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石皱眉,没有多言,显然这时候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是白费唇舌。他只握紧了承影,蓄势待发。
刑天的斧头直劈过来,毫不留情。陆南石横剑格挡,却还是被他强大的力量压弯了腰。见不能力敌,只能侧了个身,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刑天没有紧接着再击,显得十分错愕。
“怎么会?你怎么会是肉体凡胎?你的神力呢?为什么你体内的神力十不存一?就连神魂也受了大损?”面色一顿,转而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堂堂天地之主,连东皇五帝都得敬你三分的无上神君,竟然会沦落至此。哈哈哈!”
“我还真是好奇,你乃天地之子,只需天不塌,地不灭,山河大川仍在,你便能永生不死。三界众生,谁人能伤你至此!我真要感谢他!好好感谢他!”
突然双目一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斧头盾牌齐齐迎面而来,陆南石招招格挡十分吃力,没多久,握剑的虎口就被震裂,陆南石眼珠一转,作势节节败退,及至到了洞壁,退无可退,依旧吃力硬撑着。
刑天面上露出笑意,张嘴又嘲笑起来。
就在此时,陆南石右手一翻,一张符纸打入他肚脐处的口内。
刑天被逼退数步,陆南石趁势再次扔出十八颗菩提子,菩提子凌空飞舞,将刑天环绕在圈中。又一串五帝钱甩过去,刑天惨叫一声,退回到了祭台,对于身上的伤口却并不在意,冷哼道:“不愧是无上神君,就是神魂受损,神力虚弱至此,也能伤我。好,很好!”
他嘴上说着好,可语气却十分阴狠,陆南石只觉得相当不好。
十八菩提对刑天的束缚不会太久,他得速战速决。
陆南石低头看着手中的承影,心头默语:承影,我只能靠你了。你会帮我的,对吗?
承影嗡嗡响着,似是对陆南石的回应。陆南石轻轻勾起嘴唇,抬起头来,直视刑天。
胜败在此一举。
胜了,他生,刑天死。
败了,他死,邢天生。
天下将大乱。
所以,他只能胜,不能败!
第38章 刑天死
陆南石将承影往空中一抛,掐指成诀,口中默念:“一敕乾卦统天兵!”
承影飞至刑天身周,在其身侧乾位划出一个小圈。
“二敕坤卦斩妖精!”
承影再次飞跃,在坤位上又划出一个小圈。
“三敕震雷动天兵!”
“四敕离火烧邪魔!”
“五敕兑泽英雄兵,驱邪押煞不留停!”
“六敕巽风吹山岳飞砂走石追邪兵!”
……
随着陆南石的口令,承影光芒大盛,一个圆圈接着一个圆圈地落下,及至第八敕完毕,几个圆圈转动着,光芒相连,与十八菩提融合在一起,将刑天紧紧锁在阵中。
刑天面色一变,“六丁六甲阵!”
“六十四卦排布阵,妖邪鬼魅化浮尘!”音落,陆南石又大呵了一声:“去!”
但见承影瞬间化出十二道虚影,上六下六,悬浮在刑天身周,去音起,纷纷朝刑天刺去。
其势猛如虎,其速迅如风,宛若厉光闪过。但便是如此,依旧不足以对付刑天,刑天仰天长啸一声,双脚往地上一踏,十二把剑身在距离他一厘米的地方停滞在半空,不得再进。
陆南石神色一惊,好在他也没想着这样就能打败刑天,这只是虚招。
他开口召唤:“承影!”
承影从高空飞来,落入陆南石手中。原来那十二把剑不过都是虚幻,这才是承影真身。陆南石脚尖点地,凌空一跃,飞高数丈,又自上栽下,双手握剑,直刺刑天。因其无首,剑尖便刺入了断掉的脖颈处。
然而不过入了半寸,刑天左右夹击,双手用所持的盾牌和斧头抵住剑身,陆南石不得进,刑天也无法将剑斥离,二人一时僵持了下来。
刑天怒极反笑,“用承影做六丁六甲阵,真是聪明!承影乃以不周山神石塑身,集诸多天材地宝所造,又融合了你大半的修为,确实能杀我。可并非谁得了承影都能杀我!就凭你现在这仅剩不多的神力?哈哈!我刑天还没这么无用!”
“呀啊!”
