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想了下,揉了揉小猫儿的头:“圆圆的,看着就甜甜的满心欢喜,那就叫它糖球吧。”
说着她还叫了两声糖球,眉眼间都是笑意。
难得她这么开心,苏守信看向徐迦宁:“既然你妈喜欢,那……”
苏夫人立即察觉出他的意图,直蹬着他:“说什么呢,我喜欢也不能抢孩子东西,看看就好了呀,还是让妮儿来养吧,我看着妮儿高兴,我心里就高兴。”
这么一会的时间,她似乎又忘了妮儿已经不在的事实,全心将徐迦宁当成了那孩子。
小猫儿在她怀里也乖巧得很,她温柔地捧了徐迦宁的面前,看着她笑眼弯弯:“抱走吧,我也累了,回房躺一会儿。”
徐守信连忙过来扶着她,看向徐迦宁,示意她先把猫儿抱走。
苏谨言最后下楼,看见这一幕,站了一站。
徐迦宁才在外面回来,刚好遇见苏夫人一个人,她就上前说了两句话,没想到小猫儿这时候醒了,抻着小爪子可爱得紧,苏夫人看了看,似是欢喜,她就一起逗了会儿猫。
时间真不早了,她抱了猫儿上楼,走上楼梯时候,看见了苏谨言。
他也看见了她怀中的猫儿:“哪来的猫儿?”
徐迦宁抬眼便笑:“你也觉得它很可爱是么?”
她难得有孩子气的一面,看起来更可爱才是,苏谨言别开去,径自下楼:“嗯,很可爱。”
徐迦宁脚步不停,两手捧着猫儿,快步上楼:“好了,以后你就叫糖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你这样子软软糯糯的,的确让人一看就甜丝丝满心欢喜呢!”
在楼下还能听见她的轻笑声,苏谨言伸手抚着额头,靠坐了沙发上面。
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言来成就,他额角突突疼得厉害,在长几上也抽出根烟来点着,看着烟雾缭绕着,才好过一点。
片刻之后,外面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常福直直走了他的面前来,一脸急色地:“大少爷,玛利亚医院的这批药出了点问题,您快过去看看吧!”
药品不像别的,苏谨言急忙起身,随手也掐了烟。
徐迦宁上了楼了,才发现今天的惊喜不仅于猫,在她的房间里,床头柜上多了一部电话,是苏谨言吩咐人按的,他做事果然有效率,没想到这么快,可惜她并不知道谁的电话号码,所以更像个摆设。
红玉从来没有用过电话,还不知道电话的妙处,听她一说很是向往。
这小姑娘见了糖球也尖叫连连,激动不已,两个人一起给小猫儿洗了个澡,仔细擦干了毛发,直接放了床上。徐迦宁换了宽袍,更是搂着猫儿躺倒,柔软的小猫儿在怀里拥着,人生美意,不过如此。
刚好困乏,很快,一人一猫就睡着了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在旁响起,徐迦宁自梦中惊醒,伸手拿过了话筒,正是半梦半醒地,她哥哥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
“妹子,借你的光,家里也按了电话了,我告诉你一声省的惦记,我和爹都挺好的,你放心。”
“这么快?”
徐迦宁坐了起来,靠坐了床头:“没想到苏谨言对我还不错,小要求大要求都达到了,家里有电话了,以后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挺好的。”
徐凤举和她闲聊着,光挑家里的好事说,又把徐老爹夸了一遍,说他早起去河边吊嗓子,让人抓去临时补替戏班的角唱戏去了,徐迦宁听着满心欢喜,还问是哪里演出来着。
可是巧着,演出地点在白鹤大剧院,离碧情园不是很远。
她当然想去,打听了演出时间,暗暗记在了心里,说着话呢,徐凤举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顾家那二少爷早上又来了,他以为你在家里,找家来了,说什么考虑了下,要教你什么的,我怕生事端,没说你在苏家的事。”
不说也好,一天都是高兴的事情,徐迦宁点着头,笑着说知道了,这才挂断了电话。
下午两点呢,时间还早,她简单用发带拢起了长发别在脑后,重新穿上了旗袍,可是叮嘱红玉千万照顾好糖球,赶紧下楼。有心想跟苏谨言说一声再出去吧,可他不在,问了别人也没说出他到底哪里去了。
