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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就当是这样好了。”阴阳师一点也不想和他们纠结这个扯不清的问题，只要这些付丧神有主人管着，总比四处乱跑的妖怪们要安全多了。他靠在树上直接摊牌：“关白大人对紫苏有些成见，不明不白的就要她来大江山。至于是讨伐啊还是质询啊，什么也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绕开妖怪走一圈就回平安京吧？”这也算是极其无赖的做法了：你让我去大江山，我老老实实去了啊！但是没遇见酒吞童子也不能怪我吧？人家鬼王又不是在山里搞旅游业的谁来了都要接待一番，没找着当然要回来复命喽~
不愧是狐狸的思维。
付丧神们纷纷点头同意，原本同人类交流的应当是三条家的两把太刀，可惜三日月宗近此时做举头望明月状，只好由他的兄弟小狐丸走出来应声：“我们对于方向都把握得不太好，不如由您指路好了。作为报答，一路上的杂事就都交给我等。”
“啪！”阴阳师的扇子敲实在手心里：“成交！”安倍晴明很满意如此上道且温顺的付丧神，简直就像是家养的一样，比临时请来的式神不知道好用到哪里去。他当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素帛摊开，上面疏疏浅浅画着山川河流的走向，竟然是一副地图。
“这是临行时博雅让人送来的，如果传说没有错的话酒吞童子的铁宫殿应该是在这里，为了确保安全，我们绕过这一整片地区最合适，耗费的时间看上去也最合理。”他用扇子画了一条路线，除了药研藤四郎没人能看懂。
苏妩转头看看忠诚可靠的短刀，见他点头确认这才答应下来，扩充了参与人员的队伍再次移动起来。
进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渐渐西斜后山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可以说是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一行人急忙找了个干净安全的岩洞，又在洞口生了堆篝火，这才安顿下来。三日月宗近悉悉索索从袖子里掏出几样东西递给小狐丸，后者愣了一下拿出两个留下，把其他的继续传给了别人。苏妩抱着袖子坐在最里面昏昏欲睡，等大家忙活一圈看她的时候，人已经靠在岩壁上睡熟了。付丧神们只管烧了热水准备食材，除了药研手里拿着哥哥的珠子留在主人身边，其余刃一股脑挤去外面守着将岩洞里的空间留给了两个“人类”。
安倍晴明轻笑一声，喝了水吃了东西便也靠着岩壁休息，不知不觉间似乎听到了飘渺的歌声，然后整个人就彻底睡死过去。
歌声消失后，天空中云层散尽只余一丝弯月并几点寒芒冷冷的俯视人间，苏妩突然睁开眼睛盯着篝火和不远处的男子看了一会儿。药研及时把从哥哥本体上拆下来的紫色珠子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想玩儿吗？”
她的眼睛已经变成金色，无机质一般的晶体中突然多了一丝懊恼——在地上游不起来啊！
“没关系，前面好像有个湖。但是我不会游泳，只能在岸上跑......玩不玩？”他笑起来非常好看，珠子在带着黑手套的手掌中上下规律抛动，学聪明了的鲛人立刻上下点头。
“来吧！”他站起身，苏妩摇摇晃晃跟在后面，看上去似乎比平时高一些，少年略带询问的看向她时才发现原因所在——她居然是浮在空中的，双脚离地大概两公分的样子。少女比划了一通，大概意思是不能踩在泥土上，药研点点头表示理解，于是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岩洞。
守在外面的付丧神直到他们走到面前才纷纷伸手从耳朵里取出了耳塞，一期一振笑着交代了一句不要玩得太久便让他们离开，来的比较晚的三日月宗近起身走在后面：“是要去玩儿什么游戏吗？老爷爷也很好奇。”
鲛人睁大眼睛打量他，目光在他的流苏，他的眼睛还有身上金光闪闪的护甲上流连忘返，最后盯着他的本体太刀不肯动了——好看！金闪闪的！想要！
