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高领毛衣,将身上痕迹全都遮掩住了,她穿上衣裤,这就去了浴室洗脸,霍澜庭也很快跟了过来,他侧身倚了浴室门口,可惜她不想理他,刷牙洗脸都不看他一眼的。
这般娇气个人,正是气恼。
他站了一会儿,出去让芬姐将饭菜端楼上来,徐迦宁洗漱一番,叫了红玉进来帮她梳头,糖球只挠着她的鞋,她伸手将猫儿抱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它。
猫儿喵喵地叫,她低着眼帘看着它,逗弄着它。
完全是不理他,霍澜庭在镜子当中看着她,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正看着她,芬姐在门外叫他,说是有他的电话,他连忙走了出去,电话已经牵线到了新房楼下,电话是合作方打过来的,他匆忙上楼。
进了卧室里,徐迦宁还坐在镜子前面梳头,红玉给她绾着头发,他快步到衣挂前面拿下了风衣,回身穿上,再走到镜子前,一低头,轻吻就落了她的脸上。
他脚步匆匆,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有事出去一趟,会尽快回来的。”
说着,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快步走了。
徐迦宁在镜子当中,看见红玉偷笑的脸,不由扬眉:“笑什么?很好笑么?”
发髻已经绾好了,红玉拿了一对耳坠给她戴上了,还止不住地笑:“小姐,感觉七少爷真是很喜欢你很喜欢你。”
耳坠戴好了,徐迦宁对镜描眉,不以为意:“胡说八道。”
糖球放了在地上,红玉伸手抱了起来,去喂猫,芬姐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少奶奶出去,从门缝当中探了个半个身子来:“少奶奶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霍澜庭不在,她一个反倒自在。
徐迦宁应了一声,简单化了淡妆,遮掩了几分眼底青色,这才走出房间,吃过早饭,霍澜庭还没有回来,她抱着猫,叫红玉拿着书袋,这就下了楼。
叫霍家的司机送她,红玉稀里糊涂地跟了她的身后,二人上了车,都坐了后面。窗外风景悠然而过,红玉不解地回头,看着她有点莫名。
她可是霍澜庭才接到霍家来的,一人一猫,这会小姐带着她怎么又要回去了,可是她不敢问,也只是跟着小姐了。
回到苏家,徐迦宁将猫交到了红玉手上,让她先回东园自己房间。
她这两天忙着上学的事都没有好好陪过苏家老太太,刚好有空,直接去了老太太屋里,楼里安静得很,陈医生在厅中换药,一个丫头站在他身边倒着水。
看见她来了,都抬头看了她。
陈医生脾气好,笑吟吟地:“来看老太太么,她刚好醒着,去吧!”
她嗯了声,走过。
老太太着几日有时候已经不见人了,不管是谁,来的时候不巧她心情不好,那就不见,到门口敲门,丫头来开门,见是她连忙将人放了进去。
苏家老太太正躺在躺椅上面,看着窗外的白云。
徐迦宁走了过去,坐了她的身侧:“祖奶奶在看什么?”
她摆手,让丫头先出去,这才回眸。
孙女就在眼前,伸手握住了她手,垂目一看,自己手背上都是褶皱,妮子正值青春,白嫩纤细,是一只特别美的手。
她轻轻摩挲着妮子的指尖,不由叹气:“秋天到了,叶子都落了,妮子也结婚了,我也该走了……”
徐迦宁连忙靠近了些,两手握住她手,轻声细语的:“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好生将养着身体,我陪奶奶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长得很像明软,老太太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早上你妈来看过我了,我看她这病可真是快好了,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失去的岁月可能回不来,但是还得奔好不是?我要走了呢,你就多陪陪她,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呀,是真懂事,我没有女儿,就把她当女儿养的。”
她嗯了声,全都应下。
老太太抬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下,看着她穿着高领毛衣,不知想起了什么,这就在自己的颈子上,取下了一条项链,递到了她的面前:“这个给你,千万收好。”
项链是细金的,上面挂着一个小钥匙,像是饰品。
她收下了,连忙谢过。
老太太又叮嘱了一遍,让她收好项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别人看见,想必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直接戴了颈子上,因为穿着高领毛衣,遮掩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这才笑了,又与她说起了闲话。
窗外晴朗之日,风淡云轻,她似乎感受到了疲倦,一会儿功夫,就摆手让她走了。徐迦宁不敢再打扰,立即退身出来。
外面的丫头连忙进去伺候着了,老太太那般模样,可是油尽灯枯,她心中唏嘘,也难受得紧。才要离开,听着厅中却有人言,慢走两步,徐迦宁听见了交谈的声音,没听清陈医生说了什么,只听见苏谨霖的一声冷笑。
转过长廊,那人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形,正看见她走出来,军靴一动,抬手对她打了个响指。
“好妹妹,过来说话。”
徐迦宁这会心情不佳,真是懒得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第116章 妮子的猫猫猫
背后有人跟着她。
徐迦宁才从厅中走出来,就察觉到了背后的脚步。
她一直奔着东园走,背后的人就不紧不慢跟着她往东园来了,到了梧桐树下,听见前面花圃里有丫头们说笑了,她这才站住了。
侧身,背后的苏谨霖正是一脸坏笑。
他披着军大衣,真是没一刻正经,徐迦宁看着他,目光浅浅:“二哥跟着我干什么?有事?”
