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啊!毕竟是血亲, 心里再厌恶, 嘴上再咒骂, 作为人性的那一部分都会促使我们下意识做出让步,一而再, 再而三, 直到亲情最终被消磨殆尽才会演变成为生存资源之间的竞争者。那种二话不说就能一次性把糟心亲戚手起刀落的, 大抵并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所以鱼现在有点虚——主要是松平先生对他一直都很好,好到苏妩没有理由能说服自己去伤害这个在家事上十分糊涂的男人。
事情搞大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先看看时之政府的动向吧?不过……您还是整理下语言做好准备, 我建议诚恳地向松平先生坦陈一切,能隐瞒一时总不能隐瞒一世, 而且隐瞒可能带来的误会您也一定不想见到,对吧?”给出这种正经答案的居然是一向都不怎么正经的鹤丸国永,也许这就是他乐于搞事却直到现在也没被打死的原因。
苏妩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发:“实话肯定是要说的,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时候说,以及怎么说……谁有什么好建议吗?”付丧神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表示可以陪着审神者去,至少挨揍的时候能抬着他一起逃跑。
于是审神者把这五个中伤的刀剑男士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怂兮兮的表示先带他们回本丸修复吧,至少要把刃捯饬得抗揍一些。他打开手机按下“返回”按钮,星河沙铄般的光芒散尽后再睁开眼就已是本丸安放时间传送仪的偏院。
黛青色的瓦片上似乎还有些没干透的水渍,集结在这里等待召唤的付丧神们和自家审神者大眼瞪小眼——不是说好了要去砸场子打群架么?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
“吾女……嗯……吾儿,为何蹙眉?”小乌丸难得腰跨太刀满身霸气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一脸哭唧唧的审神者好容易忍住想要蹭过去打滚的欲、望:“父上,猎物跑了一个……”
“胜败么,兵家常事。只要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就是赢家,总有机会一雪前耻。”他看着衣衫褴褛受伤颇重的几个付丧神,还当是时间溯行军太多审神者打不过紧急撤退回来呢。
鲛人出手哪有打不赢的道理?药研藤四郎立刻上前几步将前后经过大致描述了一下,刀剑男士们看向审神者的眼光顿时从遗憾变成了同情与怜惜——这也太倒霉了点,活生生叫自家人给坑了,果然审神者是不能随便放出本丸的,一出去就要闹出点事情。
“算了,你们先散了,该干嘛干嘛,我带这几把刀去修复室。”说着他挥手让付丧神们自行离去,自己垂头丧气朝主院的修复室走去。
极化短刀不算,两把打刀两把太刀全部中伤,三日月宗近连衣服都脱了一半……且不说这个真剑有没有必要,关键时刻老爷子的反应堪称神速。
苏妩让没受伤的药研先去书房帮忙整理资料,打开柜子取出衣服和修复工具坐好指了指特意设在房间的素面屏风:“去换下衣服?”
四个青年自行组合,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让相对容易修复一些的打刀排在前面,二进宫的歌仙兼定被安排成第一个红着脸躲在屏风后勉强维护自己风雅的仪态……审神者的灵力实在是太舒服了,原本暮春熏风般温柔的力量中夹杂了些许潮湿气息,虽然有点新奇但并不难受,反倒更容易让人联想到海边滩涂随浪沉浮的红树林,荡漾着活泼的生之气息。
轮到压切长谷部这里,审神者戳了一下极化打刀会发光的本体突然想起当初,他坐在一旁手把手教导懵懂少女如何将褪下的刀装重新装回去,从窗外飘落的樱花也不知道是东风从树上上卷下来的还是某刀头上飘下来的。打刀青年抬起眼睛微笑看向主君,显然也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两人之间忽然荡漾起一股别人无法介入的气息,拥有相同回忆总会让人产生偷笑的冲动。他比之平时显得更加慵懒随意,轻松靠在屏风支架上还有心情笑问审神者:“不知道您现在学会卷柄了吗?”
苏妩:“……”那必然是没有,她只能勉强打出最普通的花纹。但是对于这些文财国宝来说,刀柄上的绳结也是一种装饰,怎么可能是简单朴素的那种?
长谷部君,不提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好盆友!
蠢蠢欲动的鹤丸国永被三日月宗近以“狩衣不好脱”的神借口拦下,刚被修复完成正坐在一旁休息思考晚饭食谱的歌仙忽觉背后有刃轻推,整把刀就从屏风后被推了出来。看到有刃自告奋勇的苏妩非常开心:“歌仙歌仙,帮我把卷柄缠回去吧?这个真的好难啊!”
歌仙兼定:“……”是谁害朕?长谷部都快能用眼神压切我了!
好的初始刀绝对不会让审神者失望,歌仙只能假装没看见同事满身的不爽,挺身而出帮自己一手养大的鱼化解这场尴尬。
自觉丢脸的审神者加速符一张接一张不要钱似的贴出来,很快两把打刀就全部修好排排坐等着分果果(大雾)。这时一直在屏风后换衣服的两位老人家终于闹出动静。一纤细一华美两把刀同时出现在修复刀剑用的桌子上。
审神者:……什么意思?
