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米汤被吮吸干净,她就抽出手指,在尿湿的尿布上搓了几下,沾了些尿液,再伸进水壶里沾沾米汤,塞进丁尧嘴里……
丁尧,你也有今天,她愉快的想。
当初的事,恨是已经不恨了,小小的报复却在所难免。何况她让克林公爵带着丁尧的记忆来到这里,本来就是让他吃苦来了。
丁尧这一顿吃得极其致郁。新生儿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听力和嗅觉却比成年人更灵敏。直到吃饱了,她把他抱在怀里,那股子尿骚味都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好在他吃饱就困,被她晃了两下,他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因为屁股难受。
身体兜在围兜里,微微晃动,女孩应该是又在骑乘她的交通工具。
丁尧此时如果是个成人,一定脸涨得通红。因为他正在拉——粑——粑!
但比起昨天顺畅的、不受控制的排便,丁尧明显感到了这一次的困难!直肠末端堵塞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丁尧咬着他那还没有长出乳牙的光秃秃的小牙床,使尽全身的力气,力求一个通畅。
然而虽然最终排出来了,但这中间的过程实在一言难尽。
幸而摩托车很快回到了女孩的“巢穴”。一回到洞穴里,感受到抱着他的女孩身体的放松,明白身边的环境已经安全,丁尧立刻放声大哭。
韩烟烟很无语。真的很想说一句:丁尧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想来真的说出来的话,丁尧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但韩烟烟必须憋住。她强忍着,解开了包布,发现丁尧不仅又尿了,还拉了。她给他清理了,换了干净的尿布。
实际上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以米汤而不是母乳为食,丁尧的粑粑对新生儿来说是偏干偏硬的。
但这一次还真不是韩烟烟故意捉弄他了,而是韩烟烟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育儿经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出去了有半天的时间,在尿了又拉了之后,丁尧又饿了。但女孩似乎对他已经熟悉了很多,他才开始吧唧嘴,她就把奶瓶的嘴塞进他嘴里。
这一上午出去,就是为了换取这些生活物品。对上午带着尿味的米汤还有阴影的丁尧吮着奶嘴,竟生出一种生活回归正轨般的感受。
奶瓶可比手指快得多了,很快他就喝饱了。但因为是才睡醒,他此时精神很足。女孩收起奶瓶离开之后,被裹成了火柴棍的丁尧就自己躺在床上,努力试着睁开眼睛。可直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丁尧也没能成功。
他闻着听着,女孩似乎给自己做了一餐饭。她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哈欠,也爬到了床上,拍了拍他说:“乖,和妈妈一起睡个午觉吧。”
你是谁妈妈。丁尧甚至不想吐槽。
女孩躺在床上,语气放松慵懒,没了刻意作出的嗓音,更让他听出了其中的稚气。这顶多是个半大孩子,他想。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其实还很精神,并不想睡。可女孩躺在他身边,呼吸渐渐均匀绵长。这轻微的声息竟然像催眠曲一样,丁尧听了没一会儿,竟然就生出困意,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小哈欠打完,就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之后,他例行的尿了一泡,麻木的习惯了女孩给他换尿布的时候总是很手欠的拨拉他小丁丁的举动。
他被收拾好之后,女孩给他穿上了纸尿裤。
“要省着用啊,我一次带不回太多片。”她咕哝。
穿着干爽纸尿裤的丁尧又被放进围兜里,挂在她身上。
“出发,干活去!”女孩拍了拍他。
兜着丁尧,女孩离开了居住生活的洞穴,但这一次她没有去外面,相反,她沿着隧道向更深处走。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之后,她搭乘上像车子一样的交通工具,速度快多了。
感受着扑在脸上的风和“车子”运行中规律的“咔哒咔哒”声,眼睛尚不能睁开的丁尧突然醍醐灌顶。怪不得有隧道,有洞穴!
原来,他们是在矿洞中!
