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明那些官司,聂清婴一无所知。她依然每日勤加练舞,认真准备自己的独舞《问莲》,争取大型群舞《唐宫》的领舞。最近在团中,梁晓白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又心不在焉,练舞时出了好多错,被团中编导老师一通训斥。
舞者们窃窃私语,梁晓白出错出得这么多,群舞的领舞,该不会落到聂清婴头上了吧?
聂清婴高冷,独来独往,和团中同事关系仅是一般,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八卦。她不在乎这些八卦,八卦传到团中指导老师刘老师那里,刘老师却有点着急。刘老师在舞团多年,梁晓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聂清婴后来居上,但是聂清婴性格不好……刘老师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亲传弟子多些。
刘老师先是将梁晓白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梁晓白出来时眼眶通红。她忌讳地看一眼聂清婴,练舞终于投入了很多,态度重新回来。
聂清婴依然无动于衷。
没有演出时,舞者在团里的时间并不固定。聂清婴结束完一天的训练,洗浴过后下楼回家,在楼道遇上刘老师。聂清婴并没有认出刘老师,她只是习惯性地向所有自己眼中的“陌生人”礼貌点头致意,判断对方的大概年龄,含糊地喊了声:“老师。”
刘老师停下步子,和蔼地看着这个个子高挑、气质清冷的女生。她和气问:“清婴回家啊?”
聂清婴:“不是,我去超市。”
刘老师滞了一下,她才不管聂清婴是回家还是去超市呢,这姑娘太不会聊天了。刘老师笑眯眯:“你那个《问莲》,团里报名参加了几个奖的评选。这次闭幕式的开场是第一次亮相,要是跳得成功,后面的几个国内权威舞蹈奖都会走一圈。这是池老师准备多年的作品,清婴你要努力,不要辜负池老师的栽培。”
聂清婴:“嗯,谢谢。我会好好练舞的。”
刘老师:“……”
这就完了?自己告诉她一个还没公布的内幕消息,她表情这么淡定,就感谢一下,都不会表现讨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聂清婴反应过来,迟疑的:“谢谢老师,我请您……吃饭吧?”
刘老师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表情却也有点儿迟缓。靠着楼梯扶手,她深深看一眼聂清婴,慢慢说道:“《问莲》这个作品,给了你。你看你也忙不过来,不如《唐宫》这个领舞,你退一步,把机会让给小梁吧?”
聂清婴看向刘老师,她眸子清黑,分明没太多情绪,但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如星湖,刘老师在她的视线下有点尴尬地低头。刘老师:“小梁和你不一样,她家庭条件普通,你一来就要顶替她……”
聂清婴:“我也家庭条件普通。”
刘老师脱口而出:“可你老公那么有钱……”
聂清婴:“那和我什么关系?我老公从来没给团里捐过钱,让团里照顾我。他没有过问过我怎么跳舞,我现在得到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聂清婴:“您还可以问下梁晓白,我为什么会嫁给我现在的老公。”
刘老师羞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聂清婴淡声:“我知道她在团里待的时间比我久,您更偏爱她,想照顾她。但我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成绩不如她。我拿到的奖,只比她多,不比她少。任何机会,我都不会主动退的,但是老师要用职权将我刷下去,我也无话可说。老师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争,但我也不退。”
“老师,再见。”
刘老师怔忡,看聂清婴纤瘦的身子擦过她,下楼施施然走了。跳舞的女生气质好,走路也好看,聂清婴更是其中翘首。她走出了楼,刘老师才回过神,有点难堪。
……
聂清婴回到家的时候,屋子漆黑,黑暗中却传来男声慵懒:“你回来了?接你时门卫说你已经走了,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
聂清婴开了灯,看到周明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晃着一杯红酒。他目光迷离,看着有些危险,和她说话的语气倒是还好。
聂清婴:“我有发消息告诉你。”
周明“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没电了。”
他胸口压着一团火,这火是针对徐白杨,针对他自己,针对他不能对聂清婴所有日常一清二楚的焦虑。但他不能把情绪发泄给聂清婴,只能自己在家里开了瓶红酒缓一缓。手机没电,周明醉醺醺的,站起来就要去找充电器。
聂清婴拦了他一下:“先等一下,我有礼物送你。”
周明:“……!!!”
他酒一下子醒了,惊喜不已:“你有礼物送我?”
心情瞬间晴空万里,周三少唇角噙笑,非常不好意思的:“哎呀,你真是,怎么这么客气呢……干嘛总送我礼物呢?”
