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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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是在学校吃的,林稚和迟盏一起去食堂。
林稚食量不大,每次都点不了多少。
食堂旁边是离开学校的必经之路,迟盏特意选了一个挨着窗户的座位,正好能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最近喜欢上了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每天最爱做的事从睡觉变成了偷看他。
她咬着筷子,心思都在外面。
突然激动的喊林稚:“快看快看,就是他。”
林稚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哪个?”
“推自行车的那个。”
林稚这下看到了,是个长的很干净的男生,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
有一股书卷气,看起来很斯文。
他开了车锁,长腿微迈,骑着车出了校门。
林稚刚想收回视线,就看到男生骑车走后,没了遮挡的景致。
女生红着脸,将手里的巧克力递出去,上面好像还有一封信,粉色的信封。
宋衍冷眼看着。
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迟盏摇了摇头:“这个宋衍也太不给女生面子了,不知道女孩子脸皮薄啊,能当面递情书,那得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林稚安静的吃着饭,不对他发表任何意见。
她只能尽可能的避开他,不然每次看到他,就会想到父亲的死。
她深知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可是又不可避免的……
晚上回到家,林稚头一次见到宋如喝的烂醉的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哭,茶几和脚边,横七竖八的摆着几个酒瓶子,有的里面甚至还有酒,就这么倒出来,浸湿了地毯。
满屋子的酒气。
林稚放下书包过去把酒瓶扶正,然后又去看她:“宋阿姨?”
宋如已经醉的有些不清醒了,拉着林稚大骂烂人。
一边骂一边哭。
林稚想扶她回房休息,可是对于没什么力气的林稚来说,她还是有些重了。
家里的佣人平时也不在她这里。
想来想去,她只能去喊宋衍。
客厅门是开的,她喊了一声宋衍,没人应。
想到他的房间在二楼,犹豫片刻,她脱了鞋子,换上拖鞋,走上二楼。
入目看见的,是一个小吧台,后面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
灯光太暗,嵌入式的双开门冰箱前站着一个人,侧对着林稚,握着水瓶,头微仰。
冰箱里的光映照出来,将他的身影勾亮,因为背光而带着一丝朦胧感。
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过来,视线微侧。
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喝完水以后,他将水瓶捏瘪,扔进垃圾桶里。
额发微湿,应该刚洗完澡。
“有事吗?”他低声问。
林稚说:“宋阿姨喝醉了,我一个人弄不动她。”
宋衍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点了下头,就跟她一起过去了。
他将宋如扶回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就放在床头。
然后关上门出来。
林稚正在收拾客厅里的狼藉,宋衍站在那里,想说待会会有人来收拾的。
可到底没有开口。
他转身准备出去,又停下。
安静的四周,只有啤酒瓶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然后宋衍问她:“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清冽到,对什么都是漠然的,仿佛并不在乎她的回答。
林稚的手停下,她摇头:“没有。”
他又问:“那恨我吗?”
林稚沉默片刻,还是摇了下头:“没有。”
宋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的声音也停了。
他说:“谢谢。”
林稚不知道他在谢什么,在谢谁。
唯一能知道的是,她不应该恨他,也不应该讨厌他。
因为如果重来一次,受害者换了别人,父亲还是毫不犹豫的前去。
从前,他总和林稚说,他得对得起他这身警服。
所以林稚应该以他为荣,而不是继续纠结于,他是为了救谁而死。
可是。
林稚觉得,总得给她时间。
她需要时间来平复,这种不太好的情绪。
第5章
宋如应该喝了很多,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林稚刚从学校回来,就闻到了一股糊味。
客厅里也都是烟,呛人的很。
她捂着唇鼻进去,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宋如。
锅里的油全都溅出来了,噼里啪啦的。宋如一手拿着锅盖护在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想伸过去把火给关了。
油点子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疼的收回,皱着眉头用嘴去吹。
林稚放下书包,边扎头发边往厨房走:“我来吧。”
宋如看到她了,顿时像看到了救星,却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还会这个?”
林稚把火调小了一点,将旁边的蛤蜊倒进去:“以前,妈妈教……过我。”
她看上去很熟练,宋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感叹道:“那你妈妈做饭一定很好吃。”
林稚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宋如刚想道歉。林稚就恢复了常态:“恩,很好吃。”
宋如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今天是宋衍生日,本来想亲手做顿饭给他吃点,菜谱早就买好了。
食材也准备到位,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样也没做好,反倒差点把自己给点着了。
林稚的厨艺也算不上多好,仅限于会做,后来吴婶闻着味过来,把宋如给数落了一番。
林稚被呛到不行,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抽油烟机给打开……
有人做饭了,林稚功成身退,得以离场。
拿着书包上楼,复习了一会功课。
她不是天赋型选手,只是比别人更用功一点。
从小到大,她妈妈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要努力,无论做什么,都要拼尽自己的全力。
甚至于,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台灯的光线明亮,手边是一张全家福。
她十四岁生日那年拍的。
眼眶有点热,她想忍住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夜晚就是一个巨型的负能量磁场,所有情绪,都在这个时候宣泄。
宋如上来喊她吃饭,林稚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你们……吃吧,我不饿。”
外面安静片刻,宋如说:“今天宋衍生日,就我们两个的话,太冷清了。”
林稚沉默片刻,还是轻应了一声:“好。”
“那我在楼下等你。”
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林稚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红的。
她穿上外套,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下去。
餐厅里,只有宋衍和宋如两个人,白色的吊灯就悬在桌子上方的天花板上。
桌上还放着一个蛋糕。
宋如看见林稚下来了,急忙起身去关灯,屋子里顿时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门缝边,客厅里的光渗透进来。
她插了十七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烛光映照在宋衍的脸上,面容有些模糊,他安静的坐着,神情淡漠,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宋如催促他:“快许愿啊!”