苏谨霖上前两步,站了她的身侧来,看着她目光灼灼:“这二哥叫得是很亲热,可惜你这出戏唱不了多久了,别叫我二哥,我受不起。祖奶奶一日没有一日了,我看你还能笑到及时,你说是不是可惜得紧?”
整个苏家大院里,可能只有他还不相信她就是苏唯了,若是平常,徐迦宁懒得理他,任他说去,今日心情不好,脸色顿时差了起来。
她本就骄纵,脾气上来时候,连霍澜庭都不给面子,更何况敷衍他了,老太太的确是不好了,她隐隐也察觉出来了,因此更有余怒。
而现在,刚好都厌恶到了他的身上,顿时冷若冰霜:“既然并非兄妹,那就滚开,有多远滚多远。”
苏谨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恼怒,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他脸色也变。
看着她的脸,更是冷笑:“也就你现在还说得出口,且让你多笑两日。”
心烦气躁,徐迦宁转就走。
背后脚步声依旧还在,她走上石阶了,再不理会。
一楼没有人,苏守信夫妻都不在的样子,直接上楼,脚步声还在,而且是越走越近,徐迦宁心知有异,可才走上三四阶,回头的瞬间,苏谨霖已然快步追上,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顿时皱眉:“你疯了?你是我哥!”
又恼又怒,眼中还有些惊慌不定,苏谨霖两手都抵在墙边,直接将她锁在了自己的两臂当中,大衣早已掉落下去了,他目光灼灼,脸上笑意全失,定定看着她,声音很轻:“真奇怪,听见你说让我滚,我反而很兴奋,你不理我我很生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冷冷的,你对别人也这样的么?不高兴了就让人滚开,你说,我要是不想滚怎么办?”
说不上怎么,愿意看着她恼怒的模样。
她无视他,这才是不能忍的。
二人离得有点近,徐迦宁穿着高跟鞋,腿疼,勉强站稳:“大哥在楼上,只要我叫一声,你免不了一顿打,我看你是时间长忘记了,记吃不记打。”
苏谨霖顿时轻笑出声:“吃到口了,打一顿又能怎么样?再说苏谨言今天不在,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等你身份暴露了,到时候霍家不要你的话,其实呃……”
她也笑,实在无语。
推着他胳膊,往楼上走去,可他不放人,更是贴近了些,惊得她脚步错乱,一脚没站稳,差点踩空,还是他扶了她一把,这才站住了。
徐迦宁已经接近怒极的边缘,顿时扬手,她本意是甩开他那扶着自己的手臂,可稍许用力,苏谨霖连退两步,随即摔了下去。
她甚至已经听见了,那沉闷的一声。
再回头,苏谨霖已经躺在了地上了,一楼也没有个人,她连忙走了下来,到他面前站住了。他闭着眼睛,她抬脚踢了踢他的腿:“喂……喂你不是装的吧?”
