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强忍着内心的颤抖和惊诧问道:“甄玉,你没看玩笑吧,你说的是真的吗?”
若是叶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主子交代了!主子只怕是会把曾宁宇和武州守军整个大卸八块吧……
一旁默默无声的花无渐调理着身体翻涌的气血,看着甄玉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笑着摇了摇头。
那只小狐狸会被人带走,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只怕是躲起来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朱桓整日整夜地在暗中跟着叶挽,也知道以她的性子和身手在那么多人眼下被人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没有赤羽那般大惊失色,只是沉默着看了眼脸色古怪的甄玉,暗暗松了口气。
“哎呀,玉哥,你到底看见叶哥被带往哪个方向了?趁他们刚走没多久,我们赶紧去追她,叶哥身受重伤,怎么能在坏人手里……”段弘杨急吼吼地提起枪就要上马,还有一众镇西军的兄弟们。即使他们有的重伤也主动自发地骑上马要去找叶挽。
赤羽只是刚听到消息时慌了慌神,仔细想想能被主子看中的人才应当不会是那般轻易就会受伤被人带走的人。他看甄玉面色复杂地驻足原地不动心中也有了计较,当即沉声道:“你们别忙活了,受伤的都给我滚回去养伤。甄玉,你带我去。”他那副不动声色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很有问题,只怕是之前的话都是说给曾宁宇和冯凭听得。赤羽扭过头,厉声道:“曾副将,请你立刻带着人回玉岩关,听候大将军发落。还有……冯监军大人。”
他刚说完立刻有两名小兵上前几乎是押着冯凭站起身来,冯凭此时受了内伤,没有过多的力气,便没有挣扎地被人搀扶上马。他微垂着眼帘掩饰着内心的怀疑,叶挽真的死了?他不信。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能藏到哪里去呢?
“这位是花公子吧?”赤羽提马上前,“这次对战冯凭之事多谢你,还请你……”
“无眠说了,要请本公子去玉岩关做客的。”花无渐勾唇轻笑,抬起手阻止了赤羽下面要说的话。“再说了,这次粮草有大半是本公子提供,本公子有事想与褚将军谈谈,还请赤羽将军行个方便。”他说的极为客气,只是话中信息量极大。
赤羽按捺住内心震惊之色,想了想点头道:“如此的话还请花公子跟大军一起先行前往玉岩关,再做定夺。只是……玉岩关是军政要地,还请花公子不要随意走动。”
“这是自然,你们给我安排哪我就呆在哪,不会乱跑的。”花无渐笑道。
送走了一众人,无论是灰头土脸被谢家军押回玉岩关的武州守军,还是受了轻伤重伤的镇西军一行人,个个垂头丧气。一方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所担忧,一方是在为下落不明的叶哥的行踪所担忧。空旷的沙地上一时只留下了赤羽,朱桓和甄玉三人,还有血肉模糊的数千尸体,皆是身着红衣黑甲。
赤羽严肃地看着甄玉道:“到底怎么回事,叶挽去哪里了?”甄玉显然是知情的。
甄玉想到叶挽离开之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不禁喉咙干涩。他顿了顿,看了眼一脸担忧的赤羽和面无表情的朱桓,道:“叶挽说,她在大昌平岭等将军。”
“啊?”赤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等将军?”
“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甄玉垂着头,负在身后的手紧握着拳,关节隐隐发白。
她只是听到了马蹄声就能认定是救兵,没有有关别事的嘱咐,竟然就让他转告褚洄,说在大昌平岭里等他……单独,两个人。
“就这一句吗?有没有说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去大昌平岭,在大昌平岭的哪里等?”赤羽追问道。大昌平岭这么大,叶挽是吃错了什么药要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去平岭内?见甄玉低头不语的样子,赤羽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看来甄玉就知道这么多了,不过叶挽是自己离开的,确定没事就好。剩下的为什么要跑去平岭啊,去干什么呀,在平岭的哪里呀,就让将军去头疼好了,他只要负责美滋滋地转告就行了。
赤羽拍了拍甄玉的肩膀:“辛苦甄百户了。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将军都看在眼里,想必甄将军一定会无比欣慰的。”他以前都喊甄玉作甄公子,此时却唤了职位,显然已经不再把他当作一个纨绔,而是当成一名真正的军人,当然还有段弘杨。以职位来说,赤羽是有资格这样跟甄玉说话的。
甄玉此时却没什么心思理会他的画外音,他低垂着头,舌根微苦。
“我去报告将军此事。”朱桓看了看甄玉血肉模糊却犹然不觉的伤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伤在腿上了,若不好好治疗只怕会留下病根。朱桓对赤羽使了个眼色,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
赤羽这才注意到甄玉的腿也在流血,当机立断道:“你受伤了,我立刻带你回去!”