女孩后来的举动证实了他的猜想。
她带着他深入了地下。她身上似乎带着一个小小的仪器,这仪器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偶尔会“哔啵”的轻响一下。每当有响动,女孩就在原地徘徊,兜着圈找到能令仪器声音达到最大的位置,然后掏出小巧的工具,在洞壁上刨了起来。
但好几次她都是什么都没刨出来,失望的继续往前走。
终于又有一次,女孩从洞壁里刨出了些什么,从她情不自禁的轻轻的一声“哈”里,丁尧就能听说她的开心来。
丁尧不难猜出,不论她从矿洞里刨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原矿,都必然是能换成钱币维持她生活的。
考虑到她一个小姑娘努力维持生活的艰难,在她呼哧呼哧刨土的时候,丁尧就一个人默默的忍受了大便干燥的痛苦。
第97章
丁尧这样的头脑,考虑事情是这样一个顺序:生存>安全≥利益>其他一切
他在完全无法独立生存的情况下,意识到这女孩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他尽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成为她的“累赘”、“麻烦”,以防被嫌以至于被遗弃。
特别是女孩此时忙碌的显然是为了维持生活的采掘,对丁尧来说,比起女孩正在做的事,除了饥饿,其他一些事都应该在“可忍耐”的范畴内。比如,新生儿因为饮食不适而造成的大便干燥。
在女孩叮叮咣咣凿壁掘土的时候,他以一个男人的意志力默默的努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使自己通畅了。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叮咣声中,不过是婴儿的小嘴微微张了一下。
男宝宝的排泄有一个特点,他们常常先尿再拉,拉完后过个三四秒,还会再滋出一小股尿来。丁尧也不例外。他这一小股尿液在被尿片吸收之前,也顺着小屁屁润湿了刚拉出来的粑粑。
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丁尧觉得可以忍,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干扰正在辛苦干活的女孩。
直到几个小时后,两个人再次回到生活的洞穴,韩烟烟终于想起来给丁尧换尿片清洁臀部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这么红……”她一只手抓着他两只小脚丫拎起来,露出红红的小屁股,还用手指戳了两下。这次倒是放过了中间那串小紫葡萄。
丁尧内心十分麻木。
这两个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的人,都还没意识到,他们已经遇到了让新手爸妈们十分头秃的婴儿红屁股问题。
回到了“家”里丁尧倒是敢于提要求了。他用哭的方式吸引韩烟烟的注意力,但在她给他喂米汤的时候却用舌头和嘴唇把奶嘴往外顶——当然是顶不出去的,韩烟烟直接把奶嘴塞进他嘴里去了。
但是丁尧意志坚定硬扛着不喝。当韩烟烟把奶瓶拔出去的时候,他又开始大哭。反复几次,韩烟烟终于醒悟,给他喂了水。
丁尧大口的喝着水,吞咽的时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排便问题,开始自我调理。唯一的方法,就是多喝水。
“对不起宝宝,妈妈好傻,妈妈以为喝了米汤就不用喝水了。”女孩歉疚的说。
你是谁妈妈!
丁尧莫名郁躁。
在末世,即便是被尸皇一路追杀,被丧尸群围攻,丁尧也不曾这样失去冷静过。因为那时他身负双系异能,自身足够的强大。
但现在,连一个奶瓶也解决不了的他,可以说弱小到了极致。
这种弱小令他烦躁。
快点长大,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快点!
换到了足够的生活必需品,韩烟烟这两天没有再外出,起床后就带着丁尧下矿,一下就是十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只在中午给他换一次尿片。
物资有限,什么都要省着用。
丁尧又是个拉了也不吭声的,小屁屁就一直沤在粑粑里。又才过了两天,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的屁股就烂了。
劳碌一天回到洞穴里,女孩给他清洁屁股的时候惊讶的说:“怎么这样了?”
她手下一重,丁尧小屁屁疼得一颤,他那一直睁不开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丁尧是迫不及待想立刻了解此时身处的环境的。没有异能、没有体力,就只有掌握更多的信息能让他抓住点安全感了。
可惜新生儿视力只有成年人的三十分之一,视野的角度也只有四十五度而已,还不能上下左右的看,只能追视水平方向上距离自己二三十公分左右的人和物体。
换言之,丁尧虽然睁开了眼,却看啥都一片模糊。
他听见女孩忽然“咦”了一声,放下了他两只小脚。然后一个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他面前。那头颅上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不仅模糊,视界边沿还因为视角宽度的原因变形,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型怪物。
丁尧在末世见惯丧尸,心里都突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韩烟烟凑到了他面前。
太正常,有些新生儿的脑袋,还不及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对比之下,丁尧强烈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小”。
模糊且变形的头颅又远离他而去。韩烟烟说:“哇,宝宝睁开眼睛了!”你是被眼屎糊了眼吗?养了你四天,可算睁开了。
韩烟烟解开衣服,把光溜溜的丁尧揣进了自己怀里。
“冰凉凉的,真可怜。”她说。
还不是因为她解开包布他给清理,半天没再裹上的原因!