鹤丸捏着嗓子:“当初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幽怨婉转的女声浑然天成,要不是鲛人脑子不糊涂可能真的会信他,当自己一直是个男子还渣了个好姑娘呢。三日月紧接着“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字里行间透出了一股子“我不高兴”的意思。
苏妩盯着白色太刀看了一会儿,蓝衣美人垂眸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吓得他赶忙又转头朝另一边看了几眼,白衣青年立刻滚进地板随时准备耍赖。
……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审神者毛了:“你们两个!给我猜拳,谁赢谁先修复!”
两个加起来两千多岁的老爷爷用最简单的“剪子包袱锤”一局决胜负,五花太刀似乎在运气上更胜一筹,笑着晃了晃代表“布”的手掌把本体放在审神者身前,四花太刀看着握拳的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它砍掉……
苏妩憋着笑把三日月宗近的本体小心从拵里退出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卸掉刀装和小物——话说幸亏之前就交代付丧神们换过衣服,不然怕不是要在这里流鼻血长流颜面扫地。这把净长80.5厘米的太刀有着平安时代特有的优雅含蓄,虽然刀身因为过于追求美感而导致重心偏移,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锋利程度。
中伤带来的表现就是刀身上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划痕,苏妩用和纸擦拭后举着圆圆的打粉棒有规律的敲击刀身,灵力随着动作慢慢深入刀身,表面伤痕逐渐消失,他再次擦拭、敲击……然后拍上了加速符。青年抬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你们不要等了,有加速符很快的。”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饶是鲛人坚持到现在也觉得有些累了。现世几乎无法由空中补充灵力,回到本丸又紧着第一时间修复,感觉身体被掏空……
歌仙和长谷部立刻心疼的起身说要去厨房给审神者找点东西吃,三日月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好吧,好吧,随便你们……”反正修刀也不怕人看,来来回回不就是那几套程序么?
鹤丸横躺在地上单手托腮:“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泡温泉呐,可以拜托光仔偷偷顺些小吃进去哦!这个点吃饭有些嫌早呢。”反正现在大家都是男的。
幸亏歌仙长谷部已经走远了没听到,余下坐在那里当背景的老爷爷抿嘴一笑表示这个可以有。
下定决心要离这两刃远一点的审神者:……什么破烂提议,我要打洗你!打洗你听见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四点起来赶火车去郑州,兵荒马乱跑到火车站,被告知火车晚点,到达时间未定。
我:……
第195章
鹤丸的建议被审神者无情驳回,鱼三下五除二把他修复好, 自己恨不得瘫在桌子上睡死过去。然而还有等待提交的报告以及积压的工作需要尽快完成, 如果全部推给付丧神当然可以一身轻松, 但苏妩不觉得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人家上战场拼命了嘛,回本丸就要好好休息, 这种烧脑的事还是算了吧。
他脚步有些虚浮的扶着桌角站起身:“我要去书房,你们自己去温泉休息吧,大家一起高高兴兴聚一聚也可以, 明天全体休假。”审神者伸手拍拍脸颊让自己精神起来, “我不在本丸的时候公文主要由谁处理?请他来一下书房。”
“明白了。”两位老人家见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 拿起本体一前一后走出修复室。苏妩把修复工具收起来,昏头昏脑转过拉门绕过延廊顺着楼梯就朝二楼慢慢走上去。
灵力透支的感觉可真难受, 身体的控制力下降会让人不断出现眩晕感, 眼前发黑的审神者几乎是摸索着楼梯和墙壁才成功回到书房。相连的卧室里传出前田和平野聊天的声音, 两把小短刀正在努力从柜子里往外掏被子, 尤其前几天刚刚晒好收起来的,绵绵胖胖卡在柜子深处想要取出来还真有些费劲。
晒过的被子啊, 想想就觉得浑身无力, 但工作就是工作。大家容忍了他这段时间频频返回现世的任性, 那么自己也要体谅付丧神们的辛苦和心情。
审神者拖着脚步控制自己拉开书房的门,小山一般堆积的卷轴边坐了个戴眼镜的黑发少年。药研这会儿已经换过内番服,从他身前已经拱起的纸堆来看少年大概从坐下就没有再动过地方。
“坐在凳子上呀!”苏妩走过去站在公文堆前直皱眉, “亟待回复的在哪里?我们今天先把这些做完。”恰好此时一期一振站在门外,蓝发青年回答了他的问题:“需要您现在做出决断的文件都在左手边靠近座位的地方。”
说着他走进来把东西翻出来摆在审神者面前:“我已经把重点标了出来, 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之前积累的一部分似乎已经被主君处理掉了,现在剩下的还不到一半。
这个帮助太大啦!苏妩一手提笔一手翻文件,只需浏览一遍就能给出答复。一时间书房中除了纸张翻动、笔尖摩擦以及来往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
一期一振个子高,他把堆在一起的文件区分开来,再由弟弟按照封面上的标记送到审神者案头,青年转身看着忙忙碌碌的两个“小孩”一脸无奈。在演练场遇到其他本丸的自己,大多头疼该怎么抓逃番的鹤丸国永,抓逃番的三日月宗近,抓逃番的莺丸友成,以及抓偷懒的阿鲁几。到他这里前三项没怎么变,唯独最后一个变成了头疼该怎么想办法让审神者不那么辛苦……自家小孩太乖太勤奋也很让兄长为难呢!
