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鲁班锁,据说是鲁班为了测试儿子是否聪明,而做了一个由六根木条组成的可拼可拆的玩具,交给儿子让他去拆,儿子忙碌了一整夜,总算将其拆开了。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已不可考究,但鲁班锁看上去简单,其实内中奥妙无穷到是真的。
虽然李雁回已经对各种解法了如指掌,但是这二十锁是鲁班锁中难度最大的,就算是李雁回想要拆解拼装也是要废上一番心思的,故而李雁回渐渐的就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榫卯结构带给她的无边快乐中。
……
李家书房。
再次来李家借书看的谢越彦手见到李爹脸上隐有愁容,不禁微微一愣,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纸包,道:“伯父,这是姜记的杏脯。有凝心静气、清热解毒、生津止渴之效。”
“你来看书就好,还总是这么破费做什么?!”,李爹虽然仍是愁眉不展,可是看到这包杏脯,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听说雁回的药很苦,他这个当爹的连颗糖都没能给她买。
越彦的这包杏脯可真是及时。
“你是来看雁回的吗?!”,李爹没有想到这杏脯是送他当茶点吃的,下意识的就以为谢越彦是来看雁回的。
谢越彦闻言立刻就意识到了李雁回怕是出事了,他略一思索,眯起眸子道:“雁回妹妹可是生病了?!”
能让李爹面有愁容,但依旧能坐得住书房的可能性就只有李雁回病了,但应该病得还不算重。
她生病了?!
是昨天从他家回去后生的病吗?!
怎么会这样?!
谢越彦心忽地一揪。
“可是自我家回去后冻到了?!”
谢越彦满眼自责。
“不!不是因为你!”,李爹见状急忙摇手示意。
谢越彦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不是冻到了?!那是为何?!竟能让一个人在短短几天就生了一场大病?!听到不是因为给他送茶仁茶而冻病心头一轻,可是脸上却还是带着深深的自责,似是完全不相信。
李爹见谢越彦自责得不行,眉头紧锁,摆明了是不信,再加上他心里这几天抑郁,真是不吐不快,于是索性将真实的原因告诉了谢越彦。
“就是这样……雁回这孩子心思重,直接就病了。”,李爹再说这话时,眉眼上全是焦急、担忧和伤感。
让谢越彦深深体会到了一个做父亲对女儿的担忧、不安与焦急。
这李家奶奶……谢越彦叹了一口气。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提这个事儿呢?!
李家伯父有考场恐惧症这事儿,他也有所耳闻。明明满腹经纶,却偏偏是个白丁,不得不说命运弄人。听说,如果李伯父这次再考不过县试的话,李家就不准备供李伯父求学了。
以李伯父的学识如果真的中止求学……可惜了……
本来就已经因为有恐惧症对考试信心不足了,虽然,李雁回想出了那个考棚的点子,让李伯父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好上一些了,现在,李雁回又病了……看李伯父这个样子,说对他的县考没有影响?!这怎么可能?!
哪一个去县考前的学子,还要为家里的杂事所分心的?!
“李伯父若是信得过越彦,不如让越彦去看看雁回妹妹?!将伯父的心意带到?!”
