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霏眼见着监控器上的心电图又开始波动,急忙上前一步安抚道:“谭先生,父母子女本来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以前你不知道自己儿子并没有死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见到了可能是你儿子的人,想找回儿子是很正常的。”
谭成勇的心跳又慢慢地恢复了:“多谢周律师。我女朋友姓邓的,也是大田坳村的人,麻烦陈大状同周律师去大田坳村帮我查一下了。”
师徒二人很快便向谭成勇告了辞。两人并没有远离,而是直接站在走廊上交谈。
“Eva,你觉得谭先生见到的那个人会是他的儿子吗?”
“师父,既然谭先生见到的是救护车送来的伤员,说明这个人也是住在这家医院的,我们已经在这儿了,索性问一下吧?”
“也好。”
两人来到问询处,向护士打听昨天医院有没有收诊过一个救护车送来的病人。
“我们医院每天不知道要收多少救护车送来的病人,你们问的是哪一个?有没有名字的?”
“名字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在昨天下午的四五点钟左右送来的,小姐麻烦你帮忙查一下记录好不好?”周亦霏道。
护士很不情愿地在电脑上查了半天:“昨天下午四点半钟有一个病人是救护车送来的,病人的名叫赵贵德,已经脱离了危险,住在XX病房。”
师徒二人又来到XX病房,却见病房外面守着几名制服警员。周亦霏上前询问几句,转头告诉陈锦蓉:“师父,警员说这个的确是赵贵德,不过他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是赵大龙的儿子,西九龙的凌倩儿督察带领的重案组昨天抓赵大龙时,就是这个赵贵德抢夺警员的枪支,被打伤了才送来医院急救的。”
“看来谭先生是认错人了。不过人有相似,认错人都不出奇。”陈锦蓉叹道,“可惜谭先生一片心意了。”
“师父,那我们还去查谭先生女朋友跟儿子的事吗?”
“都是去查一下吧,就算是给当事人安心点也好。况且,这个赵贵德不是谭先生的儿子,难保还有个谭贵德真是他的儿子呢?”
“三十年前的女朋友,姓邓,大田坳村人。师父,我看我都是回元朗去找老人问一下吧。”
周亦霏再次回元朗,却先去了黑沙村大伯家:“伯母,大田坳村有没有一个姓邓的女人,是三十年前度假屋双尸案凶手的女朋友?”
大伯母叹了口气:“哎,你说的这个人的确是有的,她叫阿静。当年在村里她长的最漂亮,多少小伙子追求她她都不肯应,偏偏看上了那个偷鸡摸狗的阿勇,整日跟阿勇厮混,没结婚就生了个仔出来,偏偏这个仔又是个傻的。阿勇后生人不定性,话不要仔,叫阿静扔掉他。”
“阿静怎么肯把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仔扔掉?就算是傻的,慢慢教都可以教好的。那个时候,阿勇偷东西被人抓去坐牢,阿静就同他分了手,说要好好带大个仔。”
周亦霏暗暗摇头,这个对比太强烈了,谭成勇是真渣,阿静是真为母则强:“后来呢?阿静的仔是不是养大了好聪明?”
大伯母再次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阿静为了赚钱给仔医病,打了三份工,天不亮就出去,夜晚才回来。有一次下雨,在路上被车撞死了。”
“……”周亦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学大伯母一样叹息一声。
“仔就只能丢给阿静的父母去养了,可惜阿静的爸爸又是早死,她妈妈把外孙养到十岁,也过了世。后来那个仔就不知道去哪了。”
“我听人讲,那个阿勇现在又出狱了是不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哪。如果当年阿勇死了,换阿静活着就好了。”
周亦霏忽然有点迷茫,偷窃,抛妻弃子,杀人,谭成勇说到底不是一个好人,自己跟师父那么费力帮他上诉释放,是不是做错了?
带着这点迷茫,她又驱车前往元朗区警署,准备查一下邓静的儿子有没有记录。
车到沙湾村村尾的时候,又在旧房子附近看见了那对夫妻。这次是从黑沙村经沙湾村,正好把两人的正脸看个正着。
周亦霏觉得这两人的脸都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不过她心里有事,也就没有多想,径直来到元朗区警署。
作者有话要说: 无期徒刑等于20年刑期,这个其实是大陆的……
☆、062
从元朗区警署查到了大田坳村邓静跟邓贵德的资料。
邓静于1977年12月底生了一名男婴, 名字叫做邓贵德;邓贵德六岁的时候,邓静车祸去世,他的监护权转给了邓静的母亲。
但是邓静的母亲也在邓贵德十岁那年去世了, 于是他被儿童保护组的人送到孤儿院。
邓贵德这个名字, 让周亦霏想起了医院里那个受了伤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赵贵德, 也是大田坳村的。
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可是大伯好像说过,赵大龙的确也有个儿子,照理应该就是赵贵德了。
这两个人姓氏不同名字一样,难道只是凑巧?
