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慎言!那些公主不过是自己命不好罢了,与嫁去西北又有何关系,五皇姐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岂会不疼惜!”
眼见奶娘连活不过五年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秦子轩连忙斥责道,神色极为严肃,这可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言论自由的时代,若是严格一些,奶娘那话都可以说成是怨怼君上了。
到时候传入父皇的耳朵里,再误以为五皇姐也是这么想的,那本来就已经无比糟糕的局面,又会雪上加霜,到时候父皇心里一怒,指不定就会下出什么样的旨意。
“五弟说得没错,奶娘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什么活不过五年,要是按你这样的说法,那西北的那些将士是不是都不用活了……”
对于奶娘那口不择言的话语,秦子墨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倒不是考虑到了父皇那里,而是觉得这些人未免想得也太多了些,这西北虽然苦寒,但又不是什么绝境。
西北那边的将士还需要打仗呢,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那边的百姓之中,又不是没有妇女幼儿,哪个也没说就因为环境不好而夭折了啊。
废后和奶娘虽然一颗心都是挂在五公主的身上,但在他看来,那考虑的根本就不是正地,不仅于五公主的处境毫无用处不说,反而会给对方惹来麻烦,一个个的那都是神坑。
想到这里,原本对于五公主有废后那样处处惦念着的生母,而感到一丝羡慕的秦子墨,顿时忍不住暗自庆幸了起来,还好他没有这样的生母和奶娘,要不然真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整个人都得被活活坑死。
“是,是,两位殿下说得是,是奴婢一时糊涂了,还请两位殿下开恩,看在五公主马上就要出嫁的份上,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奴婢愿以死谢罪!”
见两位皇子一脸严肃的告诫,奶娘顿时诺诺应是,不敢再对此事多加言语,同时跪在地上,拽着两位皇子的裤脚便是哀声求道。
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不管怎么都好说,可现在不仅没成,反而被两位皇子给当场抓住了,那便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了,要不然,恐怕皇上对于五公主,就会更加的厌恶了。
“奶娘,此事不是我与三哥说不说的问题,而是父皇怕是……已经知道了……”
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哀求的奶娘,秦子轩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情哪里是他能够做主的,刚刚在院子里,那么大的动静,暗卫怎么可能看不见。
他和三哥便是有心想瞒,也是瞒不过去的,说实话,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在院子里被他们撞见,就已经注定了结果,也是他们眼睛太尖,身份又高,想做什么都没有顾忌。
若是换成其他人,哪怕是正得宠的皇妃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毕竟这玉兰殿虽然已经没落了,但好歹也是一位公主的住所,就算是觉得宫女的行为有些蹊跷,也顶多是暗中派人调查跟踪罢了。
“五弟说得没错,这件事情父皇应该已经知道了,五皇姐你也不要哭了,还是想想一会刚怎么应对父皇的询问……”
秦子墨扫了眼在那边不住哭泣的五公主,忍不住劝了两句,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觉得荒诞至极,这事虽然他从头看到尾,但还是有些想不通怎么就能发生呢。
就跟看那儒林外史里的范进一般,实在不明白为何中了个举人,就得了失心疯,秦子墨既觉得废后冯氏她们的做法荒诞可笑至极,又觉得这些人被逼着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显得有些可怜。
“三皇子,五皇子,还请两位殿下为我们公主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这件事公主她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全是奴婢自作主张,与公主无关啊!”
