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家出来,田成武的名声也算臭了。大家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都隐隐听说跟一些女眷的事情有关。历来大户人家的女眷是最娇贵的,容不得一点玷污,所以谁还敢请他?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去了现在的镖局当镖师。镖局里都是爷们,倒不怕他生事。而且,他那身硬功夫,总镖师一眼就看上了。
开始他去那里的时候,大家也挺排挤他的,觉得他这人不地道。而他也不分辨,在他看来,田成材会出这种事,他确实也有责任,是他没管好他,这也使得大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误解他的。
可是还是那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慢慢的相处下来,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就慢慢接受了他,还跟他成了好兄弟。
至于田成材,他在家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也一下子瘦了很多。
那时候,周氏也不好过,既恼他又心疼他,恼他这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要肖想人家小姐,人家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地位,他心里没点数吗?
心疼他是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他这样,她心里也不好过。而且那个什么柳家小姐,从他出事起就没露过一面,一看就没把他当回事,他这样不是傻吗?
这件事过去大概半年多吧,田成材的伤好了,那件事也慢慢的被人忘了,周氏又开始琢磨给他找一个亲事。在她看来,田成材这就是没成亲的原因,只要他成亲了,一切就都好了。
后来,周氏就看上了罗家姑娘罗彩莲,那姑娘她见过,老成持重又孝顺,最适合管制田成材了。
罗彩莲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人。她爹罗老爹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算是天盲。
罗老爹家里不好过,自己又残疾,还能娶什么样的媳妇?等到三十多岁,他才攒够了钱娶了一个瘸腿的姑娘江氏,生了罗彩莲。
罗老爹跟江氏觉得对不住她,对她宠爱有加。但奈何他们都是残疾,就算想对罗彩莲好,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
后来江氏更是生了一场大病去了,家里只剩下罗老爹跟罗彩莲,一个家几乎倒了大半。
幸亏罗彩莲十分懂事,既当罗老爹的眼睛又当家里的拐棍,硬生生的将家给撑了起来,而那时她才刚满十岁。
等她长到十四岁,人长得不算丑,又很能干,很多人家都有来提亲的意思。
这时候,罗彩莲站了出来,她说想要娶她只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即可,其它的彩礼、穷富什么的她都可以不管。
有人就问她是什么条件,她说条件就是她要带着她爹出嫁。
他爹眼睛看不到,她出嫁以后他肯定会受苦,她看不得。所以她嫁的人必须好好对待她爹,拿他当自己的亲人一样,能做到这点,她就嫁。
众人都惊奇,还没见过带着爹出嫁的,而是还是一个瞎爹,她嫁过去是让他们帮着养她爹呢,还是当自己家的儿媳妇呢?
就这个要求,说亲的几乎全跑了,罗彩莲也一直耽搁到了十六岁。
周氏早就听说过她,也十分喜欢她,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想到要把她娶到自己家。现在要给田成材娶亲,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姑娘,便去求娶。
至于罗彩莲的那个条件,她也答应,他们家本来人口就多,多一个罗老爹不算什么。
罗彩莲这才答应这门婚事。
那时周氏也跟田成材商量过这件事,田成材就是一副自暴自弃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于是这婚事就定了下来。
过了一段日子,周氏攒够了钱,正要给他们两个办婚事,田成材却忽然在县里找了一个账房学徒的差事。
再然后,周氏每次跟田成材说这件事,他都含糊不答,弄得周氏也没办法,这才拖到现在。
“竟然还有这种事?”阿好惊讶不已,她就知道田成武之前是护院,后来因为某些事不干了,去做了镖师,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曲折,“当时怎么没听嫂子跟我说呢?”她道。
周氏叹了一口气,“你在李家日子也不好过,每次回来就待那么半天儿,我跟你说贴心话还说不完呢,哪有时间说这些糟心的事。”
阿好默然了一会儿,她又何尝不是?每次跟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那成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娶罗家姑娘吗?对了,那个柳家小姐怎么样了?算起来也快两年了,柳家小姐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吧?”阿好问。
“谁知道那个混账王八羔子怎么想的,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急了!柳家小姐”周氏顿了一下,“听说定了人家,但还没成亲。”
也还没成亲?那她到底是喜欢田成材还是不喜欢,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只是因为门户之见不能再一起,那还能努力一下。但这样已经伤了罗家姑娘,田成材做的也不对。
如果柳家姑娘不喜欢田成材,那……阿好正皱眉沉思,周氏摆手道,“不用你想,我这就回去问问那个混蛋。
怎么着都是我们家的错,先对得起罗家才是。你先歇着吧,我走了,等下午做生意了再来。”周氏说着走了。
阿好坐在那里,左想想,右想想,忽然又想到她昨天晚上那个梦,她有些心绪不宁的。
“送给你!”忽然,一束灿烂的野花出现在阿好身前,吓了她一跳。转头去看,只见萧奕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发现阿好被吓到了,萧奕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真是有点笨,每次想做点什么事都做不好。
阿好勉强笑了笑,接过了那花。山间的野花,却一片坏叶一瓣次花都没有,可见萧奕真的用了心,就像昨天那沙果一样。
萧奕坐在阿好旁边,仔细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阿好看向他。
萧奕赶紧正襟危坐,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阿好忽然想笑,她忍住笑意意外的想跟他说一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她道。
“然后呢?”
