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平把他叫到办公室,笑道:“怎么不在4s店干了?半个月就开单,老板应该很重视才对啊。”
丁二苦笑道:“他把我开除了,卖车的提成也没给。”
程黎平有些生气,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生气归生气,自己也不能乱替人家出头,只好收留了丁二,让他做饭店的领班。
食材、酒水等一应材料准备齐全后,刘卫国又找到一家小型的铁器作坊,订做了一些简易的烤架。程黎平不解,好奇的问道:“刘哥,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刘卫国头也不回,说:“开春后天就热了,鱼塘里的鱼拿来弄烧烤,生意比较好。”
程黎平叹了口气,道:“刘哥,真是辛苦你了。”
刘卫国闷着头说:“辛苦才好,可以把往事都忘掉。”
过了两天,饭店正式营业了。程黎平的社会关系很一般,前来庆祝的人也没几个。除了程家村的几家近邻外,就属金沙路派出所所长杜德永最大牌了。程黎平也不在乎这个排场,站在饭店门口笑呵呵的喜迎凑热闹的客人。
开业迎宾第一天,所有菜品一律七折,消费超过三百元还送一道三鲜鲫鱼,贪占小便宜的市民纷纷过来捧场。一挂长达五千响的鞭炮放过,刘卫国把从鱼塘捞上来的鱼送进厨房,午间饭点就开始了。
做了餐饮,才知道这一行的辛劳。午餐时间从十二点准时开始,到两点二十分结束,仅仅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大家忙的焦头烂额。程黎平没有经验,一群服务员也没有经验,传菜、报菜的学徒更没有经验,整个后台乱成一团。幸好有刘卫国坐镇指点,才没弄出什么乱子来。
待客人们都走了,程黎平等人在围在一张大桌子旁吃饭。胖厨师名叫林得意,刘卫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良心厨”,因为这样的厨子在南方月薪不可能低于一万块钱。林得意一边吃饭一边摇头,说:“程老板,刘老板,咱这样干生意可不行,您二位得去买个机器,客人点什么菜,机器打什么单,这样后台就一清二楚了。光靠丁二他们在这喊,一会就全搞乱了。”
刘卫国赞许的点点头,笑道:“良心厨,这个建议很好,我回头就去弄一个。”
丁二也踊跃着发言,说:“程哥,把支付宝和微信付款也弄起来,咱店里没那么多零钱找。”
程黎平笑道:“咱这还是小地方,这俩东西暂时还用不着。零钱的事回头我去解决。”
其他几个学徒也很兴奋,七嘴八舌闹成一片。正吃的热火朝天,两个瘦削的黑汉子走了进来,大声喊道:“老板在不在?”
程黎平站起身来,心里莫名一惊。来的人他认识,是盛世饭店的老板六叔的手下。
曾经被程黎平打伤的汉子瞪了程黎平一眼,没有说话。另一个汉子微微一笑,说:“程老板,六叔来了。”
门外一辆奥迪a8的车门缓缓打开,一身浅蓝色着装的六叔走了出来。程黎平快步迎上去,心里虽然很诧异,脸上却带着笑,说:“石老板,欢迎光临。”
六叔摆摆手,笑道:“程总,恭喜,恭喜。”
程黎平把六叔带到二楼的包间,笑着问:“石老板,想吃点什么?”
六叔摇头道:“吃过来的,没什么事,听说你开业了,特意过来道贺。”
程黎平笑道:“那真是多谢石老板了。”
六叔不满意的瞪了程黎平一眼,说:“别那么见外,叫六叔。”
程黎平心里越来越惊讶,他自认为跟六叔没多大的交情,怎么瞧着六叔的样子,要和自己攀亲呢。程黎平发自内心的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但又不能直接拒绝,便委婉的说了个谎,道:“抱歉,石老板,我六叔刚过世没多久。程家村拆迁,想必您也听说过。”
程黎平指的是老程叔,虽然按照年纪排行来讲,他并不是六叔。可六叔不知道,闻言点了点头,说:“嗯,听说过。那次拆迁动静不小啊。对了,你六叔家的小子,现在还在外头跑路呢,是不是?”
