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随安脸色一变,嘴角紧抿,不说话了。
顾君玮也没再说什么,厉声道:“把人拿下,听候发落。”
随即不顾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一弯腰便打横抱起苏云,往城里走去。
苏云本来便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了,虽然脸有些烧,却也没有挣扎,只轻叹一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这才感觉,他真的回来了。
忽地,她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有个娇柔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拍顾君玮的手臂,怒道:“顾伯钰,你自己惹出来的桃花,自己解决!”
第248章 憋狠了(第一更)
苏云刚打下去就后悔了。
因为她用了自己受伤的右手,立刻疼得皱了皱眉。
顾君玮看到她纠了起来的五官,脸色立刻一肃,凤眸微沉的看着她。
苏云故意苦了一张脸朝他抱怨,“你这手臂硬得像铁柱一样,莫非你这肌肉下面藏的都是铁?这万一家暴起来,十个我都不够你一拳头的。”
顾君玮果然沉了脸色,朝她低叱一声,“莫胡说。”
苏云悄悄地把自己的右手放了下来,搁到自己的肚子上,只左手松松地圈着他的脖子,又看了还在锲而不舍追着他们的小娘子,撇了撇唇道:“怎么?这桃花不打算去处理一下。”
顾君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脚下步子不停,半响只淡声道:“你眼中四处能看到桃花,我却只能看到你这朵。”
苏云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着男人线条完美流畅的下巴。
难得啊,没想到……这男人也会说情话。
终究是精神太疲乏了。
顾君玮一路抱着她往前走,兹州道路两旁一片混乱,耳边嘈杂之声不断,她竟然还是渐渐地起了困意,脑袋在男人宽阔温暖的怀里,一点一点的。
顾君玮低头看了看女子像小鸡逐米一般,脑袋一下一下地点在他的胸膛上,那迷糊困倦的表情竟透着孩童般的纯净可爱,原本有些冷硬的心,终是不可抑制地变柔变暖,嗓音微哑地道:“困了便先睡一会儿罢。”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此时听在苏云耳里,就像催眠曲一般。
但心里始终无法放下的另一个牵挂让她没办法放心的闭眼,总是心一紧便又迷迷糊糊的醒来,仿佛还困在前几天的梦靥中一般,那满心的焦虑和惶恐萦绕不去,让她出口的嗓音不禁干涩而微苦,“铭儿呢?铭儿没事吧?”
顾君玮自然看出苏云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在心里暗叹一声,便是有再大的火气这时候也发不出来,只微微低头,在她额上一吻,低低地说着让她安心的话。
“睡吧,铭儿没事,等你醒来便能看到他了。”
这一觉苏云睡得很香甜,间或迷迷糊糊醒来时能看到有人影在她身旁晃动,有特意压低的说话声传进她耳中。
那些人影和说话声都太熟悉,熟悉得让她心安,便是在睡梦中,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牵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然后她隐约感觉身旁有一股热气靠近,然后嘴角边一暖,那触觉柔软温润,让她眷恋不已。
以至于那触觉离开时,她下意识地伸手要把他抓住,眉头微蹙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
沉睡的她不知道,她这举动让坐在床边的男人有多哭笑不得。
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角,顾君玮原本温和的双眸在触到女子重新被包扎严实的右手肩膀时,倏然转沉。
秦缓方才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你们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胡闹!你以为你夫人的身子像你军营中那些糙男人,中了一箭十天半个月就能站起来活蹦乱跳地放火砍人?
何况你夫人那还是穿透伤!穿透伤懂吗?那是伤在了血肉里头,最是伤身子,我先前千叮咛万嘱咐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至少得好好养三个月!
不过养了不到一个月的伤真以为看不到的伤口就不是伤口了,稍有差池伤口溃疡都是小事,整得她的右手留下什么后遗症影响一辈子你就等着后悔吧!”
