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约六十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就想要孩子?”
席泽点了点头:“我很想和我女朋友有个孩子。”
“哦,我再看看报告。”女医生又将报告看了一遍:“你有去做过检查吗,这怀孕可不单单是女人的事啊。”
席泽立刻回道:“已经检查过了,也很正常。”
女医生将报告放在桌上:“的确,这份报告很正常,但是影响怀孕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心情、压力、外在环境等等,这怀孕啊,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你别急,看你这么年轻,机会有的是。”
席泽见她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悻悻离开,现在许夏已经对吃药抵触了,他该怎么办?
到了晚上,许夏又一次要他做措施,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直接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用针扎过的戴上。
若是许夏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不同,但她此刻也是眼神迷离气息不稳,只知道席泽今天很听话,竟然一点都没有不情愿,她甚感欣慰。
只可惜席泽如意算盘打的好,但一直到过年,许夏肚子依旧没有反应,他想也许是因为她不想生,所以身体才会排斥,可意念的作用是不是也太大了,真的能够影响到怀孕?
今年过年终于不用去西北,因为林道文回江城了,他病的很重,虽然他想就此离开红尘,但林秀舍不得父亲,硬是将他接回江城治疗。
江城本是林道文的发迹之地,他一回来,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前来拜访,曾经参与夺权的几个侄儿也跑到病床前哭诉,说席明居如何如何刻薄他们,却都被林道文一句阿弥陀佛打发了。
许夏作为孙媳妇,自然是守在医院尽孝道,席泽也开始在公司给席明居帮忙,但一下班他也会来医院作陪。
所以整个过年期间,一家人都是在医院度过,好在年后林道文的身体终于好起来,而席泽也接到学校通知,要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国外交流一个月,这几个同学里也包括林思意。
“你什么时候去啊,时间定了吗?”对于席泽大一就能出国去参加交流,许夏是很开心的。
但席泽却有些不舍得:“四月初就要走,五一过后回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否则这一个月我可怎么过啊。”
许夏回道:“不正经,我去干嘛呀,今年你姥爷生病,我研究生考试也没考好,正好趁你不在复习。”
席泽喉咙发干:“难道我在你就不能复习了?”
许夏捶了他一拳:“明知故问。”
席泽低笑一声作势又要来亲她,许夏忙将他推开:“林思意这次是不是和你一起去。”
“恩,怎么,吃醋啊。”席泽有些开心。
“不是啦,你不觉得自从开学以来,每次我们遇到她,她都很奇怪吗,以前每次她见到你都是主动打招呼,但现在看见你就跑。”
“也许是她知道我们的事,所以不来打扰了。”
“但愿吧,反正你离她远一点。”许夏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席泽将她抱住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知道了,老婆。”
三月三十一日,是席泽出发去美国的前一天,也是许夏弟弟许宸的生辰。
许夏早上先去了父亲那里一趟,但父亲却不在家,许宸去世后每年的这一天,父亲都是闭门不出,所以她没有打电话直接就过来了,但今年他却不在,看来,父亲已经能够想开一些了。
回到主城后,她买了一些许宸生前爱吃的水果走到江边,将水果一样一样的投到江里,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看照片,她对许宸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她有时候也会狠狠给自己两巴掌,竟然将亲弟弟长什么样给忘记。
在江边坐了许久,太阳开始西斜,她站起身准备回去。
“许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林思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
许夏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哦,我在这里吹吹风,你明天不是要出国吗,怎么没在家做准备啊。”
林思意走到护栏处:“昨天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了,心神不宁,所以到这里来看看。”
“哦,那你先看,我要回去了。”许夏不想和她多呆。
林思意见她要走故意道:“我六七岁的时候,在这里看见一个小孩子被水冲走,所以常常做噩梦,明明人不是我推的,为什么要让我做噩梦?”
许夏身体一震:“你说你小时候见过一个小男孩从这里被水冲走?”
