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侧目,玉微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交叠的双腿上搁着一本他往常看的财经杂志,她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捏着薄薄的书页,连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漫不经心。
光影被深绿色的树荫筛得斑驳,混合了清晨的风,摇落在她疏淡的眉目间,倦了一室温凉。
她抬眸的瞬间,眼中凉意乍现,温婉不再,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深渊,一旦有人遗忘界限,妄想越过,结局只能是粉身碎骨。
她和他之间背道而驰太久,她早已经不再爱他,一切早已经无可挽回。
这个念头在沈承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间蓦然抽疼,极细极浅,甚至可以忽视。
玉微目光悠悠地在沈承身上转了一圈,平静地道:“你醒了收拾好我们就下楼吧,妈今天要走。”
肖寻歆虽然时常来住一段时间,但每次并不会住很久,毕竟她只是过来看看他们过得如何,确定无恙之后就会离开。
沈承“嗯”了一声,目光又下意识地梭巡在她身上,待看见她脖颈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斑驳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昨夜的记忆如时光倒流般,纷纷涌入脑海。
他眯起眼,忍不住摩挲着指尖,温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上面,她清浅的呼吸盘旋心底。
半晌,他沙声询问:“昨晚……”
玉微合上杂志站起身,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昨晚会和你发生些什么吧?”
她爬上床,凑近沈承,双手支撑着柔软的床榻,清浅的呼吸悠悠荡荡在他耳边,沈承整个人在玉微靠近的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动弹不能。
很奇怪。
他渴望她的靠近。
她一靠近,他的目光便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精神完全无法集中。
玉微贴近沈承,轻启红唇:“和我发生关系的那个人,可能是任何人,却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她一字一顿地向他表达着自己的坚定。
沈承闻言,倏地侧目,目光凌厉地扫向她,那眼里的神色冰冷骇人,深邃的眉眼阴沉压抑,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玉微撕碎。
玉微却是完全没受到影响,从床上退了下去,随意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摆,云淡风轻地反问道:“你不相信?”
沈承额角青筋暴跳,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答应她的承诺,从牙缝中崩出一句话:“玉微你敢!”
玉微嫣然一笑:“我敢不敢你不知道吗?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她站在门边侧身回眸。
她说:“相信我。”
她的笑糅合在身后虚化的景象中,似水中花,如镜中月,美得不真切。
半晌,沈承回过神,鼻息间隐隐残留的馨香将散欲散。
相信她?
相信她什么?相信她真的会出轨吗?沈承眉心狠狠一跳,心头的烦闷窒息挥散不去。
第74章 绯闻影后(二十三)
送走了肖寻歆,玉微最近没有任何通告要赶,网上的腥风血雨她又一概不管,一时之间竟是闲了下来,日日呆在家里发呆走神。
那日之后,沈承虽是经常早早就回来,但却是一直一言不发,他不说话,玉微自然也不会搭理他,当天就从主卧搬回了客房。
沈承只是皱眉看着她,并没有出言阻止。
两个人之间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相互影响却又各自独立,端看谁先认输。
是夜,两个人已经分居将近两个月。
凌晨一点四十四,沈承疲倦地靠在床边,嘴里漫不经心地刁着一根烟,缭绕的烟雾遮掩了他眼底的神色,明明灭灭的点点红星闪烁,又一股烟雾缭缭升起。
他抬手,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星红顷刻间熄灭,烟灰缸里数不清的烟头密密麻麻。
玉微……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自己有多久夜里无法入睡。他理不清心间的思绪,像是打了结的线团,纷乱不堪。
又是一夜未睡,沈承整理好自己匆匆下了楼,出门前,他下意识地往楼上望去。
没有人。
门关上的瞬间,玉微出现在二楼的扶梯旁,双手抚着护栏,清清浅浅地笑开,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宋嘉彦的电话。
沈承以为她不敢的。其实她从来都敢。
张姨站在楼下,询问道:“太太,要用早饭吗?”
玉微挂掉电话,心情愉悦地道:“不用了,张姨,今天和明天给你放个假,你回去好好陪陪自己的孙子吧。”
玉微目送着张姨出门,才施施然转身下楼。
宋嘉彦很准时,他来的时候恰好下午一点整。
他如初见般,上身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包裹住修长有力的腿,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眉目精致如画,气质温和儒雅。
玉微一手支着下颚,问:“赶通告才回来?”
