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有点发烫的脸,环顾自周,想找小卖部或者报刊亭买瓶水。
在百米开外,一个小亭子外打着一把巨大的伞,伞下是个冰柜。沈何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打的的念头,不然上了车难不成要给司机说“师傅你轻轻踩一脚油门就好我就到了”,怕是要被当做神经病。
天气并不晴朗,多云天,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后被削弱了大半,打到人身上,地上只投下半深不浅的人影。
沈何启不顾来往路人有些诧异的眼神撑开了遮阳伞。这些年来她对防晒的重视已经夸张到有些病态,首先无论春夏秋冬晴天下雨防晒霜都是必不可少的,其次遮阳伞也都基本随身带着,不然走在青天白日下她总是有种要灰飞烟灭的幻觉。虽然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效果显着,本身底子就白再加上大量美白精华的功劳,要是比肤色,满大街还真找不到几个能和她打的。
朝着目的地一路龟速前行,沈何启作为急性子,平时都是大步流星的,但是此刻哪怕心里再火急火燎她也完全迈不动腿。金铮看着斯文清俊,但是在床上实在算不上是个温柔的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思是一点也没存,也许是因为从小众星拱月惯了,他并不擅长照顾别人的感受,再加上她又不肯服软,后果就是被他往死里折腾。
这是耗费了全身力气的一百米路,但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等沈何启好不容易挪到终点定睛一看,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去世,小亭子的卷闸门是关着的,冰柜则用一把大锁锁着。
沈何启暴脾气一上来就抬腿踢了冰柜一脚,这一脚踢出去又牵扯到伤口,更是火上浇油。
对于这个朝冰柜发火的怪异女子,路人纷纷侧目,并避让三尺以免惹祸上身。
阿标找到沈何启的时候她还在原地生闷气。阿标看着她的脸色,只觉得自己战战兢兢,摇下车窗,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老板娘”。
沈何启抬头看过来,眼眶因为生气泛着红,带着若有若无的眼泪汪汪。
阿标被她这杀气腾腾地一看,以为说错话,马上将称呼改口:“沈小姐,老板说你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放心,要我跟着你。”
沈何启手里还拿着药,不过外面有塑料袋装着看不出什么花头,她不动声色将手背到了身后,把袋子艰难地塞进了背着的小包里,然后才踱过去开了车门坐进去:“你来得正好,正好我走不动道了。”
不得不说,金铮身边的人都是人精,黄毛拍马屁的本事一绝,而阿标比起黄毛一点都不逊色,明明就算全程是步行,此地距离酒店也就一炮仗路的距离,阿标不但愣是夸得好像她是走了一趟万里长征那么辛苦,还把自己检讨成了一个千古罪人,沈何启哪里吃得消这一套,等车子缓缓溜了一圈再回酒店的时候,她早就被哄得又是那个阳光灿烂天真无邪的沈何启了。
她笑意盎然推开套房门,套房里又多了个人。
陈伟业。
陈伟业正一脸崇拜眼冒金星坐在金铮身边看着金铮杀敌,絮絮叨叨搅得人一直皱眉,哪怕只是个最基本的操作他都要惊叹一番,连沈何启进门他也无心留神。
沈何启一路走近,陈伟业眼神都没飘一下完全没注意到她,直到她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菜鸡伟业,你怎么来了?烦人,人家游戏都要被你念输了。”
陈伟业一被打扰有些不高兴,一回头看到是将军,脸上马上多云转晴,露出欣喜的表情:“咦?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来看我们阿铮打决赛吗?”
沈何启心下啧了两声,粉头果然是粉头,专门赶过来就为了看金铮打场游戏,可惜生错了性别,不然也能谱写一段不亚于她的旷世单恋。
她一本正经诓骗陈伟业:“不,我只是刚巧路过。”
她又耍人。金铮百忙之中抽出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噙满笑意,不过也只是一眼,接下来又马上把注意力投回激烈的游戏斗厮杀斗争中去了。
陈伟业没看出金铮这一眼的端倪,也对距离X市千里之外的这个“路过”深信不疑,特别热情地邀请沈何启:“那你有门票吗?让阿铮给你弄一张,很难得的哦,要不是这次发生了一点意外,不然阿铮很少上场的。我们一起去看他打决赛怎么样啊小加四?”
又是“小”加四,沈何启才被阿标哄好的心情又暴躁起来了:“小收回去。”
陈伟业嘟囔:“这是爱称呀。”
沈何启瞪眼,指着金铮:“那你怎么不叫他小阿铮?”
