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孩,装了半天还不是装不下去了。
她等了半天,也不见金铮回来,俨然是忘了还有个姐姐在闷热的地下车库等他了。
耐心告罄的金锦上楼找金铮。
“长得是还可以,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近距离看了看。不过也不至于让你连老四都不管了吧?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姑娘,你干嘛非要抢他的?”
金铮终于不再跟她打马虎眼,“姐,你还记不记得将军?”他笑得温柔,“她就是将军。”
金锦的记忆库快速进行搜索,搜到了一个很久之前弟弟玩游戏的时候总是念叨的名字,她从迷茫渐渐变到恍然大悟又到错愕:“将军不是个男的吗?!”
第19章
迎面擦肩而过的奇怪女人并不影响什么心情,转眼沈何启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和李姝杰老鳖在甜品店落座,这条勒得人大气都不能喘的裙子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她终于能放开肚子吃东西了,不顾生理期,点了一大杯芒果沙冰,几大口下去,从牙齿开始蔓延到食道的冰凉冻得人发痒,却又无比舒爽,浇灭心头那烧得通红的炙热。
两个死党仍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审问她,她不理,甜品一勺接一勺往自己嘴里送。
李姝杰和老鳖也累得偃旗息鼓了,直到整整一碗沙冰见底了,李姝杰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就三个问题,怎么样?”
沈何启拿了纸巾摁了摁发麻的嘴唇,纸巾随之印上鲜红的口红印,她揉皱丢到一旁,居然难得大方起来:“好啊。”
绝处逢生。李姝杰和老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重新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老鳖讨价还价:“五个行吗?”
“两个。”
李姝杰忙安抚她:“行行行,三个就三个。”一边给老鳖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太贪心。
“睡没睡?”
异口同声的第一个问题。
两个傻子,白白浪费一个问题。沈何启不说话,从包里拿出棉条,像看弱智一样看她们。
妈的失策。
老鳖后悔不迭,抛出第二个问题:“吴勉知道自己被好哥们给绿了吗?”
“我郑重声明一下,我跟金铮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能当街拉拉扯扯?老鳖撇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相信。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的机会。
李姝杰拦住了跃跃欲试的老鳖,说:“最后一个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我不知道你和金铮有奸/情,我想泡他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奸/情你个头,她本来都差点感动了。
李姝杰和老鳖还是认定她和金铮背着吴勉搞上了。
人真的是一种很护短的生物,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会觉得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但发生在好朋友身上,再怎么错,都有可以开脱的理由。
沈何启活到25岁,人情世界里可以说是横行霸道、所向披靡。亲人一个比一个疼她,朋友也没有一个塑料姐妹,读书的时候老师都很喜欢她,交往的男朋友也都把她宠上天,连她家楼下的水果摊老板娘都格外照顾她,每次她一去,都从里面拿出最新鲜的水果让她挑。
除了在金铮那堵铁壁铜墙上,她撞了个鼻青脸肿。
只不过现如今连这唯一的例外好像也有了转机。
也算不枉这么多年来她的煞费苦心。
*
沈何启回家的时候,沈耀荣还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她进门的声音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沈何启也没多想,叫了声“爸爸”就打算回房间。
“你站住。”沈耀荣在后面出声。
她爸的声音太严肃,说出的话也很不善,沈何启心中顿时打起了拨浪鼓,转过头干笑着道:“怎么啦老爸?”
“你给我过来。”沈耀荣指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沈何启战战兢兢坐下,跟她爸套近乎:“爸爸,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今天见的男孩子怎么样?”
“挺好,挺好。”
“怎么个挺好法?”
“都挺好,都挺好。”他好就好在他特别善解人意。
“就是没你男朋友好是吧?”
“……”果然是为着这事,还是没瞒住。
见她没否认,沈耀荣确定自己种了二十多年的白菜有猪拱了,一直担心的女儿的终身大事,算是有着落了。
虽是舒了口气,但更多的是不舍。不但如此,自己问她时她明明是否认自己有男朋友的,想到这里他就很难过,看来女儿一点都不信任他。他的心头生出复杂的情绪,不满道:“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不说?还要把人叫去给人家张…张……”
“张伟明。”沈何启提醒他。
“对,张伟明,为什么还要把男朋友叫去给张伟明难堪?”
