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这是又怎么了?
刘师傅被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此时聂清婴已经困窘至极,她巴巴等着老公赶紧走,她老公挂了电话后,抬头,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聂清婴头皮发麻:“……”
这眼神……
聂清婴只是有点疑虑,聂清婴的同学们却是在周明挂了电话后、叹气的时候就后知后觉,猜到了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同学们一样很尴尬,却只能忍着尴尬,强作热情地邀请周明夫妻:“我们开了车过来,你们要去哪家酒店,不如我们开车送你吧?哦对了,校花同学来首都一趟不容易,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于是,在老同学并不算很热情的邀请下,周明夫妻沉默地上了车。之后一路开车,周三少戴着墨镜面孔冷峻,聂小姐眉目清寒气质如霜,坐在一车上的老同学们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也选择了闭嘴。
“情趣酒店”的影响巨大,影响到众人一路坐车、一起吃晚饭,都格外沉默。这顿饭吃得人沉闷无比,等晚上同学开车把聂清婴两人送去酒店,临别前,双方客气道别,转过身,双双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让人尴尬的会面,可算结束了。
……
周明是非常期待所谓“情趣酒店”的,他老婆一开始也有点兴致,但和同学见面后,聂清婴兴致就不高了。周明也不敢多说话打扰她。枉费他订下的中国古风喜房式的套房,进了门,满目红彤鸳鸯被褥,聂清婴匆匆地去洗漱,没过多欣赏。
聂小姐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周明正在想怎么让老婆重新高兴起来,他突然接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接通,那边是一个有点犹豫的温柔女声:“三少。”
周明:“嗯。哪位?”
那边沉默了半天,说:“你没存我号码么?我是梁晓白。”
周明挑下眉,很长时间不联系,他都快要把这个人忘了,没想到她又冒出来了。谨慎地离卫生间远一点,听到里面水声哗哗,确认聂清婴不会听到自己的电话,周明才含笑开口:“恭喜啊,梁小姐。虽然我没收到邀请函,但听说你和徐白杨要结婚了。”
梁晓白的呼吸紧促了几分。
青年声音里带笑,听着漫不经心,但是她却从中听到几分危险味道。
梁晓白咬了咬牙关,再摸摸自己的小腹,才压低声音,哀求一般:“是这样,三少。你看,我们之前的约定能作废么?我不想出国了!我也可以按合同赔偿巨额,两倍,十倍!我都赔给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了,我想做徐夫人……和白杨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周明没说话,他呼吸平稳,梁晓白手心却出了汗。
她恳求:“您现在也和聂小姐那么幸福,能不能看在聂小姐的份上,放过我,放过白杨?求求您了,不要让我们的交易被白杨知道,不要让他误会……三少,我已经怀了孕,我想要这个孩子的。”
周明笑眯眯:“你赔我钱?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赔得起么?我看你也不是太喜欢徐白杨,出国读书多好,后续我都不用你操心。何必把一个简单合同弄得这么麻烦呢?”
梁晓白轻声:“我会还钱的……我会小心不让白杨知道。请三少帮帮我,我和聂小姐,起码也是一个舞团的呀。”
周明莞尔。
他说:“好啊。”
梁晓白:“……!”
万万没想到周明这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周三少了。
周明语重心长:“我懂啊。嫌贫爱富的姑娘,好不容易赶走了前任,从小三成功上位,装小白花装了一路就为了奉子成婚,成功上位。徐家政界地位显赫,做风光的徐夫人,难道不比出国留学当个穷学生更舒服么?跳什么舞呢,要什么梦想呢,以前的雄心壮志不过是纸老虎。在滔天的富贵面前,和我之间这种龌龊的交易,只要埋在地下,那就好了啊。”
梁晓白被他说得面色青青白白,她握紧手机,难堪至极,却说不出话。
周三少还在继续:“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恨白杨了。好歹老同学一场,我还娶了他心里的白月光女神,女神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幸福了。看在我和清婴幸福美满,你又没在中间捣乱的份上,我就同意你废除合约了。记得,按照合约给我赔钱哦。一年内,给我还干净。”
梁晓白声音激动:“我会的!只要我能嫁给白杨!”
