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两公婆都不工作?就靠着车祸的赔偿金度日?我听你大嫂说,他们两个还都很年轻,赔偿金能有多少?难道能用一辈子吗?”周亦霏继续问道。
“我都有问过的,”Frankie继续说,“然后那个女人又说,她刚刚装了假肢不适应,所以丈夫留下来陪她。等她能自理了,丈夫就会出去找工作的。”
周亦霏这才点了点头:“身残志坚。”
没多久,艾文过来说做好饭了,招呼大家一起吃饭。大宝和家杰在院子里听到喊吃饭的声音,就带着小丽一块儿进了屋,大宝还贴心地帮小丽坐在了椅子上。
饭后又在艾文家逗留了一段时间,周亦霏才带着大宝和家杰回到黑沙村。
远远地就见到祥叔家门口围着一群人,还没等周亦霏开口问隔壁祥叔家是怎么回事,伯母就拉着大宝好一顿看,然后立刻开口叫儿媳妇送他回家:“红玉,快把大宝给阿芬送回去吧。”
周亦霏见伯母好像赶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伯母,出了什么事?祥叔家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周小柔从屋里出来告诉她,吃午饭那阵,有一个女人来找祥婶,说她女儿吃了天眼少女给的药,浑身长满了红疙瘩,痒的厉害;说祥婶害人不浅,说不定是从天眼少女那里得到了什么回扣才给大家推荐什么包生儿子的药的。还叫祥婶小心她们家的孩子,如果落到她的手里,她也要给人尝尝女儿受的罪。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周围邻居就都围过来打听消息了。
布国栋也带着雯雯从屋里出来了:“我想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药包里面装的是什么?说不定可以帮忙治病呢?”
伯母知道女婿在检查东西上很有本事,就同意了:“帮祥嫂解个围都好。”
布国栋向人打听了中午来的那个女人家里的住址,没多久就用密封袋装着一个空了的药包回来了:“我现在赶回警局检验,不能守岁了。”
“做事要紧,守岁只是习俗。”伯母立刻答应了,周小柔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也没说什么。
晚上守岁的时候,周亦霏忽然想起30年前钟学心的父母在元朗度假村被杀的事,便开口问道:“伯母,我听人说30年前元朗发生过一件凶杀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
伯母还没有回答,大伯一拍大腿:“这件事你算是问对了人,就是你伯母娘家那个村子的事儿。”
“伯母的娘家?大伯,你说的是大田坳村?”
“是呀。当时你伯母这么巧带着柔柔回娘家了,没几天我也去看岳父岳母,我们两个在那边住了几天,就是那几天发生的事儿。”
“出事那天,好多警车开到村里去,拉起警戒线把度假屋围得密密实实。看热闹的人是进不去的,不过后来警察从屋里面抬出来两条尸,都看得好清楚啦。还有警察抱出来一个细佬女,看起来还好小的,趴在警察怀里连哭都不哭。我们都说,那个细佬女心好硬,自己的爸爸妈妈死了都不肯哭一声。”
周亦霏忙替小孩子解释了一句:“大伯,一个人如果受了好大的刺激的话,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太同正常人交流的,这个叫做创伤后应激综合征。我想那个细佬女一定是受到了惊吓,同我们乡下说的吓掉魂都差不多。”
“就是喽,我都话那么细的人,一定被吓坏了,你大伯偏要同我争。”伯母也插了一刀,“同我争就争了,到他自己的女儿身上,他就变了个人,怎么都不肯让柔柔见到当时的情形。”
不就是这样喽,周小柔对看过来的堂妹一摊手:“我都告诉你了,当时我才一两岁,根本乜都不记得。”
大伯叹了口气:“说起来,那个村那几年发生的事不少。三十年前那件事之后,还有一个女人几乎被人欺负,警察也是来查了好久查不到人,都说是路过的人临时起意。”
“差不多同一时候,村里有个人被人用不知什么给打伤了,伤到腰骨行不了路,已经坐了几十年轮椅了;问他同什么人争斗他又不肯说,说出来叫人家给他赔点医药费都好啦。可怜他老婆早几年就跑了,仔又细,一个人苦捱带大了仔,结果仔留在城里不回来了,还不是留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伯母接着丈夫的话讲了下去:“你是说赵大龙?我听人讲,打伤他的人可能同想欺负女人的人是同一个人。既然是过路人,以前又没见过,问他是谁他当然讲不出啦。当时还有人说,可能赵大龙是见到有人打算欺负那个女人想上去帮忙,结果就被人一起打伤了。那个女人后来也没有回来报恩。”
“村里人见接连出事,都说不知冲了什么风水,还请过大师来村里看,结果都好了点,没再出事。”
周亦霏把大伯跟伯母讲的话合在一起一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正想开口仔细问问赵大龙的情况,却听大伯又开口了:“那个大师本事的确不小,岳父岳母本来都打算搬走躲躲了,大师看过之后就没搬走,二十多年来都平平安安的。”
“好在没搬走,不然现在收地就分不到钱了。”伯母说。
“赵大龙不是不同意拆吗?他话老婆跑了没回来,万一老婆想回来了,房子拆了,找不到家门怎么办?所以要留着房子等老婆回来。”大伯摇头,“他个人残着,又不是政府收地,地产公司也不敢逼他,怕他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吃亏的反倒是公司。收不到地点分钱?不是一句空话?”
