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成,“......”生你妈个腿哦!
差一点便能七窍生烟的聂将军在心中骂了一句粗话,眼不见为净,“滚去打你的野食。”
话中蕴含的双重意味令顾央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装腔作势道,“聂将军,你放心,即便出去打了野食,姑娘我最喜欢的也是你了,别醋别醋。”
聂九成,“.......滚。”
顾央看着他愈发难看的脸,顿觉心情舒畅,笑出声来,她顺势就在聂九成脸上啃了一口,随即溜得飞快,转眼就没了人影,“滚了滚了,将军可别太想我。”
聂九成追出几步,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
湿濡之感犹在,他攥着手咬牙切齿,“不守妇道。”
......
顾央进了林子深处便化成了最舒服的原形轻轻松松地逮到了两只野兔,咬断了它们的喉咙,而后变作人形提溜着两只兔子的长耳朵不紧不慢地返回了之前的地方。
聂九成抱着手臂靠坐在树下,一栗一黑两匹马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安静地嚼着鲜嫩的青草,清风拂过他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远远望去确有几分静谧安然之意。
抛去其他不说,聂九成确实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他的母亲礼部尚书夫人曾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父亲相貌端正、不怒自威。
他的大哥二哥更肖母,面容昳丽气度风流,一个从仕一个从商,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他则更多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又在战场刀光之中拼杀多年,没有那股子养尊处优的奢靡气息,反倒又冷又硬,每一处都是不可摧折的血气。
但不可否认他是好看的,当他沉默着凝望不知名的某处,长眉下那双眼尾狭长的眸子染上一点光亮,就像鲜血铸造的冰冷刀剑沾染了一点温和的烟火气。
当他看着你的时候,望见的是你这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能被他如此看着人很少,除去血脉相连的亲人,便只有谢瑜至、莱仪,和一个永远也无法友善相处的顾央。
顾央看着坐在树下聂九成,心中微微一动,拎着死兔子的耳朵就扔在了他面前。
“我要吃烤兔子。”她蹲下来,用手撑着下颌。
聂九成瞥她一眼,“多吃长膘,我自是没有异议的。”
顾央笑出两颗小尖牙,“你烤给我吃。”
聂九成,“青天白日,你就开始做梦了?”
“不烤给我吃也行,”顾央漫不经心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那我就将乘风烤来吃了,这一路上我可是垂涎了很久它的屁股。”
默默吃草的乘风,“????”
聂九成,“.......你敢。”
顾央偏头对着他笑,尖牙寒光森森,“试试看?”
聂九成想起她胆大妄为,曾经差点连皇帝赏赐给祭司府的孔雀都给烤了,心中就是一沉。
他脸色阴霾道,“自己去生火。”
“然后你给我烤兔子?”
聂九成,“再不去我连你一起烤。”
顾央欢快地从林间捡了一堆枯枝,用火石升起火,抽空还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也不知道豹肉好不好吃。
生完了火,顾央就催促着聂九成烤兔子。
聂九成瞥见野兔喉间深深的伤口,剥皮的动作一顿,然后将它串在了树枝上。
顾央心满意足地啃完了两只烤兔子,两人这才重新启程,赶往安源县。
......
安源虽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历年来物产丰饶,穰穰满家,素有“小粮仓”之称。县中百姓多忙于农种,卖与外县,鲜少有家徒四壁之人,城内也瞧不见什么乞丐,极少的几个,大多是漂泊异乡的外乡人。
顾央和聂九成牵着马走入城内,道旁都是叫卖的小贩,竹条编织的筐篓里盛满了果肉饱满的瓜果,有些品相上好的,价钱比起京城却便宜了许多。
偶有在街上嬉戏追逐的垂髫小童扑在了摊上,那买东西的小贩也不恼,随手就挑了个大大的黄桃塞进小童怀里,让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顾央一边扯着缰绳一边四处顾盼,低笑道,“瞧起来,这安源不见了个县令,却也没什么影响。”
聂九成牵着乘风在一个小摊前停下,他此刻收敛了那种冰冷的血气,只让人觉得这是个相貌不错、寡言少语的普通客人。
摊后坐着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妇人,手上还拿银针做着女红,见有客上门,便随手将绣品搁在一旁,站起身来,“客官要挑点什么?”