阿好望着那花,把自己的梦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我有些担心。”
萧奕一直在看她,发现她说起这个梦的时候从头至尾都在皱着眉,甚至眼角亮晶晶的,他的心不知道像被谁捏了一把一样又酸又涩。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的让他想起了他爹娘走的那年。
伸手,他想替阿好抚平眉间的忧愁。
阿好动了一下,他又赶紧收住了手。
思索了一会儿,他忽然露出一个笑脸。
阿好不解的看向他。
他趴在桌上,偷眼望着阿好,小声道,“你是不是想嫁给我了?”
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羞道,“你胡说什么?”
萧奕试探性的往阿好那边挪了一下,哼笑道,“人都说梦是反的,梦见灵堂,其实应该是婚礼才对,所以你才怎么找也找不见猪头。
本来嘛,婚礼上就该放红烛,放猪头多难看。
你梦见你嫂子死了,更好解释,你要是出嫁,就会离开她,你心里舍不得、难过呗,所以你看不见棺材,因为你知道她根本没死。
这可是一个好梦,猪头代表富贵,灵堂代表喜事,你说,是不是咱们的好事将近了?”
条条都有理,尤其说想出嫁这条,阿好这几天可不就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嘛!虽然她最后决定不接受萧奕的提亲,但是她不否认她曾经想过这件事。尤其,昨天萧奕傻傻的给她沙果。
心里松快了,但面上却越加羞红,阿好将花扔给萧奕,“我不信,等我去找个解梦大师去问,要是他跟你说的不一样,我……”
“你怎么样?”萧奕一副任你打骂的样子。
阿好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样,以前没看出他这么无赖的。
萧奕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怎么说出口的,反正阿好愿意听,他就愿意说。
“我一会儿就去找解梦的师父。”阿好站起身往楼上走。
萧奕用手撑着头看她,他知道她不会去的。
阿好上了楼,萧奕又美了一会儿,忽然来到门口。啪啪拍了两巴掌,忽然一个人影落到他面前俯身跪下,等待他的命令。
“去查查柳家。”他冷声命令道。
那人没说话,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萧奕望向远方,如果田家只是结亲的事,他是不会管的,但如果谁想伤害阿好,想在他胸口上插刀,就别怪他了。
细思了一会儿,他一转身看见桌上的花,脸上的冷气渐消。
拿起那把花,他寻思着找一个花瓶把这花生起来,这样等阿好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它。
中午阿好睡醒,下楼准备吃点饭,一眼就看见了窗口那瓶花。和煦的阳光下,那细瓷瓶子温柔细腻,那野花摇曳生姿,一如她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第54章
阿好心情好了,做事也麻利起来,不等周氏等人来,她就将下午要用到的东西全准备好了,然后趴在窗口一边看着那野花,一边思绪荡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萧奕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明朗的阳光下,淡淡的野花,甜甜的笑容……一切似乎柔和的像气泡,将他包裹起来。他的身体是轻的,舌头是软的,眼睛是摇的,整个人都是飘的,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偏偏有人要破坏。饭团跳到萧奕的头上,气愤的抓着他的头发,从昨天开始他就把它给扔在了屋里,它不服,它又没做错事!