周明轻飘飘:“哪有那么容易?忘了我让你追他,每天给你一万么?现在升值了,给我还钱的时候,我要每天两万。”
他淡声:“我也不在乎你这点儿钱,不过我们得有契约精神嘛。你放心,你的钱到了我就给你捐出去,我只要你还债。”
梁晓白微滞。这么多金额加起来,得过七位数了。曾经周三少给她钱的时候她心动无比,现在要还钱,她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但是,只要熬过去,只要守住这个秘密,以后她就是徐夫人了。
梁晓白轻声:“谢谢三少。”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合同撕毁。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但在周明答应撕毁合约的同时,她心上又压上了另一块大石——
她欠了周三少几百万,按照周三少的脾气,这个钱她必须还。可是徐家虽然尊贵,然而要从中拿出几百万还不被人察觉,这又谈何容易……
挂电话之前,周明不经意般的,忽然说道:“对了,你知道如果是清婴遇到你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么?”
聂清婴……
梁晓白怔了一下,脸上神情更为难堪。她忍耐的:“聂小姐从一开始就不会把自己陷入这个困境吧?”
周明笑一声:“当然。但是如果她一时糊涂,落入和你一样的情况,她就会出国留学哦。我老婆对舞蹈的追求,十个富家太太都拉不回她。”
梁晓白僵硬的:“……聂小姐自然是厉害的。”
她挂了电话后,却已经被周明最后那不经意的话激起了心中涟漪。周明深谙社交关系,他非常清楚梁晓白有多嫉妒聂清婴。他故意刺了她一句——
哪怕嫁给徐白杨,你还是比不过聂清婴。
你永远比不上她。
梁晓白坐在黑暗中,捂住自己苍白的面孔,周身轻微地发抖。
……
哪怕撕毁了合约,周明的好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挂了电话,他笑得古怪。
梁晓白还是天真。
只想着嫁入豪门做富太太,但是徐家和周家的情况,是远远不一样的。徐家做什么都要符合身份,这样的家族,岂是她嫁进去,花钱就毫无限制的?梁晓白得想方设法,从徐白杨那里要钱,从徐家要钱,来给他还钱啊。
一年的时间,一个刚过门的新夫人,哪来的脸面拿走几百万还不被人怀疑?
这样婚前婚后完全两幅面孔的新夫人,徐白杨的婚姻……一定会非常糟糕、失望吧。
其实梁晓白出国就好了,长痛不如短痛。周明只是短暂地报复下徐白杨而已。但梁晓白爱慕虚荣,不愿离开,那就只能和徐白杨互相折磨了。
周明都忍不住同情徐白杨即将到来的命运了——只是夺走了他的情歌而已,何至于此?要怪就怪他投机取巧,新夫人不是什么善茬吧。
周明冷下了脸。
聂清婴擦着头发出来,便看到她老公眯着眼玩转手上的手机,那冷暗锋锐的眼神……聂清婴步子一顿,才要探究,就与她老公抬起的目光对上。
周明一愣,向后一退。他人大咧咧地坐在古代那种木架喜床上,被老婆的出来吓了一跳,忐忑地怕老婆听到了自己的谈话。他太紧张,往后退的时候,手肘不知道碰到了床的哪里,这一次是真的吓住了。
因为床板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从下往下,渐次地、频率极快地撞向周明的后腰。周三少后腰骨一酸,人一下子就摔进了床里。
然后整张床都开始晃动起来。
模仿某种运动的频率。
周明的脸都绿了。
在聂小姐的凝视下,他慌张地到处乱按,想把这晃动的床和腰下面突起的东西缩回去,结果这高科技大床非但不停,动作更大了。
这么强烈的动静,再加上聂清婴的注视,周明腰间过电一样,一下子就……。
聂清婴:“……”
周明:“……”
周三少僵硬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而他身下的床就停了这么一下,居然重新动了起来。
周明脸色巨变:“……”
他在床上扑腾,艰难无比大喊:“婴婴,老婆!快来,快来救我!把这个床搬走,让它停下,太可怕了……救我啊老婆!”
聂清婴不动:“可是这就是你要的情趣酒店啊。”
周三少泪流满面:“我错了老婆……我们不要情趣酒店了,就普通的情侣酒店就可以了……快扶我起来老婆!换酒店!咱们这就换酒店!”
