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当年年少无知注意力一门心思集中在了某人身上,没什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太多别的东西。”关于当年对金铮的感情,沈何启难得坦诚起来,破天荒地直言不讳,“我也就是那天吃饭看到你了才意识到的,不然你们以为我复仇女神归来?我至于曲线救国这么大费周章吗?”
一门心思集中在阿铮身上都没精力关注别人?这句话绝对不能忘,要留着一会打小报告用。陈伟业在心里把这句话默背了两遍,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上。
他一转念又多了点小心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现在呢?”
沈何启抬手用五指把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往后一梳,发型就变成蓬松的大背头,显得气场愈发强大,她勾了嘴角明知故问:“什么现在?”
一看她这么笑,陈伟业就有点心虚,不过为了兄弟,还是壮壮胆子,一闭眼一咬牙问了个仔细:“现在还一门心思在我们阿铮身上吗?”
闻言沈何启嘴角的弧度凭空多了股凉薄的意味,她沉默了几秒,扭头往餐厅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句:“你们真以为我摔了那么大个跟头都不怕疼的吗?”
李姝杰被他俩绕得云里雾里:“你们俩在说什么?我觉得我在听天书。”
陈伟业本来还想问问沈何启“那么大个跟头”具体指什么,以此试探沈何启当年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短命的人人状态,但是被李姝杰一打扰,色字当头也不管那么多了,就让当事人自己去问吧。他再次坑了沈何启一把:“他们俩的故事太曲折了,这段我还没来得及说,有空我再慢慢告诉你。”
尽管他说话声很小,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沈何启耳朵里。陈伟业这颗墙头草先是为了她把金铮卖了,现在又为了李姝杰把她卖了,头号大汉奸,堪称碟中谍的精英典范。
她转头,凶神恶煞地威胁陈伟业:“你敢?”
“不敢不敢,不说了不说了。”陈伟业讨饶讨得信誓旦旦,但是沈何启一回过头去,他又对李姝杰挤眉弄眼起来,给人比了两遍“待会说”的口型。
李姝杰心领神会,拼命点头,笑得奸诈。
两人跟上沈何启的脚步,陈伟业走到半道才发现金铮老早之前给他发了条消息,他看完就神神秘秘地靠近沈何启,谄媚无比:“小将军小将军~”
也不知道一大老爷们怎么就能这么粘人,沈何启把他的脑袋推开些:“别叫将军,老夫早已退出江湖。”
“好好,不叫将军,那我跟着姝杰叫你加四吧。阿铮发微信给我,他问你想吃什么。”
怕沈何启不信,陈伟业又把金铮那句原话给读了一遍:
“问下渣渣,她想吃什么。”
然后献宝似地给沈何启强调了一遍:“他只问了你一个人哦!连我都没问。”
沈何启面不改色:“哦?那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陈伟业心里mmp,但是表面上小心翼翼,又凑了过去:“如果……你把他从黑名单解放出来的话,我想他确实更愿意自己问你。”
沈何启:“呵。”
陈伟业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心海底针,呵是什么意思,到底黑名单放不放人?一边想着一边回金铮:我问了,她说呵,呵是什么意思?
金铮:我自己会猜,不劳烦你想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陈伟业真是好气好气好气啊!可是一边气着还是一边把情报倒豆子似的给他家阿铮发了过去。
*
三个人迟迟不回来,金铮只好和吴勉先凭着自个的喜好挑挑拣拣选点了几样。
服务员来问第二次的时候,金铮还打算再等等那三个家伙,吴勉却说:“先下单吧,他们来了再点好了,沈何启特别挑食,待会还要磨叽半天。”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曾经吴勉和沈何启是男女朋友知道这点不足为奇,可是金铮还是觉得有一种如鲠在喉的异样翻滚了起来,无法忽视,却也没有理由发泄。
沈何启挑食这件事,金铮也是知道的。先别说和将军聊天过程中得知的讯息,将军不吃的东西列出来能让人以为那是本满汉全席的菜谱,哪怕单凭着他和沈何启那三年在七中食堂无数次的偶遇他也能猜出这妹子在吃这点上非常难伺候。
当然了,她何止是只有吃这点难伺候。
“老吴,”金铮把ipad交给服务员,服务员走远后,他朝着吴勉看过去,“待会散了陪我走一圈?”
有些事,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
吴勉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到他身上:“几点了都,还走一圈,你只受天亮不受夜啊?”
