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立刻点了点头,三人轻手轻脚地开始清理身体。
半夜,孟晓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眸中还含着丝丝睡意,醒了一会儿神后才摇摇晃晃地走向了二层的厕所。
由于安小慧的事件,二层的那间发现尸体的厕所已经上锁了,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女鬼的鬼域是整个女厕所,她随便开了个隔间就走了进去,靠在隔板上打了个哈欠。
没让她等太久,本来还有虫鸣声的四周没有了一点声音,头顶的灯光开始不停地闪烁,发出了‘呲呲’的恐怖声音。
果然——她明明没有开灯,抹黑走了进来,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吗?
孟晓无语地抬起头,入眼地却不是吊灯,而是一张惨白女人的脸,那女人的长发垂落而下,四肢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分别支在了隔板上,如同蜘蛛一般冰冷地盯着她。
第35章
“嘶——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女鬼的声音阴冷森然,带着股冷血动物的特有气场,使人不自觉生出丝丝寒意,周围的温度也骤降了好几分,明明全是紧闭的门窗,却平地生起一阵邪风。
她的颈部向下探去,脖子奇异地拉长,嘴巴像是要撕裂降口角肌般夸张地咧开,有鲜红粘稠的血液如岩浆一样缓缓落下,眼看就要落在了孟晓头顶。
通常来说,这个时候带有符咒的猎物已无力反抗,只能乖乖做个待宰的羔羊。
可当鲜血即将落下时,羔羊的脚步微微一挪,身体又半靠在了另一块隔板上,打着哈欠建议:“我说你这附身方式好脏啊,赶紧换一个吧。而且在问别人名字时,不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孟晓睡眼朦胧地盯着头顶的女鬼,颇为嫌弃地又往后移了移。
女鬼先是一怔,尔后沉默了半晌,正当孟晓已为对方要发怒时,不料她竟然像个小女生般害羞地挠了挠头,“抱、抱歉,我好久没和人正常说话了,所以忘记了。我叫……”
她似乎是想说出自己名字,但下一秒就顿住了。
女鬼的眸中闪过迷茫,晃悠着脑袋深刻地想了好一会儿,才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握拳击掌,“我想起来了,我叫王语珂,因为爸爸喜欢王语嫣,妈妈喜欢阿珂,所以就结合出我的名字了!”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笑容腼腆又紧张,若不是如今这副奇异的形态,只看表情的话更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还是那种家长老师都十分放心的乖乖牌。
可这样的好孩子,怎么会死在了厕所里?
而且,在刚才对方抬起手臂的那一刹那,白色睡衣下的苍白皮肤上有一道道缝合的痕迹,十分的惹人注目,这个女孩儿死时所受到的痛苦一定不小。
前几天由于安小慧的事情,孟晓曾经来过多次,毋容置疑的,这个看似美好的女生的确是杀死小慧的元凶,而且她身上绝对记着不下十条的无辜人命。
孟晓冷冷地凝视着她,对方大约被这种视线盯的有些害怕,躲避着羞红了脸。
“我、我喜欢男的,你这么火热的看着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王语珂申明自己的性向,又害怕对方伤心赶忙加了句:“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那、那个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其实有些小高兴,这么多年来的独自一人,她所有与外人的交流只是问出名字,然后夺取身体,使对方也成为那位大人的——
王语珂思绪忽然一顿,她本来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眼见能与她交流的女孩儿缓缓张开嘴似乎要说出自己名字,也不顾其他就要阻止。
“你千万不要说出……”
她的话还未说完,灵魂瞬间如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捏在了掌心,使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语珂咬着牙,血泪缓缓流了下来。
明明前两天那个小女孩儿死时就打算绝对不害下一个人,可当真有猎物出现在眼前时,就会下意识地遵循本能,她根本从没有选择的权利。若她想反抗,结局只有一个!
可现在……王语珂看向面容冷漠的女孩儿,下定决心地再次开口:“不要说出名字!不要!”
这几个字说得极为艰难,一字一顿的,她是真心想阻止,希望能够破除掌控为自己为这个女孩儿做一点事情,不再做无休止的杀人武器,王语珂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曾经的坚守是一步步踏在了别人的尸体上,而那份执念却连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
她是为了什么化为厉鬼的呢?