……
真是遗憾,周三少的情趣酒店一行,只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他和聂小姐乖乖地搬去普通酒店,再不敢尝试所谓的情趣了。
第62章
千匝万周,曲迴萦绕。
古典舞是一种含蓄的美,在于徘徊与守望,逢沉必提、逢冲必靠、逢开必合、逢前必后、逢左必右……就像欲语还休的少女一般。灯光在变,音乐在变,人心随之浮动。这种美牵动人心,当腰肢扭转、当回手折腰,当一段段的大跳,一次次的旋转加快节奏时,现场观看的人都被那种火一样的热烈带动,鼓起掌来。
纷纷窃窃私语:“不愧是聂清婴啊。”
“对,这几年古典舞大都听得她的名字。这次魁首肯定还是非她莫属了。”
“那也不一定,孙老师的筛选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音乐停下,灯光孤零零地打向舞台上那随性而舞的姑娘。聂清婴停下舞步,在灯光下,她额上闪着晶莹的汗滴。刚才那段高难度的舞蹈为她迎得掌声,也因为难度太高,几分钟的舞蹈跳下来,聂清婴的胸脯微微起伏。掌声不断,聂清婴心里松了口气,看向评委席中的孙颖红老师。这一看,她却是怔了下——
孙老师面色冷淡,抱胸而观。这种防备的姿势,和周围欢悦的气氛完全不同。
大家心中奇怪,但看孙老师没有明确的表示,掌声稀稀拉拉的,也都停了下来。
几个评委老师商量后,和气的对台上的聂清婴说:“好,可以,过了。接下来会不会参选我们商量后再通知你。”
舞台上的选拔继续。
一天的选拔,下午五点多才停下。孙颖红和其他评委老师分开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剧院外走。出旋转门时,初冬飞雪凉澈,沾上她眉眼。孙颖红一顿,旁边传来一个姑娘清凉的声线:“孙老师。”
孙颖红侧头,看到个子高挑的姑娘从后过来,眉目上染上细碎的雪雾。孙颖红眯了眼,诧异:“聂清婴?你一直在等我?”
聂清婴早上时就表演结束,竟然没走,一直等到现在。
在聂清婴点头后,孙颖红的脸色缓和了些,招手邀请她,上自己的车暖和一会儿。车上开着空调,等候的司机对来找孙颖红的学生早就司空见惯,孙颖红问了聂清婴的住址后,司机就开车先送聂清婴回去。
聂清婴并不在意自己在风雪中等了老师大半天,坐在车上暖和一会儿后,她低声:“老师,我的舞是不是跳得哪里有问题?您并不是很满意的感觉。”
孙颖红:“没有。跳得很好。”
聂清婴诧异地看她。
孙颖红皱了下眉,突然问:“小聂,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现在结婚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养孩子。你是打算再跳几年,就不跳了,休息后回归家庭,做舞蹈老师,开个人工作室,教别人怎么跳舞?还是一直跳,跳出国门,在整个世界的舞台上不退场,一直跳到再也跳不动那天?”
“你是想做工匠呢,还是想做艺术家?”
聂清婴怔愣,半晌道:“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喜欢跳舞,现在一直在跳。我到现在的人生,大部分都是跳舞,它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法分割了。”
她是一个不看过去、不看未来,只关注现在的人。
孙颖红淡声:“那你是需要好好想一想了。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上次见你时你已经跳得非常好了,我说你是现在古典舞界数一数二的,技巧上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这当然是夸奖。这次见到你后,你还是跳得很好,依然是数一数二,舞技没有退步。但是更多的,我也没看到了。”
“你这么多年一直跳舞,古典舞是个讲究基本功的舞种,我相信你每天也非常刻苦地在磨自己了。但是你只是工匠。老师们教你怎么跳,你就怎么跳。他们说高兴你就高兴,说哀伤你就哀伤。你是牵线木偶,一举一动看那根线要你怎么做;你还是孔雀,到处炫耀自己超高的舞技,让人看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也能跳。但是灵魂呢?你跳得难度越来越大,但是舞蹈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你要是想做工匠,这么一直跳就挺好的。要是想做艺术家,你就应该停下来,好好反省了。你已经走进一个误区了——跳舞是人与自然的结合,是把自己的灵魂剖开给观众看,不是一味地展示技巧,让人觉得真美,真好看。你跳难度这么高,再过几年,年龄上去了,现在的就跳不了了吧?那么高难度的动作,你想过有没有太多的必要?真正的艺术家,不是只会跳舞就行了。”
“这次你依然会进我的团队,你跳得这么好,我当然选你。但是要我夸你,我真的夸不出来了。”
孙颖红老师语气淡淡,不像上次那样对聂清婴满口赞誉。聂清婴听了一路她的话,有些懵。她跳舞跳到今天这一步,在整个古典舞圈都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大家提起古典舞,都会想到她。孙老师却说,她没有灵魂?
孙颖红老师的舞蹈理念一贯是和自然结合,向来不喜欢太高难度的动作。孙颖红老师是知名舞蹈家,艺术家。她问聂清婴,到底是想做一个工匠,还是想做艺术家?她语气里,满满是失望。显然她虽然这么问,但她已经觉得聂清婴是工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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