苏妩这一忙就忙到华灯初上。通了电、安装了电器的本丸更像是现世中的现代建筑,延廊上的电灯把角角落落都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连石切丸都忍不住走出来和大家一起欣赏“夜景”。审神者把加急文件处理完后裹着羽织将托盘和餐具带出来,身后跟着抱了几捆卷轴的粟田口兄弟。三人走到楼梯口,药研将怀里的卷轴堆到哥哥怀里,伸手拿走苏妩手里的托盘:“大将,您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偶尔也可以更依靠我们一些啊!”
和少年身形形成反差的低沉声音带着莫名的压力,鲛人下意识就点了点头:“那我就去睡觉啦,狐之助要是来了就喊醒我哈!”
青年眼睛下面浮出一圈小小的青黛,持续旅行在外以及灵力透支让他现在看上去状态非常糟糕。这种情况下狐之助就算来了付丧神们也不会喊醒他,但是付丧神们也不想这么晚还把狐狸式神给找来辛苦一趟,于是他们决定使用邮箱将文件寄送到时之政府本部。一期一振带着药研把文件塞进外面的邮筒寄出去,又从里面取出几只水灵灵的桃子——白泽一直恪守交易契约每月不落的寄,本丸里的仙桃已经存了不少。青年抱着一纸戴满到摇摇欲坠的桃子转身打算走进本丸大门,他的弟弟忽然扯着兄长的运动服下摆把人往后拽。一时没防备的一期一振晃了一下,袋子顶上摞着的一颗桃子咕噜噜滚下来,直往鸟居下面的参道台阶而去。
这可是要用甲州金才能购买的水果,丢掉一颗都让人心疼不已。一期一振想要弯腰去见,另一只熟悉的手却赶在他前面截住了滚向山下的胖桃子:“呦!哈哈哈,是一期君啊!”
一期一振站直身体抬眼望向来人,下一刻立刻拦着弟弟向后退了一步抵住本丸大门。他警惕的紧盯来者,背后的手语是要速度更快的药研回去喊人——兄弟两个都穿着内番服,本体也不在身边,而对方却是一位浑身漆黑眸子血红的鹤丸国永。
这并不是他们家的鹤先生,黑色鹤丸的左臂整个化作白骨,右手抓着刚刚抢救回来的仙桃,并没有攻击的架势:“不要紧张嘛!我不会进去的~不过是来道谢而已。”他把桃子抛向丝毫没有放松趋势的蓝发太刀:“啊呀,要不是你家主人抬手放了我一马,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进了时之政府的刀解炉。”他搔搔乌黑的头发:“不管怎么说也是托他的福得救,嗯,仙鹤报恩,你听过么?”
……神他妈的仙鹤报恩!
常年给弟弟们讲睡前童话的一期一振怎么会不知道“仙鹤报恩”的故事?当下他就把对方的危险等级再次上调了好几个色度。药研藤四郎在现世见过这只奇怪的黑鹤,这家伙倒地装死耍赖的样子让少年大开眼界,鉴于对方在历史修正主义者手里还敢搞鬼的行为,对他倒也不是非常抵触,因此也不太担心把兄长一个人单独放在这里。
药研犹豫了两秒,凑近哥哥大概说了几句,一期一振便把防御的姿势收了起来,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没有消散。他挥挥手,短刀少年立刻隐没入朱红色的大门,没一会儿同样穿着内番服的鹤丸国永带着本体走出来。药研藤四郎的想法非常简单,这么晚了绝对不能把审神者吵醒,那么谁带来的麻烦就由谁去解决吧~
“真是的!你这家伙就不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随便躲在什么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吗?”白色的付丧神满脸不耐烦,敢堵到这里,是来找死的么?
面对自己,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黑鹤干脆大喇喇把后背亮给背后的三个刀剑男士一屁股坐在鸟居下:“都说是来道谢的啦~”他跟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取出一袋又圆又大紫莹莹的葡萄,“暗堕侵蚀的速度难以捉摸,也许下次你们在战场上斩杀的时间溯行军就是我,当然要趁着脑子还不糊涂的时候了结恩怨才行。”
这个本丸的主人在现世替他打了下掩护,趁着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来带走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同谋时顺手用冰遮住他的身形,这才让黑鹤有机会偷溜而不是一并被抓走。有主的付丧神尚且无法解释为何会独自在外游荡,像他这种无主且暗堕的被抓了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暗堕,鹤丸国永也不会忘记谁曾帮助过自己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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