他一动不动,她再踢两下,还是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摔到后脑没有,徐迦宁蹲下身来,轻推了他一下:“苏谨霖,苏谨霖。”
他还是不动,她站了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突然惊慌失措地叫了声:“爹,快过来看看,苏……”
话还未说完,苏谨霖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登时侧目,长廊上哪有什么苏守信的影子,不过是她故意叫了一声,诈他的,他刚才摔了一下,的确是摔到腰了,再回眸时候,已经顺势单手抚额,侧身就那么躺着,摆了一个惬意的造型。
“算你狠。”
徐迦宁站直了身体,还拍了下手:“无聊。”
说着转身上楼,这一次他可是没再追过来胡闹,她上了二楼,再往下看,他扶着腰站了起来,正弯腰捡着大衣,一手扶了扶梯上面,神色痛苦的模样,看来,刚才是真的摔到了。
她坏心肠地嘀咕了声活该,再不回头。
苏谨言果然不在,她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到了他的桌前,将抽屉打开了,挨个找了找,终于在下面那层找到了他的账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账本的后面几页,纪录了药品清单。
坐了桌前,仔细看了一遍,默默将账本放了回去,她靠坐在椅子上面,拿起桌上的报纸来,可这时候,分明是想看报纸的,却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霍澜庭和苏谨言在竞争药品市场,没想到二人已经争到了这个地步来,她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办法,互惠互利。
如果争到降价,那么损失的都是钱。
眼睛盯着报纸,正是思索,脚步声起,开始她以为是苏谨霖又上楼来了,不想来的人却是苏谨言,他看见她还有些许诧异,将外套挂了一边,解开了衬衫上的袖扣,这才走了过来。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一早没见着你,以为今天不回来了。”
一早上,她都没能起床,怎么回来。
这个话题,她不想讨论,立即岔过去了:“大哥,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还在和霍澜庭争药品市场?”
苏谨言到沙发前面坐下,靠坐过去,抽出一根烟点着了:“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上海的旧药堂都在重建当中,最近外来的工厂有不少,储存的药品却没有什么了,我不知道他底细,所以不能妄加评论。”
她想了下,将报纸横折了下:“回头我问问他,你们不要争。”
苏谨言笑了下,随即看向她了,任烟火微亮:“才结婚几天,开始为他着想了?”
这并非是为他,她笑笑,没有太多解释:“哪有的事。”
说着也坐了沙发处,将他的账目递了他的面前:“下午还出去吗?去哪里我也要去……”
下午的确有事,苏谨言想了下,坦然道:“这两日查得紧,药品先放一放,下午去纺织厂里一趟,近日市面上出现了许多仿制品,旧料出了不少问题,说是工钱发的少,工人们还有罢工的。”
他很忙,她点头,有心过去看看,忽然想起了霍麒麟对她说的话来。
再看向苏谨言时候,就带了几分笑意了:“我听说苏家的厂子里,也雇佣了很多童工,是吗?是这样的吧!”
苏谨言揉着眉心,轻轻点头:“嗯,上海哪家工厂没有童工,童工到处都是,怎么了?”
她见他神色,似不以为意。
也顺口问他:“为什么不雇成年男女,或者青年男女,非要雇童工?小孩子这么小,当然还是要读书去的好。”
苏谨言看了她一眼,已经猜到了几分:“是霍麒麟让你来找我的?因为那些童工的事?”
徐迦宁嗯了声,没有刻意隐瞒。
他摇头笑笑,随即将烟按灭在了烟灰缸当中:“你知道吗?上海有一百多万工人,童工在其中占了十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每十个工人当中,就会有一个童工。有男有女,不论是纺织业,还是印刷,食品什么的,这些人当中,童工的工作量并不比成年人少,拿的钱却是成年人的十分之一。十万童工意味着什么,你现在想想,是我一己之力能改变得了的吗?”
不是,这是社会问题。
是吃人的环境,所以童工就会离开父母,做活挣钱。
已经不用他再多说了,徐迦宁明白了过来,一笑而过,最终,她也没有跟着苏谨言出门。她只是回了自己房间休息,顺便背了一些国文。
到了晚上,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将糖球抱了床上来,搂着猫儿这就闭上了眼睛。
开始时候,她还想着心事,老太太给她的项链,已经收起来了,还有童工的事,不必苏谨言说,就是她,也知道利益相关,那些孩子差的不是工厂老板推一把,相反,他们差的是温饱,更愿意去做事。
去读书,似乎是与他们无关。
这个世上,总是这样的,三教九流,人也是分层次的。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红玉过去应了声,随即听着是霍澜庭的声音,这个阴魂不散的,想必是回霍家发现她和猫都不在,立即赶过来的。
糖球就躺在她的枕边,她闭上了眼睛。
很快,轻轻的脚步声到了床边,霍澜庭将外套递给了红玉,一眼瞥见糖球霸占了自己的位置,伸手将猫儿抱走了去。
糖球顿时喵呜一声,他将它交到了红玉的手上,这就坐了床边来。
就那么看着徐迦宁,好半天,他都一动未动。
实在被他盯得久了,徐迦宁捱不过他,睁开了眼睛,霍澜庭看着她,忽然学着糖球喵呜了一声。
她错愕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来,笑:“这位太太,我前世是你的猫儿,今生特地变成人来报恩的,以身相许如何?”
那口气,实在惹人发笑。
她一时没忍住,笑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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