王语珂不禁暗想,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儿能活下去,即便是受到何等惩罚……或者说直接魂飞魄散也无所谓,毕竟她也的确活不了多久了。
正当王语珂满心以为对方会机智地闭上嘴巴躲过这一劫时,那女孩儿竟然傻不愣登地自己走向了她的嘴下,满脸写着不高兴地接受附体。
王语珂:“???”
孟晓紧闭着眼睛被鲜血淋了满头,做了一回盖浇饭,嘴上极为清晰地回答;“我叫孟晓!”
话音未落,王语珂根本无力反抗,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进入了孟晓的身体,如曾经一样,很快她就掌控了这个身体,而原本这个身体的灵魂却已被那位大人的力量镇压。
在片晌的诡异宁静后,厕所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娇软哭泣声。
“嘤、嘤嘤嘤……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孩子!明明都说过了不要回答,怎么还是回答了!”王语珂缓缓蹲下身体,双手环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晓平时冷漠严肃的脸此刻调动起来竟显出了几分我见犹怜。
“孟、孟晓是吧?这孩子是叫孟晓吧?”她自言自语笃定道:“脑子一定不好使!或者反应慢半拍,到底得罪了谁啊!为什么要伤害一个笨孩子呢嘤嘤嘤!”
王语珂不断地哭着,似乎想把这具身体所有的泪水全部哭干。
本来在身体里坐等吃瓜的孟晓:……想死。
待到天蒙蒙亮,王语珂总算是哭够了,孟晓都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全因她而蒸发了,现在只期待不要碰见熟人就好。
可她越是害怕,就越来什么。
王语珂顶着一对哭肿了的双眼晃晃悠悠地走出厕所,脸上泪迹未干,路上有不少二年生都在背后窃窃私语,然而这位神经大条的乖乖女却恍若未闻,仍然抽抽搭搭地往校门口走去。
然而还未走几步,手腕就被擦身而过的一人拉住。
“晓晓?”
那人的声音带着疑惑,“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们啊?”
王语珂没想到会碰到熟人,曾经附体后多半会在校门口等着,一旦开门就出去,所以根本没遇到过原身的熟人,此刻真正遇到了,她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是抽抽噎噎地回望向拽住她的齐耳短发少女。
“对、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嘤嘤嘤!”
南露僵住,全身鸡皮疙瘩瞬间肃然起立,她以看怪物的眼神上下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娇弱少女,那女孩儿被她看得直哆嗦,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躲闪着。
“……晓晓你没事吧?”
这话都是带着颤音。
王语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想这个女孩儿一定是孟晓的好朋友,看看对方看这具身体的眼神多么担忧怜悯,虽然不知道她的努力能不能让孟晓活过来,但现在一定不能破坏她们的有意!
她下定决心,认真地回道:“我只是因为被男人伤了心,你不用在意,我自己去疗伤就行,拜拜~”
少女情怀总是春,以孟晓的年纪被男孩子伤到而落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王语珂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天才,这时只要掩面、甩手、飞奔,一气呵成……留下了风中凌乱的南露与马慧月。
马慧月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指向绝尘而去的嘤嘤怪,不敢置信地问:“这是孟晓吧?是孟晓吧?被男人伤到?难道是被抛弃?谁这么牛逼,难道是月琛!”
“不,我觉得以孟晓来说,被抛弃只可能是月琛,嘤嘤哭的也一定是月琛!”
南露也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样,她使劲咽了口吐沫,拒不承认地说;“那一定不是孟晓,一定只是个长得像的人!”
马慧月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也是,谁能接受一个钢铁金刚忽然变成了个绵软娇花,简直是毁三观。
她们并没有发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被周围的二年级生们全程围观,等到开学后,学校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久久被人工置顶,一举成为了一中本年度最津津乐道的绯闻事件。
当然,这是后话。
王语珂在众人地围观下冲出了学校,进入了本市有名的艺术街。
她不知该不该去原定的地方,也不知能不能求大人放过这个女孩儿,就算以灵魂交换也可以……在厕所里哭时她是这么想的,但真当可以去时,她又有些惧怕。
起码……起码在最后之时,看看这个世界吧!
王语珂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眼角的余光扫过了一间画室,那画室里有通透的落地窗,从外就能看到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石像、画具等。
她不自觉趴在窗户上,脸压在窗户上形成一片可笑的压痕,但她却毫不在意,只饥渴地看着里面的一切,手指随着那些画画的孩子们一起行动。
“啊!不对,那里不能用那个颜色!”