沈何启仍在做最后的抵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都谁说的?”
“还能是谁说的?当然是张伟明说的。你妈给介绍人道了多久的歉你知不知道?介绍人都快气死了。”
明明表现得那么老实巴交的相亲对象,扭头就毫不留情告了她一状。沈何启后悔万分,自己白天的时候不该心软的,原本她今天是打算全程气场全开的,看着人张伟明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可怜,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她强忍着不耐吃完了一顿饭,还一直好声好气的。
她抱怨:“他怎么跟小学生一样,还跑来告状的。”
她爸今晚的目的也压根就不是相亲男,随口又不走心地说了她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真正的目的上,“你那男朋友,哪里人,几岁了,干什么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沈何启一个头两个大,开启糊弄模式:“哎呀,爸爸,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都这么晚了,你不困我还困呢。再说了,八字没一撇的,能处多久还不知道呢,等我确定了我把人带回来给你看。”
说完她就想溜,都逃到房门口了也没见她爸阻拦,沈何启刚松了一口气,手搭上门把手正要开门——“还有。”沈耀荣在后头发声。
沈何启心里叫苦不迭,回过身来。
“别的我管不着,你自己注意分寸!没结婚之前绝对不可以越界。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沈何启的不讲道理都是遗传了她老爸。
张伟明到介绍人那里把沈何启和金铮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介绍人又展开丰富的联想力,跟小学生写作文一样扩了词句再给何令珍说了一通,等何令珍再传达给沈耀荣,又更加偏离了一把。
所谓三人成虎。
沈耀荣听到的版本把他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哼,大庭广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沈家向来保守得很,沈何启每次和她爸一起看电视,她爸都紧张得要命,牢牢攥着遥控器不肯松手,一旦电视里出现单独的一男一女,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暧昧的苗头,沈耀荣都立马换台,生怕那一男一女拉个小手亲个小嘴甚至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这次冷不丁被亲爹叮嘱这方面的事情,沈何启觉得尴尬,老脸一红,装作淡定说了几遍知道了,就溜回了自己房间。
*
微信上金铮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沈何启洗完澡出来,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又去看了一遍手机。
微信新消息有好几条,没有一条是来自金铮的,他没有通过她的好友请求,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她还是感到失落。
只有她两手腕的淤青和红肿,提醒着这个男人刚才真的因为她失控过,只是他又退缩了。
“你以为呢?”她自嘲,“沈何启你以为呢?你以为他会爱你吗?”
第20章
金铮和姐姐一起回了趟父母家。
母亲云同辉抱着老猫和保姆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言情剧,电视里原配撞见了老公出轨年轻貌美的小三,正哭哭啼啼与奸夫淫/妇对峙。
三年前金锦出嫁,后来金铮留学回来以后也从家里搬了出去自己住。从前住在家里的时候云同辉能把这两姐弟从早嫌弃到晚,现在距离产生美感,见着他们就柔情万分,母爱使都使不完。
哪怕这两孩子都是大人了,她还是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让保姆拿出来,招呼他们吃。
金锦刚刚把云同辉给她的两块糕点放到茶几上,云同辉又把一个削好的梨递过来给她,她接过,扭头给了金铮,无奈道:“妈,这么晚了我不吃东西,会胖的。”
没有一个妈妈会赞同女儿减肥的,云同辉眼里金锦已经瘦得和吃不上饭的难民不相上下了:“胖?我看你瘦的路都要走不动了。”
金铮不喜欢吃梨,为了还给她,也说:“已经够瘦了,吃个梨补充一下营养。”
金锦问:“比起你的标准,这怎么算够瘦了?”
她可是见识过沈何启的身板有多单薄的。
金铮不理她,把梨放下后整个人后仰靠上沙发的靠背。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什么事都能扯到那女人头上去。
电视里的原配撕心裂肺地朝着丈夫吼:“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十几年如一日照顾你,为了给你生孩子差点死在产房。我老了,你就看不上我了……”
金锦瞥了两眼,问道:“妈,我爸呢?”