徐迦宁依旧是从南门走出,叫了黄包车,直奔文昌路后身。
这个时间,顾君书还没下学,她宁可到学校去找他也不想去顾家门前,坐黄包车晃了好半天到了私学处,付钱下车。门前还有卖瓜子干果的,挑着货筐走过,徐迦宁叫了人买了点瓜子干果,都好好包仔细了。
可以给顾君书,让他带回去给小妹妹。
小孩子么,她还是有一点想的。
门口偶尔有来回走过的学生,徐迦宁信步上前,单独叫了一位女学生,让她进去帮忙找一下顾君书。说来也是顾君书在私学有点名气,一说就知道了,女学生笑得跟什么似地,满口答应回头就跑了。
徐迦宁跨着小包,两手拿着瓜子和干果的纸袋,百般无聊地站在私学门口等待,谁想到,她没有先等来那翩翩少年,却在不远处,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两个人。
徐凤举今日把车开到小学门口了,他下车张望片刻,从小学里走出一位女老师来。
她身形窈窕,还是上次的那个霍老师。
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二人神色,但是徐凤举接过她手里的包,将人送到车边时候,车门虽然开了,女人非但没有上车,还反身投入了他的怀里。
他左右张望,似乎也抱了一下。
很快,二人分开,徐凤举开车载人掉头离去。
这一次,可看得清清楚楚了,他果然是心里有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结婚,还需要调查一番。徐迦宁向前两步,正为要有嫂子的事暗自偷笑,身后来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蓦然转身,少年已在眼前。
第47章 贵妃的二哥
快四点了,不少学生已经背着书袋往出走了。
一时间私学和小学门口,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和来接的家长。
日头偏了西,顾君书的影子被这阳光拉得长长的,他伸手抚过衣领,拍了徐迦宁的肩膀,退后一步站好。
翩翩少年,身有傲骨。
徐迦宁转身过来,见是他了,连忙将手里两个纸袋塞了他手里:“来,这些拿回去,你和君钰吃。”
顾君书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一次他并未推脱,回身都放了袋中,之前她说要给他些钱,雇他教她些课业,他恼怒之余拒绝了,回家去了真是辗转难眠,懊悔不已。
可能这便是他与徐迦宁最后的交集了,顾君书没忍住还是跑到徐家去找她,可她不在家中,徐凤举含糊其辞说她不在家里,害他上课时候走走神,一直胡思乱想,不知她是许了人家了,还是干什么去了,更是着恼。
这会有人找了来,说外面有个姐姐找他,他直接跑了大门口来,心跳得很快。
两两相望,他当即开口:“你不在家里,去哪里了?”
徐迦宁见他背了书袋:“可以走了吗?慢慢跟你说。”
好容易见到的,一起走的话,怕她直接送她回家去,文昌路这边有个小公园,顾君书引着她往街边去了:“既然你诚心想学,我可以按着学生教纲教你,你现在要不在家里,那怎么见面?那边公园里有长椅,坐下在说。”
从街边走过去,远远能看见公园当中一大片荷叶,少年脚步不快,徐迦宁也慢慢走着,两个人一直走了公园里,的确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她也难得这般惬意。
进了公园,湖面上还有人采藕,公园里人不多,就在那湖边,果然有两个长椅。
顾君书快走两步,拿了帕子出来,先将长椅擦了擦,才让她坐,徐迦宁自然道谢,见她坐下了,他坐了另外一个椅子上面,书袋还在他身上挂着,低头看见,随手解下来放了一边。
湖面上荷叶太多,竟然不知道这一片还有一小湖,远处还有小亭,再远全是洋楼。
微风拂面,徐迦宁伸手抿过耳边长发,回眸看着顾君书了:“我最近不在家里住,也不能天天回去,这样吧,我们约个固定时间,隔两天就见一次,我平时自己看看书就行,有不懂的再问你。”
果然是不在家里住,顾君书看着她,迟疑道:“家里不容你么,不在家里去哪里住了?”
