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翊被她礼貌的笑容晃了一下,拉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和愧疚:“好久不见。”
“世子爷,请问有事?”
姜柠宝忽略他脸上的愧疚,语气平静的问道。
三年未见,作为男主的谢景翊益发丰神俊朗,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比以往多了几份沉稳和上位者的气势。
可惜是个忘恩负义的。
“姜四小姐,我一直将你当妹妹,只要你同意,依然可以成为一家人,你……你不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马背上的谢景翊迟疑了一下,开口劝道,声音清冷如泉,磁性低沉。
姜柠宝恍然大悟,看来她在府衙门口处的豪言壮语传入到了谢世子耳中,抬手撩了一下发丝,嘴角掠过一抹淡笑。
“听谢世子一席话,我只想说,谢世子,当了我这么多年的未婚夫,委屈您了。”
“幸好我并不想当世子爷的妹妹,请世子爷勿再提起。”
“我和定国公的八字极为相合,是最适合定国公的人,世子爷如果接受不了前未婚妻仰慕自己的养父,觉得受到了侮辱,无视也好,干预也罢,您随意。”
“世子爷如没其他事,可否让路,府里该等急了。”
姜柠宝笑吟吟的开口,语气舒缓,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说完后,她双眼一瞬不瞬的瞅着谢景翊,静静等待前未婚夫让路。
马车里的春喜紧张的偷瞄了一眼谢世子的脸色,手心不自觉的沁出了冷汗。
姑娘说的真好。
她心里非常赞同姑娘说的话,又害怕谢世子发怒。
谢景翊沉默半晌,他的唇抿的死紧,最后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拉扯缰绳策马到一旁,让出了大路。
“多谢世子爷。”
姜柠宝笑盈盈的道了一声谢,干脆利落的放下车帘,遮挡了谢景翊的视线,马车里的春喜终于松了口气。
说实话,春喜真的害怕谢世子发怒。
幸好没有。
回到长宁伯府,姜柠宝思忖片刻,决定不去见张氏和姜老夫人,派婢女春喜去正院和寿金堂告知一声,便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坐下喝了一口香茶,欣赏了一下院子里的风景。院子里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容貌娇俏的青衣婢女领着几个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
“四姑娘,奴婢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红杏,国公府世子送来的补偿已经清点造册,请您收下。”
红杏朝姜柠宝福身行礼,恭敬的将册子奉上。
姜柠宝微微讶然。
老夫人竟然这般快叫人送来定国公府的补偿。
接过册子,姜柠宝也没有翻开查看,随意的将其放在矮几上,淡淡的点头:“嗯,回去告诉祖母,东西我收下了。”然后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红杏一愣:“四姑娘,您不检查一下?”
“没必要,我相信祖母。”姜柠宝微翘嘴角,露出一抹信任的笑容。
姜老夫人既然在大厅上当众表了态,便不会做出打脸的事,况且当时赵管家也曾表明,那些补偿都是给她的。
姜老夫人不是这等眼皮子浅的人。
这样丢脸的事,一次就够了。
至于大夫人张氏,有姜老夫人镇压,她不敢乱来。
红杏神色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朝姜柠宝福了福身,带着小厮们离开,留下几个大箱子。
屋内安静了下来。
姜柠宝拿出一盒自制的玫瑰味线香,在香炉里点燃,半晌,室内满是清新的玫瑰香,令人心旷神怡。
比起檀香,沉香,安息香……姜柠宝更喜欢天然花香的线香。
这制香的手艺是她的娘亲杨氏教的,姜柠宝学会后,在其基础上弄出了天然花香的线香,每年都会让姚掌柜收集各种花,除了酿酒,她就用来制香。
姜柠宝静静的坐在矮榻上,随手泡了一壶茶,脑子里却浮现出小王爷萧然的脸,姜柠宝总觉得小王爷今日的行径有点古怪。
谁会当街对一位毫无干系的女子射箭,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长宁伯府的人搭不上瑞王府小王爷,她又极少出府,与人结仇的可能性为零,唯有杨舒清,她曾和杨舒清见过,两人不欢而散,甚至当场戳破了她的谎言。
女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这个戳破她女扮男装和谢景翊来往秘密的人,必然会被她惦记上。
姜柠宝轻啜了一口香茶,这番推敲下来,几乎可以断定是杨舒清出的手,可惜除了第一男配秦王,竟然无人知晓杨舒清和谢景翊早已相识来往两年多。
要不是爆出去只会让人猜疑是她这位前未婚妻不甘心暗中报复泼脏水。
姜柠宝早就这么做了。
在姜柠宝看来,这第一男配秦王也是个悲催的,上辈子被杨舒清坑了一把,摔断了一双腿,与大位无缘。
这辈子,杨舒清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同时想报复上辈子的丈夫晋王,有心靠近帮助他,用安远侯府的势力助他登上皇位,就成了人家的守护者。
“女主光环真麻烦。”
姜柠宝微微眯起双眸,轻啜了口香茶,来日方长,她们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婆媳,到时再算账也不迟。
第14章
一刻钟左右,去报信的春喜回来了,看到屋内的几个大箱子,脸上一阵欢喜。
“姑娘,这些都是国公府送来的补偿?”