思索一阵,周亦霏终于想起大伯说赵大龙的儿子时,说得是他是个白眼狼, 十几年前就住在城里很少回村看父亲。她索性又查了赵大龙的资料, 发现赵大龙的确有一个儿子, 不过不是叫赵贵德,而是叫赵国志。
再查赵国志的资料, 他的确是赵大龙的儿子, 十几年前考上大学就离开了大田坳村。
周亦霏连夜赶回了香港。
第二天一早,她又到孤儿院去查邓贵德在孤儿院的资料。原来他在那里只待到18岁, 成年之后就离开孤儿院回大田坳村去了。
那么邓贵德很有可能是在大田坳村接触到了赵大龙,两个人都算是无依无靠, 逐渐亲近起来,以父子相称也很有可能。
周亦霏把查到的所有资料拿给陈锦蓉:“师父,昨天医院那个人好有可能就是谭先生的儿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向有关部门申请给他们做一个父子鉴定?”
陈锦蓉看完资料点了点头:“你去申请吧,别忘了警局,赵贵德目前还是袭警的犯人,最好通过警方去取得他的DNA。”
周亦霏来到西九龙警署找到凌倩儿,把谭成勇跟赵贵德可能是亲生父子这件事告诉她:“谭先生患的是癌症,已经到了末期,时日无多,想在临死之前找到他儿子。我查到的资料显示,赵贵德很可能就是谭先生的儿子。”
凌倩儿犹豫片刻就同意帮这两人做亲子鉴定:“你说谭成勇跟赵贵德住在同一间医院?正好今天Mandy要去医院给赵贵德做活体取证,我打个电话请她顺便帮谭成勇也做个活体取证吧。”
“倩儿,你别怪我小人之心,谭先生虽然没有杀钟医生的母亲,但是的确杀了她的父亲;你上次说过钟医生因为突然又被人提起童年的伤心事,所以最近的精神也不太好。我有点儿担心……”
“Eva,你放心,Mandy一向冷静,我相信她不会公报私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亦霏辩解了一句,见凌倩儿只是笑,也就不再多说。
凌倩儿正要给钟学心打电话,不想她正巧也来找凌倩儿:“倩儿,国栋一早打电话请假。他说Rose昨天晚上打电话,说她在美国录节目结束,订了今天的班机回香港,国栋要去机场接人,法证室那边今天没有人做检验了。”
“家姐要回来了?”周亦霏高兴地问道,堂姐回来自己立刻去找她告状。
“应该是吧。”钟学心回答,“国栋是这么说的。”
凌倩儿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Mandy,法证室不会给所有人都放假吧?”
“不是啊,只有国栋请假了嘛。”
“那就无所谓了,做DNA比对其他人都可以,不一定必须要Pro Sir。”凌倩儿说,“Mandy,我们怀疑赵贵德不是赵大龙的儿子。现在谭成勇跟赵贵德在同一间医院,你过去之后,给他们两个都做活体取证,把赵贵德的DNA跟谭成勇和赵大龙分别比对。”
钟学心愣了一会儿,谭成勇杀了她爸爸,赵大龙杀了她妈妈,两个人都是罪犯。但是自己的工作就是这样,她很快想通,答应照办。
待钟学心离开之后,周亦霏向凌倩儿道了谢:“本来我还要向有关部门申请,可能还要等三五天才能拿到鉴定报告,现在全都由警方代劳了,省了我很多时间。”
“别这么讲,警察就是服务市民的。”凌倩儿笑道。
从西九龙警署出来,周亦霏正要回律师楼,却接到了江子山的电话:“Eva,有没有时间,中午一起吃饭?Man话上次游船大家有点误会,想请你同唐心一起吃饭,做个和事佬。”
“和解饭啊?”
周亦霏想了一下,上一次在游船上自己的确是激动了些,弄得大家下不了台,现在握手言和也不是不能接受。婉兰不是自己,她的性格就是希望大家相安无事,不能强迫她接受自己的观点。
“都好,你先替我同Man讲一声多谢,我都没机会对唐小姐说抱歉。”
“我会。不过讲道理了,你那天的表现真的是有点过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唐心暗恋我,搞得我们三个几乎下不了台。”
“……师兄,你莫自欺欺人了,我却不信你看不出唐小姐暗恋你。Man相信好朋友,你呢?知道在女朋友之外还有其他女人暗恋自己,男人的虚荣心都好满足吧?”