“唔，”也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了，三日月心情非常好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姑娘，我本来就是你的刀呀。”鲛人歪头看了一圈守在火边的付丧神，突然哆嗦一下，立刻转头朝着湖泊的方向跑去——尾巴憋不住啦！
后面五人猜了圈拳，最后萤丸撅着嘴被留在篝火边守着阴阳师，其他人拿着火把跟着和泉守兼定一起朝药研和苏妩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追到湖边时就见跑成一道残影的极化短刀正在“溜”水里的大鱼，彻底鲛人化的审神者愉快的拍着尾巴在湖中游来游去。
除了和泉守兼定勉强能看出苏妩的尾巴，其他人看到的都是一条蓝色的线，幸亏萤丸猜拳出掉了，他出来的话怕不是什么也看不见。苏妩和药研玩儿了一会，忽的一个猛子扎进水中，短刀扶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把“玩具”还给兄长，气还没喘匀一条大的离谱的鱼劈头盖脸砸在他们脚下。
鲛人从水底浮上来，手中还抓着一条正在挣扎的鱼。只见她弹出薄而锋利的指甲，刷刷几下活鱼就变成了两片鱼肉一堆内脏和头尾相连的鱼骨。
她把抛上岸的鱼朝药研脚边推了推，上下看了少年的军装和短裤后满脸恍然大悟。空气突然变得非常冷，连审神者的灵力也冰冷起来，不多时岸边就出现了一块冻硬的冰面，鲛人轻松的把冰层敲开摞在一起形成一个台子，将手里已经清理好的鱼肉放上去指了指药研，又指了指他脚下还在蹦跳的大鱼。
第97章
“你要拿这个和我换, 对不对？”少年提着鱼尾巴将岸上的鱼抛给鲛人，走到冰台边蹲下来戳了戳肉质肥美的鱼片，“可是这条鱼太大了, 我能邀请大家一起吃吗？”鲛人用尾巴轻轻拍了下水，要研究的这是同意的意思，于是抽出本体将鱼划作几份, 和泉守兼定已经带着老人家们重新收集木柴生起了火堆，大家围拢着篝火把鱼肉挂在树枝上串着烤。
这下鲛人急了, 美味的烤鱼怎么能少了人家那份呢？那个白白的人不在难道就没人烤给我吃了咩？她又用尾巴拍了拍水面，一串烤的喷香滴油的鱼腹肉垫着树叶被送到她面前：“我的鱼可以和你换, 但是小姑娘，你能给老爷爷什么呢？”头一次见到如此憨态可掬的审神者，三日月宗近觉得本丸里确实需要重新挖掘一个深水池出来。修路到海里怎么能行？晚上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会失去很多刃生乐趣的。
苏妩抱着尾巴抬头看向岸上垂眸的人，咦？袖子的颜色和人家的鳞片有点像呢！她左右看看，好不容易才翻出一片松动的鱼鳞, 伸手揪下来轻轻放在付丧神摊开的掌心, 紧接着“咻”的一下将放着烤鱼的叶子拖走, 躲进冰台后面吃起来。
没过一会湖里凡是上了年头的水族就糟了殃，越是个头大的血肉之中蕴含的灵力越充沛, 就越容易引起鲛人的注意。被她锁定的猎物完全没有活路，绝大部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上岸，少数聪明一些的也在逃出一段距离后被鱼追上来一尾巴拍晕。好在这个鲛人不吃类人妖物, 那些河童以及鲤鱼精们勉强逃得一劫。
岸上的付丧神们早就吃饱了, 眼下他们乐得让审神者抓点小零食没事磨牙, 此时也不去阻拦，任由她在水里翻出一个又一个大浪，直搅合得这个湖泊鸡犬不宁。等苏妩清空了所有能看得上眼的食物，刀剑男士们取出时之政府支援的储物工具把堆成小山的水族们尽数塞了进去。据说生鲜食物装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实在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之物......当然了，只能装死的。
一开始鲛人还有点不乐意，但是已经升级为好玩伴的药研对她说这些都是留给她以后肚子饿的时候吃的，当下也就不再有什么意见。她拍拍尾巴潜进水里又过了一会儿，捡了几个大贝壳推上来，用力掰开，里面竟然有莲子大小的莹润珍珠。同海水所产的珍珠不同，这种淡水珍珠更加硕大饱满，就着淡淡的月光京能看到五彩光华，鲛人将贝肉撕下来吃掉，随手就把珠子扔给了药研，刚想再潜下去又一圈却忽的转身死死盯住湖中的某个地方。