被两位皇子的话说得一愣,心中侥幸之情彻底破灭,奶娘整个人顿时躺倒在了地上,如丧考妣,半响,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连忙振奋起精神,开始扯着两位皇子的裤腿求道。
这段时间以来皇上对于几位皇子的重视,那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她惹出来的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瞒不下来了,必须得找一些有分量的人去为公主求情。
五公主现在身处漩涡之中,旁人躲都来不及,她能求的,也就是尽在面前的两位皇子了,要不然,若是因为此事使皇上迁怒于五公主,那她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奶娘不必如此,此事与五皇姐无关,父皇不会迁怒于她的,顶多……不过是禁足罢了……”
秦子轩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摇了摇头,虽说五公主全程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但以自家父皇的性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五公主怕是在成婚之前,都不要想着出这玉兰殿的大门了。
说来,那冯氏也未免太过愚蠢了,这件事若不是被他们发现,那估计五公主就要背负上弑母的罪名了,到时候,父皇可未必会相信是冯氏一手策划,五公主毫不知情。
说不定就要认为五公主是何等心肠歹毒之人,别说是嫁去西北了,恐怕立刻赐死都不是不可能的,最轻的也得是打发出去做尼姑,一辈子在寺庙里面清修,终身都不得出来,更不用说是嫁人了。
这样连母亲都能狠心杀害的歹毒之人,自家父皇怎么可能把她嫁出去祸害别人的家庭,不要说什么皇上是明君,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五公主一个清白。
但凡当皇上的,都摆脱不了刚愎自用的时候,自家父皇对于五公主的印象一向就不是很好,先入为主之下,做出什么样的判断,那还用说嘛。
况且身边的人尽皆藏于其中,就算是叶青大统领过来,估计也找不到能够证明五公主清白的证据,毕竟,活得好好的,谁愿意死呢,废后冯氏的那一番心思,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以叶青的性格,肯定不会把没有证据的事情告诉皇上,到最后的结果,绝对还是跟自家父皇的猜测一样,五公主为了避免皇后的牵连,下毒谋害生母,更是企图以此来逃避婚事,博君父怜惜。
这么想着,秦子轩不禁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五公主,对方也是不容易啊,摊上了这么一群坑货,还好是没有成功,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那都洗不清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五皇子这么一说,奶娘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她最怕的便是皇上以为这是五公主的主意,只要两位皇子肯作证,此事与五公主无关,那便好办了。
至于娘娘那头,皇上会如何发落,奶娘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别说是作为主谋的娘娘了,怕是连她都没有活命的机会,就连这玉兰殿里的奴才能剩下几个都难说的很。
想到自己死后公主可能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奶娘顿时觉得心内一阵锥心的疼痛,可又全然没有办法,皇上能够饶了公主,不予追究,便已经是仁慈了,想要让皇上饶了她还有这玉兰殿内参与此事的宫人,那是绝无可能的。
“五皇姐,我和五弟这次前来,是为了送太后的赏赐,一会让人进来把东西放下,我和五弟也就不多留了,此事你与奶娘多商量一下,看看该如何应答吧!”
看着屋内不停哭泣的几人,感受到那沉重而压抑的气氛,秦子墨顿时有些受不了了,对着五公主说了几句之后,便要起身离开。
虽然心里对于五公主有着很深的同情,但这事他管不了,也没法管,与其留在这里心情憋闷,还不如早早离开的好,这不是他冷血,而是有了他们两个的作证求情,五公主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其他人,那就是自作自受了。
收到自家三哥的眼神示意,看着就差哭成一团的几人,秦子轩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要起身离开,这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了,就算他们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早走早好,作为两个还未成人,手上没有一点权力,说话没有一点分量的小皇子,他们能够做得除了替五公主求一下情,就没有别的了,这还是因为最近秦子轩能够经常见到父皇的缘故,若是换了以前,怕是连这点都做不到。
“三弟,五弟,母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我希望你们在父皇面前能帮母后求求情,不用说太多,只要提一提就好,姐姐在这里求求你们了!”
见三皇子五皇子两人起身就要离开,秦雨薇也顾不得再哭了,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两位弟弟的身前,生怕他们不答应,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父皇对于母后的厌恶了,本来母后废了之后处境就极其的艰难,现在这事一出,怕是很可能父皇便会直接赐下毒酒白绫。
秦雨薇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为难两个弟弟,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父皇一向重视几位弟弟,他们如果能够说说母后的好话,那兴许便能改变父皇的主意。
虽然这个希望也显得很渺茫,但若是不做的话,她绝对会悔恨一生的,她自幼不得父皇喜欢,母后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真的不想在快要出嫁的时候,还要承受丧母的悲痛。
“五皇姐,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嘛!”
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五公主,秦子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原本对其摊上这么位母后还有的些许同情,瞬间被这一句话给弄得消失殆尽。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五公主竟然能够想到找他们为自己的母后求情,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再天真的人,都不会提出这样可笑的请求。
“五公主,我们会在父皇面前帮你,是看在你并未参与此事,也是顾念一丝血脉之情,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若是再这样,便是圣人也救不了你!”