林思意点了点头:“对啊,不止我见过,席泽和陆尚也见过,那个小男孩还是和席泽疯闹的时候被席泽推下水的,结果小男孩的妈妈去救,可惜没救上来。”
“被席泽推下水?”许夏的声音在发颤。
林思意见她面色苍白,心里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过去几个月自己所忍受的思念之苦,她还是大着胆子道:“对啊,那时候席泽可调皮了,谁都不让,不过他也掉下水了,好在他命大抱住了江边的石头,被一个女孩子拉上来了。”
许夏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眼神也冰冷起来:“那他岂不是……岂不是在杀人。”
林思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都是小孩子的玩闹,不算杀人吧,姐姐,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毕竟,她刚刚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许夏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有人上前关心她需不需要帮助时,她才挪动早已发麻的腿往回走。
回到家里,席泽正在收拾行李:“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许夏没有回答,而是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席泽见她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衣服跟了过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感冒了。”他边说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许夏却躲开他的手,她看着他的面容,终于将他与十二岁那年救的小男孩的脸重合起来,不仅是那时候,还有后来饿的坐在路边时那个给她炒饭的少年,在她被客人刁难时为她解围的少年,在她淋雨时给她伞的少年,他们都有着同一张脸,可那时的她却因精神颓废并没有记住他的脸。
她知道,他帮她不是因为他乐于助人,而是他心中有愧、有罪。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席泽纳闷。
许夏掀了掀嘴唇:“席泽,我们在订婚以前是不是曾经见过?”
席泽眼神躲闪:“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
许夏见他不愿正面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但她还是保留了一分,毕竟刚才那些话都是林思意告诉她的,她还没笨到要完全相信她的话,她要找陆尚也问个清楚。
“我累了,想先休息。”许夏疲惫的说道。
席泽以为她是出门累了:“好,那我先把行李收拾好,待会儿来陪你。”
许夏却沉默不语。
等席泽收拾好走进房间,许夏已经沉沉睡去,他躺在她身边将她缓缓抱住,因为要去美国一个月,他原本打算晚上好好要她,可她看起来很累,而且她刚才突然问他们是不是见过让他有些担心,所以也就没了心思,他想,来日方长,还有一生在等着他们呢。
林宅。
林思意恍惚的回到家里,林军正在客厅抽烟。
“怎么样,见到许夏了吗,话都说了吗?”林军缓缓问道。
林思意点了点头。
“她什么反应?”
“她什么话也没说。”
林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爸,我们……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林思意有些害怕
林军脸上依旧挂着笑:“乖女儿,为了争取爱情使点手段不叫过分,难道你想看着你喜欢的人一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我不想。”林思意痛苦道。
林军站起来抱住女儿:“那就去争取,人这一生很长,别让自己后悔。”
“可是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别人的爸爸很少这样的。”林思意不解的问道。
林军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四月二十八日,离回国还有六天。
波士顿街头,林思意正在接电话。
“思意,事情已经办好了,席泽,归你了。”林军的声音传来,他虽然在笑,但林思意却觉得很冷。
“她……她真的被……”林思意的声音在发抖,以至于完整的话都不能说出。
“恩,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席泽那边你好好把握。”
林思意挂断电话,看着不远处正在珠宝店挑选礼物的席泽,最终横下心走过去。