宋衍抬眸,看了林稚一眼,然后才闭上眼睛。
蜡烛被吹灭,宋如去把灯打开,然后又拆了送的刀叉,把蛋糕切块,用盘子装着,一一递到他们面前。
林稚轻声道谢。
看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有些心动。
她喜欢吃甜食,不过跳舞得保持体重,所以林母不许她碰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片刻后,她拿着叉子挑了一小口。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宋衍的生日过的很简单,又安静,可能是人少的缘故。
再加上他本人也毫无兴致。
随便吃了几口,他起身:“我还有两张试卷没做,先回房了。”
宋如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平常也没见你学习这么认真啊。”
留给她的回应,只有被打开又关上的房门。
宋如不满的埋怨了几句。
林稚没多久也回房了,看着书桌旁的玻璃盒子,里面放着她用黏土捏的各种小动物。
想了想,她还是提着那个玻璃盒子下了楼。
绕过绿化带,踏着石子路走到隔壁那栋楼的门口。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二楼的某个房间,还亮着灯。
犹豫片刻,她还是按响了门铃。
毕竟是他的生日,林稚觉得自己不送点什么的话,有些说不过去。
等了有一会,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从里面打开,院子里路灯的光亮泄进去,少年穿了件简单的薄T,皮肤白皙,身形消瘦。
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是干干净净的。
看到是她以后,宋衍的脸上,明显闪过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没说话,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开口。
林稚把那个玻璃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宋衍的视线在林稚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伸手,接过那个玻璃盒子。
“谢谢。”
低沉的嗓音,语调放轻了几分。
东西也送到了,没有别的话要说,林稚说了一句晚安,就转身往回走。
夜幕之下,她的身影背着光,周边像是一层金色的线,被虚化晕染开。
宋衍看着手里的盒子,类似动物园的样子,就连假山和树木,也是用黏土做的。
睡觉的熊猫,微笑的长颈鹿,拥抱的松鼠……
他低头,扯了下嘴角。
好像,欠她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一条人命,和一个生日礼物。
集训那天很快就到了,每个年级的名额都有限,因为关乎校方荣耀,所以在这方面把关很严。
他们班就只有齐宴和林稚两个人。
出发的大巴车上,林稚从后门上的,她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齐宴上车以后,视线在车里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她身上。
然后笑着过去:“早。”
林稚点点头,也轻声回了一句早。
今天难得不用穿校服,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林稚穿了件白色的t恤,裤子是黑色的长裤,有些贴身。
上衣下摆随意的扎进去一截。
长发扎在脑后,微卷的末端。
中考前夕,苏月说好不容易要解放了,怎么着也得放肆一回,于是拉着她去烫了个头发。
当时理发师一直说她的发质软,有些自然直,就算是烫卷了以后,也会慢慢变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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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像,并不像理发师说的那样。
林稚有点困,就靠着车窗眯了一会。
一路颠簸,她的脑袋也跟着震晃,这个时间,太阳也大,不过她睡觉很死,这些外界因素,根本没办法打扰她。
夏矜红着一张脸坐在宋衍旁边,不时侧目,小心的偷看他一眼,然后再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
她数学成绩一直都是短板,这次也不知道努了多大的力,才被班主任选上,去参加集训。
因为她听说,这次宋衍也会去。
宋衍这个人,平时话少又安静,她每次只能借着去一班找人的理由,顺便偷看他一眼。
有个能和他朝夕相处一周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
鼓起勇气,她小声的开口:“宋……宋衍,你好,我叫夏矜。”
没有回应,她疑惑的抬眸。
后者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她往后看了一眼,
宋衍抬手脱了外套,隔着一个座位,直接盖在林稚的脑袋上。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挺直的脊背。
后者被这突然的举动弄的轻吟了一下,不过还是没醒。
齐宴皱眉,对于他的动作有些不满:“你干嘛?”
宋衍看了他一眼:“她晒不了太阳。”
他之前看到过,她的脸被太阳晒的发红。
皮肤白的人,一般都不怎么抗晒。
齐宴看了眼没有拉上窗帘的车窗,和中午正烈的阳光。
顿时有些自责。
他坐在林稚旁边都没察觉。
宋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了自己的座位。
夏矜看着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已经没有刚刚的勇气了。
宋衍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没关系,夏矜想,她活泼一点就好,就像陈澄说的那样,再冷的冰,也有被捂热的一天。
她可以用她的温暖来治愈他呀。
陈澄是她的朋友,两个人初中就是同学,上了高中以后,还是同学。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林稚的头擦着车窗玻璃往前靠。
然后惊醒了,眼前的光亮被盖在她头顶的衣服给遮挡。
淡淡的沉木香。
她眨了眨眼,疑惑的把衣服取下来。
看着齐宴,似乎在问,这是他的衣服吗?
齐宴脸色有些怪异,迟疑片刻后,他说:“这是刚刚宋衍给你的。”
林稚点了点头。
下车以后,她把外套还给宋衍:“刚刚,谢谢你。”
宋衍没说话,接过外套穿上。
夏矜本来是想追上他,和他一起走的,正好看到和他并排站在的林稚,于是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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