丁尧无力吐槽。反正也什么都看不清,他连眼睛都懒得睁,闭着眼睛把脸蛋贴在她月匈口。皮肤贴着皮肤,体温传递。丁尧意外的感觉到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还这么小,也根本看不清对方是美是丑,这种舒服无关于男人和女人,无关于两性。
他就是纯粹的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女孩一手扶着他软软的脖子,一手圈着他轻轻的拍,轻声说:“从前爸爸告诉我,我小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她的声音弱下去,许久都没有声息。洞穴里能听见隧道里隐隐的气流声。
“可是我不记得她了。”女孩忽然幽幽的说,“我才出生没多久,她就死了,和你妈妈一样。”
那很好,丁尧想。大概她那“爸爸”也死了,所以她现在孑然一人,所以遇到他,她便产生同情和怜悯,又或许是因为太孤独需要人作伴。不管是哪一种心理,都是他现在赖以生存的基础。
他还想思考更多,更深,更远。可是她温暖的体温让他眼皮发沉,头脑发昏,困意汹涌。
迷迷糊糊的,听她说:“你妈妈是和垃圾一起扔下来的,她应该是来自很远的地方,那……你就叫小遥吧。”
“小遥,”她拍着他说,“你有名字了,高兴吧?”
“是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哟!”她揉了揉他的小屁屁。
高兴才有鬼。还有……你是谁妈妈!丁尧鼻子里发出了“嗯嗯”的两声抗议,就睡着了。
因为屁股烂了,韩烟烟和丁尧都是第一次认识到婴儿原来柔弱至此。
韩烟烟心里估量着,觉得这个阶段还是得稍微小心一点,别玩脱了。一个不小心,让克林公爵夭折于婴儿时期,这个世界就瞎米了。到时候还得重启,那样的话大概也会令侍从官对她失去信心。
翌日她便没有下隧道去采矿。她对丁尧说:“小遥已经两天没晒过太阳了,爸爸说小孩子都应该多晒太阳。今天妈妈不干活了,带小遥去晒太阳。”
丁尧心想,外面那么冷,晒什么晒。他这身体,要不好好伺候,真是冷了热了都难受。何况屁屁现在还烂着,疼。
但韩烟烟这次没给他用尿片。
“给小遥包尿布哦,这样小遥一尿,妈妈就知道了。”她温柔的说,“别怕,很快就会好的,妈妈从前脸都冻烂过,后来也好了。”
说是“晒太阳”,她却拿了一堆东西,带着丁尧坐上了矿车,往深处去了。
矿车的轨道随着隧道交错,韩烟烟带着他折了几次方向。她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不会迷路。
最后,她带着丁尧来到一处天然的洞穴,那里不仅开阔平坦,还有阳光——阳光是从头顶的天洞中垂落的。
韩烟烟把一个东西放在了阳光里,鼓捣了几下,那东西膨胀起来,原来是野营露宿用的充气床垫。她在床垫旁安置了一个取暖器,等温度上来了,把丁尧放在床垫上,脱得光溜溜的晒太阳。
“小屁屁得多晒晒。”她咕哝着,把丁尧翻过来,让他趴着,还把他月退推折在身体下,让他像小青蛙似的把小屁屁撅起来晒太阳。
弄完,她欣赏了两眼,画面真美。
“小遥宝宝真是太可爱啦!妈妈要把你的样子都录下来,等你长大了放给你看!”韩烟烟笑吟吟的,把她的恶趣味告诉了丁尧。
给我住手!
丁尧很想烦躁。可他现在别说翻身,连脖子都还抬不起来。他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小拳头。
利奥和侍从官拉了一下快进,直接就从韩烟烟脱衣服洗澡跳到了这里。
光流从瞳孔灌入,经视觉神经传递给大脑,由大脑解析并重新构建起来。在两个人的大脑中,此时他们就“站在”丁尧的旁边,目睹了克林公爵撅着皮肤溃烂的小屁屁,韩烟烟在一旁笑吟吟的录像……
明明丁尧只是闭着眼睛握着拳头,侍从官不知怎地竟从婴儿脸上读懂了“生无可恋”、“心如死灰”。他无语的转头去看韩烟烟,这一位正录像录得欢实。
几个小时前,她才和利奥·派克玩了一场谍中谍、戏中戏,真真假假,惊心动魄。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啊……
侍从官心中微叹,又纠结的揉了揉额角,最终对利奥说:“退出监控。”
利奥非常不高兴的退了出来,问:“又怎么了?”
通讯器里侍从官没回答他,过了几秒,他的操作舱被“笃笃笃”敲了几下。打开舱盖一看,原来侍从官已经从操作舱里出来了。
“先不监控了。”侍从官说,“公爵这会才是婴儿,没什么监控的意义。你确定她在‘世界’里是无法伤害公爵的,是吗?”
“是是是!”利奥不耐烦的说,“这个问题你问过几次了。伤害不了,不触发他‘本我’的情况下,就是在世界里杀了他也没关系。失去了精神力源的链接,世界直接就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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