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中间显得更加娇小,一头白发松松垮垮地绑了个马尾垂在脑后,神情淡淡的,甚至可以说冷漠,在那张稚嫩幼小的脸上更显奇怪。
这样的女孩儿或许会很受长辈们的疼爱,但对于男性来说,就太缺乏吸引力了。
能对这样的少女产生爱意的,男人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有特殊癖好,她自然不认为自小憧憬的月琛眼睛有问题,或者有特殊癖好,那唯一有可能就是这少女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
例如蛊。
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
自十岁时遇到月琛后,她就在修炼间歇时偷偷跟踪月琛,那时候便知道了孟晓,只是当时月琛也就有所照顾,并不像现在一般,在她心中如神祗般的月琛,在这个少女面前却像只哈巴狗?
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高高在上的男神啪叽一下掉在地上,简直就是噩梦,于是她偷偷把这个想法告诉师父,但师父却笑她想太多,说以月琛的能力怎么可能中了别人的蛊。
但她却不这么想,是人总会有懈怠的时候,如果这少女比她还要密切关注月琛,说不定就真的找到了机会,想到这里,她就不禁扼腕,早知道她也用这种方法了,也不必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
女道人心头在滴血,若是普通的暗恋对象,她也就放弃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可是,月琛却是不同的。
他可是连师父都要尊敬的存在,师父曾经还跟她说过,若不是月琛无心玄门,那下一代的玄门领袖绝对是他,其实力深不可测,甚至可能比玄门长老还要强悍,而月琛仅仅才十七岁而已。i
所以,放弃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况且,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女用了些旁门左道,站在月琛身边早晚会是她!
女道人自信满满,白皙的脸蛋上聚起一股倔强的坚持,雪白的牙齿陷入了殷红的嘴唇中,泪水氤氲在眸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说完此话时,原本喧闹的现场霎时安静下来,是人都能看出她是在向孟晓发难,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毕竟是两个小姑娘的争风吃醋,他们一些大老爷们怎么管都是错。
然而,就是有没头脑的人。
无忧道人眨了眨大眼睛,目光在两个小姑娘之间来回徘徊了一会儿,奇怪地说:“清弦,你觉得白头发不好看吗?我觉得小姑娘配白发还挺……”好看的。
“我说,你是不是从宫斗戏里钻过来的猴子。”
无忧道人后面三个字还含在嘴里,另一边的白发少女已经截了他的话茬,孟晓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不对,不能地图炮猴子,应该说是倭猩猩,脑子里只有□□是不是?”
她又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月琛,“有本事就把这货赶紧拉走,别整日在我眼前晃悠,我还烦得要死呢,你倒是拐着弯的借题发挥。”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清弦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她狠狠拍击着茶几,指着孟晓就想把对方给月琛下蛊的事说出来,但由于暂时没有证据只能先忍了下来,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身为坤道,你居然如此污言秽语,果然是野路子出来的,就是……”
她的话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一根红线如同针一般刺在了她的脖颈前,月琛支着侧脸,淡漠了扫了她一眼,那眸中的冷意使得清弦打了个哆嗦,心底冰凉一片。
她莫名的知道,若真的把话说全了,这跟红线就会狠狠刺进她的喉咙,毫不留情地要了她的命,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清弦哭着问出声来,“明明以前,月琛哥哥你还对我笑过!”
向来清冷淡漠的月琛,只有在她面前会一展笑颜,清弦一直认为这是她在月琛心中不同的证明,而且所看的漫画小说中也的确是这么说的。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同了呢
“哦哦!”
月琛还未说话,一旁的孟言先一步起哄,他转身搂紧孟晓,对月琛哼了一声,“曾经我还当你就是情商低而已,原来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居然勾搭这么小的姑娘,你还是不是人了!抱紧我姐姐,绝对不会让你再靠近!”