顾家和苏家还有渊源,徐迦宁也没想到她离开顾家之后会去那里,这件事当然是不让他知道的好,想了下,只是笑笑:“不是家里不容我,有点事,暂时住在外面。”
一个姑娘家家的,顾君书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住在外面,更是胡思乱想:“现在离婚没多久,难道又许了人了家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徐迦宁还是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快,没有的事。”
少年可是松了口气,:“现在都尊崇自由者,你也应当学习学习,别着急结婚,人生还很长,君钰昨晚还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虽然没有许了人家,但是她现在在苏家风口浪尖上面,伸手在后背上按了一下,徐迦宁想起那个浅浅的印子,似有什么堵住了心头一样。
还有许多秘密,等着她去撕开。
还有,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徐凤举和女老师动作亲密,如果她姓霍的话,还得好好过问过问。
少不了,她是要同霍澜庭站在一条船上,那样的话,虽然是假的,也算是许了人家吧。
人活着就得不停地做事,不停有事做,不停走下去,才不会被一时安逸迷眼。
扶着长椅站了起来,徐迦宁长长地叹着气:“说不上是许谁,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和那人订婚的话,其实我完全可以借此去做很多想做的事,但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去。”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说的,她迎风而立,背着手去。
闭上眼睛,好像那人就在前面,他喜欢背着手,她学着他的模样,跟了他的身后在宫里走来走去,各宫嫔妃都是敢怒不敢言,见了她躲得老远……
想起那般场景就想笑,徐迦宁背着手走开两步,再回头时,少年又站了自己背后。
她那些不好的东西已经从心头扔进了湖里,此时笑吟吟地:“我们约个时间吧,每周的星期六星期日,你下学了来徐家,我都会在的,至于工钱么,你尽管开口就好。”
顾君书目光灼灼,向前一步:“嫂子,你不如先学习,等以后更好了再找人家。”
都离婚了,还叫什么嫂子。
徐迦宁笑笑,浑不在意地:“还是叫姐吧,时候不早了,我回去还有事,你也回吧,你教学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我找不找人家,你也别操心了,没什么的。”
她回到长椅边上拿起了自己的包,回身要走了,少年又追了上来,他一手还抓着自己的书袋,直直拦在了她的身前,看着她面色不快。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可他低眼看着自己衣着,还只是少年,恼着转过了身去:“随你吧。”
说着比她还快一步,先大步走开了去。
顾君书走出了公园,脚步就慢了下来,她走得不快,等上了街边时候,他就在街对面看着她。
二人回去,不是一条的路,徐迦宁对他摆了摆手,以示作别。
他没动,她挥手叫了黄包车来,顾君书看着她坐上车离开了,才重新背好书袋,转身离开。
回到苏家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徐迦宁惦记着晚上去白鹤大剧院的事,想跟苏谨言说一声,可他今日不知干什么去了,始终没有回来,眼看着黑天了,她也顾不得太多,带了红玉就出了门。
白鹤大剧院当晚的确有戏,戏迷们都提前买票,她匆匆赶到了剧院当中,幸好还有一楼的桌票,买了一桌,赶紧入场了。
时间还未到,堂口的高台上面一个女人抱着琵琶正唱着小调,她未听过这种曲调的,都觉得好听。一楼二楼都是人,跑堂的伙计迎上前来,直鞠着躬,问她要点什么。
徐迦宁四下看看,剧院当中多是摆的桌,桌上是瓜子和茶水,有些人还点了小点心和鲜水果,她这桌是在角落里的,不怎么显眼,正好隐蔽一些免得多生事端。
想了下,就让他也上了点小点心和瓜子,还有茶。
红玉什么时候都没看过戏剧的,好奇得很,问东问西,其实徐迦宁也没看过这样的,不过比她多看了两回报纸,多看了两回徐老爹耍花枪,这才略懂一二。
很快一楼坐满了人,唱小调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下台去了,很快戏剧名人纷纷登台,从《霸王别姬》唱到《贵妃醉酒》,台下人纷纷喝好,徐迦宁却并未从中看见徐老爹。
中间过了许多场,最后看《空城计》到《三结义》徐老爹才出场。
他身形高大,扮相上看是张飞一样的,那张脸虽然画得跟鬼画符一样的,但是徐迦宁还一眼认出了他,他与平时笑闹时可不一样,在台上走得也稳,唱的也稳,她偏头过去,跟红玉悄声说着:“那是我爹。”
红玉听也听不清她说什么,二人坐的这桌是二楼偏下的一角,来回上下楼都不怎注意的。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徐老爹出场靠后不说,也只有短短几分钟就下台去了。
这场散了,再坐就是半夜的曲目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出走,徐迦宁也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真该回去了。桌子上还有剩下的点心没有吃完,红玉拿纸包了起来,这才一转身,不知撞了谁身上,诶呀一声,点心摔地上了。
徐迦宁有心去后台寻找徐老爹,刚走开两步,红玉就和人撞了一起。
本来就在外面,不宜生事,她连忙叫了红玉一声:“红玉,我们走。”
红玉也想走了,可两三个男人将她围住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个茶壶,晃晃悠悠就奔着徐迦宁走了过来:“哟,这可稀奇了,我才看见这还有一个娇小姐!却不知是谁家姑娘,怎么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出来看大戏了?嗯?”
他光着头,还一身酒味,实在不能纠缠。
徐迦宁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打定主意他要再纠缠就要叫人了,跑堂的还一边收拾着东西,只管把她爹喊来那就安全了。
“我劝你别过来,我爹和我哥哥都在这里。”
“呦……哈哈这剧院我天天来,怎么没见过你,你爹是谁,你哥哥又是哪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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