,也多亏了我们家这两只狗,四周才没遭过贼,对吧?”
周围抱怨她养狗的邻居太多了,说到这里,她还是小有点得意的。
何小丽继续说道:“我叔叔家到底有没有可能藏得住粮食,大家伙想都能想到,倒是你们孙家能不能藏得住粮食,让刘彩家的涛儿去找一找不就得了?”
“是啊,那涛儿不是连山上的兔子都能抓回来嘛,要是孙家真的藏着粮食——”
孙振脸上开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才大家还是齐刷刷的要讨伐何小丽的样子。
可现在每个人都摆出看好戏的神情。
他是不聪明,可他也不傻,再这样下去很快就玩不下去了。
其实他这次这样大张旗鼓的来,还是趁着他爹去乡公社学习了,要是他爹回来,看见他事儿也办成了,还能拿他怎样?
反正孙有才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一旁的孙向东低声提醒着孙振:“振子,咱还是回去吧,好男不跟女斗了。”
偏孙振是个痴货,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的货色,脖子一硬:“我就不走,何小丽这样的人品,要教育大河村的学生,我就不同意!”
何小丽这才闹明白了,孙振这一遭折腾的是什么。
两方面还在僵持着,孙家方向传来好一阵热闹。
看热闹的村民又往孙家那方向瞅过去,只见刘彩家的涛子,拖着一麻袋的东西就往外扑。
淘气自己就有上百斤的体格,力气又大,这一麻袋,起码有五十斤了。
因为涛子的牙尖,戳破了麻袋,从袋子上破掉的小洞上面漏出一些些的米出来。
这涛子,可真真是饿过的犬,最护食,他叼着的,必是粮食了。
各家各户这会儿米缸都要见底了,孙家还藏着这么多粮食呢?
第27章
刘彩家大儿子陈立新,跟海子是顶好的朋友,早就在海子的劝说下,带着家里两条大狼狗守到孙家门口去了。
趁着大部队在知青点撕逼,孙有才又不在家的当口,就这样牵着涛子和另一条狗大白,两条狗气势汹汹的往孙家谷仓里面扑。
这两条狗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很会觅食,哪放着粮食,都能叫他们给找出来。
最饿的时候,它们都能上村里逮耗子去,就这样两条大狼狗,还怕找不到孙家藏粮食的地方?
这不,钻到孙家的谷仓里面,生生拖出来两袋大白米,又寻着不远处刘彩味道所在的地方,屁颠屁颠的过来讨赏了。
知青点这头的这场战役,其实刚刚到了焦灼点,偏生涛子和大白两个这样一助力,大家伙心里头都明白了。
孙振这傻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如果他不挑起这件事情,何小丽也没有由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击。
并且众目睽睽,所翻到,所看到的,都是青天白日下的真相,纵使孙有才有一千张嘴巴,今天也说不明白了。
要知道孙振找到的,不过是两三斤谷子,何小丽自陈是从地里捡到的稻穗。
这稻穗年年都有人捡,晒干了,打出来,能煮好几顿白米粥了,对于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一时间吃杂粮,三分之一时间吃不饱的大河村村民来说,这也是双抢过后孩子和妇女们经常做的事情。
而被涛子和大白拖出来的两斤大米,足足有近百斤。
为啥孙有才说不清呢。
这不刚双抢过后收了一茬早稻,种过田的都清楚,今年的稻穗满,足足比往年要多收了两成,一茬稻子就是两万斤,这一茬看着得有两万四五千斤。
刚好到了月中要分粮了,大河村以前是月初分粮,但孙有才每个月都往后拖两天分,这不一年就只用分十一次粮食嘛,大家伙心里的怨气积累了也是许多年了。
这次大丰收,于是就有人跑到大队长家问了,今年是不是该多分些粮食。
谁知道孙有才白眼儿一翻,就要给人扣反革命的帽子,说什么隔壁县还在闹饥荒了,县里命令下面丰收了的村子要多交粮食,给隔壁救饥荒,革命战友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所以大河村今年的粮食还是照着往年分,就不扣减大家的口粮了。
去的两个汉子,当场就想操了!
也不知道是谁,还专门跑到隔壁县去打听,结果人家是闹了水灾没错,但灾区的村民,一个人还能分得十五斤口粮了,而丰收了的大河村的村民,平均数才人家的一半。
年年间这样靠吃番薯、土豆、玉米为生,到现如今,大家看着土豆整个人都不好,多想扎扎实实的吃几顿大米饭。
其实前几天,就有人偷偷的去乡公社告了状,要公社里面查一查孙有才这个“大贪官”。
孙有才也是因为这个事情,火烧屁股一样跑去公社里面了。
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说,要是让他查到是谁破坏社会主义大团结,回来甭管是谁家的儿子,都要给他带一个反革命的帽子!