姜柠宝敛起思绪,笑着点头:“嗯,春喜,将它们整理一下收入私库。”说完,她想了想,起身到内室拿出一条通体红色的鞭子,随意的在屋内甩了几下,动作自然,虎虎生风。
“这鞭子用起来还是这么顺手。”
姜柠宝满意的点头,多年未使过鞭子,手法没有生疏。
“姑娘,您怎么将鞭子拿出来了?”春喜在忙忙碌碌的整理箱子里的东西,看到姑娘竟然在甩鞭子,双眼微微睁大。
“我想了一下,觉得以后出门还是带上鞭子比较安全。”姜柠宝轻轻抚摸着红色鞭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曾答应过娘亲杨氏,要当一个温雅娴静的大家闺秀,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娘亲回来后,肯定会理解她的。
今天莫名其妙被小王爷射了一短箭,姜柠宝心里再次升起了危机感。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遇到危险,尤其是她已经被女主惦记上。
身边有根鞭子,遇到危险可以直接甩鞭子,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没人知这古代的男人会不会碰瓷。
姜柠宝对自己这副柔弱绝美的容貌一点都不放心。
太招狼了。
春喜不由得想起姑娘九岁那年,随意的一鞭子轻轻松松将一棵大树弄倒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姑娘,您这么厉害,有没鞭子都一样,谁敢不长眼撞上您?”
要不是看到姑娘突然拿出了尘封多年的红鞭子,春喜早已习惯姑娘柔柔弱弱的模样,都忘了姑娘小时候是何等的凶残。
当时有二爷二夫人和三少爷一同瞒着,没人知晓姑娘的秘密。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有了鞭子,才不会脏了我的手。”姜柠宝不疾不徐的说道,将红鞭收了起来。
春喜:“……”
姑娘总是这般居安思危。
不过仔细一想,姑娘说的有道理,出门在外确实不怎么安全,尤其是今天遇到的那一箭,要不是姑娘反应及时,怕是要受伤。
此时的主仆两人从来没想过小王爷的目的不过是想姜柠宝的真容。
谁让小王爷霸道自我惯了,不走寻常路。
正院
回到院子的大夫人张氏大发雷霆,将屋内的婢女婆子轰了出去,只留下杨嬷嬷一人,狠狠将屋内的摆放的瓷器摔了一地,脸色阴沉的吓人。
“夫人,您消消气。”
杨嬷嬷胆战心惊,她看着满地的碎片和水渍,心痛的滴血,这些都是上好的瓷器,夫人竟然摔了一地。
万一被老夫人知晓,怕是又要训斥夫人浪费了。
“啪!”