“等了二十几年?”周亦霏有点吃惊地问道。
“是呀,他那个老婆人又丑,脾气又爆,花钱又大手大脚,有时癫起来连亲生仔都打,后来还跟着人走了路。这样赵大龙都不肯放弃,人人都话他不知上一世欠了那个女人多少债,这一世要这样还。”伯母说。
“那他的儿子应该是被爹亲手带大的,不是该对这个爹感情很深吗?怎么会把他爹一个人丢在村里不管不问?”
☆、039
“不想养个没用的老人家吧?”大伯猜测道,“好在你大哥虽然不听话,倒没这么不孝顺,我都安乐点。”
被点名的堂兄没说话,还是嫂子替他回了一句:“阿爸又想怎么了?不如直说,别踩一个捧一个的。”
伯母拍了丈夫一下,对儿媳说:“别理你爸,他这个人就爱说自家人不好。”
布国栋下午拿着空药包离开之后,没再来过一个电话交代行踪。周小柔心里的烦躁感快要逆天了,可当着爹娘的面她又不敢说什么。
毕竟父母都觉得这个女婿有本事又顾家,干的还是政府的高薪工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反倒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性子又倔,工作又不稳定,结了婚之后也不肯停工好好照顾家庭,在他们嘴里能被批出花来。
周亦霏留意到了堂姐很焦躁的样子,想想姐夫是用回警局做借口离开的,说不定又会跟钟学心碰面,顿时明白了堂姐的心情,便小声说道:“家姐,快到12点了,兴叔老人家也会守岁,不如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啊。”曲线救国,问一下姐夫的行踪呗。
伯母立刻催促女儿打电话:“是喽是喽,霏霏讲得对,快点同亲家讲声新年好。你做人就是这么不晓事,什么都要人提点着才会想到。”
周小柔顾不上跟母亲辩解,拿着手机到院子里打电话去了,没多久笑着回来了:“阿爸同国栋也在守岁,看的是中央的春节晚会。国栋说,那个药包检验过了,里面有痒粉的成分,他已经通知了重案组去天眼少女的神坛看下怎么回事。还叫我同芬嫂她们说一声,以后千万别再教人去买这些不明成分的东西了。”
12点整,村子里各处都响起了鞭炮声。大伯同伯母也拿着栩栩如生的电子鞭炮到大门口放了,周亦霏忽然想起来,香港很早以前就明令禁止了燃放鞭炮,就算村民遇到事想放大多数也是用的电子鞭炮。极少数私底下买到真鞭炮的人也只能偷偷放。
那么沙湾村的小丽听到的鞭炮声很有可能也只是电子鞭炮的声音了?毕竟她父母后来去找过,也没有找到鞭炮的碎片,如果用的是电子鞭炮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但是这样一来又产生了新的问题:电子鞭炮并没有(火)药,想看热闹的小丽怎么被(火)药灼伤眼睛的?
看来应该通知警方详细地调查一下这件事。
周亦霏拿出电话正要打,忽然注意到时间已经太晚了,她自嘲地笑笑,收起了手机,还是等回到市区再说吧。
大年初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互相拜年,家杰带着雯雯在村里见人就问新年好,收到了几十封利是,两个人兴高采烈地拆了红包比较起来。
大伯同伯母、大哥同大嫂、堂姐都是结了婚的人,遇到来拜年的都要给红封,周亦霏还未婚,不但不用向别人派利是,还从其他人那里收到了好多利是。她哭笑不得地跟家杰和雯雯一起拆了红包,把里面的钱分给了两个孩子。
热闹到下午三四点钟,周小柔提出要走了:“爸,妈,今年假期四天,我回来陪你们了两天,也该回家同家公一起过两天了。”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两位老人都没有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布国栋走的时候开走了车,所以周小柔跟雯雯要坐堂妹的车回市区,周亦霏便一起告辞了。
假期转眼过完了,周亦霏一上班就接到师父的通知,郭张美芬的案子被提前到27号开庭,要她抓紧时间准备好资料,还要请到一位对影音剪切有经验的证人。她再次忙得不可开交,元朗小丽被鞭炮(火)药灼伤眼睛的事被她暂时忘记了。
很快到了开庭的时间,周亦霏一早就同师父一起来到法庭。
检控官是律政署的一位律师,他处理相关的案子经验非常丰富了,首先出庭的就是污点证人金大任。检控官引导金大任讲出“是郭张美芬指使我杀死郭富华”的话之后,就结束了自己的盘问。
轮到陈锦蓉盘问证人,她首先问起了金大任的身份。
“我是郭先生的私人顾问。”
“请问是哪一方面的顾问?”