相比于弟弟那还带着一丝柔和的话语,秦子墨便要显得更加冷酷,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奶娘,又看了一眼五公主,留下一句话后,便直接甩袖走人了。
想让他去给废后求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虽然口中说着对冯氏没有什么恶感,那完全是因为冯氏现在已经彻底的跌落深渊了,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俯视着废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恶感。
可事实上,作为曾经兰嫔的养子,冯氏在宫内最大对头的养子,秦子墨与废后之间怎么可能是完全和平相处,只不过那些恩怨比起兰嫔来完全不值一提,随着冯氏被废,秦子墨也就不愿意再记在心上罢了。
但再不计较,秦子墨也没有大度到会去给曾经的敌人求情,五公主说这话那岂止是强人所难,简直就是再侮辱他的智商,若不是想着那一丝血脉亲情,别说是冯氏,就算是五公主他都不想再管了。
与他有相同感觉的自然还有秦子轩,他虽然没有受到冯氏的刻意针对,但冯氏身为皇后,掌管后宫事务,他在宫中生活的这些年,不管如何艰难,对方却从来都是冷眼旁观。
这样的一个人,想要让他去求情,那又怎么可能,秦子轩自问不是什么善良的大好人,不会去随意的施舍自己的同情心,他肯出手帮五公主,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说实话,就算是他袖手旁观,避开这场是非完全不理,也没有人能够说他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他们当年既然对他冷眼旁观,那又凭什么要求他仗义出手,世上从未有这样的道理。
第115章
半点不理会身后五公主和奶娘的呼唤, 秦子轩和秦子墨两人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玉兰殿, 心中恼怒之下,差点没把太后给五公主的赏赐都给带走。
这倒不是他两舍不得把这点东西留给五公主,而是一时被气得狠了, 全然给忘到了脑后,还是秦子墨身边那个叫费才的奴才提醒了一句, 这才想起来,让人把东西给留在了玉兰殿内。
“这都叫什么事啊……”
离开了玉兰殿, 秦子墨不由得拍了拍脑袋, 带着些苦笑的说道,怪不得世人都说不应该随便发善心,现在他真是彻底的感受到了, 有些人还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那五公主看着一幅清高的模样, 刚刚与他对峙时更是理直气壮,似乎满腹委屈似得, 好像与冯氏不同, 但现在看来,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别管外表如何,内里其实都是一路的货色。
“行了,五公主的事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吧, 派个人跟父皇说一下情况,咱们就别管了!”
秦子轩也是有些郁闷,在宫里这么多年, 他很少会发善心,没想到仅有的几次同情,居然用到了这么一个人的身上,当真是让他倒尽了胃口。
本来想亲自去向父皇叙说一下情况的想法,也被他彻底的给打消了,像是五公主那样的,只会考虑自己,丝毫不在乎别人想法的皇姐,便是有那么一层血脉关系在,也不值得让他多费心思。
“就按五弟说得办吧,这事我是不想掺和了,有这功夫还不如陪皇祖母下棋了呢……”
回头瞅了一眼玉兰殿的匾额,秦子墨的心情与来时已经是截然不同了,他意兴阑珊的说了两句,便挥了挥手随意的派了个人去崇华殿。
反正不过只是说明情况而言,那还不是谁去都一样,身边得力的奴才他还得留着使唤呢,万一去禀告这事的时候,被父皇迁怒扣下了怎么办,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见自家三哥已经派了人,那秦子轩也就是乐得清闲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宫人都离得远一点,裹紧身上的披风,便在这大道上慢慢的走着。
因为昨天刚下过雪的关系,虽然宫人都尽量的打扫,但路边上还是有着雪花残留的痕迹,放眼望去,星星散散的,倒是让人觉得格外有趣。
初冬的时节还不是特别的冷,至少对于前世在东北生活过几年的秦子轩来说,这天气可算得上是暖和了。
厚厚的披风罩在身上,把寒风通通挡在了外面,再加上那暖洋洋的太阳,走得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一时间刚刚的那些不愉快,顿时便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秦子轩虽然算得上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但这么点小事,若是时时记着,那就不叫记仇了,那叫小肚鸡肠,只是为了那不知好歹之人的一句话,弄得自己不痛快,岂不是很不值得。
“五弟,你说西北就有那么可怕嘛,让废后不惜用这种手段,也不想五公主嫁过去?”
走着走着,秦子墨还是有些憋不住的问了一句,那奶娘说得什么嫁去西北的公主,就没有活过五年的,他始终觉得这句话不太可信,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西北岂不是没人了。
可要不是因为这样,秦子墨又想不通,废后为什么会做那么大的牺牲,去阻止这场婚事,与弟弟不同,他跟废后经常有打交道的时候,深知对方不是一个如此不智之人。
若不是被父皇的圣旨给打蒙了,被人逼到了墙角上,那是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按照这个方面去想,那奶娘说得话又应该是真的。
左想觉得不对,右想也觉得不对,秦子墨的脑子是彻底的被自己给弄糊涂了,只好无奈的向弟弟询问,都说旁观者清,或许弟弟能够想明白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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