这年头高帽子好带,要摘下来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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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这几天是大家伙米缸都要见底的时候,孙家还有上百斤的口粮呢,谁知道谷仓里面会不会有更多呢,个人心里眼明心亮,谷子到底是去了谁家里,这一看就见分晓了。
孙振见情形不对,就要去打涛子,被涛子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瞪,生生没有把尿吓一裤裆。
海子在后面吼了一声:“快看啊,涛子跟大白,可从孙队长家里翻出来两大麻袋的大白米,咱大队长可真是会过日子的人啊。”
谁心里都清楚了,再会过日子,也不可能能存下这么多粮食,别人家的粮食可都是不够吃了。
早就愤怒至极的村民,大呼一声:“去孙队长家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存粮了?”
孙有才的老婆,哭丧着脸,一条裤子被扯的稀巴烂,跟在两个狼狗后面,想抢粮食吧,又怕虎虎生风的涛子跟大白,不抢吧,可是大白米啊,谁家这年头不稀罕大白米。
她没注意到,她儿子早把全村的人都招呼出来了。
就等着看他们家这场好戏呢。
这么大的动静,偏孙家的孙有才跟二叔孙成才都不在家,才能闹得起来,再加上孙振这个货色实在是草包,摆下龙门阵,为的就是看自家笑话。
何小丽原本想着的是,这件事情是孙有才挑起来的,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孙有才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她举报的,这么快就组织起来打击报复她了。
原来,搞半天,孙有才彻底就不知情。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没成想剧情这么快发生了反转,何小丽高声说:“我记得孙队长说了,今年的粮食也没得加,不给扣掉就不错了,家家户户的米缸都要刮出来印子出来了,为啥孙队长家还有粮食,难道孙家吃的,不是队里分的公粮?”
这句好刚好戳中人人的心脏,就是了,孙队长家里这么多白米,却用两斤谷子来害人家小姑娘,缺德不缺德了,说不定何小丽床底下的谷子都是孙振放进去的,要不然,孙振咋知道人床底下藏东西了?
人群里面有个别起哄的,就要往孙有才家里去。
孙家那婆娘穿着个开裆裤,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就要往自己家里去,急的就要哭起来:“你们不能去我家,谁让你们随便去别人家搜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家谷仓里面还有几千斤粮食,可不能叫这帮造反的给把东西翻出来了,所以致死,她也是不能让别人去她家的。
在闹哄哄的人群快要闯进孙家大铁门的当口,孙家婆娘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呜咽咽的吐着恶气,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大儿,振子,我可是不行了,他们打我,要将我往死里打啊……”
口吐白沫的,看那模样竟然是不行了。
她越是这样,村民越觉得孙家有啥。
孙家的大儿子孙利,这会儿也赶到现场了,看到弟弟导演的这一幕,连他都觉得有些不能直视,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好好收拾残局,连忙带着孙家的那一群子弟堵住门口,叫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娘是哪里得罪你们了,非要她一个死才行吗,闹出人命来可是会要你好看。”
孙家有钱以后,孙有才也是极尽风流,在本村就处了个年轻寡妇,因此装死闹事,孙家婆娘也是驾轻就熟,干了多次了。
她演的有多逼真,差不多就是能吓到村民的那个地步。
孙家婆娘是对比着羊癫疯病人的发病情况来演,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当然会被她这情况吓到,还以为自己真要逼死人了。
何小丽在后面端着一盆子水,就往孙家婆娘身上浇,她这盆子水是从水井底下打起来的,刚刚从地底下抽上来的水,还寒着呢,她又从空间里面取出来几个冰块出来,所以即使是大暑天气,也令得孙家婆娘一个哆嗦就跳起来骂:
“哪个生孩子没P眼的往老娘身上浇水呢,可冻死我了,要是冻出个好歹出来,老娘可要你好看。”
何小丽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也入乡随俗,学着乡下婆子插着腰,神气十足的说:“孙家婶娘,你刚才都发羊癫疯了,我爸说了,羊癫疯就是要泼一盆冷水才能救,不然你咬了舌根子就是一死。我救了你,你还要我好看,还不落句好,天底下还有没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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