一个彩釉花瓶被摔了个粉碎,花瓶里花和水散落满地。
“消气,我为什么要消气,一想到几大箱子的补偿全都便宜了二房那个死丫头,我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
大夫人张氏扶着胸口粗气连喘,阴沉沉怒吼。
明明都是她和谢世子谈好的补偿,竟然全落到四丫头手中,老夫人也在扯后腿,装大度,伯爷在离开的时候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责怪她没有办好事,现在不知在后院哪个狐媚子的屋里。
忙来忙去一场空。
张氏心里恨意翻涌,她也是没落勋贵世家的嫡女,但娘家已经入不敷出,寅吃卯粮是常事,前些日子母亲派了个婢女过来,说家里又遣散了不少奴仆,只剩下一些不能遣散,维持着勋贵之家的体面。
娘家太寒碜,张氏也没脸面,总要拉扯一把。
长宁伯府的没落,也只是好几代没出一位四品以上官员,府里并不缺银钱,那位逝去的二弟是个经商奇才,为伯府赚下万贯家财,良田万顷。
当初也是看重这一点,二弟妹杨氏想要分府另过,但张氏不停在老夫人耳边说嫡亲兄弟最好住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沾光。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伯府的日子蒸蒸日上,吃穿用度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二弟夫妻遇难后,府里的财政大权被老夫人握在手中,张氏不敢明目张胆补贴娘家,她自己也有两个嫡子,大儿媳怀上了,坐胎有些不稳,还有一个嫁到侯府的嫡长女需要她的支持,便将主意打到姜柠宝的补偿上,特意点明要了两大箱金子的补偿。
现在因为老夫人的一句话,什么都没了,全便宜了二房那个死丫头。
张氏气得差点没吐血。
“夫人,从五品官职落到了伯爷身上,五姑娘就要和谢家二房嫡出少爷定亲,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变故,等五姑娘的亲事定下,您再收拾四姑娘也不迟。”杨嬷嬷生怕夫人一个冲动,坏了大事,连忙苦口婆心的劝道。
大夫人张氏一听杨嬷嬷提起瑶儿,火气顿时消了不少。
是啊,当务之急先将瑶儿的亲事定下来。
收拾姜柠宝的事延后再说。
“杨嬷嬷,挑几个聪明有姿色的婢女送去西院,免得让人说咱们长宁伯府苛刻二房的姑娘,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使唤。”大夫人张氏阴沉沉的说道。
“还有二房的瑾哥儿也十八了,身边也没个通晓人事的婢女,是我这个做伯娘的疏忽,记得送几个有姿色有手段的婢女去他的院子。”
午睡一觉醒来,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姜柠宝微微蹙眉,从床榻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衣,信步走出房门,就看到四个娇俏的婢女在廊檐下有说有笑的绣荷包。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的院子里?”
四个娇俏的婢女听到一道不悦的质问,抬头望去,是四姑娘,她们连忙收起手中的针线笸箩,恭敬的上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四姑娘。”
“奴婢四人是大夫人安排过来服侍姑娘的婢女。”其中一个苹果脸的俏婢女脆生生的解释道,说完,她们四个各自介绍了一番。
各有各的擅长,让人挑不出错处。
姜柠宝眼眸闪了一下,原来是大伯娘安排过来的婢女。
三年前,爹娘‘遇难’,她和大哥院子里的婢女婆子小厮们纷纷另谋高就,离开了西院,大伯娘都从未关心过一句。
如今却派了四个婢女过来服侍她。
想也知道里边有问题。
但姜柠宝无法拒绝,作为伯府嫡出姑娘,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服侍确实太过寒碜,拒绝了这次,还有下次。
如果想从外头买人或者安排人入府,要经过大夫人张氏的同意,麻烦不说,还不一定成功。
姜柠宝只考虑了一下,便将这四个婢女留下,记下她们的名字。
“白梅,春喜呢?”
白梅正欲回答,春喜就匆匆进了院子,看到姑娘醒了,连忙上前似有话要对她说,姜柠宝将春喜叫进屋,关上房门。
留下四个婢女面面相觑。
叫白梅的婢女抿了抿唇,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回到廊檐下继续绣帕子绣荷包。
屋内
姜柠宝坐在矮榻上,瞅了一眼春喜脸上难掩的愤怒,忍不住蹙眉问道:“春喜,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大夫人在您睡着后不久就送了四个婢女过来,不仅如此,大夫人还送了四个漂亮妖娆的婢女到三少爷的院子,说是给三少爷通晓人事的通房婢女。”
春喜说到后面,脸微微发红,声音也小了许多。
姜柠宝眼神一沉。
好一个大伯娘,竟然将手伸到大哥的院子里,要不是大哥此时在青山读书,怕不是要毁了大哥。
此时的姜柠宝无比庆幸在出了孝期后,大哥就在外祖家的帮助下进了青山书院。
如果待在伯府,哪能安心读书备考。
“我给大哥去封信。”
姜柠宝想了想,大哥曾在信里说,这个月底要回府一趟,现在看来,还是不要回府的好,免得大伯娘又作妖。
等春喜将信送出去后,姜柠宝安心的待在府里,浑然不理外头的风风雨雨。
…………
京城的酒楼茶楼十分热闹,满京城的人亢奋的到处议论姜四小姐的容貌和她在府衙前说的话,还提起了定国公。
“姜四小姐真大气,当众说谢世子和杨小姐甚是相配。”
“确实大气。”
“听说要不是瑞王府小王爷那一箭,大家都不知姜四小姐长得如此貌美,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不然就可以看到姜四小姐到底有多美。”
“我当时就在场围观,姜四小姐真的很美,很有气质,不知到底是谁传姜四小姐貌丑无盐,莫不是嫉妒?”
“再美又有何用,谢世子还不是和她退了亲,一个退了亲的女子,父母双亡,家世不上不下,再美也说不上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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