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沉才拿起手机。
手机显示是照片,偷拍的。
地点是车库,一个是许罂,另一个男人,只能看见侧面。
顾星沉眉头动了下,认出是自己。
往后翻,还有些照片。
最后一张,是篇爆料通稿的截图,题目是:
一丘之貉,许罂与禽兽父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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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外,夜色落下。
老猫在旁边的沙发上,蜷成团睡觉。
顾星沉取下眼镜放在茶几的盒子里,闭目揉了下鼻根,些许疲惫。
指间夹着香烟,白色的烟和他手背肌肤的颜色很接近。
虽然白皙,但男人的手,轮廓很刚劲。
下午金宇的话,还在他耳边盘旋。
“她是公众人物,跟这种敏感龌龊的事搅在一起,谁还敢找她拍戏上节目。”
“不过,兴许正中你下怀,你不一直不喜欢她混娱乐圈?”
“感情好,这稿子发出去,许罂就真混不下去了。”
“你会毁了她,顾星沉?”
“你配不上她,你自己也知道……”
许罂回来的时候有点晚,她推开门,边左脚蹭右脚的换鞋,边跟经纪人Mason打电话。
白天录节目碰到徐媛媛,对方暴瘦,歇斯底里,跟她在后台发生了点冲突。
“我安全到家了。”
“嗯,没事,她要敢弄我,早就动手了。”
门口的声响,打断了顾星沉对通稿上那些肮脏字眼的回忆。
他看过去,许罂恰好抬头,视线相接,许罂对他眯了一只眼睛,不正经地笑了下。
“好了不说了,我这忙。”
许罂摁掉电话,把链条小包往沙发上胡乱一丢,在顾星沉旁边坐下:“咋了,这么深沉?”
顾星沉打量她。
“我的深沉boy。”许罂伸出白嫩的双手,捧起顾星沉偏清瘦苍劲的脸颊,搓,“你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好乖哦,顾星沉。又娘又乖又Man。”
这样调戏个男人实在有点过分了,顾星沉皱眉。
他的眉不算很浓,但一根根毛发长得很黑、很整齐,肌肤底子又好,看起来很干净。
他说:“玩儿我就这么开心么,许罂。”
许罂适可而止,免得惹怒他。
“还好啊。”
她样子有些欠,红唇笑得弯弯,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打量顾星沉的表情,“喂,到底干嘛这么深沉。”又瞟一眼烟灰缸,“还抽这么多烟,不是你乖宝宝的作风哦?”
然后倾身靠近,“是不是在考虑什么时候答应我啊,嗯?好多天了,该给我答案了。”
侧面看过去,顾星沉的睫毛略长,但不算卷,只有末梢一点上翘,鼻梁窄挺,看起来很有风骨。
许罂很想摸,但顾星沉表情有点冷,想想还是别惹他。
“许罂。”顾星沉深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没看她,“我想清楚了。”
“嗯哼。”
“我们……还是算了吧。”
许罂稳操胜券的微笑,缓缓僵硬,皱了眉。
“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顾星沉回应很慢,过了两秒才再缭绕的白烟里说,“我下周出国。”
“然后?”
“不回来了。”
“……”
许罂张张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太出乎意料。“你意思是,你要走,然后不想跟我在一块儿了?”
男人不说话。许罂知道了,就是这意思。她手指伸到头发里揉了揉,整理了下思绪,明明是急躁的脾气,但现在却不敢轻易发脾气,只怕会绷断最后一丝联系,就没有转圜。
许罂整理了下思绪,拉顾星沉的手腕,让他看自己,“你…认真的?”
目光相接。顾星沉声音很淡:“嗯。”
“顾星沉,你敢说,你不爱我吗?”
顾星沉垂下眼,看着地板上有自己影子。声音很哑,徐徐说:
“爱。”
许罂静静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柔软的喜悦在冒,但细品一下,又是变酸。
“但有一些东西,比爱更重要。许罂。”
许罂狠狠皱了下眉。“什么?”