王语珂下意识呢喃,身后却在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道清雅的声音,“喜欢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她吓了一跳,睁大了眸子回头看去,只见对方约莫四十来岁,眼角有细细的尾纹,皮肤白皙,气场温雅,笑起来更加清隽,是个浑身散发着致命荷尔蒙的老!男!人!
“不要!”
王语珂拒绝,她要保护孟晓这具身体,随意搭讪女高中生的老男人一定有问题,她转头就要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真的想要去触碰那些画具,可是拒绝了又不可能会去。
只、只看一眼!
她在心中暗暗打气,缩着脖子回头一看,那个中年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被拒绝的恼怒。
王语珂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有一个少年也是这般站在校门口静静等着她。
一直……一直等着她。
第36章
“我不是什么坏人啊,这里面有很多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你放心吧。”
中年男人见她回头,立马拉开了玻璃门,门叮当一声轻响,那上面原来挂着个金色的铃铛,只是铃铛已经过于老旧褪色,与这间装饰奢华的画室很不相配。
“坏人肯定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王语珂嘟起了嘴,她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但不知为何总是想跟对方对着干,虽然嘴上说得不好听,但行动却迅速地走进了画室。
一进屋,空调的凉风就将她全部包裹,使得被太阳暴晒感到十分不舒服的王语珂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俊雅男人引领着她去了一处空置的画架,安好画板铺好白纸,又转到一边拿了些笔来搁置到她的身边,自始至终,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温柔地帮她准备好一切。
王语珂愣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种状况似曾相识,很久后才像是去拿什么珍宝一般取过一只笔来,从洁白画纸上画下了第一道。
“你……拿笔方式有些特别啊。”
俊雅男人本来只是看小姑娘在外面就差流口水的垂涎模样感到有趣才叫她进来,猜想大概是这孩子想要学画画但家长不同意,不料当她开始画时,却知道这姑娘是个老手,只是手腕很是僵硬,似乎并不常画。
而且……而且这孩子的姿势跟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男人眼睛眨了眨,常年干涸的眼睛竟有了丝泪意,他拍了拍少女的肩,却发现对方完全沉浸在创作的海洋里,并没有注意到他,男人失笑,摇了摇头去了黑暗的一隅。
他拿出了烟,刚想点上又灭了火,对着梳着马尾辫的高挑女生说了一句后出了门。
俊雅男人一出门,本来认真画画的少年少女们全都开始摸鱼,也不知是谁首先叹息了一声,“唉——我都心疼老师了,虽然这种感情令人羡慕,但真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又觉得老师能走出来,赶紧找个好女人娶了吧!”
又一个女生接话道:“一守二十多年的爱情啊,听说这些年不少人给他介绍,还有不少小他十多岁的年轻美女倒贴,毕竟老师可是本市著名的艺术家,黄金王老五唉,如果我大几岁也想追追看,到底是哪样的女人可以让老师一念这么多年,实力羡慕师娘了。”
“你们女生真是……”
旁边的男生也拽着凳子加入了话题,压低了声音,“我完全不敢问,就害怕触碰到老师的伤心事,所以谁知道老师的妻子到底怎么死得?”
“谁说那女人是老师的妻子了?”坐在门口的男生放下画笔,阴阳怪气地遥遥大声说:“我可听说她是脚踏N条船,孽力回馈被船杀了!真是活该,所以女生就应该矜持点,苍蝇可不叮无缝蛋!”
“你小声一点!”
“滚蛋!”
聚在一起谈论的少年少女们都蹙起了眉,梳着马尾辫的高挑女生更是气急地把一支笔直直地砸了过去,“你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有证据吗?老师那么好的人,喜欢的女性也一定很好!虽然说脚踏N条船,的确让人唾弃,不论男女,但你没证据就闭嘴!而且……”
她站起身,睥睨地盯着坐在门口的男生,“都8102年了,男人也要矜持一点,不然被仙人跳了都只能哀叹!你说是吧,新来的小姑娘?”
女生是想找友军,却见那女孩儿竟然忽然站了起来,眼神迷茫地呢喃:“那位大人,在呼唤我……我不能在这里。”
说着,不顾所有人奇异的目光,僵硬地走了出去。
马尾辫女生与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眼光一闪看到了那小姑娘完成的画作,白色的素描纸上是很干净的笔触,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阳光下微笑的少年。
少年穿着有些破旧的运动服,脚上蹬着老北.京布鞋,现在看来十分寒酸,但那双眼睛亮闪闪的,使看见的人都不自觉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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