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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长嫂为妻)——墨书白

时间:2018-10-24 10:19:55  作者:墨书白
  谢玖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来倒有些让人不齿,只是你若留在卫府,还烦请你照顾一下陵寒……”
  卫陵寒是谢玖的孩子,如今也才三岁。楚瑜忙点头:“这你放心,我留下来,本也是做了照顾小公子的打算。你虽然出去了,可是孩子在这里,这也算你半个家,”说着,楚瑜笑着瞧她:“到时候,你可以常来看看我,也看看陵寒。”
  听着楚瑜这话,谢玖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无限感激涌上来,她一时竟有那么几分无措,她抬头看着楚瑜,许久后,正要开口说什么,楚瑜便眨了眨眼,笑着打断了她:“不过我且说好,这些可都是有些酬劳的。”
  “什么酬劳?”
  谢玖也看出楚瑜是玩闹的意思,楚瑜想了想:“四少夫人的琴弹得甚好,得空便来给我抚琴一曲,权当酬劳。”
  “好。”谢玖点头应下:“我一定来。”
  见谢玖放松下来,楚瑜斜靠在椅背上:“这一次就你来?除了你,还有谁要这放妻书的?”
  “除了蒋纯,都求我过来,让你转达小七。”
  楚瑜点了点头,多问了句:“那王岚的孩子怎么办?”
  “她先生下来,孩子照顾到两岁,她再出府。”
  这答案大概是早就想好的,谢玖解释道:“只是到时候她再单独拿这放妻书她觉得尴尬,便想着现在同我们一起吧。”
  楚瑜应了声,王岚向来是个没主见的,让她单独去和卫韫要放妻书,倒的确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楚瑜又和谢玖说了一会儿去留的事儿,谢玖便告辞回去,准备回去收拾东西。
  谢玖走之前,突然想起什么来,同楚瑜道:“话说你那妹妹在和宋世子议亲,你可知道?”
  听到这话,楚瑜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如今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她却也不放在心上。楚锦做了什么,似乎也同她没了多大干系。
  谢玖见她没什么反应,也明白对于楚瑜来说,楚锦大概没什么分量,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出门的时候,身子有些岣嵝,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楚瑜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多言。
  论起对卫家的感情,她决计比不上这些少夫人。她们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丈夫,可对于楚瑜来说,她对卫府,或许敬仰和责任更多。所以她们虽然离开,却要花上许多时间,去慢慢疗愈自己的伤痛,楚瑜却能在一夜醉酒后,就调正好自己,迎接后面的长路。
  楚瑜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
  如今将卫家那七位逝者下葬,不过是卫韫重新站起来的开始而已,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她得扶着卫韫走下去。
  休息了片之后,楚瑜便叫人通知了柳雪阳和卫韫,而后去柳雪阳房中见了他们。
  楚瑜到柳雪阳房中时,卫韫已经先到了,柳雪阳面上神色不太好,丧夫丧子对她来说打击着实太大了。见楚瑜进来,她神情恹恹道:“可是有什么事?”
  楚瑜将谢玖的要求一五一十说了,一听谢玖的话,柳雪阳便开始落眼泪。卫韫静静听着,倒也没多说什么,等说完之后,柳雪阳终于道:“她们……她们……”
  说着,她也不知道该怪谁,憋了半天,终于只是道:“还好珺儿娶的是你。”
  “几位少夫人年龄也不算小了,与我不同,再在卫家熬几年,后面的路便更难走了。”楚瑜规劝:“婆婆,将心比心,若婆婆是她们,婆婆觉得会怎样?。”
  被这么一说,柳雪阳愣了愣,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想起来这是我卫府的孩子,我心里就……”
  说着,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她们要就给她们吧,强留着也是害了她们,对卫府也没多大用,便就这样吧。”
  柳雪阳一面说,一面招呼了人将笔墨拿过来,吩咐卫韫写了放妻书。等卫韫写完后,柳雪阳这才想起来,转头看向楚瑜:“她们都为自己谋划了,阿瑜你呢?”
  “我年纪还小,”楚瑜笑了笑:“也没什么打算。就想着先陪小叔将卫府重建起来,将五位小公子带大一些再说。母亲身体不好,府里总得留几个人。”
  “你……”柳雪阳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放心吧,我们卫府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楚瑜点点头,从卫韫手里拿过放妻书,一一审过后,同柳雪阳和卫韫道:“那我这就给他们送去了。”
  柳雪阳点点头,神色有些疲惫。
  等楚瑜走远了,柳雪阳才叹了口气:“这阿瑜啊,真是个傻孩子。她如今也十五了,陪你再把侯府建起来,那至少也要二十出头,到时候哪里有现在再找个郎君容易啊?”
