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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柳锁寒烟

时间:2018-11-04 10:08:31  作者:柳锁寒烟
  然而宫里的孩子对于危险总是有种本能的警惕,绣瑜最近暗中谋划颇费了些心神,这胎怀相就不算太好,永和宫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胤祚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他没了玩乐的兴趣,天天腻在绣瑜身边,赶都赶不走。
  又恰好赶上后宫里最引人注目的四大妃子全部有孕,康熙爷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绣瑜干脆关起门来,带着儿子认字撸猫堆雪人。
  暖阁里欢声笑语不断,直到白嬷嬷匆匆进来,对绣瑜耳语道:“承乾宫刚刚传了太医,皇贵妃见红了。皇上原本在永寿宫,已经赶过去了。”
  康熙在永寿宫。绣瑜瞬间了然,不由叹道:“皇贵妃这个性子,只怕会害了自己。”把皇帝当成了自己的,岂不是得活活地气坏了身子?
  “她现在正如惊弓之鸟一般,是最小心敏感的时候,传话出去,叫福晋依计划行事。你想办法看着点四阿哥……”绣瑜说着不由把身下的锦被拧成个旋涡,她穿越到古代来这么些年,一心期盼的不过是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来没有主动对付过哪个人。没想到头一次出手,就是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包公案》里面曾经描述过一个“两母争子”的故事,面对被盗走的孩子,两个母亲一人拉住一只手,谁抢到了归谁。孩子疼得大哭,养母不为所动,生母心疼难忍最终放手。包公遂断定那放手的妇人即为孩子真正的母亲。
  可惜这里是紫禁城,宫闱深深,没有铁面无私的包青天来主持公道。她只能狠下心跟皇贵妃彻底地斗上一场。
  皇贵妃这一胎怀得格外艰难。她把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吃食医药、服饰香料全都排查了一遍,还是无解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邪祟冲撞。叫了钦天监的人来一查,钦天监监使言之凿凿:“近日臣夜观星象,却见东方七宿中,角木蛟星暗淡无光、隐隐有黑气萦绕四周,大为不详。角木蛟星主木,又位于东方。不知娘娘宫中可有近身的宫人居住于东方,又命中带木?还请回避为宜。”
  皇贵妃立马叫查,结果查来查去,这根子居然在四阿哥身上——胤禛可不就是居住在正殿东配殿,又命中带木的吗?
 
 
第33章 
  钦天监监使、副使三人众口一词, 言之凿凿。皇贵妃不置可否,私底下却找人去调查了三人的背景, 并无什么不妥。
  这不禁叫她犯了难。四阿哥跟她虽然亲如母子, 可是抱养的就是抱养的, 如夫人说白了还是妾,亲如母子的关系一个不甚也可以形同陌路。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德妃虎视眈眈。
  她几年的心血岂可白白抛费?况且额娘曾经请高僧算过命, 胤禛是旺她的,别不是有人捣鬼吧?皇贵妃心里犹疑不定, 最终还是选择按下不提,拔高声音喝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敢走漏半点消息,本宫绝不轻饶!”
  说到底,人求神问佛, 算命观星, 求的不过是俗世的功名权势罢了。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不吉利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胤禛日后至少也是个亲王,而她腹中的孩子还男女不明, 皇贵妃毅然选择铤而走险,没有把胤禛挪出去。但她心里究竟还是存了个疑影,另求了许多灵符挂了满身满屋,每日胤禛来请安, 她虽然仍旧嘘寒问暖,但是却减少了肢体接触, 不复以往的亲密无间。
  然而承乾宫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盼着皇贵妃倒霉的人可海了去了。不过几日功夫, 宜妃就把消息探听了个七七八八。她不由从床上坐起,露出惊喜的笑容。皇贵妃有权有势,好在性子鲁莽;德妃有子有宠,又心思细腻。这些年,两个人联合互补,给了她不少的气受。如今倒可以将计就计,使得承乾宫与永和宫离心离德。
  宜妃一向牙尖嘴利,连翊坤宫的奴才也比别人多长了几张嘴。不久之后,宫里开始流传起谣言,隐晦地暗示说,四阿哥今年流年不利,皇贵妃慈母心肠不肯让他挪出去,结果克着了自己的龙胎。
  皇贵妃掌管六宫,知晓此事后大发脾气,立刻命慎刑司的人抓了七八个乱嚼舌头根子的宫人,贬的贬,罚的罚,还打死了两个粗使太监。宫里的流言才终于平息了些许。
  然而随着皇贵妃的龙胎月份大了,传太医的次数反而更加频繁。六宫众人再次议论纷纷,话说得越来越难听,甚至有说四阿哥不详,德妃没有把他养在身边,所以连连产育,皇贵妃却连一胎都难保。
  绣瑜虽然早有搭台子唱戏——抛出一个钦天监,引得宜妃等人趁机造谣离间皇贵妃与四阿哥感情的想法,但是宫里闲人多,编出来的闲话比她想象的更难听了十倍百倍。皇贵妃惊疑不定,绣瑜心痛难忍,局面就变成了一场拉锯战。二母夺子,比的就是谁先放手。
  这天上午胤祚去了一趟慈宁宫请安,用了晚膳绣瑜把他抱在炕上,用自己画的图册教他认字。
  “床!”