金铮启唇,来没来得及说话便远远看见那三个人勾肩搭背地回来了,遂又抿紧了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陈伟业这犊子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凑那么近,脸都快贴上去了,嬉皮笑脸地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开心。
再开口,话语间已是隐晦的提醒,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二货听不听得出来:“伟业,恭喜你多了两个好闺蜜,下一步你是不是该出柜了?”
怎么会是两个好闺蜜?理想状态明明是一个是老婆,另一个是嫂子。陈伟业丝毫不理解金铮的弦外之音,只顾着习惯性在他身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出柜那我要选你!”
金铮淡淡扫去一眼,陈伟业这下倒是懂了,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小加四,你坐这。”怕露馅,忙又补充一句,“我要和姝杰一起坐。”
沈何启忍无可忍,作为一个平胸,她对某些字眼总是异常敏感且格外介意:“小去掉。”
话音刚落她余光看到金铮撇过头忍俊不禁,于是她瞪了他一眼。
金铮眉梢眼尾的笑意越发浓,他把身旁的椅子拉得更开一些,示意她坐。
沈何启却视而不见他的体贴,从善如流地在与他间隔一个位置之外的座位坐了下来。
风水轮流转,江文韬生日的时候他对她做的事,现在到她还给他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瑕疵必报。
金铮笑意不减。
服务员送来菜单,沈何启接过来一看,除了四宫格汤底有一个番茄锅底是她喜欢的,其它没一个她中意的。
金铮看她对着那张琳琅满目的菜品皱起眉头,又把服务员叫过来:“平板再给我们一下,我们要加菜。”
沈何启也不客气,从服务员那接过来就开始下手,点了几样之后吴勉看她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而且点的都是些主食,忍不住提醒她:“你这点鸟的胃口点那么多怎么吃完?”
沈何启下了一盘金银馒头:“前男友不要管那么多!”
这是吴勉今晚第二次被同样的话怼了,他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她了。
陈伟业作为今晚的东家,面对失而复得的将军沈何启,别说她想多点几盘菜,哪怕她想要这家店他都不眨一下眼睛:“没事没事,想吃什么点什么,尽管点!”
菜品陆陆续续上来,金铮见沈何启所有的菜都只往番茄锅底里烫,看到自己猜对了,暗暗舒了口气。读书的时候他也是无意间才发现,每次在食堂偶遇沈何启的时候这姑娘基本上每次餐盘里必有番茄炒蛋,打汤也独爱番茄汤。
陈伟业给他发的微信他都看了,那一句“你们真以为我摔了那么大个跟头都不怕疼的吗”,他想她一定是看到他人人的那条状态了,不过这也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看到的时候觉得心脏某个角落崩坍了,连带着眼眶都开始一起疼了起来。
那时他一门心思都在舒怡维身上,对沈何启的关注是不多的。搜遍记忆,也只记得她喜欢番茄,却记起了忽视多年的,每一次她看向他时那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里头藏着千言万语,可是他那时却解不了这其中的万种风情。
*
沈何启和李姝杰在明知老鳖不会出来的情况下,还是假惺惺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一起来。因为怕老鳖说她们两个搞小团体,为了显示诚意还在她拒绝后又磨了一会嘴皮子。
老鳖让她们滚,不要打扰她造人。
老鳖结婚一年半,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本来小夫妻两个也没多着急要孩子,想再自由几年。奈何皇帝不急太监急,亲戚邻舍三句话不离孩子的叨叨已经让老鳖放弃抵抗,只想赶紧中签,好让那些怀疑她不会下蛋的闲碎们闭嘴。
而男团缺的成员江文韬也是因为婚期将近,作为妻管严,人生自由已渐渐被未婚妻彻底控制,出来鬼混的机会越来越少。
江文韬上一次不带家属和他们出来玩已经是公元前的往事了。
两边各有人马身先士卒地做了结婚的示范,后果算得上惨烈,并且此决定轻易不能回头。
陈伟业总结:“单身真好。”
几道复杂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他身上。
陈伟业干笑:“我是说法律意义上的单身。大家对于结婚一定要慎重,兄弟们已经用血和泪的代价向我们证明这真的是个火坑,大家别随便跳。”
吴勉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下一个跳火坑的是谁。”
然后他和陈伟业一起看向金铮。
金铮默了默:“都看着我干什么?”
“绝对是你。”陈伟业宣布结果,还不容他辩驳,扭头就对沈何启和李姝杰说:“别看他长得很祸害,但是他其实很纯情。”
给李姝杰说是科普,给沈何启说则是给兄弟说好话。
“纯情,多纯啊?”沈何启似笑非笑看金铮,“处男?”
