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包租婆一家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不给梁国邦加租,自己一概不理会,只拿他持刀威胁包租婆以及两个儿童给这三人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这一点来说事,就不愁不能解除租约了。偏偏自己还想借机展示一下包租婆一家的好心,却因此让刘律师钻了空子。
关于这一点,其实师父以前提醒过自己,不过自己因为打了几次官司都太顺利,所以无形中飘了点。
痛定思痛,周亦霏暗下决心,以后打官司之前不但要先核实各项线索,还要先了解对手,而且还要注意专注案子本身。
正想着时,有人敲门了。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杨再谨,他穿着西服微微对周亦霏弯了弯腰:“周律师,陈大状请你过去。”
“杨先生?是你呀。你通过面试了?”
“是,宋大状同陈大状刚刚决定了请我,三个月的试用期,下周一正式上班。”杨再谨笑着说,“都是周律师你提醒我,我才会来面试这份工,所以想亲自过来同你讲一声多谢。这么巧陈大状有事找你,我就顺便通知你一声了。”
“我这就去师父那里。杨先生,有了好点的工作,又有便宜的屋子住,快点接你太太同孩子回来香港团聚吧。”
“我知道,我打算从律师楼出去就过深圳接我老婆同儿子回来,不耽误下周一上班。”
“那你快去吧。”
来到陈锦蓉办公室,师父果然正在等她:“坐。”
周亦霏坐下来便去看师父的办公桌上,好像没有新的文件?那师父叫自己过来就不是为了案子了。
“找你过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林康的那件案子,林康的新辩护律师通过律政署联络我,说林康决定认罪,我已经接受了。这件案子不会再摆上庭了。”
“证据确凿,就算打官司,罪名也一定会成立。不如直接认罪求情,法官可能还会考虑到种种原因轻判,林康这个人倒是很识时务。”周亦霏笑道。
“总之他肯认罪不用打官司,都算是不浪费纳税人的钱。”陈锦蓉也笑了笑,“对了,你今天上庭是不是受了点刺激?”
“师父你不是一直在公司的吗?怎么知道我受刺激了?”周亦霏有点意外。
“你那件案子的法官同我很熟,打了电话告诉我的。”陈锦蓉解释道,看徒弟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便又笑了,“怎么,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极品的律师,还这么气不过?”
“那,之前给林康做辩护律师的那个张耀宗张律师虽然也很极品,不过都算是一切从法律角度来办事。但是这位刘律师的行为,简直是打心眼里就让人看不起。”周亦霏皱着眉说,“时时刻刻拿着当事人的名声来说事,这是毫无底线了。”
“吃一次亏,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人了。”陈锦蓉道,“事先做足准备,不给这种律师一点可乘之机。”
周亦霏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不料陈锦蓉却又问她有没有看出从这件案子上看出刘律师的另一层打算。
周亦霏本想直接问他还有什么打算,却在看到师父的笑脸时又忍住了。
师父既然这么说了,那刘律师就必定还有后手,不凭自己的本事找出来,只怕以后对上他的时候还会吃亏。
既这么想着,周亦霏便开始思考起刘律师的意图来。
刘律师想赢官司,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自己跟他做对手的这一场官司,从表面上看其实是自己获得了胜利。那么对于他这样一个想赢官司的人来说,就必定是有其他利益让他放手输了这一场。
他从这件案子上得到了什么?
周亦霏想起了刘律师威胁包租婆给出的谅解书。
一封谅解书能做什么?判刑的时候求情轻判吗?
不对,假如仅仅只是为了轻判,刘律师不可能那样去威胁包租婆。因为他打出梁国邦跟包租公有同事之谊这一点来向包租公求情,包租公都极有可能给出这一封谅解书。
周亦霏把自己跟刘律师交锋的整个过程从头回忆了一遍,终于又想到了在法官休息室,自己曾经提到过梁国邦可能精神有问题,而当自己提到这一点之后,刘律师就痛快地提出了和解的建议。
他的真实意图,难道是为了这一句“精神有问题”?
像是要佐证周亦霏的猜测一样,陈锦蓉接了个电话,听完电话之后她向徒弟开了口:“刚刚收到律政署的消息,刘律师以梁国邦精神有问题为由,向律政署申请不予起诉。”
周亦霏不禁苦笑起来:“师父,这个刘律师就算直接提出梁国邦精神有问题这一点都可以达到目前的效果吧?何必多此一举在我这件案子上来一手威胁?”