谢越彦正身向李伯父行了一礼。
“那可太好了!把这包杏脯给雁回带去。这两天她净喝苦汤药了。以前哪一回喝药少得了蜜饯?!可是现在竟然说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蜜饯了。唉,都……”
最后一句,李伯父红了眼眶,可却把话咽回了肚里。
毕竟,他在谢越彦面前还是长辈,不能失态。
李伯父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强笑道:“一定要让雁回宽心,不要胡思乱想,早日养好身子……”
谢越彦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寡言儒雅的李家伯父,在谈到他女儿时,就会瞬间变身学院的唠叨夫子。等谢越彦拎着那包杏脯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俊逸的脸都有了几分僵硬,额头都冒了汗。
他发誓,就是他在面对学院最严厉的夫子时,他都没有如此疲累过。
……
李雁回还在和二十四锁奋斗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玩了,明明她知道二十四锁的解法,可是,手指头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一次次拼不上。李雁回还很执拗,越是拼不上,她越要拼,势必要拼出一个完整的二十锁不可。
全身心的投入,就连谢越彦的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先拿出两根长的,六根短的,组成这样的“井”形状,李雁回深吸了一口气,稳稳的拿着,再将剩余两根短的扣进去。
再拿出四长三短,垂直放下,为了让这两根长的不掉下去,李雁回又在中间放一长,接着拿短的起来……
李雁回就像是在盖一栋高楼一般,小心的一层层的往上将短棍往上叠加……
直到最后一根……
李雁回又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发亮,成败在此一举了。
前几次,她都是败在这最后一步上,李雁回小心的把长的推出去,有缺口的最后一根放进去,长的推回来……“咔”的清脆的一声脆响,一个完整的二十四锁就拼好了。
李雁回托着沉甸甸的二十四锁,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总算拼好了!
“这是什么?!”
一道清越的男声带着几分探究。
“二十四锁!”
李雁回下意识的回答。
等等?!
她屋子里怎么会有一个外男的声音?!而且,还这么耳熟?!
李雁回抬头寻声望去。
谢……谢越彦?!
李雁回错愕。
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你……你……”
李雁回愤愤然、气鼓鼓。
你怎么跑我屋子里来了?!
男女大防你知不知道?!七岁就不同席了,你知不知道?!
“李伯父让我来的。”
谢越彦轻描淡写的说道,并将那包杏脯放在了李雁回的桌子上。
李雁回倒抽一口凉气。
不用问,肯定是李奶奶还没和李爹谈谈她那可怜的“十三岁名声”的问题。李雁回胀红了脸,一口银牙恶狠狠的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着李雁回挺有精神的模样,谢越彦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当他看到李雁回手里拼的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他的眉心不自觉的就蹙了蹙,看向李雁回的目光也变得讳莫如深。
……
第32章 你是谁?!
“你是谁?!”, 谢越彦突然出声。
“我是李雁回啊!”, 李雁回仍沉浸在李奶李爹靠不住的气愤之中, 下意识的回到。
“李雁回很爱惜自己的容貌的,她从不做饭也从不下厨, 她也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还会玩这类玩具……她比较喜欢玩绣花针。”
谢越彦的声音不急不徐,语速刚刚好, 眼神似笑非笑。
他所知道的李雁回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李雁回根本不可能下厨房,甚至可以说是畏厨房如蛇蝎。她很注意保养她的手和脸,也以她的美貌为傲。在他面前时, 总是会展现出她最美的一面, 她很清楚她做哪个动作时是最美的、最吸引人的,绝对不会冲他毫无形象的翻白眼。
她……真的是李雁回吗?!
……
李雁回的心神巨震。
他在怀疑她!
李家都没有人怀疑她, 他一个外人竟然怀疑她?!
李雁回借着低头放下手中鲁班锁的动作, 来掩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虽是外来者,可她并无害人之心,认真来说, 她也是受害者!
“我不下厨不代表我不会做饭……考棚只是临时被逼急了才想出来的……玩具是在我娘留下的一本古籍中翻看到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打算给我爹放松心情用的……”
李雁回藏在棉被里的手微微颤抖,可是,声音却表现得很平稳, 依如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时的模样。
抬起头, 李雁回木着脸, 双目直视谢越彦的眼睛, 似是迷惑谢越彦为什么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那本书呢?!”,谢越彦眯起眸子。
“搬家时弄丢了!”,李雁回睫毛微颤。
“丢了?!……“,谢越彦眼尾上挑,尾音拉长。
”我也很遗憾。“,李雁回淡淡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颇有几分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谢越彦的目光锐利,似是要看清她内心的秘密一般。而李雁回坐在床上,仰着头,顶着谢越彦审视的目光,从容淡定,那幅无辜的模样似是根本就不明白谢越彦在怀疑什么。
李雁回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也许她穿过来后行为是有点崩人设,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毕竟不是真的李雁回。人可以装一时,但绝不可能装一世。还好她的改变是慢慢的、一点一点变化的。所以,李家人很容易的就接受了现在这个李雁回的性格和习惯,也接受了她的改变。
但是,谢越彦做为一个外人,他根本就没有被李雁回潜移默化影响的机会。
所以,李雁回的改变在他看来就很突兀。
从而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那又怎样呢!?