  “桌桌!”
  “球!”
  这都是他熟悉的东西,胤祚认得很快,书册哗啦哗啦地往后翻着。翻到一个用稻草扎起来的扫把时,他才犯了难。粗使宫女们清扫庭院都必须选主子不在的时辰,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人用扫把呢!
  绣瑜笑呵呵地指了那图片说:“扫把,打扫院子用的。”
  “扫——把——”胤祚有模有样地跟着她念了两声,突然眼珠子一转,疑惑地问:“额娘,那什么叫扫把星啊?”
  绣瑜脸上的笑容一僵。
  “六阿哥!”跟着胤祚的嬷嬷们齐刷刷地跪下来请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下去吧。”绣瑜的脸色依旧阴沉,却没有发怒:“六阿哥年纪小,你们日后跟紧些,别让他听到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竹月赶紧把伺候的人都撵出去了。虽然母亲没有出言责怪,但是胤祚本能地意识到她情绪不高。他靠在绣瑜怀里,拿小脸蹭着她的脖子,撒娇说:“额娘,额娘?”
  绣瑜被他暖哄哄、肉嘟嘟的小身板蹭得心都软了,摸着儿子的头说:“小六,你常去你皇阿玛宫里玩,乾清宫的西洋大水法自鸣钟上头有个兽头,你记得那是老虎还是狼吗?”
  “是老虎!不,好像是狼。”胤祚想了半天,眉毛越皱越紧,最后摇头不知了。
  绣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是狮子,不是狼也不是老虎。你看,你亲眼见过的东西都可能会记错。何况太监宫女们,每天都要很辛苦地工作,不能四处走动。他们说的话,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就更容易出错了。所以日后你听别人说话,不要轻易相信,也不要急着反驳,更不能跟着到处乱说。自己记在心里,悄悄地查证之后再做决定。”
  胤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可是他们说四哥……”
  “你四哥跟旁人又不一样。这宫里有你许多兄弟姐妹,只有四哥跟你是额娘生的,他跟咱们是最亲的,你想想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说额娘的坏话,你会怎样?”
  胤祚跳起来,大声说:“我告诉皇阿玛去!皇阿玛打他板子。”
  “这就是了。胤祚,你看着额娘。”绣瑜抽了抽鼻子,难得正经地喊了小儿子的大名,直视他琥珀一般透亮的瞳仁:“你四哥哥没有养在额娘身边,日后你长大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四哥,你要让着他,帮着他,护着他,好吗?”
  “好!我长大!”胤祚想也不想地应了,长开双臂比了个“大”的样子:“长这么大!”
  绣瑜笑着拍了他的背:“起来吧。走,去看看小厨房今天有没有预备小六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啊。”
  “哦!有红烧狮子头吃了!”胤祚从炕上跳下去,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房门。
  “德妃病了?”康熙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头,搁下了手里的笔:“什么时候的事?可请太医去瞧过了?”
  梁九功躬身回道:“是三日前的事了,伤寒科的何太医去瞧了,只说是邪风入体致使发热,让好好休养。德妃娘娘起先不让报给皇上,谁料三日了还没好。”
  “糊涂东西,摆驾永和宫!”话音刚落,康熙已经大步出了南书房。梁九功一路催促,轿夫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抬着御撵在飞快地出了景和门,往东一长街上去了。
  不过盏茶功夫,永和宫的宫门已经近在眼前。康熙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宫人,大步直入内室。却见绣瑜躺在银红的帐幔之中,额上勒了鱼戏莲叶的抹额,秀丽的脸庞瘦成一窄条,腹部微微隆起,更显得旁的地方骨瘦如柴。
  “皇上万福。”绣瑜刚好醒着,就抬手行了摸额礼。
  “免礼。一月不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怀着身子,怎么会得了风寒呢?永和宫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康熙还是一如既往的主子逻辑,主子出事不管事实如何,先责罚奴才。
  “不干她们的事,是臣妾自己夜里总觉得暖阁气闷,睡不着,非叫她们把窗子开了个小缝。谁知天公不作美,刚好赶上天气骤然转冷,就着了风寒。”
  竹月端了汤药上来,康熙亲手端了碗要喂她:“你呀!又不是头一次做额娘了,还不知道爱惜身子。”
  竹月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插话:“万岁爷恕罪,娘娘这病并非完全是因为时气所感。在此之前,娘娘已经闷闷不乐很长时间了,奴婢无能,只得斗胆禀告万岁爷。”
