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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之将门冷后——斑蛰

时间:2018-10-24 10:00:26  作者:斑蛰
  苏氏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们文淞人老实八交呢,挽哥儿没赶上婚礼真是可惜了。”
  “咳咳,四弟没赶上,我们才、才刚成亲不到一月呢。”叶文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如四弟在府中留上几日,大哥再招待你重新喝杯水酒吧。”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话道:“喝什么水酒呀,人家叶将军可是大忙人,那有空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府上逗留。”斜靠在座椅中的叶文涛懒洋洋地开口。一个两个的都比他有出息是怎么了?大哥进了翰林院做编修,还娶了个上级的女儿,运气简直不要太好。叶挽这个贱种也算是运气极佳,竟然还被她混上了将军,真是可恨。还有那个该死的叶文溪……整日整夜地在家中苦读,还真以为明年春闱能一举夺魁不成?
  叶三公子心情很不好,所有人都没把他当回事,实在是可恨极了!
  叶挽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笑道:“恭喜大哥大嫂了,没有赶上你们的大喜之日实在可惜,四弟一定将贺礼奉上。”
  “不用了不用了,四弟心意到就好……你觉得刚才的提议怎么样,不如在家里住几日再走?”叶文淞说。
  “住几日只怕是不行,刚回燕京将军府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不过留下吃个晚饭补一杯喜酒还是使得的。”叶挽笑眯眯道。这位大嫂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与叶文淞算是极为相配,真是良缘了。
 
 
  ☆、第148章 叶骊(一)
 