顾星沉长长吐了口气,干脆把烟在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灭掉。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再拖泥带水。
“你知道我无父无母,前途对我来说才有安全感。在国内当个小老总我不喜欢,我想做更多事。而且……我觉得我们俩性格也不合适。”
他说,“我还是喜欢……文静、矜持一点的女生。”
“……”许罂失语,脑子有些空,眼睛略微发红,声音很轻:“顾星沉,你已经把我睡了……”
听见许罂这句话,顾星沉长长呼吸了一下,似乎有些胸闷,“对不起。”
他喉结滑动:“这些,是对你的补偿。”
许罂讶然地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黑色牛皮包,拉开拉链。里头几张银行卡,几本房产证,还有些别的股权之类的东西。
“顾星沉,你什么意思!”脑子嗡一下,许罂呼吸发颤,轻轻咬牙, “给我的分手费吗?还是陪睡小费?”
“许罂。”他皱起眉,似乎不满她说得这么难听。
许罂把东西通通砸他身上,散了一地,“呵呵,你有我有钱吗顾星沉,就这点你以为我看得上?!”
顾星沉纯黑的眼睛,像不见底的黑洞,有阴天的郁色和苍白。他看着她眼睛:
“许罂,我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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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凌晨。
许罂把行李箱拉进来,在玄关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微微诧异:屋子很干净。但她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让人来收拾过。
思来想去,可能是经纪人做的。
可拉开衣柜,里面也整整齐齐……
现在钟点工还负责搞这些?
许罂疑惑了一下,然后也没管,因为她现在实在没心情。
她倒在床上看天花板,头有些疼。
眼睛红了一下,又生气地忍回去,然后摸出顾星沉家的钥匙,扔进垃圾桶。
心情乱得要炸了,许罂揉了下头发,去洗了个澡。
关灯,躺上床,却睡不着。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在通讯录找了一圈,找到母亲的号码。打过去。
母亲似乎睡了,声音有点沙哑:“怎么了,罂罂,怎么不说话?”
许罂沉默了很久,吞了下唾沫,手背擦了下湿润的眼睛,但还是在开口的时候哽咽:
“妈……”
“我今晚,跟顾星沉…”
“了断了。”
“很……彻底地,了断。”
……
深夜的小区,没有行人。
路灯冷白的光,映着顾星沉的背和短发,个子高,所以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很长。
他看了眼许罂的家,窗户灯光灭掉。
她像是睡了。
许罂气冲冲从他家走,并不知道他跟着。
她心理素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好像是他担心过头。分手,许罂也不会怎样。她一直很坚强。
顾星沉吐了口烟,缓缓笑了下。
更深露重,露水上来,打湿了男人的裤脚和皮鞋。
顾星沉在路灯下站了半夜,回忆了许多往事。
然后才离开,驱车从车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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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夏天,新闻头条都很精彩。
费良山的事,因为费老爷子被牵扯出,闹得更大了,许多节目请了专家解读事件。
衣冠禽兽费校长,费教授,比黑暗故事里还狗血、触目惊心。
除了巨额罚款,费良山本人因为强奸、偷税漏税、洗钱等等一系列事情,被判无期。娱乐圈多位女星牵涉其中,边边角角还爆出一批艳照。
许罂因为车库照、机场照疑似与费良山私生子有不清楚关系,牵涉其中的。
虽然那些照片不算特别清楚,但她过往黑料就多,形象不太正面,更容易被恶意揣测。
幸而有小天王站出来,说那其中的男人是自己,照片和人对比之下确实差不多,许罂才勉强洗去嫌疑。
随后金宇在澄清中,又说出两人高中同班同学,一举表白。引得两家粉丝一边哀嚎,一边送祝福。
之后,许罂工作室又对“造谣”大V发了律师函,这才算把事件平息下去。
等整个事件冷却,已经到了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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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s娱乐大厦13层。
许罂抱着胳膊站在窗前。一垂眸就看见楼下马路边,一排凋零的银杏。
背后,Mason正跟丽莎交代事情,没过几分钟,丽莎就被叫出去了。
许罂从玻璃墙的倒影上看见Mason扶了扶眼镜,上下瞟自己,似乎在想怎么跟她说事儿。
“许罂啊,虽然事情现在平息下来了,但明天上节目还是要小心说话。别又掀起什么……懂?”