月琛:“……”
月琛顿觉天降横祸,他没有理会孟言,先小心地瞧了瞧孟晓的脸色,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厌恶的神情,两人目光相对,她的眸子也是淡然的,没有一丝波澜,对于此事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这应该是个令人放心的反应,但月琛的心却像是忽然被人轻轻捏了捏,酸胀酸胀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忽然觉得自己也够矫情的,明明早就知道对方已经宣誓绝对不会再爱上他,怎么还抱有这个可笑的期待。
孟晓是不会说谎的,所以这话也是真实的。
不论过了多少年,不论他追随着她度过几辈子,结局仍然只有一个。
“月琛哥哥,你是喜欢我的吧?我在你身边时,你的笑容总是最多的啊!”此时,清弦再次发声,她不敢动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
月琛抬起眼,凝视着抽抽噎噎的清弦,她的眸中噙满了泪水,也怔怔地看着他,那双透彻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的影子,明明他并没有哭泣,但月琛却莫名觉得那眸中的他,与眼前他所厌恶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
想来,在孟孟眼中,他就是清弦吧。
是惹人生厌的存在。
月琛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但真考虑起来,他却觉得自己其实还好,就像是手上扎了一根刺,挑不出来就只能让它在里面呆着。
时间长了,便融为了一体,没什么感觉了。
他把红线收回来,认认真真地对清弦说道:“为什么会对你笑?是因为你蠢啊,太蠢了,蠢的让人不禁发笑,你那努力的样子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是不是啊孟孟?”
他虽然是在问孟晓,却没有等到孟晓回答,就收了无忧道人身上的红线,说了句“我出去逛逛,你们继续说。”便双手插兜离开了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无忧道人手抵在唇上咳嗽了一声,“嗯,接下来……”
“我去看看月琛哥哥!”
他话刚起了个头,哭得满脸是泪的清弦丢下这么一句话,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离了老远还能听见她娇憨的声音。
而剩下的道人们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整张脸都木木的,眸中写满了彷徨。
他们是来决策如何铲除邪教的吧?
再不济,也是来干掉大头鬼的吧?
大头鬼呢?邪教会议呢?
怎么都没开展,却上演起痴男怨女白学现场了,这特么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他们是不是该道一句,告辞?
“姐姐!姐姐!感觉好有趣啊,你要不要也追出去?”
目睹全程的孟言兴奋地收回目光,转眼撺掇自家姐姐加入白学,然而转过头来,却发现孟晓居然淡定地嗑起了瓜子,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有小小一堆瓜子皮了。
孟言:“……”
孟言:“……姐,你吃瓜子居然不给你可爱的弟弟嗑一点吗?”
孟晓冷笑,把装瓜子的袋子往暗处藏了藏,“那么,可爱的弟弟,你是不是该去量一量自己的脸皮厚度了?城墙见了你都会低下惭愧的头。”
“怎么可能!照顾可爱弟弟不应该是姐姐应该做的吗!”
孟言反驳,上手想去抢,却被孟晓一手摁在了桌子上,左脸蛋都挤成了柿饼,那手仍然不死心地去抓,高静曼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刚才被清弦的话而气得青紫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众位有头有脸的道人:“……”
他们来这一定是来品尝好茶的,没有任何别的来意,一定是的!
无忧道人再次咳嗽了两声,即便短一根弦的脑袋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连忙开口道:“嗯,接下来……”
“混蛋孟晓,拿命来!”
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道唳声,只见那里浮着一颗巨大的人头,正是他们能来此地的元凶,众位道人见终于进入正题,纷纷眼睛发绿执起法器,精神抖擞地就要上前一泄心头之恨时,无忧道人挡住了他们。
“慢着!”
壮汉上前一步,把背在肩上用步包裹的法器取了下来,当柔软的步落在地上,显露出的法器居然是一把锄头,他拿着锄头,脸上尽是农民伯伯的憨厚。
大头鬼看见这么多道人,其实都有点想往后退来着,虽说以她大鬼王之尊,即便在道行都很不错的道人眼前,也能轻而易举地取下孟晓头颅,但做鬼要慎重,避免出现差错,她决定先离开这里。
然而,当她看见壮汉的法器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啊!玄门无人了,还是没钱了,居然用这等东西做法器,来打我啊庄稼汉,你能打到我,我就叫你爸爸!你怎么可能……”
“哐当——”
大头鬼的话还没说完,原本离她还有三步远的无忧道人以他刚塑形出来S型身姿妖娆快速地出现在窗前,那锄头一勾就把大头鬼勾进了房间。
然后……
无忧道人满脸纯良的、憨厚的、淳朴地挥起了锄头,狠狠往大头鬼脸上砸。
第67章
“让你打断俺说话!让你打断俺说话!俺一句话说了两次都没说出来,俺平时脾气好,是俺亲民,俺堂堂执行长老,小崽子们见了俺都要抖三抖,你们凭什么打断俺说话,还笑话俺的宝贝锄头,俺不要面子,俺不要面子啊!打死你!打死你!”