顾央也随后凑到聂九成身边去,笑眯眯道,“阿婆,你这儿的水果哪些好吃啊?”
“咱们安源的瓜果就没有不好吃的,”老妇人说道,她用有点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是外乡来的?听起来像是北方的口音。”
顾央与聂九成对视一眼,道,“阿婆你真厉害,还听得出北方口音?”
老妇人眼尾笑出一片皱纹,“怎么听不出,阿婆在安源待了这么些年,怎么也得有点见识。”
聂九成在各个筐篓里挑拣,淡淡道,“安源如此富饶,必定是县令治理有方。”
老妇人微微一愣,又笑道,“这位公子说话文绉绉的,老婆子我也听不大懂,你们是打京城来的?”
顾央摇头道,“哪里,咱们是江湖人,来的地方比京城还要北呢。”
老妇人连连点头应和了几声,态度却没有那么热乎了,聂九成见没有什么可问的,便随意挑了几个深红的果子让她包了起来。
聂九成接过包着果子的油纸,然后抬手就扔进顾央怀里,“拿着。”
顾央眼疾手快将油纸接住,抬眼瞪他,“为什么我来拿?”
聂九成轻飘飘看她一眼,拉着缰绳往前走,“烤兔子。”
“......”吃人嘴短,顾央低头拿了个果子出来,跟上他道,“九啊,你想吃要同我说,我亲自喂你吃。”
聂九成觉得如若要遵守与谢瑜至的约定就必须将顾央的话当作耳旁风,不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忍得住不和她干架。
顾央将圆圆的果子在手上转了两下,发现它已经被洗得十分干净,薄薄的果皮上还沾着一点水珠。
它有小半个拳头大小,果皮很容易剥,轻易就能撕下一大片,稍稍一挤,里头饱满的果肉合着散发着果香的汁液就顺势滑了出来,看着确实十分可口。
顾央囫囵吞下去一个,吐出芯里一点小小的核,觉得这果子确实味道不错,不过还是没有肉好吃。
聂九成在路边找了一家客栈,从外头看着生意十分不错,一楼二楼都是些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客人,二楼往上走则是给人住店的客房。
小二看着两人进来,十分殷勤地唤人将两匹马牵去马棚里喂食,而后迎人进店,“二位客官风尘仆仆,是用膳还是住店啊?”
聂九成环视一周,道,“住店,楼下用膳。”
“好嘞,”小二将两人引到桌边,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在桌面上擦了几下,“您请坐,客官要吃些什么菜?”
顾央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你们店的好菜都上上来。”说着就取了银锭抛进他手里。
小二顿时一脸喜相,道,“二位等着,我这就让后厨将拿手的都做出来。”
小二喜滋滋地转身离开,顾央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店内的客人来。
一楼里坐了许多人,空余的桌子并不多,只有两三桌看起来是途径至此的外乡人,其他都是安源本县人,桌上摆着几坛好酒,点了四五个下酒的小菜,脸上都是笑意喜气。
“真有意思,”顾央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低声道,“县令失踪许久,还无缘无故地死了些人,这里的人倒还是心宽,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聂九成盯着杯中的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央从油纸里又取出一个果子,剥了半边果皮,而后道,“聂阿九?”
聂九成皱着眉抬头,“你......”
话还没开头,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湿湿滑滑的东西,带着清甜的果香,顾央伸手往他喉咙上一抚,那东西就顺着滑了进去。
聂九成顾忌着场合,咬牙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顾央舔了舔指尖残余的汁水,轻轻一笑,“在喂你吃东西啊。”
那一点粉红的舌尖轻轻划过指腹,轻柔而缓慢,深红的汁水沾染在唇上,仿佛胭脂一般。
聂九成微微一怔。
然后就见顾央收了手,颇为无辜地说道,“啊,我记得那果子里似乎有核。”
聂九成,“.......”
她的目光颇有深意地下移,“它会不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
聂九成脸色黑沉,“你是三岁小儿么?”
顾央笑而不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在小二这时候端了菜上来,没让聂九成继续发作,“客官请用,这是咱们客栈秘制松鼠鳜鱼,二位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顾央又抛了一小块银子给他,问道,“我瞧你们这店里都是喜气洋洋的,莫非是近来有了什么好事?”