  卫韫没说话,扶着柳雪阳去了床上。
  柳雪阳身体本也不大好,这一次这么一激,更是虚弱,她坐到床上,同卫韫道:“你大嫂这份心不容易,你需得好好记在心上,她本可以不留下,可她如今留下了,这就是恩。”
  “我明白。”
  卫韫点头,眼中没带丝毫敷衍:“大嫂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她不为自己打算,我们却是要为她打算的。刚嫁进门就没了丈夫,她这辈子,也算是坎坷了,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忤逆不敬。”
  “儿子省得。”
  “你交友比我们这些妇人广,日后你重振侯府,在外便多关注些适龄的才俊,替你大嫂二嫂留意一下。家境好坏不重要,咱们卫家照拂着他们,总不会过得太差,重要的是人品端正,会心疼人。”
  听到这话,卫韫愣了愣,一时没答,柳雪阳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声,回头道:“小七?”
  “嗯,”卫韫听到这一声唤,这才回了神,忙道:“我会多加注意,日后若有合适的,我会帮嫂嫂们打算。”
  柳雪阳躺在床上,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担忧来:“可惜我珺儿……若要说心疼人,谁比我卫府的儿郎会心疼人?阿瑜这样好的姑娘……还有阿纯……唉,”说着,柳雪阳叹了口气,连连道:“可惜了……”
  听到这话,卫韫没有出声。直到服侍着柳雪阳睡下,他才走了出去。
  出门后,卫韫还有些恍惚,卫夏忍不住道:“七公子在想什么?”
  “在想,”卫韫目光落到远处:“如果大嫂二嫂离开了卫家,卫家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卫夏叹了口气:“公子说的我们明白,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若走了,府里的确是……”
  说着,卫夏又道:“可是总也不能将她们一直留在卫府。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尚还年轻,尤其是少夫人,这世上感情一事,若不能品尝一二,总归是遗憾。”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卫秋一眼瞪了过去:“别和七公子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卫韫没说话,听着卫夏的话,他心里有些恍惚。
  蒋纯有孩子还好,可楚瑜是留不住的,也是不能留的。
  他不但不能留,还得想着法子给她谋划着出路,寻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可如今她再嫁之身,哪怕普天皆知她未曾圆房,可再嫁之身,要嫁得与她品性相配的男人,怕也是不容易吧?
  也只能等他重振镇国侯府,日后看看能不能用着权势,为她谋出一条锦绣前程了。
  卫韫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许多,卫秋和卫夏在他身后争执。
  卫韫年少,府里还没给他配专门的侍从,如今卫珺走了,卫夏卫秋便干脆留给了卫韫。
  卫韫听着卫夏在后面吵嚷着:“卫秋你个朽木,让你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守寡一辈子,你不觉得残忍吗?”
  “你……”
  “行了,”卫韫觉得自己终于琢磨出了法子,淡道:“如今的情形,嫂嫂就算再嫁也都是些歪瓜裂枣,等以后我重振侯府,给嫂嫂挑个好的。”
  “到时候嫂嫂看上了谁,我就去让那人过来提亲。”
  “要是不过来呢?”卫夏有些好奇,听到这话,卫韫冷笑一声:“要人还是要命,就看他自己选了。”
  这话出来,卫夏信服了,觉得是个极好的办法。
  卫夏正还要说些什么,管家就从长廊外急急走了进来,他来到卫韫身前,压低了声:“公子,宫里来了人,说陛下要您进宫一趟。”
  卫韫闻言,眼中冷光一闪,片刻后,他同卫秋道:“去将轮椅推过来,再给我拿狐裘暖炉来。”
  卫秋应声回去,卫韫就近快步去了楚瑜房中,冷声道:“嫂嫂,借我些粉。”
  “作甚?”