“好多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个刘律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陈锦蓉道,“从这件案子来看,他有点歧视女性,但是现代社会信息发达,他不太敢暴露出自己的这一点歧视,不然他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所以他就把这种歧视带进工作,用这种类似侮辱女性的手段打赢官司。会被人诟病,却能引起一部分有心人的共鸣,而且又不会得到太大的反弹。”
“只不过一种手段用得久了变成了习惯,很多不必要的时候行事也会不自觉地用出手段了。”陈锦蓉叹了口气,“刘律师如果一直这样行事,以后遇到反弹的时候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想到现在还有很多强歼案的受害者在身体受到伤害后,还会被人指责为“衣着暴露、自找的”等,受到公众的二次伤害,周亦霏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种“不怪罪犯怪受害者”的风气,更多的受害者就算受到了伤害也会选择不报警来保护自己。
如果师父的推测是真的,那刘律师的行事作风的确很适合给强歼类罪犯辩护。而且刘律师选择做律师实在是比较聪明的,因为就算他为强歼犯辩护刻意为难受害者,都算是在履行律师的职责,不会得到惩罚。
晚上跟杨光一起吃过晚饭,杨光看出了周亦霏有点不开心,便载着她再次来到海边。
周亦霏把自己白天打官司受到冲击的事简单地告诉给他。
得知自己成功救下的包租婆一家又受到了二次伤害,连杨光这样阳光的性格都有点受不了。
他揽住了周亦霏:“我们没办法决定其他人想做哪一种人,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变成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 贱男刘律师我已经给他设计好死法了~
☆、179
“你怎么也很有感触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周亦霏敏锐地问。
杨光叹了口气:“就是你打官司这件案, 是我谈判成功的嘛,我就把经历分享在PNC内部网站上,还做了文件开会时候分给同事们看。后来遇到一个记者来采访, 不知道那个记者从什么途径知道了本来应该只在我们PNC内部流传的内容, 还登在了报纸上。彭Sir认为是我想出风头, 故意泄露给记者的。”
“那个彭Sir看你不顺眼都不用这样吧?”周亦霏瞬间开始为男友抱起不平来。
“你信我没泄露吗?”
“当然信你啦。我知道你很有底线, 绝对不会做越界的事嘛。”
杨光在周亦霏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不是因为我是你男朋友所以你才信我吗?”
周亦霏倚在他怀里:“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不过今次你这个亲跟理是同一边的。”
“那我会努力让自己每次都站在理这一边的。”杨光笑着抱紧了女友。
两个人略温存一会儿,周亦霏才问他打算怎么自证清白:“本来做差人的听从上司命令就好,不过你不像这种肯背黑锅的性格,有没有想过怎么洗脱自己泄露保密文件的嫌疑?”
“我还没有想法,只顾着生气彭Sir不信任我这件事了。你是不是有办法?”
“我想可以从记者入手, 我认识几个朋友在杂志社做事, ”周亦霏看了看杨光, 他好像并不反对的样子,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应该有办法联络到那位记者, 让他自己讲出真相。”
“会不会令你的朋友难做?”
周亦霏笑了:“我朋友又不是打工的,人家是杂志社的大股东。”她说的是郭张美芬, “反正他们这些做报纸杂志的互相都有点交情,我朋友只需要同这个记者工作的报社老板打声招呼, 让记者自己出来讲出真相就行了。反正记者爆料又不是违法的事,不会被追究什么责任。不过你就能洗脱嫌疑了嘛。”
生长在豪门之家的杨光对这种事相当不陌生,闻言便点了点头:“既然不麻烦, 那就拜托你朋友了。”
说做就做,周亦霏立刻联系了郭张美芬,请她帮这个忙。
小事一桩郭张美芬自然不会推脱:“周律师你放心,明天我就叫人去见这个记者的老板。”
她接电话时正好Wilson也在,问了一声。郭张美芬就把事情告诉给他:“既然你都问起了,明天就由你约那个报社老板吃饭,把这件事办一下吧。”
Wilson自从上次的案子之后一直修身养性打理公司业务,不再去酒吧夜店这种地方鬼混了。现在得知是帮过自己的律师周亦霏的请托,立刻便答应了:“小事而已,交给我吧。”
第二天是周末,Wilson约了报社老板吃饭,饭后随口提了一句。
因只是小事,报社老板自然也没有推辞。又因为记者这种职业需要时时刻刻抓紧新闻,刚好那个记者周末不休息在公司赶稿,老板便带着Wilson到自家报社准备当面跟记者说一声。
谁知两人的车到达公司门口之后,却见几个小姑娘正在缠着那个记者说着什么。
两人下了车上前询问,记者一见是自家老板到了,急忙摆脱了几个姑娘的纠缠:“经理!”