秦缓平日里的性子活泼阳光,好说话得紧,但一遇到医术上的事情分分钟翻脸不认人,特别是对于一些熊病人他是丝毫不会给好脸色的。
顾君玮被秦缓指着鼻子骂,却一声不吭,也不解释什么,秦缓走后他就坐在床边看着苏云,一直看到了现在。
此时看着苏云无意识朝他撒娇的模样,他心里一暖,却很快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对着这女子,他对比铭儿更没辙,更容易心软。
但这回不行,他能纵容她任何事情,但这等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的事情,他不能纵容,也接受不了。
淡淡地看了因为得不到回应嘴角委屈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女子,顾君玮起身想走去外头。
忽然珠帘晃动,一个身着嫣红色齐胸襦裙的美艳女子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见到他露齿一笑,霎时满室生辉,轻声道:“没打搅你们吧?我听说云还没醒,便没让下人通报,免得吵醒她。”
苏云没醒,这两人也不可能关起门来做些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情,因此叶昭这话说得可是理直气壮得紧。
顾君玮点了点头,道:“我刚好要出去,你陪陪她也好。”
叶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男人过分淡然的表情,忽地笑了,“我说君玮,男人若是有火,一味地憋在心里头是不行的,心理上或是生理上,总要发泄出来才是。”
因为自家夫君那点恶趣味,叶昭长期耳濡目染,渐渐地在顾君玮面前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而她一个来自自由开放的年代的灵魂,还是在娱乐圈浸淫多年的,这肆无忌惮自然也不是这时代一般女子能比的。
所幸顾君玮早便习惯了这夫妻俩的性子,此时虽然脸色沉了沉,却也没说什么,看了眼床上的女子,便快步走了出去。
叶昭的目光随即也到了苏云身上,当看到她右肩处透过里衣隐约露出来的白色绷带时,不禁一扬眉,“啊呀”一声笑了。
莫怪君玮火气那么旺,原来当真是憋狠了啊。
……
顾君玮出了房间后,径直去了另一处院子的书房。
他们此时在刺史府,在兹州期间,便是在这里安顿了。
书房里,李显正坐在书桌后,看着堆满桌面的拜帖,每本拜帖都只是粗略一扫便丢下,脸上是满满的嘲讽之色。
看到顾君玮进来,他往后一仰,长眉一挑道:“我发现真是啥好事都被你占了,这兹州真真是个烫手山芋,远没有雍州省心。
你看吧,看吧!这一桌子都是让人不省心的,这上头的主子刚换了没几个时辰呢,这些拜帖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唰唰唰飞过来了,这形势认得也是颇快,一个个别管先前城里乱成怎样,都蛰伏着不动呢,就怕站错队了。”
顾君玮走到他对面坐下,也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了看,嘴角一勾,“好歹他们能认清形势,就怕他们一个个瞎了眼。”
“谁知道这羊皮底下藏着的是狼还是狗呢,”李显冷笑一声,“刘庆道和那金叶占领兹州时,不少人跟着他一起为非作歹,现在一个个都说自己是无辜的,被迫的。我便不信了,一个个会那么刚好都是无辜的,我可不想到时候后院失火,有些根子里便坏透了的人,那是绝对不能用的。”
第249章 暴利行业(第二更)
顾君玮“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既然我们不打算做刘庆道那般的短命皇帝,收拢兹州本地的势力稳定人心是必须的。
而兹州本地最大的地头蛇,便是范、文、谢三个家族。”
兹州盛产铁,是出了名的铁州府,铁矿业带起了一个州的繁荣。
而和所有暴利的行业一般,一般的人家没有一点能耐还真没胆子去做,因此兹州真正掌管这铁矿业的,是本地扎根深厚的三个大家族,可以说那三个家族在本地百姓心中的地位,尤胜官府!
他们的存在,便如雍州的楚家一般。
“所以说,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李显一摊手,感叹道:“跟兹州一比,雍州好歹没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刺史,你一攻下雍州他就对你尽忠了,有一洲刺史替你管理州务,省了不少事吧?楚家虽然顽固了一些,但好歹是读书人,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且他们一旦松口对我们尽忠,在那先贤之言的约束下也不用担心他们随时翻脸不认人。商人却不同,那可是一个个见利可以忘益的,比那墙头草还要不坚定。”
何况,他现在连刺史都没有!还得费心去找一个可以担起这个担子的人!
顾君玮忍不住嘴角微勾。
被他这样一说,雍州简直是人间天堂般的存在。
“所以本王决定,”李显忽地一扬眉,意味深长道:“过几天邀请他们过来参加鸿门宴,摆摆架子杀杀他们的威风,刘庆道占领兹州期间这三家多多少少都跟他有牵扯,到时候谁是人谁是鬼,总要试试才知晓。君玮,你酒量比我好,到时候便靠你给我挡酒了。”
顾君玮看向他,微微眯眸,“那三家莫非是有问题?”