☆、第135章 喊他姑父
靠近北境的大昌平岭不似西北树木丛生,却是干旱无比怪石嶙峋。巨石如树木般高耸接踵,奇石怪状。
褚洄初初纵马在玉岩关城外遇到回关的大军,听段弘杨苦着脸嚷嚷说叶哥重伤丢了,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道裂痕,担忧和杀气在遇到朱桓时更甚。当朱桓告诉他叶挽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劫持,是自己离开的,在平岭内等他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将照夜交给朱桓带回玉岩关,徒步踩在散乱的石子边。林立的巨石挡不住霜蝉之色,将他的身影在石块上拉的更长。
平生第一次体验牵肠挂肚的滋味,真是令人甜蜜又痛恨。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轻抚路边石块上轻刻的猫头,冰冷的脸上缓和几分,勾出一丝浅笑。
笑容渐生,刹那间,云月失色。
一连摸过了数十个猫头,褚洄才在一片空旷之地寻到了那抹令人心惊的碧影。
什么是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褚洄知道以叶挽的容貌若穿上女装定是绝色,只是再如何想象都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惊。
月儿害羞地躲到云层之后,从中挥下淡淡的月影,映在底下两人的心头。一个端坐巨石上,一个怔愣巨石后。
一袭纤薄的雪白纱裙大喇喇地拖沓在地,沾上黄土沙石也引起不了主人的注意。掀起的袖管外露出两截雪白皓腕,纤细玉透,仿若吹弹可破。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如此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那双素手啊,毫无形象地捧着一截带刺的玉芙蓉,轻啃其中剔透果肉。那对朱唇泛着水光玉色,令人想一尝滋味。
她身边还堆着一身样式熟悉的血衣,正是灰黑色的镇西军军服。
叶挽尴尬地将仙人掌扔了,在衣裙上搓了搓手,“呃……你来的这么快啊。”她饿了一整天了,才找到几颗树取了些水源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又切了段仙人掌啃其中的果肉,没想到被褚洄看了个正着。她那天鬼使神差地在丰州城的成衣店里买了身女装带在包袱里,正好派上用场。
三千青丝湿漉漉地垂在一侧,配上那张无辜白皙的脸,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褚洄深邃的眸色渐深,上前几步靠近叶挽,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极近。他声音低哑道:“叫我来做什么?”他伸出手,沾上潮湿的长发,抚上风吹日晒也没有使之变黑变黄的晶莹脸蛋,粗粝的指腹摩挲上那双还泛着水色的红唇。随之在叶挽还没来得及开口之时,轻扶她的香腮脖颈,将几拳的距离化为虚无,噙住那令他日思夜想的嫣唇。
霜蝉未出,人影叠叠。
叶挽抵着褚洄的胸膛,感受到素手之下强烈有力的心跳声,手指发颤。
月色醉人,人也醉人。
唇瓣被轻柔摩擦,极近温柔蜜意。叶挽被轻飘飘地吻醉了,整个人像沉浸在一片软极的棉花中,轻啄浅吻。酥麻的腰肢被大手轻托,腿软的似乎要跪到地上去。
抛开粗糙的军服,身穿纱裙的纤细腰肢软的不像话,盈盈可握。大掌轻捏,宛若无骨。
叶挽无意识地回应着,却换来更加汹涌的吮吸,直击心灵。
柔软的嘴唇仿佛烈火燎原一般,在叶挽的唇瓣上点燃一处又一处的干草,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滚烫的开水之中无所适从。
良久,褚洄才喘着粗气松开叶挽,只是那对桃花眸更加漆黑,深不见底。他轻捏了一下叶挽脸上的红晕,勾唇哑道:“挽挽。”
看他深邃的眼神,坦诚又露骨,再这样下去只怕大事不好。叶挽轻咳一声掩饰心虚,正色地扯开话题道:“你应该知道曾宁宇和冯凭的事情了吧?”她被懒洋洋地抱在膝头,同褚洄一起坐在一块大石上。叶挽不自在地扭了扭,换来一记色情的浅啄。
“再动就继续了。”褚洄凉凉地掀开唇角,搂着叶挽腰肢的大手轻拧一记。
“别闹!”叶挽拍开他作怪的手,“曾宁宇和冯凭私自带兵,你准备怎么处置?”
“杀了。”
叶挽头疼道:“那五万武州守卫你不可能也杀了吧?杀曾宁宇和冯凭也不现实,摆明了就是跟曾家和朝廷作对,你觉得等你回去之后曾后会怎么对付你?”以褚洄现在的势力来看,好像对付曾后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有西北六十万镇西军和豫王在,还不是时候得罪曾后。况且如今是在谢家军的地盘上,要杀了曾宁宇和冯凭怕是会把谢将军一起拉下水。
“那你说如何。”褚洄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叶挽的发丝,眼中情欲不退,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叶挽想了想道:“眼下杀了冯凭和曾宁宇不如留着利用,我有一计。”
“嗯?”