“席泽,你是在给许夏姐姐买礼物吗吗,要不要我帮你参考。”林思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不用了,我已经选好了。”席泽拒绝道,然后指了指自己看中的用英语让店员包起来。
林思意看着首饰盒里的水晶挂件,柔和却又夺目,可惜啊,水晶终究不是钻石,磕一下就会碎。
回到酒店,席泽拿起手机给许夏发信息,他编辑了很长一段文字但又都删掉,最后只发过去四个字,我想你了。
然而许夏没有回答,他只好翻看这二十几天他们的对话记录来解相思之苦,可是对话也很简单,每次都是他打很多字,她只回一个恩字,或者她说她要复习要先看书什么的,有时候打电话过去她也只是匆匆说两句就挂掉,好像真的很忙一样。
一分钟过去了,他看了看手机,没有回消息。
两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
三分钟……
三十分钟……
三天……
三月……
三年……
第40章
三年后。
北城女子监狱。
炽热的阳光下,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响声过后,一个瘦弱苍白的短发女子从门里走出来,重见阳光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伸手遮住眼睛。
“出去后好好做人。”女狱警惯例说道。
短发女子听话的点了点头:“是。”
烈日灼的不仅仅是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心。
“许夏姐,这边这边。”一个衣着时髦的美艳女子站在一辆高档轿车旁兴奋的挥着手。
许夏看清来人微笑的走过去:“不是说不用来接吗,大老远跑一趟多累啊。”
“不累不累,来,我给你撒点柚子水去去霉气。”女子说着就将矿泉水瓶里的水往许夏身上倒。
许夏冷不妨的被倒了水在身上忙往后躲了躲:“余意,你这是洒水还是倒水啊。”
余意咯咯直笑:“你就知足吧,我出来那会儿还没人给我倒水呢。”
许夏做了个揖:“那这么说我得好好谢谢你。”
“那可不,走,上车,我们回家。”余意将车门打开。
“回家?”许夏喃喃道。
“恩,去我家,你现在还没住的地方,先去我那将就一下。”余意说着又将一包衣物递给许夏:“这是我专门给你挑的,你看合不合身。”
许夏在后座将衣服换好:“好像大了点。”
余意看着瘦的几乎脱形的许夏,有些难过的说道:“不是大了,是你瘦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么瘦。”
许夏将衣服系了个结:“你眼光不错,挑的是我喜欢的款式,车上有打火机吗?”
“你要打火机干嘛?”
“我想把这些烧了。”许夏指了指换下的衣物和当初进监狱时随身的物品。
“可是烧自己衣服不吉利,不如找个地方丢了吧。”余意有些犹豫。
许夏依旧在笑:“没事,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第二次。”
余意没再劝说,她拿出打火机递了过去,许夏下车找了个空地将衣物点燃,蓝色的火苗慢慢将过去化为灰烬。
“你这两年过的好像挺不错啊,奔驰都开上了。”许夏摩挲着椅子上的真皮问道。
余意一边开车一边回道:“也是最近这一年才不错,刚出去那会儿也挺惨的,打工要么没人要要么不给钱,最惨的时候还住过几天公厕。”
许夏手微微抖了一下:“那你最后是怎么扛过来的。”
余意点燃一支烟,烟雾熏的她的面孔有些模糊:“扛?没怎么扛,我后面就走好运了,不过有些少儿不宜,你要不要听?”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敢听的。”许夏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余意走的道路可能是她将要走的,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生活下去,如果没有亲人朋友的帮忙会很艰难。
余意弹了弹烟灰:“我不是住了几天公厕吗,正好最后一天半夜一个大学生喝醉了走进来,我正好在水龙头那喝水,他说我长得像他喜欢的人。”说到这里余意停顿了一下。
许夏问道:“然后他帮你找工作了?”
余意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他说只要我和他做一次,就给我三百块钱,我一想,可以啊,老娘已经饿了三四天了,再饿下去非死不可,别说三百了,就是三十,三块钱我也做呀,更何况,那家伙长得还不错,我合计一下,怎么着都是我赚呀。”
许夏看着笑着的余意,心中涌出一阵酸涩。
余意又抽了一口接着说道:“不过,我最后从他那拿了五百,那小子,竟然还留了两百准备去开房,但我想在哪做不是做,就和他商量把那开房的钱也给我别去酒店了,我再送他两次,他也爽快,就同意了,后来我用那五百买了一身好看的衣裳,然后去应聘珠宝销售,你也知道我长得好看对吧,试用的当天我就卖出一条钻石项链,然后那个买项链的男人就包了我,这一年多都是他供我吃喝,还有这车也是他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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