小二拿着银子咬了一口,才答道,“咱们这小县城的哪有什么大好事,平日里没有事情做,可不就得吃吃喝喝吗?”
“是么,”顾央道,“那这安源还真是个妙极的地方,若是每日都能够这样悠悠闲闲,那该是多好的日子。”
小二应道,“可不是嘛......诶,”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压低了声音,“倒是有一件事,其他人我不不说的。”
顾央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配合着他卖关子,“是什么事?”
“这事儿说起来不好,”小二小声说道,“毕竟事关朝廷那边。”
聂九成将一锭银子搁在桌面上。
“多谢客官,”小二眼疾手快拿了银子,低着嗓音继续说,“您也知道,安源这块地是块宝地,种出来都是水灵灵的瓜果,数不清的粮食,从朝廷上下来的县官,可不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小二讲故事似的,弯着腰绘声绘色道,“要说那前一任县令,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府里娶了十七八个小妾,平日这县城里也没什么要事,自然是整日在府里同他那小妾们乐呵。”
他对聂九成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神情,被聂九成冰冷的目光逼退了。
小二咳了一声,“那老县令,最终还是在小妾的床上死的。咱们这么好块地方,朝廷自然又派了县令下来,这次遣来的是个公子哥,那排场大的,身边还跟了两个武艺超群的护卫。”
顾央道,“这公子哥也是个好色的主儿?”
小二摆了摆手,“那倒不是,上头派了人下来,那都是来享福,偏偏这新县令不领情,非要插手咱们安源的规矩,这不就是不得人心嘛?”
“不过这新县令,在两个月失踪了,”小二道,“他身边跟着的两个护卫也都翘了鞭子,县衙里也有人去京城上报,捕快们能找的都找了,不过就是找不回这新县令。”
“我估摸着,”小二更加压低了声音,“这新县令八成是死了。”
聂九成问,“可此事为何又是件好事?”
小二答道,“您说说,咱们安源传承了百年,自然我们的老规矩,祠堂里的老祖宗都是看着的。偏偏这新县令,又是宵禁又是私访的,可不就触了老规矩?定是山神怒了,才降罚于他了。违背祖宗规矩之人被惩处,可不就是好事吗?”
顾央挑眉,“山神?”
“山神大人,”小二冲着窗外共了一下手,才说道,“是庇佑我们的神仙,安源能有今天,都是有山神大人赐福。”
聂九成发觉了他眼中的狂热之色,微微蹙起了眉,“那大祭司呢?”
小二道,“大祭司自然是神选之人,只是人终究是比不过神的嘛。”
“好了,故事也听完了,快去给我们上菜,”顾央强调道,“多上点肉。”
小二谄媚地一笑,“当然当然,保管让您吃饱了。”
顾央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笑道,“这世道可真是怪,好好的大祭司不去信,却信什么虚无缥缈的山神。”
聂九成反唇道,“你又怎知这山神虚无缥缈?”
顾央执起筷起夹了一块鱼肉,“我就是知道。”
她将鱼肉在口中嚼了嚼,很快咽了下去,“吃起来真没劲。”
聂九成冷冷道,“嚼几块牛皮就不会没劲了。”
顾央敲碗等肉吃,没有和他计较。
是豹子的时候还知道给我烤肉吃,变成人了就让我嚼牛皮。
哼。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雪豹&将军(六)
用过饭之后, 顾央和聂九成就上楼分别进了客房。
客房里看起来很干净,床铺上铺着的褥子整整齐齐, 散发着一股晒过日光的味道,临窗台上还隔着一盆生机盎然的花,花苞含苞待放,有几分可人。
顾央随手将携带的包袱放下,转身用手拨弄了一下花苞,看它颤颤巍巍地晃了两下,一下没忍住,又多拨弄了两下,才从窗户翻出去, 钻进了紧挨着的那个窗户。
然后就看到正在宽衣解带的聂将军。
聂九成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不会走正门?”
顾央的视线在他半露出的胸膛上转了一圈, 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干脆地答道, “不会。”
聂九成看向她,飞快将衣带系好,“你来做什么?”
“将军你这般,倒像我是个要轻薄女子的采花贼一样,”顾央用手撑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将军的身姿,确实是十分秀色可餐。”
聂九成在她对面坐下,“非礼勿视, 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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