那只是他的感觉,他又没有证据!
只要她不乱,谢越彦一个外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能把她怎么样?!他说的话,李家人是会信她还是他,不是很明显吗?!
想通了的李雁回就彻底放松了,甚至还有心情对着谢越彦那张俊脸,用水汪汪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表达她的谴责。
他怎么可以对她一个这么善良柔弱的少女做出这种过份的事?!
”沉稳冷静……你真不像是只有十三岁……“
谢越彦觉得那双桃花眼里似是盛着星河,璀璨明亮,他挣扎着从那片神秘的星海之中脱身,目光酽酽,讲了一个冷笑话。
”你见过几个十三岁的少女?!“,李雁回冷悠悠,望着谢越彦,”我的变化只因为我长大了,如此而已……“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李雁回平淡无波的反将了谢越彦一局。
李雁回对于她的种种改变,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长大了“。
毕竟女大十八变!
有人一夜之间就懂事了,就像是长大了一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更何况,她是女孩,本来就比男孩早熟。
一夜之间懂事了,想帮父亲分担一点,又有什么错?!
”如果你是觉得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围着你团团转,而是总是想法避开你而奇怪的话,那大可不必……长大了总是要避嫌的……“
李雁回笑眯眯的再给她最后的一个失误上打了一个补丁。
顺便在”避嫌“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避嫌!
避嫌,你懂不懂?!
不要在留在我的房内了,请滚粗!
谢越彦眉眼闪动了一下,唇角缓缓掀起一道优美的弧,如水中清波,荡起涟漪。
如果她不多余的强行解释最后一句,他差点真的就信了。
她不是她!
不过……那又如何?!
她身上没有邪恶之气,气质鲜活灵动。就算她是山野精怪也是他笔下画本儿中最笨的那种。善良、有礼、孝顺、尊老爱幼、努力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比起之前的那个李雁回,他更喜欢现在这个不会缠着他的李雁回。
她究竟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不做危害众人的事就好。
”原来如此,竟是我多虑了。雁回妹妹……果然长大了……”
李雁回的笑容一滞。
这货笑成这个样子,是几个意思?!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为什么有一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他那个样子,哪里是相信了她说的话?!分明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而露出的得意吧?!
李雁回又想磨牙了。
如果他真的猜到了她并非本尊,他就不怕吗?!
孔夫子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就不怕她把他给吃了?!
她如果真的是个山精野怪,非得先咬这个可恶的书生两口泄泄愤不可。
真可惜,她不是!
李雁回心里充满了沮丧,再无刚才的一丝得意。
”雁回妹妹,李伯父说他并无意再娶,让你放宽心情。“,谢越彦笑眯眯的又恢复了往日的温煦优雅、风度翩翩,似是刚才对他的‘雁回妹妹’质疑审视的人不是他一样。
并且,此时才谈到了他原本要办的正事。
李雁回嘶嘶的直吸凉气。
她爹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对谢越彦说了?!
李雁回胀红了一张脸。
谢越彦才是李爹的亲儿子吧?!她是捡来的那个。
她才没有因为李爹要再娶就吓病了呢,她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李雁回张嘴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现在觉得尴尬死了,恨不得让谢越彦马上立刻从这屋子里消失。
也许是因为李雁回身上散发的不欢迎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谢越彦这个时候,微微一顿……
李雁回心花怒发。
他是不是要走了?!
偷偷的咽了一小口唾沫。
就在李雁回心里锣鼓喧天的打算欢送谢越彦离开的时刻,谢越彦却来到了李雁回的床前,俯首,眼里满是漂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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