  与花厅中人暂作告别,叶挽径直朝着叶富贵的院子走去。大老远就听到银风熟悉又夸张的叫嚷声:“你们快把院子收拾收拾啊,前院派人传话来说公子回来了,快别让她看到咱们这副懒惰的模样,当心公子一巴掌劈死你们!”
  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这三个月来家中大概是一切安好,叶挽也就松了口气。一步跨进叶富贵的小院中,好笑的朗声道:“什么叫公子劈死你们?公子脾气有这么差会随便劈人吗?”
  听到叶挽的声音,院中顿时有如炸开了锅一般,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绝于耳。四个银字辈的小厮在院中站成一排,满脸喜色地大喊道:“公子好!”那一个个挺直腰背的模样看上去精神十足。四个人站在叶富贵的身后,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院中,叶富贵特地穿了件新衣,坐在石桌边上等着叶挽。看见叶挽不由松了口气道:“阿挽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没受伤吧?”听说北境的将士们今天刚到燕京,到了就直奔燕宫而去了,他本来都做好了准备叶挽今日不会有空来叶府,没有想到叶挽还是来了。她一定是刚出燕宫就直接朝着这儿来了,想到这里,叶富贵的心里就感到暖烘烘的欣慰。“来,让叔公看看,有没有瘦了?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叫银风他们去做些点心来吃?”话音刚落银风几个便机灵的争先恐后要去小厨房做点心吃,叶挽连忙一一制止。
  “别忙活了叔公,”叶挽安慰道,“我不累不饿,没受伤没有瘦。您别老是想着我是去受苦受难的呀。”
  “哎,去打仗可不就是受苦受难吗!”叶富贵嗔怪道,一双沟壑纵横宛如树皮的老手伸出,想摸一摸叶挽的脸。但是又想到她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这么做不妥当,颤颤巍巍地在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叶挽上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我没事,我很好。叔公您呢,在府上一切可还妥当,这些日子有没有出什么事?”
  “没什么事……”叶富贵答道,“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一把年纪了能出什么事?有余晋和简叶他们护着呢。”
  叶挽微微蹙眉,叶富贵虽然极力做出一副见怪不怪的平淡模样,但是还是能隐隐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和后怕。她眼神微凛,看向一边的银风道:“是不是又有刺客?”
  银风看了一眼叶富贵,知道老太爷不想让公子担心,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叶挽道:“跟我还要说谎吗?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事无巨细都要老实告诉我,不要以为瞒着我就是为老太爷好。你们若不愿说,我问简叶也是一样的。”她表情极为严肃,跟一开始进院子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不同,竟是拿在战场上的威压来震慑下人。
  “公子别生气,老太爷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呀。”银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硬着头皮回答道,“其实公子刚走那天就又有刺客来了,余哥伤势刚愈,心有不逮,几乎全靠简叶一人支撑。老太爷就又受了点轻伤……简叶受的伤比较严重,躺了半个月才好的……后来简叶多找了几个同伴,才应付过后面的刺杀。”他们几个也只是穷人家的孩子卖身出来做小厮的,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老太爷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会招人如此记恨?
  “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刚刚不告诉我?叔公伤了哪里,严不严重?”叶挽顿时眉头皱成了川字,着急想要查看叶富贵的伤势。
  “不碍事,小伤罢了。”叶富贵挥了挥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多亏了余晋和简叶,我这条老命才能苟活着。”
  “余晋人呢?”叶挽上下仔细观察了叶富贵一番才确定他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由问道。从刚来进院子开始她就没有看见余晋,不知道去了哪里。
  银林答道:“余哥说要跟简叶好好学习暗杀之术,从前几天开始便一直藏身暗处了,说不暴露踪迹地保护老太爷更方便一些。”
  叶挽不由叹了口气。说起来幸亏曾后派来的人武功都不算绝世,若都是冯凭那样的人,只怕就算是十个余晋十个简叶也保护不住叶富贵的安危。她想了想,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叔公说。”
  银风四人点头应是,立刻乖觉地该干嘛干嘛去了。走之前还体贴地帮叶挽拉上了院子的大门。
  看着叶挽一副认真的神色,叶富贵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阿挽,你有什么事情要问叔公?”叶挽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鲜少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这样的表情让叶富贵心里打突。难道是阿挽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
  果然,叶富贵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叶挽幽幽道:“叔公,你离开燕京吧。”
  叶富贵一愣,泛着白色的稀疏眉毛微拢,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你瞒了十五年的秘密。”叶挽深吸一口气,从容地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和叶富贵各到了一杯茶。“我知道曾后为什么要杀你我,所以,叔公你离开燕京吧,回陇西去。有豫王在陇西,曾后的手伸不到这么长。”
  “你……你知道你是……”叶富贵眼前一花,没有想到他瞒了十五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阿挽,你不要怪叔公,你的身份实在是个禁忌,叔公本来想带着你在陇西安全的长大,一辈子都不来燕京,一辈子都不会看见那个女人……看着你幸福快乐的长大,嫁人,生子,有自己快乐的家庭。然后叔公就能安然地把这个秘密带到土里去了……只是没想到,命终究是命啊。”
  叶挽摇摇头:“不是命,与命无关。只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罢了。我不会怪叔公,相反的,我还要谢谢叔公,用自己的一生呵护我长大,让我有这个机会知道我的身世。虽然比起流离失所的孤儿来说……这个身份更加让人难以接受,更加让人觉得恶心。不过我不介意,父母是谁不是我能选择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过好我自己的一生,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无所知地在陇西苟延残喘。”她突然抬头,清澈又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叶富贵颤抖逃避的双眼,“叔公,你能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完整详细地告诉我吗?”
  “你……”
  “我想知道,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我的存在。”叶挽直视他的眼睛,毫不掩饰眸中的急切。
  褚洄所告诉她的究竟只是后来调查所得的结果,十分模糊,只能通过结果隐隐约约地猜到大概。
  叶富贵就不一样了,他到底是当事人之一,全权参与了当年的事情,问他是最快的方法了。
  “好,”叶富贵闭着眼睛,挣扎片刻之后还是松了口,“你有这个权利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叔公全都告诉你。”
  “我自幼家境贫寒,为了爹娘和大哥,我年幼时自愿来了京城,抛弃男人的尊严,做了个太监。当时年纪还小,不懂其中的利害,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要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我的将来负责。
  在宫中做內监十分艰苦,需得步步谨慎,我挨过打,挨过罚,被扣过月饷,但是这都不能阻止我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我将每月的饷银寄回家中,让爹娘和大哥做起了生意,看着他们日子慢慢好转,我觉得我的一切付出都有了回报。后来,大哥娶了一房妻室,刚怀着孩子呢,就写信寄来,强烈要求我一定要给未出世的侄子起个名字。
  我不识字,特地巴巴的去求了当时翰林院的一位小编修大人,请他为我的侄子取个名字。那位编修大人和蔼可亲,并没有因为我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太监而瞧不起我,跟我说,骥者,良马也,又比贤能良才,我当时一听就觉得,这名字好哇,大哥一定会喜欢的。我就学着那位荣大人的字将‘叶骥’二字抄下,寄回云州。没过多久,你大伯就出生了,大哥用了我起的名字……哦不,是那位荣大人起的名字,给你大伯取名为叶骥。”
  叶挽秀美微蹙,姓荣的编修大人?不知道跟刚刚看见的那位大嫂是什么关系?
  叶富贵继续说道:“又过了一年,大哥又寄信来,说大嫂又怀了孩子,这次还是让我起名字。”
  “所以您又去找了那位荣大人,给老太爷的二儿子取名为叶骊?”叶挽接话道。
  “是啊,是取名叫叶骊……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没有参与骥儿和骊儿的童年,可是大哥会将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写在信上,寄给我看。我不识字,就请那位荣大人读给我听,我是间接地参与了骥儿和骊儿的前半生,从信纸上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调皮捣蛋,看着他们从牙牙学语的幼儿长成风度翩翩的小少年。我这一辈子已经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便将骥儿和骊儿当成我的亲儿子来看待。
  时过境迁,我不可能永远是那个懦弱无知的小太监,荣大人也不会永远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大人。正如骊儿的成长一般,他渐渐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与当时的知州府家千金有了儿女私情……你也知道了,就是曾家的千金。”叶富贵叹了口气。“自古官商之间就会有剪不断的联系,叶家要做生意,就必须与知州有所往来。骊儿常跟着大哥去知州府上拜访,与曾家小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是,士农工商,叶家只是低贱的商户,再有钱也是一样的,知州府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骊儿的出生呢。
  那位曾家小姐又长得花容月貌,惊为天人,在及笄那年被当时的献王纳为了侧妃,带回了燕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家举家搬迁入京那天,骊儿疯了,拼了命的想要阻挠,可是被大哥关在了家里。大哥恨他不争气,竟会被儿女情长牵绊手脚,更何况他惦记的不是别人,是堂堂一位亲王的侧妃。
  骊儿被大哥在家中关了数日,茶饭不思,几近疯魔。终于在一日,下人有所懈怠之时,他从家中逃了出来,千里迢迢来了燕京。”
  