一声大吼,刑天浑身发力,十二道剑影被弹开,陆南石也被甩了出去。可就在这瞬间,强大的力量让陆南石虎口的伤痕更深了两分,鲜红的血液滴落祭台。原本只是小小的红点,却不知为何落在祭台上就彷如成了一道泉眼。
无数道血液自“泉眼”流出,顺着祭台上的纹路蔓延。渐渐地,祭台的裂缝竟然慢慢自动愈合。血液汇聚起来,陆南石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阵图。
刑天面色大变,“怎么会?你……你当年居然留了后手,在祭台阵法上做了手脚?只需你的血脉注入,九曲黄河阵便能重启!不,我不能再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的头,我要去找我的头!”
九曲黄河大阵已开,祭台上的阵图散发着金色的光亮不断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吸力将刑天拉入其中。刑天拼命挣扎,可作用甚微。
大概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被封印上千年,刑天不甘心,双目赤红,一声声怒吼响起,山洞大震。
“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被你封印于此!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说完,刑天闭目蓄力。周身黑气大盛。
陆南石脸色煞白,这是要自爆?
为了拉他垫背?为此连命都不要了?
忽然一股强大的黑气袭来,卷起陆南石朝刑天而去,陆南石想用承影斩断这黑气,却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正自惊骇,打算召唤承影自行施法,凌空一条鞭子砸过来,黑气被砍断。陆南石落入地面,转头看清来人——贺衍。
“没事吧!”
陆南石摇头,但见刑天还想再战。贺衍目光一凝,道:“承影给我!”
陆南石微愣,还没回过神来,承影已经脱手,贺衍一把握住,朝前一甩,承影瞄准刑天而去,自其肚脐口中而入,又从后背而出,一贯而穿。
刑天发出凄厉的怒吼,双膝跪倒在地,面目痛苦,口中涌着鲜血,“是你!少……少……”
只是他想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完,重重倒在地上,死了个干净。洞中又恢复了安宁。
陆南石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腕上变成镯子的承影,目光幽闪,“你杀了他?”
贺衍满不在乎,“刑天自当年被黄帝砍下头颅埋在常羊山之后,就已经失了理智。常羊山被封,他的头颅已经寻不到了。可执念却在,因此每到一处,就寻人要头,给不了就杀人取头。他已成邪崇,留不得。封印终究没有彻底消灭来得好。”
陆南石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走到刑天的尸身旁,看着已经死透的刑天又问:“你用承影杀了他!”
贺衍不知又有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只说:“那也是因为你与他战了这么久,不仅消耗了他的体力,还伤了他。又以血为引启动九曲黄河大阵困住了他。否则,这样的大邪,我可没这么容易得手。”
陆南石抿了抿唇,回头直视贺衍:“我的意思是,你用承影杀了他?你可知承影是会认主的?”
贺衍神色一顿,浑身动作僵了片刻,转而勾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二人从洞中出来,依照原路返回,顺着绳索爬上断崖。陆南石找了块大岩石坐下来,他消耗了大半体力,得歇一歇才行。
见他已在打坐,贺衍没独自离开,也没打扰他,站在一旁静静等着。没多久,陆南石从入定中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此处有刑天,又怎么这么巧在这里?”
“前不久局里抓到一只并封。”
并封,其状如彘,前后皆有首,黑。
陆南石突然想到他杀掉的那只彘。
贺衍接着说:“那只并封非是天生并封,而是吸入过多邪煞之气而使身体产生了变异。并且他还未完全演化成真正的并封。局里担心这股不明来历的邪煞之气会弄出更多的妖怪来,想要找出源头。”
“可那只并封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他虽有了妖力,可还在演化,未生出灵识,更无法化形。不通人言。局里不能从他嘴里掏出消息,只能干着急。
后来找了个对动物习性这方便比较了解的专家,观察了并封好些天,发现并封的习性和它身上的一些东西,好似之前是在亚热带与热带边界地区生存的。”
“国内符合这方面地理条件的不多。刚好我在南市,就发了消息给我,让我多留心。我在南市找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却根据通天盘指引发现了这里的煞气。”
通天盘!陆南石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一样是罗盘,可通天盘却不是当初拍卖会的杨公盘能比的。它能观天下邪煞之气。
忽然又想到贺衍的盘龙鞭,他身上的宝物似乎还挺多?
“如今刑天已除,你又设了结界。现在就只等着上报局里,让局里来善后就好了。刑天没了,那些受刑天影响而产生变异的邪祟不足为惧。特调局解决的了。我建议你通知你大哥。你大哥是空降进的特调局,如今正是需要功绩立身的时候。”
见陆南石蹙眉,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大哥的安全。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阻止不了他一辈子。他总需要历练。不要小看了他。他比你想得成长得要快。”
陆南石想了想,默认了他的提议。低头磨搓着手腕上的镯子,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可以驱动承影?”