“加四!怎么可以说男人小呢。”陈伟业教育她,很语重心长。
“你说的,爱称啊。”沈何启说着,去够茶几上的水。
一旁一位员工见状,眼疾手快把水给她递了过来:“老板娘,给。”
陈伟业脑子没那么快转过弯来,还要继续和她掰扯那个小字:“爱称也不可以说,何况我们阿铮又不……”说到这里,他的榆木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金铮手下的人叫的沈何启什么了。
老板娘?
他一瞬间失声,瞪大了双眼,惊疑地看看沈何启又看看金铮,把沈何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好好捋了一捋:“你们两个?!”
对于粉头的迟钝,金铮笑着摇摇头。
沈何启则是无情嘲讽:“菜鸡伟业。”
她在陈伟业久久不能回神的复杂目光中拿了水回房间,关了房门进去没多久,她又出来了,头也不回走进了另一间卧室。
金铮余光注意到,面不改色对阿标说:“让酒店来收拾一下房间。”
原先的卧室一片狼藉,确实不太好睡人。
“我了个大槽啊。”陈伟业这次灵敏多了,察觉到金铮话里的不对劲,神神秘秘凑近过去,迟疑着下了定论:“昨晚小加四在这过的夜对不对?”
金铮在爱琴海的助攻下成功击杀对方的一把手,杀完之后回忆了一下刚才陈伟业和他说什么了,那句话才姗姗来迟过到脑子里。
他点头,承认得坦诚:“嗯。”
陈伟业差点把这辈子的“卧槽”都给说完了:“除了聊小加四,我都还没和姝杰私聊超过十分钟,而你!居然已经带着人开房了。”
*
决赛在下午三点,下午一点的时候,这支名为“千古”的队伍便要出发去赛场,提前两小时去除了要做重重准备,更是因为要安抚一下粉丝,除了被挖走的队员的唯粉,留下的铁粉们对意外频频的千古很是关心,官博的评论已经被刷爆了。
昨天机场发生意外,本来是有粉丝接机的,他们着急带着伤患去医院,连招呼都没怎么来得及打。
大家退了游戏,准备动身。
沈何启没说过她去不去看比赛。
金铮推开她待的卧室,随后把客厅几道探究的眼神关在外面。
她和衣而睡,没开冷气,怕花了妆因此也没趴着,难得睡姿还算端正,两截小腿静静垂在床边。
“渣渣。”金铮俯下身轻轻摇醒她,看她疲倦地睁开眼,眼里还带着几缕红血丝,“去看比赛吗?”
沈何启摇摇头,又要闭眼。
“为什么啊?”
她闭着眼牵强露出个狡黠的笑:“我去万一有人分神。”
“哦?谁啊?我以为是因为有人疼得走不动路。”
沈何启眉一挑,抬腿要去踢人,一抬腿牵扯到大腿内侧拉伤的肌肉,“嘶”了一声。
金铮伸手去给她揉,只是位置比较特殊,为防止自己临行生了绮念,他敷衍揉了两把就算完事,嘴里毫不留情讥笑她:“娇气,随便动两下伤成这样。”
“那怎么了,豌豆公主十二床床褥下一颗豌豆都咯得睡不着起淤青呢。”
金铮低声笑:“豌豆公主?娶豌豆公主的那个王子怕是一辈子没法碰老婆,一碰能把公主给玩死。”
沈何启也笑起来,这么一来睡意也散得差不多了,她睁开眼,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有点晚。”
四个队分成两组对决,两队输家再进行对决争季军,两队赢家进行冠亚军争锋,每场都采取三局两胜的机制,队伍间实力相仿,对决起来都是漫长的拉锯战,这么多场下来没有意外会很晚。
“嗯。”
“明天周一,你还回X市去上班吗?”
沈何启点头:“去的。我待会就搭飞机回去了。”
“别走了,不是成伤患了么?请个病假。”大少爷从没给别人打过工,只当全世界都能和他一样随心所欲,“扣的工资我给加倍报销。”
沈何启拒绝:“不行,这个月请了两次假了,而且我有个工作周三之前要完成。”
他钱多是他的事。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靠的人只有两个,刚好两个都姓沈,一个叫沈耀荣,还有一个叫沈何启。
要么靠爹妈,要么靠自己。
金铮也不再坚持:“那我把阿标留给你,收拾好了让他送你去机场,到了X市黄毛会来接你。”
有阿标黄毛提提行李活跃气氛也挺好的,沈何启没客气。
金铮捏了捏她耳后的皮肤,眼神却淡淡扫过她丢在床上的包。
怎么跟有透视眼似的,沈何启心里一紧张,但一想他又不可能真的看得到,又淡定下来。
他收回视线,说:“三件事。”
“第一,回去以后别再去相亲了。”
“第二、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沈何启不应好也不应不好,心不在焉眼睛滴溜溜看来看去,却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说下去,催道:“第三呢?”