宋嘉彦坐在沙发上:“嗯。”
玉微启开一瓶红酒,猩红的酒液滑进杯肚,悠悠荡荡地转悠了一个圈才稳稳地停在杯底。酒杯杯肚很宽,红酒的醇香逐渐凝聚,愈发浓郁。
她端起一杯酒递给宋嘉彦,酒液的血红透过杯身映衬在她白皙如玉的手指上,似指腹染血,艳色更甚。
宋嘉彦没有伸手去接,定定地看着玉微,她素颜朝天,黛眉微挑,穿着一条飘逸的白色长裙,不盈一握的腰间绑着一根松松垮垮的流苏腰带,越发衬得她腰细如柳。
玉微摇晃着杯中的酒,猩红的酒液碰撞,醇香飘散,她轻轻笑了笑:“嘉彦不喝吗?”
她的目的他应该很清楚,和聪明人打交道最不用费心思的就是不用怕他不懂你的意思。一个女人请一个男人来家里喝酒还能做什么呢。
玉微举杯许久,久到耗光了她的耐心,宋嘉彦依旧没有伸手去接,她伸出的手就要收回,手背却是被温热覆盖。
宋嘉彦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温和地笑:“喝。”
玉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举起空空的酒杯,舔舔唇角:“我喝完了。”
宋嘉彦优雅地浅抿着酒,不多时,一杯见底。
玉微又为他倒酒,自己也没停过,只用眼角余光瞥向宋嘉彦,这个男人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优雅的,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矜贵。
一个小时后,两人身边已经堆了不少的酒瓶,玉微抬手支着额角,半阖着眼眸靠在沙发上,这具身体的酒量太浅,根本喝不下太多酒,虽不是一杯倒,但也没比这好多少。
反观宋嘉彦,依旧是不疾不徐地饮酒,眉眼温和,没有半分醉意。
又一杯酒饮尽,宋嘉彦起身靠近玉微,拿出一方素白的手帕轻缓地为玉微擦拭着唇角的酒渍。
玉微握住宋嘉彦温热的手腕,问:“嘉彦,你醉了没?”
宋嘉彦侧眼看她,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三月里最艳丽的桃花,摇落一地缤纷。
他低低地道:“醉了。”
玉微靠进宋嘉彦怀里,莞尔一笑:“醉了就好。”
宋嘉彦揽住她,问:“为什么醉了好?”
玉微从他怀里抽离,身子摇摇晃晃,宋嘉彦伸手扶住她,她按了按昏沉的太阳穴,双手开始解起他白衬衫的扣子来。
她眼波微转:“醉了才能睡觉。”
手间的动作片刻不停,几粒扣子解下,宋嘉彦的衬衫已经松松垮垮,她却似有些力不从心,指尖的动作蓦然停顿了下来,微阖眼,侧头靠在沙发上。
宋嘉彦垂眸看了醉倒的玉微片刻,平静地抬手,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白皙修长的指尖穿梭在扣眼间,轻而缓,手腕的温热却是让他停下了动作。
玉微不知何时又坐了起来,她握住宋嘉彦的手,固执地道:“不准扣。”
宋嘉彦的扣子还有三粒才扣完,玉微的手搭在他手上,温软的手背贴到了他的胸膛,滚烫炙热。
玉微双手勾住宋嘉彦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略带酒意的唇。宋嘉彦微抿着淡色的唇,没有回应玉微。玉微却像是有些不满一般,轻轻咬在他的唇角。
宋嘉彦眼里的神色不明,揽住玉微摇摇欲醉的腰身,淡声道:“微微,你醉了。”
玉微却是趁着宋嘉彦开口的瞬间滑进了他的唇,模糊不清地答道:“正好你也醉了。”
她挪动身子,坐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他身上,没了距离,她越发放肆地拉扯起他衬衫的扣子来,不过片刻,他衬衫的扣子便被她一一解开。
玉微的手不安分地四处点火,宋嘉彦按住她的手,她疑惑地侧目觑他,宋嘉彦却是忽然打横抱起她径直往楼上而去。
玉微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在任何时刻都维持着优雅矜贵,哪怕是在床榻之间,宋嘉彦依旧温和,他清隽的眉目间是亘古不变的干净儒雅,像是怕弄疼她,他的动作很轻却又不会让她不适。
良久,风雨初歇。
玉微本就饮了不少酒,此刻倦极累极,瘫软着便昏睡了过去。
宋嘉彦唇角触了触玉微的脸颊,温和地笑着,眼角眉梢皆是溶溶暖意,他抬手抚摸怀中人的脸侧轮廓,眼底的暖意更浓,低声轻唤:“微微。”
……
玉微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黑尽,昏暗的房间中只一盏壁灯幽幽地散落着微弱的光芒。
她撑着酸痛的身体想要坐起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在她起身的瞬间牢牢地控制住了她。下一刻,她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嘉彦环抱住玉微纤细的腰身,低声问:“还疼吗?”