 
  ☆、第149章 叶骊(二)
 
  说到这里,叶挽不禁也为叶家上下坎坷的人生感到惋惜。困苦的日子过去,叶骊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即使身为商户,只要他愿意足以娶一房门户相当的妻室,快乐富足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像叶骥和叶驰一样。可是他不愿意,他当时只愿意做一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糊涂蛋。他抛弃了老父,抛弃老母,抛弃与他感情相当好的大哥,就为了一个或许并不爱他的女人。
  “骊儿当时不过十五六岁,他抵达燕京之时身无分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托人传信于我,等我找到他时,他正流落街头,浑身衣衫褴褛,一点都没有大哥信中跟我描绘那般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说道这里叶富贵无奈地笑了声,即使是这样叶挽也能听出他语气中满满的爱意。“我在京中也无依无靠,不得法只能将他偷偷摸摸地带进宫去。我当时已经是内务府的一名小管事,要将骊儿弄进宫来不算难事,只是没有想到,自那日起便是噩梦的开始。一步错,步步错。”
  叶富贵的神态陡然变得凄楚起来,他时而摇头苦笑,时而悔恨捶桌,看得出来他对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自责。
  “我当时只想着暂且收留骊儿,待给大哥大嫂传信之后再让他们想法子来京中接骊儿走。没有想到……早知如此,我定然不会将骊儿带进宫来的。”
  叶挽默然,叶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曾如水,就算叶富贵那日没有把叶骊捡回宫中他必定也是会自己想法子混进来的。真的不能怪叶富贵。
  “当时献王刚刚即位,就是先帝昭阳帝,宫中一片混乱,我将骊儿弄进宫来真的非常容易,谁知道……他竟然胆大若斯,竟然直接跟当时的如妃娘娘搭上了线,就连我也阻止不得。我尝试过数次劝骊儿离开皇宫,离开燕京,回云州去,可是他总是不愿意听。
  事情已经发生,再想阻止就晚了。我收到了大哥的来信,说大嫂因为骊儿出走的事情病重,时日无多。我将信交给骊儿看,他只是沉默了一个多时辰,告诉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法,他这辈子的命就握在如妃手上了,对不起爹娘的大恩,等到来世再报。我知道,他是将如妃看重甚过于大哥大嫂,他是不愿意回云州去的了。
  笑话,一个十几岁的奶娃娃,懂什么命法?那日,我将骊儿狠狠毒打了一顿。他第二天就消失了踪影。”叶富贵将手中茶盏狠狠地掷落在地,已是泪流满蜜满。“我寻遍了整个皇宫都找不到他,寻遍了整个燕京都找不到他,我以为他是回云州去了。直到大哥再次给我来信,说骊儿没有回云州,大嫂终究没有等到心爱的小儿子回去看她,撒手故去了……”
  叶挽问道:“叶骊消失的了,去哪里了?”
  “这个叔公没有办法回答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叶富贵诚实地摇摇头,“当时燕京中的威远将军府楚家出了事,当时的慧嘉皇后、楚家唯一的女儿被打入了冷宫,如妃理所应当地登上了后位。待我再见到骊儿的时候,已是几年之后了。他已是二十好几的年龄,不娶妻,不生子,就像个透明的东西一样跟在如妃的身边,甘愿做一个扫洒的小太监,与我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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