“冯凭现在想方设法要对付我只因我身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若是我……”
“不行。”叶挽还没说完,褚洄就开口打断了她。
叶挽不满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我还没说完呢,若是我去北汉……”
“不行。”褚洄再一次打断她,拒绝的意思毋庸置疑。
“你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法子,为何就不行了?”叶挽怒。
褚洄轻轻摩挲她的下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混进北汉边境给那木亚和呼察汗添点堵,顺便立个大功回京升官发财。又能避开冯凭的阴谋,一举三得。”他说的极其自然,仿佛一早就知道了叶挽的计谋一般。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不行?我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我混进北汉边境跟你里应外合,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这场战争。等我回京后论功行赏自然功绩不在任何人之下,届时曾后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区区一个冯凭和一个曾宁宇根本算不了什么。”叶挽皱起秀眉,语气极其认真。
她不光是一军校尉,同样也是斥候营的一员。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在两军对战之时有细作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是她的老本行,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褚洄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由轻舒口气,道:“我担心你。”玉岩关在他掌控之下,叶挽做什么他都能毫不在意地放手让她去做。可是北汉到底是敌军之窟,就算有暗阁的人在也经不起那万分之一。他相信叶挽的能力,可是一想到几个时辰之前听到段弘杨说的叶哥丢了,天知道他从容冷淡的脸色之下内心有多害怕,他经不起这个万一。
“褚洄,你那日问我,答案是什么,我现在可以说了。我也喜欢你。”叶挽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但是我不光喜欢你,我也敬重你,爱戴你,服气你。我同样是你手下斥候营的兵,冲锋陷阵探查敌情是我的职责,我会选择最合适的方法去做。而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之下,让你放任我去做一些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严肃的模样为倾城的脸蛋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动人之色。
“你需要的不会只是一个需要你时时刻刻去保护的女人,”叶挽轻勾唇角,“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要承受,那是你的负担和秘密。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你,和你比肩,能为你分担的女人。对吗?要不然,为何这么多漂亮的女子,你都看不上眼?”
褚洄眼中流过一丝笑意,胸腔微震发出沉闷愉悦的轻笑声。他收紧手臂,低声道:“因为她们都娘们儿兮兮的,你不喜欢。”
“啊?”叶挽一怔,没听懂他的意思。
“忘了么。”褚洄道,“入京那日宫宴你喝醉酒,抱着我说不要喜欢那些娘们儿兮兮的女人,你不喜欢,还亲我。”
叶挽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原来那晚褚洄把自己扛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么!她轻咳一声,面无表情道:“那,你是同意了?”
“嗯,不过把握分寸。你把自己作出事了,我就把你吊在玉岩关城门上让你手下将士围观。”褚洄哼道。“还有,带上朱桓。”朱桓虽然面瘫不会说话,至少武功极佳,一般人难以发现他的行踪。有朱桓照应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叶挽很想说朱桓虽然不会碍手碍脚,但到底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来的轻松自由,行事之前还要考虑朱桓的安危和是否能接应,不过看在褚洄越发阴沉的脸色,叶挽还是识相地把话咽了回去,她要见好就收才是。
“对了,花无渐为什么来玉岩关了。”叶挽懒懒地窝在褚洄怀中,享受着月夜的浪漫,突然听到头顶的人这样问道。
她将曾后预备赐婚和花无渐提供粮草寻求庇护之事说了遍。她不能用她的观念来决定是否要收用花无渐,具体要如何行事还是要看褚洄和豫王的想法。
褚洄冷笑道:“如意公主,跟他不是挺配的么。”按辈分来说如意公主还要叫叶挽一声姑姑……若是嫁给了花无渐,花无渐还得喊他一声姑父才是,哼。让他吃饱了没事干肖想叶挽,活该!
☆、第136章 战神之名
北汉地处大燕正北,多山川平原,气候严寒,环境恶劣。与大燕接壤的这块土地又如玉岩关一般,天候怪异,多风沙多干旱,不宜种植,食物也多以耐寒耐暑的野兽为主。是以多年以来北汉人想方设法地想要入主中原,在南方取得一席之地,以为更合适的发展。
南北之争古往今来皆有,并非大燕时刻意爆发的战争。追溯到前朝、前前朝,都有北汉的身影。只是当时北汉还只是无甚竞争之力的蛮夷之地,由无数拉杂的无名小国组成,群龙无首,中原帝王不屑占之。只以属国为名,征的北汉各小国年年纳贡。太祖时期,燕氏萧皇才有意一统天下,将北汉收为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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