“让我亲亲。”
他俯下身,唇舌密密地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昨天的低速,看得不够仔细啊哈哈哈哈,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小细节的。
高速的话等我哪天灵感爆发(不懒了)一定写一个哈哈哈。
2、渣渣买个药都要脸红,昨天的淡定是装的!你们别太高看她了。
第53章
沈何启没有拒绝,有一下没一下地配合,她的身体在他铺天盖地的气息里渐渐沉沦,神智却越发清醒,像脱离了肉体,冷眼旁观这场吻别。
唇上传来湿热的酥麻感,缱绻又温柔,冷静又自持,不再有昨夜的蛮横。
这样才符合他的外表,才像沈何启印象中的心之所慕。
克制,隐忍,又不动声色。
她没有闭眼,细细打量金铮近在咫尺的眉眼。
最醒目的是两排又长又密到她都要嫉妒了的睫毛,随着他的闭眼,安静地盖着,活脱脱的睫毛精。为了有漂亮的眼睫毛,她天天拿橄榄油维E和各种睫毛生长液折腾,但凡有人说好用的她都要试试,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就算是刷上睫毛膏也没有他的浓长。
沈何启还在他左眼尾发现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又平添一分楚楚动人。因为这颗痣太小了,她从前从来不曾发现过。
皮肤也是老天赏饭的好,纹路细腻,这么近的距离都几乎看不到什么瑕疵,妥妥的中性皮,不干不油恰到好处。后天的努力就算拼尽全力也赶不上天生的不费吹灰之力。他什么护肤品都不用,连洗脸都只用毛巾随意揩两把。
脸小而尖,还唇红齿白。小时候就是粉雕玉琢,长大后幸亏有英气的眉和高挺的鼻梁镇压着,不然怕是活脱脱地要长成男生女相了。
如果……金铮生成了一个姑娘家,那她那些年,会不会爱上哪个别人,是不是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沈何启从来都不知道喜欢别人是什么感受。她把七中和大学时期学校里长得好看些的男孩子挨个回忆了一把,好像全部缺了点火候。
没有一个能打的。
好像也不是长相的问题,从小到大她甚至都没喜欢过哪个男明星。无论那脸长得有多鬼斧神工,出演的剧情有多燃,但凡脱离了剧情回归现实生活,从来激不起她内心半分波澜。倒是女明星,性感妩媚的,鬼马精灵的,端庄大方的,她喜欢了不少。电梯里碰上的那个,就是脾气差了点,不然她也中意。
金铮真是她蕾丝路上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她笑了出来。
这种时候分神是会把别人惹毛的,金铮松开她,满脸都带着不满。
她主动坦白:“我在笑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金铮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夸奖缓和多少:“你们王老师不是说了,小官人长大以后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
王老师就是她高三那年的语文老师。
抛开将军的身份,高中三年里沈何启与金铮的交集不算多,在他有了女朋友之后更是少得可怜。沈何启也记起了办公室里那次只言片语的偶遇,淡笑:“还记着呢?”
金铮怎么不记得,这傻女记性堪忧,这么篇课文磨磨蹭蹭半天默不出来,不过这个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下就够了,说出来她又要炸毛,时间紧迫,平白无故浪费最后的相处时间,他便只“嗯”了一声承认,起了叙旧的心:“我走后还有卡壳的地方么?”
沈何启倨傲地扬下巴,撒谎:“没有,行云流水下笔如有神。”
他夸得言不由衷:“这么厉害啊。”
其实他走后她没默两行又卡了,在语文老师那里一共默了三遍才全对。碰上理科她靠着一个公式就能轻而易举举一反三,但是文科是她的致命弱项,语文一篇课文就算读上一个早自修还是磕磕巴巴背不出来,她从很早之前就决定放弃高考课文默写的那点分数了,三年里的默写都要靠着在桌上打小抄才过的了关。
以至于高考默写的六选四六个题里她只会一题,只是她会的那题,她没填。
因为那一题恰好要填的是“而后乃今将图南”的前一句。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这句他提醒她的诗句,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但是她那时被伤到心碎,因为他而能得到的两分,就算那是备战十二年的高考考场,她还是不要。
心尖埋着的刺又被挑动,搅得隐隐作痛,沈何启不愿再去想,推着他的胸膛坐起来,下巴朝房门方向点了点:“你该走了,不然外面的人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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