这几个姑娘正是叶可人跟她的两个妹妹叶可喜、叶可爱。
却说杨光被彭国栋冤枉泄露PNC的保密文件,并当众指责后,叶可人很为他打抱不平,决心凭自己的力量找到记者让他说出真相,好洗脱杨光背负的“罪名”。
她查到了这个记者工作的报社之后就带着两个妹妹上门堵人,谁知记者却担心讲出真相会害自己丢了饭碗,执意不肯说。双方还在争执期间,就被Wilson跟记者的老板撞个正着。
叶可人一听记者喊面前的一个人为“经理”,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来站在两人面前:“你是这个记者的上司吧?”
老板看看Wilson,该不会Wilson是为了帮这个小女孩才特意请自己吃饭说到这件事的吧?他又上下打量叶可人一阵,瘦小清秀,典型的小家碧玉,跟Wilson以前常接触的那种游戏人间的女孩比起来,有点像鲍鱼粥跟白粥的区别。
想到Wilson前一段时间官司缠身,老板猜测他可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此改了口味?不过反正自己已经答应了Wilson解决这件事,便笑眯眯地开了口:“这位小姐,你是为了我的手下报道警方谈判专家内幕消息这件事来的吧?”
叶可人愣愣地点点头:“是,我不知道你的手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我朋友说不是他泄露的,我相信他。请你让你的员工讲出真相,还我朋友一个公道。”
老板便招手叫来记者:“谈判专家的内部文件你是怎么得到的,快点同这位小姐讲清楚。”
记者傻了眼,可自己的老板让说他也不能拒绝,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小姐,是这么回事,采访的时候你的同事不肯说内幕消息,那我就到处看看有什么可以报道的。结果就给我在饮水机上捡到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PNC内部资料的字样。打开看了下,正好就是关于我想采访的那件案子的内容,那……我就拿走了那份文件写了一篇新闻稿,后来编辑就给发表了。”
叶可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真相,高兴地说:“你能不能到警局去见见我朋友的上司,亲口同他讲明事情的真相?”
记者犹豫起来:“还要去警局同警察说明清楚吗?经理,你看……”
Wilson在一边插了嘴:“不如你写一份证明文件,那就不用去警局见当事人了。”
老板也笑着应了,又催记者去写。
等着记者写证明的期间,老板又向叶可人表了Wilson的功劳:“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位余先生一早就帮你找过我,如果不是你又亲自过来,说不定明天我的手下就会自己去警局说明这件事的真相了。”
叶可人惊喜地向Wilson道了谢:“多谢你哦。”
Wilson摆摆手:“客气了。”他也打量了一下叶可人,“小姐,被人误会的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朋友。”叶可人笑着说,“也是我在PNC的同事。”
老板被她的回答给吸引了过来:“小姐,你也是做谈判专家的?”
叶可人点点头:“是呀。”
“是不是那种轻生的、伤人的都是你们去做谈判工作?”
“是呀。”
“拯救生命,这项工作好伟大的。”Wilson笑着恭维,又拿出了名片递给叶可人,“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姐贵姓?”
叶可人接过名片一看就吃了一惊:“你是宏昊天的副总经理?我叫叶可人,对不起我没有名片。”
报社老板这时才看出来原来Wilson根本不认识这位小姐,看来之前是自己误会了。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送给叶可人。
叶可人开心地收下了名片,正好记者也写好了证明文件出来给她。她再次向几人道了谢,然后才带着妹妹们离开了。
“Wilson,你不认识这位叶小姐,怎么会帮她?”
“是之前帮我打官司的周律师托到Donna那里,刚好我同Donna在一起,她就叫我来跟你讲一声了。”Wilson解释了自己不是在帮叶可人,而是在帮周亦霏。
“我还以为你换了口味,原来是我多心。”
哪知Wilson忽然笑了:“其实我对这位小姐观感不错。看她的样家里条件应该很差,拿到你我的名片却又没有贴上来的意图。再看她又肯为朋友的事出力,是个重情的人。从这两点看,这位叶小姐重情又不重钱,她的人品应该不差,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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