程黎平点点头,说:“对,一直没联系上。”
六叔沉吟了一会,叹道:“他也是个狠角色,在公墓跟警方搞那么大阵仗,我在黎城活了几十年,还真没见识过。”
程黎平有些不耐烦,他不相信六叔是特意来道贺的,自己跟他又没什么交情,相反的,还闹过一出小矛盾。他那么好心来道贺,搞不好背后又是一个坑。
看程黎平不搭腔,六叔终于不再兜圈子了,笑呵呵的说:“程老板,我今天过来呢,是想居中带个话给你。领域大厦的老总陈度帆,跟你有点过节,对不对?”
程黎平干脆利落的点点头,说:“对。”
六叔说:“程老板啊,不是六叔说你,你这么能打,黎城道上找不出第二个。要是能跟陈总一起干,半个月,半个月你就能称王称霸。”
程黎平笑道:“我不想在道上混,就跟六叔你一样,活得简单点挺好。”
六叔直勾勾的看着程黎平的眼睛,似乎想看看程黎平说的是不是真话。可惜,程黎平的眼睛里一丝紧张都没有。六叔笑了,笑的有点高深莫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第44章 长的还不错的卓中队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程黎平想不通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六叔和王老三那种人不一样,暗地里不会使什么绊子,也就没放在心上。
六叔走了,走的时候留了个红包,打开一看,竟然是8888块。
丁二瞪大了眼睛,说:“程哥,一天收几个这样的红包,咱就不用忙活了。”
程黎平笑道:“做不完的白日梦,哪有那么好的事。”
刘卫国皱着眉头问:“这个人什么来路,有交情吗?”
程黎平简单说了跟六叔结识的前后因果,末了说:“严格说来,有梁子。”
刘卫国点点头,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别来往。”
丁二插嘴道:“六叔算好的了,在黎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欺负过人。不像王家的狗腿子,三天两头惹事儿。”
刘卫国看了一眼程黎平,没说话,转身上楼睡觉去了。程黎平把红包包了起来,慢慢的说:“他不欺负人,是因为他不屑。姓石的,不正派。”
既然决定了好好做生意,程黎平也不想再关心六叔为何要来帮陈度帆说话。按照常理来说,上次跟陈总大打出手,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彻底结清了,没必要再来这么一出。如果是其它的原因,整个黎城道上,够资格请六叔出马的也只剩下王智浜了。可是,六叔压根儿没提过姓王的这号人。
盛世饭店。王智浜坐在豪华包间里,看见六叔大模大样的走进来,马上起身相迎,道:“六哥,怎么样?”
六叔坐了下来,悠然自得的倒了杯茶,笑呵呵的道:“小伙子还算踏实,放心吧,只要红旗不惹他们,就不会有什么事。”
王智浜笑的有些尴尬,道:“混了大半辈子,到现在竟然怕起来小字辈,唉!”
六叔笑道:“可别小瞧姓程的。展风、展运两兄弟的功夫,你心里头清楚吧?”
王智浜竖起了大拇指,道:“厉害,我那群小子,没一个比得上。”
六叔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这俩人加一起也没打过姓程的。”
王智浜吓了一跳,道:“真的假的?”
六叔说:“一点不假。虽然展风没吃亏,但我这老眼看的出来,姓程的没使全力,要不然这俩兄弟当场就被废了。”
王智浜叹道:“那怎么办,打又打不过。整他吧,我大哥说,这人通着公安部,还真拿他没辙。”
六叔说:“老王啊,你出来混是为了什么?”
王智浜愣了愣,说:“地位,发财。”
六叔说:“这两样你现在不都有了吗,干吗还非得跟个小字辈过不去?赢了,你未必能落个好下场。输了,你死的更惨。”
王智浜不吭声了,过了半晌才亲自给六叔斟了杯茶,双手递过去。
六叔说:“想整人,有的是法子,没必要非得自己上。他通着公安部又怎么了,公安部会成天盯着他一个平头百姓吗?你别忘了,公安部在京城,离咱们黎城一千五百里地呢。”
王智浜讪讪的笑道:“要不,六哥您给支个招儿?”
六叔说:“已经提点过了,你就别操心了。陈度帆在里头捣鬼,让老三去算计姓程的,结果把老三坑死,这笔账咱们得慢慢跟他算。我探了姓程的口风,跟陈度帆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挑拨他们两家打起来,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成了。”
王智浜愁眉苦脸的说:“可是姓陈的似乎跟那小子和解了。”
六叔说:“姓陈的跟你情况差不多。他有钱有地位,犯不着跟那小子拼命。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人跟姓程的过不去呢。”
王智浜眼睛一亮,道:“谁?”