贺衍双眼弯起,“这难道不应该问承影为什么愿意让我驱使吗?”
似乎……额……也有道理。但陆南石明白这是贺衍的托词。他这是不愿意说,那么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陆南石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贺衍突然开口,“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刑天说你是无上神君。”
陆南石站在原地,面色不变,定定看着他,“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你到底是谁?你知道刑天说了什么,证明你从一开始就在。哦,不对。说不定我在节目组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在我离开帐篷的时候,你就跟着了。可一路走来,我没有发现半点你的气息。”
“你看着我和刑天相斗,隔岸观火了这么久。之前不出手,为何最后又突然出手了?”
贺衍摇头,“这还真是误会。我是发现了常春岛的异常,来了此处才发现,有人在这里做节目。为了确保邪煞不会害人,我拖了关系进入了安保组。这才知道你也在这里。”
陆南石讶异,转而又想,也是。安保组的人他们都没太多注意,而且有分组跟随,不负责他这边,确实没什么交集。他没发现也正常。
贺衍又道:“今天那只彘我也看到了。可我打算出手的时候,你已经解决了。我知道此处的不寻常,又见了那头彘,自然想找到邪煞来源。可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晚上行动。偏偏你又早了我一步。
之前不现身,是因为你没有生命危险,而我也不想太早让刑天发现踪迹,想寻求破绽在暗处杀了他。可后来他发了狠,我不得不出手。”
陆南石弯起嘴角,这话看似完全解释的通,毫无破绽。但只是“看似”。至少“不得不出手”是假的。承影并不一定需要持剑才能发挥作用。陆南石完全可以将承影抛出,让承影割断黑气。只需黑气的桎梏消失,陆南石就有了还击的能力。
这点,他觉得贺衍不会看不出来。
陆南石总觉得他在掩藏什么,因不想和他扯嘴皮子功夫,直接跨过这个问题,问出关键,“那么驱动承影呢?难道我不该好奇吗?”
贺衍目光微闪,眼中藏着笑意,“那你好奇自己吗?”
陆南石怔忪。
“你看得出我的端倪,难道就看不出自己的端倪?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玄门中人有天眼的不多,却也不少。可不论是先天所得,还是后天所开,都只能见鬼神,不能断气运。但你能!”
“现今是末法时代,玄门式微。便是陈梁崔三大世家的奇才也难有修炼十年可抵别人百年,甚至更高的天赋,但你能!”
“而且,你一眼能看穿九尾狐血脉,能看穿饕餮血脉,甚至能看穿刑天,还能杀了刑天。若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只是因为你天赋极高,自生下来就得天独厚也就罢了。可后面这些呢?你的道法是师父教的,本领是师父教的。可这一眼看穿万物的能力,也是师父教的吗?”
陆南石心里知道,不是。他之前就有些奇怪,却不曾多想。这些东西,师父没有教过他。可当他遇到的时候,却都知道。仿佛他本就应该知道一样。
贺衍笑起来,“你闭上眼睛!抛去一切杂念,试着让自己脱离身躯,置身于山河大川之中,用你的心去感受它!”
入定,打坐,陆南石做的多。可神游天外他还没试过,这还真不是他这等级别的玄门弟子可做的。但贺衍却说的极其自然,完全不觉得这是多难的一件事。
陆南石有些犹豫,但不知为何还是照做了。
闭上眼睛,有风从身边吹过,他好似变成虚无的空气,随着这风徜徉在空中,飞过大山,飞过河流,飞过这万丈土地。
陆南石醒来,只觉得浑身舒畅,与刑天作战的疲惫顿消,指腹划开的小口子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虎口的伤痕也愈合了大半,长出了淡粉的新肉。
陆南石十分讶异。他,成功了?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成功了?
贺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有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很亲近?”
陆南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无法反驳贺衍的任何一个字。
亲近。确实亲近。或许说不只是亲近。好像这才是他的归属。他好似躺在山河万物的怀抱里,如同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温暖,安心。
他想要在河流里打滚,在大山上嬉戏,和耳旁的风亲昵,和身边的云撒娇。
这种感觉很美好,但也让陆南石很震撼。这种震撼让他有些慌,他快要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了。但他不想在贺衍这个让他看不透的陌生人面前表露出来。他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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