无忧道人大睁着牛眼,黑黝黝的大手像是铲土一般砸着大头鬼,那鬼王甚至连反抗都没大有,只能听见惨烈的尖叫声,和大片鲜血横飞的画面。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齐齐往后退了三大步,向着壮汉投去了敬仰的目光。
等整整打了三分钟,那鬼王几乎都不成样子的时候。
无忧道人才终于停下了动作,手臂搭在锄头上,右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哎哟’一声抬起头来,众人没来由地就联想起了农民伯伯干完活休息时,抬头向着天空露出一口白牙的情景。
“执、执行长老,多日不见您的道行又有精进,这只大鬼王居然被您一力干掉!”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上前奉承,白净的脸上满是敬佩。
这只大鬼王十分厉害,原本打着谱是以众人合力干掉,不料这执行长老一气之下居然打得鬼王完全没还手之力,想来日后的玄门领袖他应该算是强有力的候选人。
无忧道人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浮起了一点红晕,居然是害羞了。
他大掌狠狠拍着少年的后背,大笑道:“清宁你若是不整日把精力放在清弦身上,以你的资质,未来定会比俺走得更远!”
名为清宁的少年天师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无忧道人叹了口气,还想再劝说些什么,房门忽然在此时打开,月琛走了进来,而身后并没有跟着清弦,少年天师愣了愣,又向外望了一眼,直到房门关上,也没见到清弦的身影。
“月琛道友,清弦师妹呢?”
清宁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没等月琛回答,又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般说:“清弦师妹真的很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别这么对待她,她会很伤心的。”
少年的脸蛋酡红,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羞耻,但这些年来,他看着清弦一次次摔倒爬起,也真心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正好站在一旁听了全程的孟言手臂捣了捣旁边的孟晓,“听刚才庄稼汉的意思,这清宁是喜欢清弦的吧,居然还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往别的男性怀里推,这到底是何种大无畏的绿帽精神。”
孟晓无语地看着自家弟弟满脸惊叹的神情,又扫视了一圈家中血溅满地的现场,叹了口气后搭了句话:“你这么八卦,你妈她知道吗?”
“我妈她当然知道啊!”
孟言立马接话,拽过一旁的高静曼,笑嘻嘻地凑上去,“妈,我爱八卦你是早知道的吧?”
高静曼被近在眼前的笑脸震得恍惚,多少年了,儿子从未对她有过这般亲近的态度,连叫声‘妈’都带着满满的敷衍,她因此一晃神,便下意识地喃喃赞同了。
儿子得到答案,立马松开了她,呲着牙回头看女儿,脸上的表情更加亲密,即便女儿满脸的不耐烦,儿子仍然没有丝毫介怀的样子,就如同这世界上关系很好的亲姐弟一般。
而她,这个做妈妈的,却被排除在外。
“妈!你太宠着这混小子了!”
在她发愣时,前面坐着的女儿抱怨了一句,脑袋凑了过来认真地端详了她片晌,高静曼回过神来,立马强扯着笑容问:“晓晓,怎么了?”
孟晓蹙眉,好一会儿后才说:“你先回去睡觉吧,太晚了,我会把他们全赶走的。”
说完,不等高静曼回答,便推着她进了房间。
孟晓把房门关好后,狠狠揍了自家弟弟的头一拳,然后走到大头鬼前,刚想赶人走,月琛却开口了,并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清弦?我刚才看见,这鬼王把清弦吞了,你们把它打成了扁饼,那里面的……”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调,清宁与其他道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无忧道人哀嚎着去翻找,清弦可是曾经的执行长老遗孤,若是死在他手里,他不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幸运的是,最后终于在大鬼王的牙缝中寻到了清弦,大家都松了口气。
然后,屏住呼吸集体往后退了三大步。
清弦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刚追出去就遭遇了大头鬼,明明月琛就在不远处,她也呼救了,然而对方居然蹲在墙角撕花瓣?
还像小姑娘一般念念有词:“孟孟喜欢我……孟孟不喜欢我……”
霎时,清弦再一次感到了心中神祗的崩塌,于是没什么反抗地就被大头鬼吞进了嘴里,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暗恋对象向她瞧了一眼,然后继续撕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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