萧奕一把将它抓下来,瞪了它一眼,他发现它就专门跟他作对。
饭团吱吱的叫着,不管,除非给它摘一大盘沙果,不然它是不会原谅他的。
萧奕懒得理它,想吃沙果自己去摘,又不是不知道路。看它的样子,最近又胖了不少,还不想动,以后棉花糖会喜欢它才怪!将它放在楼梯上,他往下走去。
饭团呆呆的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跟上了萧奕。
阿好发现萧奕,立刻站了起来,“出门?”她问。
萧奕“嗯”了一声,他要去矿上看看。
“谢谢你的花。”阿好指着那瓶野花道。
萧奕笑了,如果她喜欢,他可以每天去摘。
阿好也露出一个笑容,目送他离开。
萧奕脚步轻快,就好像在飘一样飘出了门,看的阿好嘴边的笑容又加深了两分。
下午周氏等人来的有点晚,幸亏阿好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不然还真要抓瞎。
周氏对此挺抱歉的,阿好看她神色不对,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怎么可能责怪她。安慰了她一下,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却来了生意,她只能先招呼生意,等闲下来再说。
好不容易忙完,天色又不早了,阿好急匆匆的问了两句才知道下午田成武跟田成文根本没找到田成材。他们去田成材工作的店里去找,店铺老板说他昨天就辞工走了,扔下一大摊子事,弄得他还有点狼狈呢。
田成材昨天就走了?可是他根本没回家啊,他去哪里了?
再问老板,老板也不知道,语气也不太好。
田成武两人又跟老板道了歉,这才回家。
周氏正在气头上,听说这件事当然是火上浇油,所以才来晚了,心情也不好。
阿好听说以后也有些皱眉,田成材比她还大一岁,今年都二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父母在不远游,他干什么事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的吗?辞工了也不回家,他去了哪里?
“混账王八羔子,不气死我他就不算。”周氏恶狠狠的道,现在她恨不得拿根棍子打烂田成材的屁股。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他就回来了。”阿好只能这样安慰周氏。
“回来?回来做什么,气死我吗?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我就只当没他这个儿子。”周氏发着狠话。
阿好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田成材真不回来,她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劝她。
第二天,田成材并没有没回来,周氏气的又把他骂了一遍。
第三天,还是没有田成材的影子,周氏的气劲也过了,开始巴望门口。
第四天,依旧没有田成材的消息,周氏把家里人都打发出去找,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第五天,田成材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踪迹,周氏忍不住开始掉眼泪,骂他就是她的冤家。
第六天,能找的地方全找过了,周氏眼睛都哭红了,茶不思饭不想的。
田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阿好当然不能干看着,她也帮着找了,可是实在找不到,便跟大家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报官。”田老大蹲在那里叹气道,在他心里,官府就是天就是地,遇到事情当然要找官府。
“官府能管咱们这种事吗?”田成文有些不确定。
“管不管的咱们也要先试试。”田成武气道。
最后大家又都望向周氏,等着她拿主意。
周氏心如乱麻,哪有主意,她看向阿好。
阿好真不好说,其实按她看来,田成材既然是自己辞工走的,那他应该没什么危险,至于他在干什么,他在哪里,她不好猜,不过应该不至于报官。
但她这话可不敢说,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万一她猜的不准耽误了事,她对得起谁?
“不然,我们可以去官府找人问一下。”她说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周氏觉得有道理,朝里有人好办事,“那咱们……”
她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有人问,“家里有人吗?”
周氏一听这个声音,立刻窘迫的涨红了脸。
“谁啊?”田老大站起来问,随后出去迎那个人。
周氏握着阿好的手,恨不得赶紧昏过去才好。
阿好听那声音,也已经猜出外面来的人是谁了,是田三嫂,她肯定是听了消息才问情况的,怪不得周氏会这样。她平时那么要强,现在可被田成材给坑了。
阿好正想着的时候,田三嫂进了门。
大家一看是她,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没错,他们都理亏。
周氏结巴着让田三嫂坐。
田三嫂也不坐,她问,“成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到处找,罗家那边都知道了。前几天我好容易将罗家安抚好,说你们年底就办事,结果你们……”话说三遍淡如水,她都不知道催田家多少次了,她自己都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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