“这一点你就讲错了,我真是没觉得唐心有暗恋我。况且,我现在有Man,就算唐心暗恋我,我同她之间都不会有机会的。她是个男人婆,不是我中意的那种女仔。”
“师兄你记得自己这番话就好,我就不多讲了。”
中午在餐厅,四个人坐了一处包间,周亦霏先向唐心道了歉:“对不起,那天喝醉了,讲了很多话。”
“不紧要。”唐心一点都没含糊地接了道歉。
婉兰挽着她的手向周亦霏解释:“Eva,唐心订做的那对情侣首饰本来是送给我同子山的。圣诞前一天下午唐心叫快递把子山的礼物送到了警察局,我的那份礼物本来是想等到晚上12点之后再送给我的,不过她撞了车被警方扣留,没有机会送出来嘛。现在已经补上了,你看这个手环。”
这番解释的话周亦霏一个字都不信,她嘴上说着“原来是这样”,装作看婉兰手上手环的样子,两只眼睛却紧盯着唐心,又说这个手环的风格跟Man好像不太相衬。
唐心被周亦霏如炬的目光看得心虚,低下头小声解释道:“我看见你送给子山和Man的那份情侣首饰图案是以Man为主心的活泼型,所以就订了一份图案是以子山为主心的稳重型。”
江子山笑道:“其实我很少戴首饰的,这些东西送给我都是摆在抽屉里落灰。”
Man立刻看向男友:“怎么会呢?我都见到你戴了几次领带夹,的确很衬你的风格。”
“都怪你喽,我都说过你几时要戴那条颈链就话给我知,我都带上袖扣配合你嘛,你次次都不通知我?”子山绷起脸不满道。
“师兄,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应该自己戴上袖扣,然后打电话叫Man带颈链配合你。”周亦霏笑着说,“你不知道Man一向是迁就你的风格的吗?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是什么样,看看Man的表现就知道了。”
“乜逆来顺受啊,Man都有自己的原则的。”唐心说,“今天她在差馆就同上司顶嘴了。”
“你上司?是不是Sofia那个老姑婆?她又找你麻烦了?”周亦霏问婉兰。
江子山代她讲诉了整件事。
Sofia把邱Sir叫到资料室投诉他的手下——也就是江子山——利用婉兰是他女朋友的身份,不向资料室申请就要拿资料。
结果被婉兰说明申请文件早已经送到,婉兰亲自拿给Sofia看的时候,Sofia正在打电话,就叫她放下文件先出去。结果等了整整一个上午,Sofia都没有批复申请,而江子山要资料要得急,婉兰跟同事就把资料准备好叫江子山去拿,这才被Sofia抓住当了典型。
事情弄清楚之后,江子山觉得女朋友对上司的态度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叫她买了一杯咖啡送给Sofia当是道歉,没想到Sofia准备喝咖啡的时候竟然在杯子里发现了一只蟑螂。
Sofia大动肝火,叫嚣要开除Man。不过警察局做事要照规矩来,不是她想开除谁就能开除谁的,所以Man 又平安度过危机。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一早,Sofia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发现一只装了沾血布娃娃的纸箱,里面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死八婆,巴不得你肠穿肚烂,早点死”,是一封恐吓信。
她再次叫来邱Sir,指责婉兰犯了刑事罪,全都是因为有江子山利用职权做婉兰的靠山。Sofia当着几个人的面罗列婉兰的“罪行”:上班时间讲私人电话,被自己批评的时候就大声吼她;给江子山加塞拿资料被她发现,就用加了蟑螂的咖啡报复她;怕被开除就用沾血的布娃娃来恐吓她。
周亦霏听得气愤:“这个Sofia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我记得Man你爹地生病那阵你才上班时间打电话,都是因为担心你爹地的身体吧?是人就有亲人,亲人生病当然会担心了,这是人之常情吧?江师兄要资料那件事已经搞清楚了是她忘性大,还拿来指责你?至于被恐吓,不是应该先拿到证据证明是Man做的,然后再来指责Man的吗?”
江子山笑道:“是呀,Man当时都很勇敢,话愿意验指纹,证明自己的清白。”
“后来呢?”周亦霏追问道。
江子山把婉兰拉到自己怀里,温柔地看着她:“后来就真的验了指纹,法证部说明天出结果。”
“那就好,等结果出来那个Sofia一定没话可讲啦。”周亦霏笑道。
“Eva,你不怕真的在纸箱、布娃娃或者那张恐吓信上验出Man的指纹吗?”唐心问。
周亦霏果断地摇头:“Man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你都好了解她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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