许罂抱着胳膊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打量经纪人,“懂了,梅妈。”
“梅……梅妈……”Mason脸抽了抽,指了下许罂,动作确实有些女气,“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难道不正经?”许罂意味深长。
Mason:“……”
他叉腰,“基佬你也不放过。你这叫‘正经’。”
“呵呵。”
“好啦,不耽误你们约会时间,不然小天王要弄死我。你只要记住,把自己往和谐阳光那方面塑造,一口咬定不认识费良山那些人,就OK ,明白不?”
许罂就随手敷衍了Mason 个OK 的手势。
Mason是个啰嗦细致的经纪人,许罂也是夏天事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跟金宇关系匪浅!她一直藏着掖着呢。
自己有什么动向,金宇一直清楚得很。
可恶……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会儿,许罂百无聊赖,窝在椅子上玩手机。
丽莎买热奶茶回来了。
“许罂姐,热的,小心烫。”
“嗯哼,谢啦。”
许罂喝了一口,发现丽莎在旁边站着,跃跃欲试地想问什么。
红唇丢开吸管,许罂看她,“想说什么就说,你这样不怕把自己憋死?”
脸红了一下,丽莎摸摸脸,小心地看了眼门口Mason不在,才敢问:“许罂姐,我就想问问,你真的跟费良山的儿子认识吗?”
“嗯……”许罂漫不经心。
丽莎咬咬唇,笑了下,“网上的帖子都被删干净了,感觉那个人好神秘。”
许罂掀了下眼皮,“哦?”
“他背影好斯文好帅,看起来很有知识。”
许罂懒懒笑了下。
丽莎还在叨叨,许罂却有些神思游离。
她看向窗外的天空,秋光薄淡。
算算时间,跟顾星沉分别已经大半年。
她死都没想到,费良山那个神秘的、藏得很好的私生子,竟然就是……顾星沉。
虽然他的个人信息没有完全曝光,网上只有一些照片,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星沉,居然是……费良山的儿子……
到现在,许罂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随手打开钱包,里面有几张银行卡。顾星沉给她的。
那天晚上她没要,但后来顾星沉全给她快递到了家里。
银行卡,还有房产证,还有钥匙。所有密码是她生日。
她去查过,卡里有很多的钱。
然后几套房产也很贵。
顾星沉才28岁,这些……大概是他的全部了吧。
陪他睡两个月,得到这么大笔钱,是不是也不算亏?
许罂有一点笑,鼻子轻轻哼了下。
单到底没把卡扔掉,又收起来。
许罂一个人沉静在自己世界里,一会儿笑,一会儿拿卡看。
旁边丽莎一直打量许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几个月,许罂经常发呆,没以前那么开朗好动,大家都认为是因为夏天那场风波太大,网上的谩骂和压力的原因。
Mason让她密切关注许罂,别不是有心理障碍什么的。
“许罂姐,你笑啥呢?”
许罂把钱包撞进背包里,冲助理弯了下唇,“笑……我身价还挺高的。”
第94章 柔光
英伦风情的西餐厅,吊灯是一簇簇香槟金的花团。
许罂肘着洁白的桌布,在发呆。
她对面,金宇边拿热毛巾净手,边跟她聊上周的电视剧节。
许罂因为《金色黎明》得了最佳女主角,演艺事业又上了一台阶,但金宇记得许罂曾提过她更喜欢做音乐。
许罂一直没搭话,金宇抬起单眼皮,才发现她在走神。
连Waiter把牛排放到面前,都没激起她注意。金宇皱了下眉。
额头忽然被手碰了一下,许罂睫毛颤动,回神来。“怎么?”
“看你在发呆。”金宇缩回手,“以为你发烧了。”
跟许罂熟的人都知道,她一发烧就脑子糊涂,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这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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