“处男”对于一个26岁的男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褒义词,而且这个词在长大后太久违了,青春期的时候兄弟几个才会拿第一次彼此比较和炫耀,十多岁的男孩子总是急于摆脱这个身份,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因此一桌人哄笑起来,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金铮笑笑,对于她三番五次的挑衅显示了极高的容忍度。
陈伟业今晚的助攻第N次失败了,他也累了,给金铮发微信:阿铮你自求多福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吧,我真的尽力了。
金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随之震了一下,他打开看完,眼睛也不扫一下,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给陈伟业回了消息。
陈伟业打开一看,顿时气歪了鼻子。
“我又没让你帮我。”
“还有你干什么老凑她这么近?”
这下陈伟业彻底不想帮这头白眼狼了。
沈何启很早就歇了筷,压根没吃几口就宣称饱了。
“我去,”哪怕三天两头和沈何启混在一起,但是这个女人近年来越来越小的胃口还是又一次刷新了李姝杰的三观,“我以为我们才刚开始吃。”
沈何启只剪短地回答:“多吃会胖。”
剩下的时间里任由其他人吃得香,沈何启微微一笑绝不动摇,任务只剩和李姝杰开开黄腔,逗逗陈伟业,怼怼吴勉让他别管前女友的事。
除了金铮,全程被她漠视。
随着汤底的翻滚,看到一条原本以为以为吃完了的芝士年糕在汤汁间浮浮沉沉,这东西沈何启有兴趣,重新拿了漏勺去捞锅。
结果金铮也刚好看上了,两个漏勺在半空中堪堪相遇,彼此都顿了一下,金铮收回手放下手里的工具,淡淡地说:“给你。”
沈何启捞过这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年糕,一咬下去汤汁烫嘴,回忆烫心。
很久很久以前,某一天,七中一向只管生存不管生活的食堂,突然出了一道青蟹炒年糕,食堂破天荒头一次改善伙食,半个学校都沸腾了,奔走相告,口口相传,于是几乎每一排队打饭的都没放过它。
很巧,金铮和陈伟业排在沈何启旁边那排。
也不能说很巧,毕竟这是沈何启精心安排后的邂逅,她掌握了金铮常来的食堂楼层和吃饭时间,每天就以“三楼菜好吃人少”“我看完这一页小说我们再去吃饭”等理由忽悠前桌来这蹲点。之所以说很巧,是因为这只是金铮的大概行程,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被她逮到。
所以哪怕大部分情况下她守株都能待到兔,但是陷入情爱的少女好像永远不会疲倦这个游戏,下一次碰到仍然是欣喜若狂,觉得命运此举甚是巧妙。
那一天沈何启很难得有一点开小差,因为她远远望见那盘蟹炒年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少下去。
心急如焚地排到窗口前,她总算吁了一口气,青蟹炒年糕目测刚好够最后一碗,她告诉食堂工作人员:“阿姨,我要青蟹炒年糕和西红柿炒蛋还有番茄汤。”
旁边的金铮也要了青蟹炒年糕,比她晚开口那么一会。
结果沈何启那一排的食堂阿姨被旁边另一个工作人员搭话,阿姨一回应,就暂停了手里盛菜的动作。
沈何启眼睁睁看着金铮那一排的阿姨,从善如流地抢先铲过最后仅剩的青蟹炒年糕,端到了金铮面前。
“我先说我要炒年糕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
“小姑娘,没有炒年糕了,就剩最后一碗了。”她面前的食堂阿姨丝毫没意识到这是自己导致的。
金铮那头的阿姨已经在刷卡机上输金额了,也重复向她阐述事实:“小姑娘,这碗年糕是最后一碗,没有啦。”
金铮闻言头也不回,把饭卡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扣款失败,他用不大的音量说:“给她。”
嘈杂的食堂,阿姨没听到,见扣款失败对他说道:“小官人你卡贴到机器上我才好扣钱。”
“我说,”金铮提高音量,依旧是平静如水的语调,“炒年糕给她。”
沈何启霍然向他望去。
金铮却没看她,随意地又报了几个菜名,垂下眼眸安静地等待打菜。
她看到他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在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小姑娘,小官人这碗炒年糕给你了,来卡放上来,一共是十四块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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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半蜜半砒/霜,沈何启想金铮可能早就忘记这个事情了,除了临近毕业给她的那致命一击,对她金铮算得上绅士二字。
也许对他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教养使然,但这几乎是他给过她最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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