“是……是风水。”金大任先是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就又抬起来了,“我看的很准的,有好几次帮郭先生改了风水之后,他都行大运赚大钱,报纸跟杂志上都登过我的事迹的。”
“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天眼少女曾经在公众场合下指出郭富华会死于非命。当时你也在现场,并且跟天眼少女的代言人光明居士有过争执,还有记者当场询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你很清楚地对记者表示,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是现在郭先生的确是死于非命,是不是可以证明天眼少女的说法是真的?而你的判断是错的?”
“不是!如果不是郭太叫我动手杀人,郭先生还会活的好好的!”金大任立刻激动地答道。
“反对!”检控官站了起来,“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法庭上采用‘天眼少女提前算命’这种封建糟粕来引导证人做供。”
“反对有效。”法官下了断言。
陈锦蓉轻松地一笑:“天眼少女断定郭富华会死于非命,这件事是封建迷信,换句话讲是骗人的,你同不同意检控官的讲法?”
“同意。”金大任急不可耐地回答道。
“那金先生为郭先生所谓的改风水都是骗人的喽?”
金大任愣了一会,才勉强地答道:“不是……我……我是有真本事的……”
“既然你有真本事,为什么这次没有帮郭先生改风水转运,好让他避过死劫?”
金大任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陈锦蓉却强势追击:“因为你根本就不会乜风水乜转运,你只不过是利用郭先生极度痴迷风水的性格,打着看风水的幌子从郭先生那里骗钱,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金大任从证人席上站了起来,双手挥舞,声嘶力竭地否认着。
“反对!”检控官再次站了起来,“我反对辩方律师再三利用封建迷信的言语刺激证人,迟迟不肯询问与本案有关的问题。”
陈锦蓉即刻反驳道:“法官大人,金大任先生是否经常以欺骗他人的方式获取利益直接关系到他在本案中的证词是否可信,绝对不是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看了陈锦蓉一眼:“反对无效,辩方律师可以继续盘问证人。”
陈锦蓉却伸手向周亦霏拿了一份文件:“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这里有一份来自银行的证明文件,是关于郭先生的宏昊天企业集团有限公司账户与金先生的私人账户之间的金钱来往的。这份文件很清楚地写明了,公司账户每个月1号以工资的名义向金先生的户头固定转账两万港币。”
“除此之外,公司帐户还曾经在2009年10月17日、2010年3月9日、2010年9月3日以及2011年5月29日这四个日期,以顾问费的名义分别向金先生的账户转账五十万、七十万、一百二十万以及二百万港币。宏昊天的一名财务人员自愿作证,证明这四次转账都发生在郭先生开发的楼盘大卖之后。”
“还有,金先生名下有一间位于荃湾大河道XX号、实用面积1153尺、市值两千万港币的大屋。根据房屋署所提供的资料,这间屋是2010年由宏昊天推出的楼盘其中的一座,于2010年9月5号由公司名转为金先生个人持有。”
“另外,我这里还有宏昊天公司开发部、建设部、售楼部的各位经理联名签署的文件,证明宏昊天公司的楼盘开发以及售卖都是公司员工努力的结果,与金大任完全无关。据一名已经离职的助理透露,他曾经受这几个经理之托私下将他们合议的结果透露给金大任,再由金大任敦促郭先生早下决定。”
工作人员将资料转交给了法官。
金大任在证人席上坐不住了:“有关的,同我有关的,如果不是我劝郭先生下定决心,他好有可能错过良机的……”
陈锦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金先生,请问郭先生公司新来的公关主任tracy你是不是认识?”
“是,我认识,郭先生他……”
“据tracy所讲,是你介绍她给郭先生认识,没多久她就成了郭先生的情人,还被郭先生带进公司做了公关主任,是不是?”陈锦蓉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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