  楚瑜从里间走出来,将粉抛给了卫韫。卫韫冲到镜子面前,开始往脸上抹粉,一面抹一面道:“陛下招我进宫去,怕不会有好事。”
  一听这话,楚瑜便紧张起来,皱眉道:“陛下若让你上前线,你切勿冲动应下……”
  “我明白。”不等楚瑜说完,卫韫便已经扑完了粉,他涂抹得不够均匀,楚瑜有些无奈,走到他面前来,抬手替他抹匀。
  她的手带着温度,触碰到他冰冷的面容上时,他下意识就想退后,却又生生止住。只是屏住呼吸,让她将粉在面上抹匀。
  卫韫皮肤本就偏白,如今这么一涂抹,在夜里更显得苍白如纸。卫秋推了轮椅,带了狐裘过来,卫韫将头发抓散几缕落到耳边,狐裘一披,暖炉一抱,再往轮椅上一坐,整个人瞬间就化作了一个病弱公子,轻轻咳嗽两声,便仿佛马上要羽化归去一般。
  楚瑜看着卫韫的演技,内心百感交集,卫韫坐在轮椅上,抱着暖炉,瞬间入了戏,他轻咳了两声,随后用虚弱的声音同卫秋道:“走吧。”
 
 
第29章 (6.12一更)
  卫秋推着卫韫出了府门,刚出去便看见一辆马车隐藏在卫府外的巷道之中, 见卫韫出来, 车夫从马上跳了下来, 同卫韫拱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手提绣春刀, 身着黑色锦缎华衣,腰悬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一个“锦”字。这是锦衣卫的标准配置,乃天子近臣。
  看见那装扮,卫韫急促咳嗽了两声,忙挣扎着起来,要同那人行礼, 只是刚一站起来, 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那人忙上前来,按住卫韫道:“七公子不必客气,在下锦衣卫使陈春,特奉陛下之命, 来请公子入宫一叙。”
  卫韫听着他说话, 咳嗽渐小,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才慢慢道:“卫某不适,还往陈大人海涵。既是陛下之令,便快些启程吧。”
  说着,卫韫由卫秋搀扶着起来, 扶着进了马车。
  片刻后,陈春也坐了进来,马车哒哒作响,卫韫坐在陈春对面,一言不发,时不时咳嗽,看上去虚弱极了的模样。
  陈春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道:“七公子的伤……”
  卫韫在天牢里的事儿,几乎满朝文武都知晓了,皇帝震怒,大力处办了所有动过卫韫的人,这事儿还有陈春亲自动的手,对于卫韫的伤自然不陌生。
  卫韫听陈春问话,艰难笑了笑道,“外伤养好了许多,就是伤了元气,底子虚。”
  陈春眉头更紧,卫韫看了他一眼,喘息着道,“不知陈大人可知此次陛下找我,所为何事?”
  “不知。”
  陈春答得果断,卫韫也知道从陈春口里是套不出什么话,就继续装着病弱,思索着近来的消息。
  他离开前线时,虽然卫家军在白帝谷被全歼,但也重创了北狄,如今北境主要靠姚家守城,皇帝连夜召他入宫,必然是因为前线有变。
  他父兄均死于前线,他知道他们绝不是单纯被围歼,而其中,姚勇必然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因而在姚勇掌握着北境整个局面时,他绝不会上前线去送死。
  卫韫定了心神,假作虚弱靠在马车上睡觉。睡了一会儿后,就听陈春道:“公子,到了。”
  卫韫睁开眼睛,露出迷惘之色来,片刻后,他便转为清醒,随后由卫夏和卫秋搀扶着下了马车。
  马车是直入到御书房门前,卫韫下了马车后,便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小七,直接进来。”
  卫韫闻声,便急促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听着就让人觉得肺疼。咳完之后,他直起身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这才步入御书房中。
  皇帝在屋中已经听到卫韫的咳嗽声,等抬起头时,便看见一个素衣少年步入殿中,恭敬叩首。
  他看上去单薄瘦弱,尚未入冬,便已经披上了狐裘,手里握着暖炉,看上去似乎是极其怕冷的模样。
  淳德帝呼吸一窒,他清楚记得这个少年曾是多么欢脱的样子,那时候哪怕是寒冬腊月,他仍旧可以穿着一件单衣从容行走于外。
  愧疚从心中涌了上来,让淳德帝面上带了些怜惜,忙让卫韫坐下,着急道:“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可还是哪里不好,我让太医过来看看。”
  “倒也没有什么……”卫韫笑了笑,宽慰道:“陛下放心,不过是身子虚,近来正在休养。”
  淳德帝听到这话,看着卫韫,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卫韫看着淳德帝的神色,轻咳了两声,缓过气来,关心道:“陛下深夜召臣入宫,可是前线有变?”
  “嗯,”说起前线,淳德帝神色冷了许多:“如今前线全靠姚将军在撑,可昨天夜里,白城已破。”
  “白城破了?”卫韫有些诧异,却又觉得,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前线向来是由卫家处于第一防线,姚勇从来也只打过一些捡漏子的仗,之所以坐到这个位置,更多政治权衡相关。将一个酒囊饭袋突然推到第一防线,关键城池没了,倒也是预料之中。
  卫韫心中计较得清楚,面上却是诧异又关心道:“姚将军在白城有九万大军,我走时又从凉州调了十万过去,白城怎得破了呢?我军损伤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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