“说是在开会。”
闻言金锦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是旁边的金铮听得一清二楚,这声笑带着不屑和轻蔑。
两人没待多久就起身告别,云同辉又是好一顿忙活,满屋子搜罗水果零食塞给姐弟俩,直到被抗议说拿不起了这才罢休。
出了门,金锦沉默了一会,突然冷笑:“开会,呵。”
金铮诧异地望过去。
金锦却又不说话了,一路无言。
直到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口,金锦回家的路线是该左转了,金铮打亮左转向灯,金锦却说:“直走。”
金铮挑眉。
“去紫荆山庄。”
紫荆山庄,X市的别墅区,地处山清水秀的度假区,因为周边生活配套设施不完全,离市中心又远,一般人买下那里的房子也不会常住,一年到头最多是想逃离城市的高压,去体验一把世外桃源的生活才住几天。
金铮一边开车,一边听金锦道来。
“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想着我自己去把祸患解决了就算了。我不知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天生反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爸爸外头有女人。”
这是把他也骂进去了。
父亲金甚在外头的事,金铮大概也知道一点。幼时的记忆里都是父母漫天的争吵,再后来母亲大约也是累了,只要丈夫不要做得太过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多年来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金甚拥有这样的身家,虽然他五十好几快六十了,但是因为勤于健身与保养,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人,丝毫不显老态。多金又英俊的老男人,在花花世界里像是一块磁铁,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甚至有不少大言不惭者打上爱情的名义。
“阿铮你知道吗,其实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很不高兴,因为大人们都逗我,说妈妈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我怕你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是精神方面还是物质方面。你出生后我本来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讨厌你,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心软了,但是我又不想自己就这样妥协了,所以我不抱你,不看你,不跟你接触,甚至妈妈多抱你一会,我都逼自己给你记上一笔。后来有一天,你午觉睡醒了,我不小心路过看了你一眼,你不哭也不闹,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又大又圆。我走到你旁边拉拉你的手,你的小手圈了我的手指朝我笑,从此我就再也没法讨厌你。总的来说,你这个弟弟还算讨我喜欢。”
“爸妈再疼我,平时再怎么说男孩子和女孩子平等对待,我也知道家里的继承人一定是你。这个无所谓,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小时候这一段,这是大人们多年来乐此不彼的笑谈,金铮从小听到大。大人无非是认为一个小姑娘怕失宠,闹小性子。但金铮头一次听到从姐姐的角度出发的版本。没有人教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如何去接受原本拥有的东西要被剥夺去一半甚至大半。她经历过忐忑、嫉妒,强迫自己狠心,可是最后还是败给血浓于水的亲情。
“可是这不代表我能允许别的女人生的野种也来分我的身家。”
“前天我在机场看到杨叔接了一个孕妇,我问这是谁,他跟我说是他远房亲戚。切,谁信。”
杨叔是金甚的司机,已经跟了他二十几年了。
“我找人跟了爸爸好几天,他每天都到这里来。”
车子驶到紫金庄园对面的马路上,人烟稀少的地方到了晚上更是寂寥,望去不过亮着零零星星的几盏灯。
金锦指着半山腰的一栋别墅,说:“我们的爸爸和小弟弟现在就在那。”
金铮顺着她手指所指望去,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充满了烟火气息。透过窗帘,可以看到二楼左边的房间隐隐约约有人影走动,不难想象里头父亲与情妇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与母亲在的那个屋子截然不同,没有丈夫,孩子也都离她而去,陪伴她的只有保姆和老猫。
他活到这么大没享受过几天父亲的陪伴。金甚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顾及家庭。金铮小的时候还会撒娇要爸爸陪他玩,陪他去公园。金甚总是告诉他下一次。再懂事一点,金铮就再也不提此类要求了。
不过现在金甚却能抽出时间陪另一个女人。
哪有什么忙的不得空呢,想陪的人,再忙都能抽出时间去陪的。
“小弟弟。男孩?”金铮问道。
“嗯,男孩。”金锦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在金铮眼前亮了亮,“没想到我也有用到私家侦探的一天,还挺好使,我已经把那女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底朝天了。她才22岁,妈的。”金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小年纪,大学也不读了,跑来给比她爸年纪都大的人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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