六叔说:“鲁大彪。”
王智浜兴奋的心情立马不见了,道:“他啊,他只是个马仔,能有什么用?”
六叔叹了口气,道:“老王啊,过河的卒子能吃掉老帅,可别小瞧了他。一池春水,就需要这样的人来搞浑,要不然,渔翁怎么得利啊?”
新开的饭店生意差强人意。很快,一周时间就过去了。刘卫国盘点了一下账目,收入和支出基本持平,没有亏损,但也没什么盈利。这个结果原本就在意料之内,因为为了吸引人气,送的菜品和酒水很多,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支出。
良心厨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短短几天工夫,饭店已经有了固定的客人。周围店铺的小老板们,一到了饭点就打电话给前台,让丁二给他们送餐。就连几里地外的客人,也隔三差五过来尝尝本地产的鲜鲫鱼。
刘卫国大手一挥,给良心厨每个月加了三百块钱的工资。良心厨感动的两眼通红,差点哭出声。
在这几天里,程黎平也没闲着,除了打理饭店的生意,他还不停的往城东跑。一方面是陪爸妈坐一会说说话,另一方面去打听那个监工的情况,好把何勇从看守所里弄出来。
到了那个监工所住的村子,刚一提名字,邻居们就直摇头,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吃卡拿要,生下的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在交通中队当个协管员,成天盯着村里的电动三轮车罚款。有钱的罚五十,没钱的罚五块,反正不给点好处,电动三轮车就别想上路。
程黎平有点难以置信,说:“一个协管员哪来的执法权,凭什么罚款啊?”
一个妇女气呼呼的说:“有啥办法,他是协管员,可他姑姑是中队长啊。”
程黎平笑了,正想打瞌睡呢,就有人递枕头。随便打听了几句,知道了中队长的执法路段,程黎平直接来到外环路上。黎平是产煤大市,拉煤的大卡车都从这条路上过,越是傍晚,越是车水马龙。
交通中队的执法车停在三岔路口上,一长溜大货车停在路边上,正在等待检查。程黎平走到一辆东风牌大货车前,给司机递了根烟,道:“师傅,今年生意怎么样?”
他用的是本地口音,司机也没多疑,苦笑道:“跟以前相比可差太多了,煤炭价格上不去,油价又高,前面那些家伙还乱罚款,唉,日子难过啊!”
程黎平说:“现在谭书记管的很严啊,怎么还乱罚款呢?”
司机说:“谭书记管的再严,可他管不全啊。就交通队的这些人,光罚款一个月都能罚十万。队里交五万,自己留五万,上头谁来查呀?”
程黎平说:“可以举报啊,举报的多了,谭书记肯定会看到的。”
司机摇摇头,苦笑道:“怕的是谭书记还没看到,我的车就没了。”
又闲聊了一会,终于轮到东风货车司机了。几个交警看都没看,直接递给司机一张单子,说:“100。”
司机也习惯了,很干脆的拿出钱包,说:“哥几个,不要票。”
交警把单子塞回皮包,说:“不要票50。”
东风货车司机走了,紧接着的是一辆江淮卡车。这个司机看起来比较精明,从驾驶室里摸出一张卡片,叫道:“同志,我办的月票。”
交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这个月的月票还有六天到期,到时候抓紧时间续费。”
江淮货车司机也走了,又有别的司机一个个走过来。程黎平全程用手机录了下来,望着路上大货车的强光灯,心里满是不解和失望。
证据拿到了手,程黎平直接驱车赶到交通中队。交通中队的办公楼倒是显得很落魄,一栋二层的旧式小楼。来到门口,保安快步走出来,气势汹汹的吼道:“干吗的,找谁啊?”
程黎平上了烟,说:“我来找卓中队,她下班了没?”
保安以为程黎平是来送礼的,接了烟,扭头就进了执勤室,说:“二楼,亮着灯的那个办公室。”
程黎平快步上了楼,只见办公室门口还站着几个等待办事的人,个个手里提着烟酒等礼物。排在后面的司机看程黎平空着手,笑道:“兄弟,送卡不划算,没有烟酒看着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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