李显看着他冷哼一声,“你一攻下兹州便一门心思扑到你媳妇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方才审问兹州守军的将领时,他们说曾经拦截下一只信鸽,信中详细说明了兹州如今的情况和兵力部署,连刘庆道和西宁人有勾结的事情也写进去了,目的地是……”李显桃花眼微闪,道:“上京!”
顾君玮了然,轻“呵”了一声,“看来其中有一家早已是认了上京某个人做主子了。”
王相把持南吴朝政这么多年,培养起大量自己的势力,这一切除了权势地位还要大量白花花的银子,铁矿业这种暴利的行业,王相有所沾染也不足为奇。
只是也因为铁矿业暴利,南吴对其的管理一向十分严格,王相插手这一行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然一切得偷偷摸摸来,培养起自己在这一行的隐秘势力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李显见顾君玮猜到了,便也不多言,继续道:“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封信是谁送出去的,但有能耐在上京认识人并把兹州的情况打探得那么清楚的,十有**是那三家的人,那些将领都说估计是刘庆道私底下和那个送信的人达成了共识,他暂时依附刘庆道,刘庆道也不对他下手。”
但刘庆道本来便没想自己能长久地当这个土皇帝,放任与王相有牵连的那股势力不管也没什么。
但他们不同,这种不安定因数自然要除去。
“既然如此,和那三家会一会是必须的,在那之前,先把他们的情况打探打探罢。”顾君玮嘴角一勾,“估计你这态度摆出来了,不少人得狗急跳墙了。”
李显一扬眉,笑了,“呵,就怕他们不跳。”
顾君玮看李显已是早有筹谋的模样,便打定主意不管了,难得有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他也乐得轻松。
只是,他忽地想起一件事,看向李显道:“那刘庆道,十有**是假的。”
李显垂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审问刘庆道。
顾君玮轻笑一声,“说起来这事与你关系更大,若我没有料错,南吴只怕危险了。”
李显沉默片刻,忽地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道:“与我何干?既然我已经出来了,那里便与我再无关系。”
那个男人自始自终对他只有戒备与疏远,小时候他还会伤心不甘,渐渐长大后也就放开了。
只是在知道二十年前勾结北越差点致南吴国灭这事有他一份,自己母妃弄成如今这模样也是他默许的后,他终究是心灰意冷了。
那个地方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很好的回忆,除了他的妻儿。
便是连离开,也是虎口逃生。
那样一个让他失望至极的国家,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苏云才迷迷蒙蒙地醒了过来,隐约中她感觉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在直往她怀里钻。
那东西不仅软,而且热,像个小火炉似的,苏云热得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睛,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听到耳边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道:“别乱动,小心碰到母亲的伤口。”
便是意识尚不清醒苏云也想到了那是什么,倏然睁开眼睛,便见到一张肉嘟嘟软乎乎的小脸蛋与她近在咫尺,见到她醒来,一双活泼欢快的黑眸亮了亮,声音嘹亮地叫了声,“母亲,你醒了!”
看着眼前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苏云什么都来不及想,先眼底一热了,下意识要抬手抱住家铭,另一只有力的手臂却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右手,“不想右肩的箭伤继续恶化的话,你也别乱动!”
是顾君玮。
苏云抬眸看了他一眼,此时他坐在床边,一只手虚虚圈着家铭,防止他乱动,一只手按着她,眸色幽深,眉头微蹙
虽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但因为睡饱精神头足足的苏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顾君玮的目光只在苏云脸上转了一圈,便移开了视线,站了起来道:“既然你醒来了,便陪陪铭儿罢,我还有些事去处理一下。”说着,眼睛看了看她的右肩,沉声道:“记住你自己是一个病患。”
还是被知道了……
苏云“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男人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扬扬眉,有些怔然,这时候小家伙软软地挨到她怀里,凑到她耳边像分享什么小秘密般地道:“母亲,你坏坏了,让父亲生气,现在的父亲可凶了。”
连小家伙都看出来了,苏云抬起左手摸了一把他的小脸蛋,微微一笑。
小家伙继续道:“先前父亲也生铭儿的气,铭儿把父亲哄回来了。”
他一抬小下巴,很是得意洋洋,随即继续像分享什么小秘密似地道:“母亲,你哄一哄父亲,父亲就不生气啦。”
苏云有些恍惚,哄么?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沉了一张脸瞪向还乐呵呵地挨在她身上的小家伙,沉声道:“说起来顾家铭,我还没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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