玉微没力气从他怀里挣脱,借着他的力道倚靠在他怀里微微摇头:“不疼。”
她是第一次,虽然难受得紧,但却很是清爽。宋嘉彦应该在她醒来之前帮她沐浴过。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懒懒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宋嘉彦拉下她的手,微凉的指腹轻缓地按揉起她的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道:“我们结婚吧。”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似优雅悦耳的钢琴声,余韵悠长,催人入眠。
玉微却是被激得脑中一醒,她眯了眯眼,平静地道出了事实:“我还没离婚。”
宋嘉彦揽着玉微的手紧了几分,淡淡地道:“我知道。”
玉微慵懒地倚靠在宋嘉彦怀里,垂下眼眸,迟疑片刻,抬手握住了宋嘉彦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征求似地问道:“这件事等我离婚再说?”
宋嘉彦的目光落在玉微搭在他手臂的手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停顿了片刻,才优雅地开口:“好。”
玉微微仰下颚,莞尔一笑:“谢谢嘉彦。”
宋嘉彦低下头,吻上笑得开怀的人。
她不想结婚,他不逼她。
……
送走了宋嘉彦,玉微简单的穿了一条睡裙靠坐在床头刷微博,将近一个月过去,绯闻没有后续也就逐渐淡了下来,退出了公众的视野。
虽然还有少数人议论,但这绯闻到底只是凭借那天发布会起的一个势,没有后续,到底后劲不足,大多数人已经不再关心。
玉微合上手机,揉了揉眉心,时间差不多了,沈承也该回来了。她起身,披起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往门外走。
她开门的瞬间,楼下的门也恰好打开。
玉微头靠在墙边,一手扶住护栏,垂眸向下看去。沈承似有所觉,抬眸望去。
她站在楼上。
他站在楼下。
四目相对时,似有光影交错。
玉微莞尔一笑,转身下楼:“你回来了?”
沈承刚换好鞋,今天太忙,回来得有些晚,他惊讶地看着站在他身边的玉微,往常他回来玉微都懒得出客房的门,更别说亲自下楼来问他,今晚这样的情形倒像是时间倒流,回到了几个月前她推掉一切晚上的通告,日日守候在沙发上等他的时光。
他一边往客厅走,一边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有应酬,所以晚了一些。”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微还没回答,沈承自己倒先是愣怔了片刻,步伐也慢了下来,他竟然怕她误会他是因为不想看见她才这么晚归家。
第75章 绯闻影后(二十四)
玉微缓步跟在沈承身后,嘲讽地笑:“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你应酬到十一二点不是常态吗?”
沈承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实际上并非每个应酬都需要他纡尊降贵地亲临,应酬不过是他以前不想回别墅的借口罢了。
玉微扫视了空荡荡的别墅一圈,委托者每天等候在这样一个诺大却空寂的别墅里该有多绝望呢,分明是有丈夫的人,却和守活寡没区别,甚至比守活寡更可怕,她的老公根本不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
沈承彻底停了下来,他回身看向玉微,她在玄关处的吊灯下,虚虚拢了一件长至脚踝的紫色外袍,暖色的灯光柔和了她眉目间的冷淡,显出三分温婉来。
她迈着缓慢的步子向他走来,他脚步似生了根,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她靠近。
玉微像是温婉的妻子为晚归的丈夫整理衣衫似的细致地为沈承整理着整洁的西装,说出的话却是冷淡无比:“你做什么不需要和我报备,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关心你的任何事。”
她在他垂眸看向她时,收回了手,越过他,径直往客厅走去。沈承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越临近沙发,那酒味就越发浓厚。
茶几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堆酒瓶,有喝完的,也有没喝的,颇有几分搬空了酒窖的架势。别墅酒窖里的酒不算多,都是从沈家老宅酒窖里拿来的备用酒,很显然玉微至少搬了一半的酒上来。
沈承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玉微悠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浅抿了一口才笑吟吟地回答道:“当然是和野男人一起喝酒,然后好酒后乱.性啊。”
她笑得无辜且无害,沈承却是心头狠狠一跳,连带着脸色都阴沉了下来:“酒后乱.性?”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她裸.露在紫色外袍外的肌肤白皙无暇,似上好的美玉,在灯光的反射下泛着莹莹光泽,没有半分暧昧的痕迹。
沈承莫名松了一口气,在玉微身边坐了下来,拿起一个没用过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浅抿一口,红酒的醇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时,他紧咬的牙根似乎才彻底放松,也许她不过是想刺激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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