聂清婴对他和气一笑,然后她从手提袋里,取出礼物来。
周三少唇角的笑僵住了,他石化在原地——
他老婆送他的礼物,竟然是飞机杯。
聂清婴解释:“你不是喜欢看黄色小视频么?我觉得对不起你,思来想去,你需要这个。”
第29章
买的这款飞机杯产地日本,价格不菲,材质不差,一看就不是聂清婴拿来糊弄他的。她是真的认真地挑了这个礼物,并认为这个很适合他。
周明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聂清婴,酒意上头,他心里的烦躁、焦虑要远胜于平常。他甚至被她气笑:
这就是她的结论?
他每天挖心掏肺地对她,她根本感觉不到?他时时刻刻想掌控她的行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隐忍下去……他如果只是缺她以为的那种东西,他周明会缺女人么?用得着这个什么飞机杯?
酒的燥意攀上全身,血液逆上大脑。刹那间,周明回忆起了无数高中时追过聂清婴的经理。不管他是给她写情书,还是去看她的每场比赛,抑或厚脸皮和她挤在一桌上吃食堂……她都无动于衷。
去他妈的无动于衷!
周明低声喃喃:“我是太喜欢你了,一直忘不掉,才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客厅只开了一盏光线昏昏的壁灯,青年立在沙发前,身高腿长,胸前衬衫扣子凌乱扯开,袖子上沾了点嫣红酒液,也被他随意挽了上去。他手还举着一个水晶高脚杯,看向聂清婴的目光很迷离。他低低说了那么一句话,声音太低,聂清婴没听清。
聂清婴走向他:“你说什么?”
周明眸子冷而暗,幽黑似深海,蕴着看不尽的风暴。现在的周明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不一定完全喝醉,但借着微微醉意,平时不敢做的,这时候都有了勇气。聂清婴走到他身边时,他嘴角轻微地上勾了一下,伸手,将她拖拽到了怀里。
“咚——”沉闷的一声响,高脚杯从周明手中脱落,砸到了地毯上。鲜红的酒液瞬间湿了两人脚下的地毯,潺潺溪流一般融入绒棉中。
聂清婴轻声:“你喝醉了……嗯!”
她脸被男人捧住,他一手拖着她的脸颊,俯身亲了过来。另一手勾着她的腰,将她往他怀里带。聂清婴措手不及地后退一步,周明却抱得紧。两人手臂推搡中,一步步后退,周明抱着她,和她一起倒入了扔满抱枕的沙发中。
被男人扣在身下,他将她压到沙发上,撞上来的力量碰上她胸口,聂清婴疼得一嘶气。她身子颤了一下,周明跟着僵了一下。
他鼻尖与她轻挨,缠绵亲吻她,口腔间全是酒气。他稍微退开一点,查看身下姑娘皱眉的状态。他哑声:“撞疼你了?我给你揉揉吧。”
手就隔着衣服,罩了上去。
聂清婴被激得长颈向后一扬,脖颈纤长白皙,在灯光下泛着玉瓷一样的颜色。她抬起手臂挡住,微怒:“周明!”
周明眸心火光一动,紧盯着她后仰的脖颈。这么漂亮的脖子,真的像天鹅一样漂亮,他连她的青筋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随意动,周明忍不住了,他凑上去就吮咬连绵。
火一烧即烈。
男人真激动起来的时候,女人哪里反抗得了?
眉眼、唇齿、脖颈,衣领被下拉,白露凝霜若隐若现。聂清婴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满身燥热。她不断地被亲,脸上全是他的气息。感受到周明越来越痴醉的欲,他动作越来越大:“清婴……”
“婴婴……婴婴……婴婴……”
“我好喜欢你啊婴婴……你为什么宁可跟徐白杨也不理我,你知道……求求你,喜欢我吧……”
聂清婴大脑微空白,她额上渗汗,心头又觉得不该这样,又一时被他的低声哀求弄得失措。她的一身半身短裙被他扯下肩头,夏天衣服少,他的手摸着她的腰线,流连忘返。聂清婴整个人被埋在沙发中,长发水草一样散开,她心跳得厉害,手抓在他肩上,她喊:“……痛!”