药研拿着珍珠同样发现了异常，他抽出本体握在手中，却被水里的审神者当头泼了一身湖水。三日月动作迅速躲过凉水，伸手把少年拖离岸边：“嘛嘛，我想主公的意思是不想让你靠近过去吧？”
湖中心突然弥散出海水的腥气和黏稠的白雾，鲛人忽的张嘴发出声音，她背后的付丧神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但同样感觉一阵心悸，未等他们刀剑出鞘湖面的白雾就因这无声的攻击散去了。一个穿着僧衣举着拐杖脚踩木屐的......大鱼头趴在水面上......大声讨饶。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我一条鱼命喃！”
......
付丧神：“......”你刚刚搞了那么大的阵仗，结果就给我们看这个？烛台切呢？现在就喊烛台切过来，是时候研究一下鱼头该怎么吃了！
鲛人：“......”这到底是啥？鱼脑袋人身子，吃......还是不吃呢？
当然烛台切光忠是不可能临时被扯过来了，所以海坊主的大脑袋得以好端端的保存在他的脖子上。大鱼头抽抽噎噎的求饶许久，水中再有涟漪出现，这次浮上来的是个头戴冠冕身穿长袍手执折扇的男人。
刀剑男士们手执本体呈扇形守在审神者身后伺机而动，鲛人用尾巴猛拍水面发出尖利的声音，指尖利爪尽数探出，连尖锐的犬齿也微微显现。这次不是小打小闹引起注意的击打，随着她的动作湖中凭空掀起巨浪，兜头盖脸砸向刚刚站定的来者。只见浪头刚刚落下，鲛人的身影已经贴近过去，对方脚下似是有一道妖力形成的黑色游鱼冲出来挡了一瞬，然后苏妩再次发出声音，战斗就结束了。
鲛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荒川之主只来得及用普通攻击试探，还未得到结果已经被人扼住咽喉拖入水中。他也是水族出身，怎么可能会害怕没入湖泊？当下就想以自身妖力调动湖水进行攻击，然而努力了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随之而来的声波震得他脏腑一阵剧痛，再也无法凝聚妖力挣扎反击，像是条被渔夫砸昏了头的鱼一样翻肚浮上水面。
苏妩一手拖着瑟瑟发抖的海坊主，一手拖着昏阙过去的荒川之主，整整齐齐把这两妖摆在岸边的冰台上，弹出指甲似乎在考虑从哪只先吃起。完全没参与战斗的付丧神们突然想起此行的任务，立刻将剩余的烤鱼递到她面前：“还是吃这个吧？暖暖的，多涂点蜂蜜好吗？盐还要不要？那两个太丑了，不能吃，吃了会变难看！”
不得不说，对于女孩子而言，变难看这三个字足以让她们拒绝任何美食。鲛人当下就嫌弃的把这两个不知道来干嘛的家伙扔回水里，抱着大块大块的烤鱼肉津津有味的啃起来。她甩甩尾巴又在水里用荒川之主的袍子擦了擦手，游进蒲草浅滩里悉悉索索折腾一阵，拎着一只草笼子重新回来了。
天边弯月慢慢消失，她抱着尾巴在岸边石头上逐渐睡去，手里还不忘捏着笼子。等到星光月色都暗淡下去，鲛人恢复了人类的样子，眼神还算可以的和泉守兼定把人捞出来，抱在怀里和其他四人一路走回来时的岩洞。
萤丸守在外面已经睡着了，篝火也快要熄灭。洞里的阴阳师还没有醒来，打刀青年把审神者照原样放回去，带着草笼子走出来。他的同僚们已经重新烧旺篝火喊醒萤丸，和泉守兼定把草笼子递给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意识，但是......这个应该是给你的。”
笼子打开后，里面立刻飞出了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忽隐忽现的绿色光芒像是天边快要消失的星星一样。萤丸抬头看着所有萤火虫尽数飞走，低头就见队长一期一振递了个温热的树叶包过来：“吃吧，鱼是主公抓的，我们烤了很多，这一份是专门留给你的。”
输了猜拳后心情一直不大好的小少年吸吸鼻子，撕开树叶垫在手上抓起“宵夜”就往嘴里塞，等他吃完，天边已经泛起青白的天光。
......