  康熙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上的玉佛珠串子。其实宫里最近的闲话他也有所耳闻,传谣中伤皇子,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他没有贸然出手干预,不过是顾及皇贵妃的面子。岂料佟佳氏身为后宫之主,却在这件事情上毫无作为不说,对四阿哥还不如以往亲近,竟大有听信谣言之相。康熙不禁有些失望,但是体谅她怀孕辛苦,也不好加以指责。胤禛终究是德妃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比皇贵妃更紧张些。
  “辛苦你了。但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你不必太过担忧,朕一定会严惩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康熙拍着她的手许诺道。
  “多谢皇上。臣妾担忧的不是当下,而是日后。”绣瑜跪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动情地说:“臣妾无心诅咒娘娘的小阿哥,可是臣妾虽然闭门谢客,仍是听说皇贵妃此胎…...有了这样的谣言,四阿哥的名声跟龙胎的安危息息相关,日后若真有个什么差池,老四岂不是背上一个‘克母’的名声?皇贵妃心里只怕也有所芥蒂,也伤了他们母子的情分。”
  绣瑜此话虽然有些自私逾越,但是正中康熙心中隐痛之处。皇贵妃此胎为何不稳,他心里是有数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后却拖累了胤禛和德妃。可是皇贵妃也在孕中,此刻贸然把胤禛挪出来,既叫她伤心,又更坐实了那谣言。
  作者有话要说:
  “朕打算好好地惩戒后宫众人一番,再请了喇嘛教的活佛为皇子们批命。到时候自然正本清源,平息事端,你尽管放心。”活佛也是大清的臣子,皇帝让批的,自然都是大吉大利、福寿双全的好命。
  “活佛远在千里之外,如何等得?惩戒固然有用,但是臣妾觉得堵不如疏。”绣瑜坐起身来,挺直脊背,秀眉微挑,眼睛里透出坚定而执着的光:“旁人都说四阿哥不好,臣妾万万不信!请皇上下旨把他挪回永和宫来住些日子吧,若他真的克母,只管冲我和我腹中的孩儿来就是!臣妾亦无怨无悔。”
 
 
第34章 
  胤禛双臂交叠坐在书房的明式花梨海棠闹春大案前, 面前摊着一本《声韵启蒙》。这是康熙二年的进士车万育所著的启蒙读物,按声韵格律分编, 格外容易记诵。他早在一年前就能够全文背诵, 今儿早起却又叫翻出来, 趴在桌子上似乎看得目不转睛。
  苏培胜借着倒茶的功夫,悄悄一瞄, 打头的那几个字还是一模一样的字形,丁点没变。他不由在心里叫苦, 趁着胤禛伸手端茶的时候,大着胆子劝道:“爷,看了大半个时辰了。歇歇眼吧。不如奴才再让小全子把他那白老鼠带上来,给您表演那个‘八面埋伏’?猫狗房那边近日又调I教出两只狮子聪, 那叫一个机灵, 打千作揖摇尾巴一叫一个准儿,就差说人话了!哦,前儿您生日, 承恩公府送上来的那个西洋流水自行船还搁在那多宝阁上,可要拿出来瞧瞧?”
  苏培胜绞尽脑汁,说得汗都快下来了。四阿哥可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主子,内务府献上来那些寻常玩意儿, 什么小鸡啄米、七彩陀螺、白玉连环,不管材料是镶金还是嵌玉、工艺是描金还是填漆, 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凡他喜欢的东西,贵重是次要的, 关键是要新巧有趣儿,苏培胜说的这几样都是内务府和佟家特意为他准备的。
  可是现在养母有孕,生母在生病,宫里流言纷纷。胤禛哪有心思看一群老鼠打架,只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闭嘴。
  他是早慧的孩子,近日宫人隐晦的目光已经让他仿佛如芒在背,好像平白比其他兄弟矮了一头似的。皇贵妃态度的转变更让他有种如临深渊的心惊,以前他晚上睡不着觉,抱着枕头跑到隔壁寝殿里,额娘能抱着他讲一宿的故事,直到哄到他睡着为止。现在却只能得到完颜嬷嬷温柔客气的婉拒:“娘娘歇下了,阿哥请回吧。”
  刚得知皇贵妃怀孕的时候他是高兴的,但现在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个孩子不会像胤祚一样,听话又顺从地跟在他身后,用崇拜的狗狗眼看着他说:“四哥好厉害。”因为他是皇贵妃的孩子,是身份高于他的分薄宠爱、威胁地位的存在。
  胤禛三四岁的时候也有过一段讨狗嫌的时候,他曾在花房里拔了惠妃宫里的君子兰,曾把御膳房里荣妃点名要的鲜虾悄悄倒进了御河。被发现之后,嬷嬷带他去娘娘们那里道歉,她们却异口同声地说是奴才们的错,反而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吓到,要不要吃果子。然而八弟身边的嬷嬷最近就被惠妃责罚,究其原因,不过是八弟不小心打破了温僖贵妃宫里的玉如意。
  胤禛这才知道,那些宽容大度的笑脸,都是摆给皇额娘,和宠爱额娘的皇阿玛看的。如今皇贵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会不会被送到阿哥所,跟七弟似的活得像个影子?胤禛托腮凝思,内心惶惶不安。
  这种烦闷在谨儿传话来,说皇贵妃身体不适不能陪他用晚膳时,达到了顶峰。胤禛跳下凳子,抱着谢嬷嬷的腿:“嬷嬷,我要去给额娘请安。”
  谢嬷嬷脸上露出混合着心疼与为难的神色,摸了摸他的头:“阿哥好好休息,明儿娘娘身子爽快了再去不迟。”
  “为什么?为什么额娘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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