周明一下子停住了,他眼睛贴着她的脸,轻轻向上挑,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他眼底神色一下子迷幻,一下子又瞬间清醒。
周明忽然又抱住她:“婴婴,对不起,我是混蛋,我不该伤害你……”
聂清婴轻轻一颤。她的肩窝,清泓一弯,滴入了一滴滚烫的什么。
她艰难地侧头看他,周明却好像终于恢复了理智,放开她的肩,向外一翻身。聂清婴连忙拉他,但没拉住,他翻下沙发,直接摔到了地上。衣带被扯掉一半的姑娘即刻坐起,担心地俯身查看他。发现周明手盖住眼睛,躺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好似睡着了一样。
聂清婴试探的:“周明?”
他没动。
聂清婴有点迷茫,又有点松口气:他如果继续下去,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清婴蹑手蹑脚地赤脚跳下沙发,将自己被扯掉的衣带穿回去。她低头看一眼躺在地毯上的周明,犹豫一下,还是弯下腰,咬紧牙关,吃力地把自己老公搬到沙发上睡。聂清婴离开后一会儿,又回来,把一床夏凉被盖到了青年身上。
聂清婴将地毯卷起,收拾到一边,等明天家政阿姨过来处理。
然后她呆愣原地半天,就不知道还能怎么照顾喝醉酒的男人了。聂清婴垂眼,眼神略微复杂地看着沉睡的青年。她轻声:“晚安。”
然而一晚上,聂清婴都没有睡好。
她被梦魇压身,梦里若有若无的,总有那种男人压着她亲她迫她的感觉。一瞬间睁开眼,聂清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又不受控的,去回想大家的话——
她确实觉得周明有些眼熟。可她一个重度脸盲症患者,她看谁都眼熟,又谁都不认识。
路溪说周明高中时追过她。
周明刚才喝醉酒,又那么痛苦地说他喜欢她。
……她是不是伤害到周明了呢?
聂清婴对待身边所有人事,态度一贯是顺其自然。不抗拒,不鼓励,顺着本能往下走。她不抗拒周明,所以跟他闪婚。她也没想当什么贞洁烈女,和周明结婚后什么都不发生。她就是……看眼缘。
但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是伤害到周明了吧。
路溪说的不对,周明不光是高中时喜欢她,他很大可能,现在还是喜欢她。可是聂清婴对他的感情,又仅仅是有些好感,不讨厌,有时候觉得他好玩。然而对于一个喜欢她的人来说,她明明不喜欢他还默认他对她的付出,这样会让周明更痛苦吧?她给他希望,又不回应,这才是周明失控的原因吧?
黑暗中,聂清婴轻轻叹了口气:婚姻是赌博。赌天地姻缘,赌他们适不适合。
现在看,这个赌博,这个闪婚,也许错了。
……
周三少第二天被卧室里持之以恒的闹铃吵醒。他从客厅沙发上睡得掉到沙发下,又一脸阴郁地爬起来,一脚踹开卧室门去关了闹铃。然后发现他的手机已经被充满了电,陈秘书的夺命电话打过来:“老板,九点了,你怎么还没到公司啊?部门还等着你开会呢。”
周明冷着脸:“请假半天,下午再联系我。”
不等秘书抗议,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光着脚、双腿分叉、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宿醉后脑子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一件事,他一下子惊得跳起,高声喊:“老婆!你今天是不是要早点上班,我送……”
他到聂清婴的卧室门口,随手一推,门被推开,房内已经没有人了。
周明怔忡一会儿,他在房中到处找了半天,才在厨房找到聂清婴压在冰箱贴下的字条。她告诉他自己做点粥喝,自己有事先走了。周明拿着字条怅然若失,坐回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大脑轰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是怎么对聂清婴的——
那面红耳赤的纠缠,缠绵悱恻的亲吻,拉扯她的衣服,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周三少:“……”
脸色一点点煞白。
他手捂住了脸,唾弃自己:我这个禽兽。
我不配为人。
我居然强迫一个女人。
……
聂清婴如常上班,今日情绪却有些低落,练舞时也出了几次岔。聂清婴平时可从来不出错,休息时编导老师都过来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休息吧。
比起她的不在状态,梁晓白今天状态倒是很好。一起排练《唐宫》时,梁晓白保持着高水平发挥,稳稳压聂清婴一头。老师们赞许点头,梁晓白回头,颇有些自得、又隐含嫉妒地瞥一眼聂清婴。
聂清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样子。
梁晓白不由哼了一声。
同事们休息时聚在一起讨论:
“唐宫的领舞还是梁首席吧?聂清婴不行啊。”
“大概她以前是发挥好,正常水平还是比不过梁首席的。”
“你们知道么?周氏集团原来‘舞在人间’的嘉宾,是梁首席,聂清婴就是靠着她老公,截胡了梁首席。梁首席真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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