苏妩醒来的时候觉得特别特别撑，和以往早上的感觉完全不同，一点也没有低血糖低血压的恶心与眩晕。她睁开眼睛，对面坐着含笑的阴阳师。
“哦呀，昨晚睡得好吗？”他的声音含着几丝戏谑，少女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睡得很好啊，饱饱的。”
“那就好，饱饱的也挺好，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搭话的是从外面走进来的三日月宗近，虽然总是把老爷爷三个字挂在嘴边，但一夜未睡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嗯，紫苏大人已经醒了，吃过早饭就出发吧？”他端着个叶子，上面摆了几块烘熟的山药，安倍晴明和苏妩一人分了一块。
完全不想吃任何东西的少女趁他转身出去的功夫将手里的热山药塞给了还在微笑的大阴阳师：“我去洗漱，这个给你了。”说罢提起裙摆走出去，刚好在洞口遇上了端着水和毛巾走进来的短刀少年。
“三日月先生刚刚说您已经醒了，这是洗漱用的。”苏妩自己接过瓦盆走到稍远一点的树下刷了牙又洗了把脸，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什么小动物躲在里面悉悉索索的往外看。她假装低下头洗脸，待声音再次出现时突然抬头，一个头上顶着白磁碟的绿皮小怪物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它紧张得连脸上的肌肉都一扭一扭的，似乎只要苏妩动一下就会直接昏死过去。原来是只皱巴巴的河童。
河童憋了一会，跳出来“噗通”一下双膝着地额头也贴在生满青苔的泥土上：“大大大大大人！这是荒川的降书。以后您就是荒川的老大，我们前老大说了，昨晚一切都是个误会！真的！你没有杀任何人形的妖怪，只不过吃几条鱼罢了，咱们荒川供奉得起！”
苏妩：很好，继梦游之后，我又多了睡着以后爱跑出去砸场子当老大的习惯，看来另一个人格战力不俗......这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个鬼啊！
第98章
送降书的小河童趴在地上抖抖抖, 生怕这个白天看上去完全是个正常普通人类的大妖怪一个不耐烦把自己当青蛙给扒皮下锅油炸了。苏妩放下手里的毛巾接过他举过头顶的纸笺，慢慢将华丽的和纸展开，竟然是一份中规中矩遣词造句都十分恭敬的降书。里面写了昨夜“冒犯”她的前因后果, 又真挚诚恳的感谢了一番新老大的不杀之恩，落款写着两个字“黑川”，看了便让人觉得这家伙十分讲究。
见苏妩接过书信, 河童大松一口气，不待她说什么立刻麻溜的爬起来一头扎进灌木丛消失不见。听声音似乎树丛后有一条小溪, 小妖怪大概是逃了进去。她一手毛巾一手信纸，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公，您在看什么？”转头看去是小狐丸站在她背后越过她的肩头皱眉看向那张降书。
“黑川主么？您不必担忧，不过是只水獭罢了。”他伸手点了点末尾的落款，白色长发滑下来轻轻搭在她肩头。苏妩诧异的转身抬头看向他：“你们似乎都不觉得奇怪......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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