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陈景书离开的方向,倭国使臣不由咬牙,可陈景书的那句话,哪怕是他想要挑错误也是找不到的,因此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高兴,此时他也得忍了。
有趣的是,陈景书对他笑脸相迎的时候他心中总是不安,觉得有阴谋,如今突然得了这么一下,他反而觉得安心了。
陈景书这样的反应才对嘛。
南越和倭国的使臣接下来还有许多需要慢慢磨的事情要谈,陈景书的任务却已经完成了。
至少他现在终于有空去关注一下可怜的裕王殿下了。
裕王这几天过的不太开心。
没其他的原因,只能说王献太热爱学习了。
和王献在一起,裕王简直有一种不认真学习就是罪大恶极的事情的感觉。
……这不是扯嘛!
裕王自己的目标是出去游山玩水,做个貌美如花,花钱如流水的纨绔王爷啊。
然而现在他在学习。
考科举的读书人恐怕也少有他这样刻苦的。
裕王就对王献说:“你有这份精神,若是去考科举,说不定也能像陈景书那样做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王献想了想很认真的摇头了:“不能的。”
裕王就鼓励他:“你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啊。”
王献道:“可是,陈大人中秀才的时候是十一岁呀,我的年纪超了。”
裕王:“……”
哦,从这一点来说,他觉得陈家那叔侄俩简直不像是个人。
怪物吧?
管他是什么呢,裕王现在只想玩,可有王献在,他压根不能玩。
只要他放松一点点,王献就会提醒他要准备考试,还给他念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
裕王很不耐烦:“你在东宫的时候也这样?”
王献摇头:“我在东宫不这样。”
裕王一听这话就生气了。
好哇,敢情这是针对他的?面对赵载桓的时候就不敢这样,面对他的时候就这么烦人,果然王献就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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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刚要摆出王爷的架子来吓唬一下王献,好叫王献以后对他收敛一点,却听王献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学习很用功,不需要我这样催促他。”
裕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那口气憋回去了,最后看了王献半晌,也只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下次有话一次说完,不要大喘气。”
王献眨眨眼:“好的。”
又是一副让裕王生气的乖巧表情。
裕王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非给逼疯了不可。
然而好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对这样的情况喜闻乐见。
就连他去宫中向俞贵妃诉苦,俞贵妃不仅没有生气赵载桓‘欺负’他,甚至十分高兴的样子。
“圣上和太子都如此看重你,栽培你,说明你日后是他们要重用的人啊。”
完全不用担心龙椅上换了人之后日子就不好过呢!
对于俞贵妃来说,这就是大好事啊!
她甚至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对裕王道:“你不要胡闹嘛。”
当时裕王好险被气晕。
然而经此一事他也算是死心了。
反正全世界都不向着他QAQ
裕王觉得以后他若是成家,选王妃的时候一定盯准了,绝不要再选一个这样欺负他的人了。
嗯,要是能一起玩就最好了。
就在裕王每天都在盼着解脱的时候,陈景书终于来找他了。
裕王看见陈景书,第一反应就是紧张。
他很怀疑陈景书是不是又挖坑要给他跳了。
哪知道陈景书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近些日子刚好有空闲,王爷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就把试卷写了吧,只要合格了,殿下就不需要再如这般辛苦了。”
裕王当然想要赶紧把这事了结,可他心中又有点不踏实:“你该不会出很难的题,然后让我考不过吧?”
陈景书便笑了:“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那里如今正缺人,王爷能来是一件好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又岂会故意为难?”
裕王很想说你之前明明就是在故意为难。
但事已至此,继续得罪陈景书对他没什么好处,便问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考,在哪里考?”
陈景书道:“我今日是带着题来的,殿下若觉得可以,现在考也行。”
裕王想了想,一咬牙道:“好,那就今天给写了!”
陈景书便拿了试卷给他。
裕王原本担心陈景书又为难他,可等他看到试题就发现,陈景书这次居然真的很宽松。
……至少比起他这些日子看到的王献的难题册来说,算是宽松太多了。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裕王觉得他这次做题十分顺手,除了少数题目,大部分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写完试卷,陈景书也不耽误,只说让他管一顿饭,便留下来当场批改试卷。
裕王当然不在意一顿饭的事情。
陈景书批改试卷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何况只有裕王一个人的试卷。
等陈景书终于停下笔,裕王可紧张了:“怎么样?”
陈景书道:“恭喜殿下,都考过了。”
裕王当即脚下一软,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耗完了,若不是王献及时扶住他,说不定就要闹笑话。
陈景书却不嘲笑他,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向圣上禀报此事,殿下也可以去工部了。”
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裕王笑道:“唉,我之前还担心你要耍什么花样呢,看来陈景书你品行果然信得过,是我小人之心啦!”
裕王果然是有一副好相貌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哪怕是王献近几日总见着他,也忍不住要愣一愣,心中不由想着,外头都传言说裕王殿下的相貌是诸皇子中最好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呀,近看的时候就更是能晃花人眼了。
人常以花喻美人,可裕王的美貌却能让你觉得,哪怕将世上千娇百艳的花都说一遍,也难抵得上他的风姿。
……可惜陈景书完全不受影响。
裕王看着陈景书那毫无波动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阵叹息。
他向来知道长得好能得到多少好处,可这一招在陈景书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裕王从小就知道他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就连吃糖都能比别人多吃一颗的。
陈景书完全没在意这事,他很认真的对裕王交代了去工部的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回去见了黛玉倒是露出一张笑脸来:“我终于可以歇几天啦!”
黛玉自然知道他做什么去了,闻听此言也露出笑脸来:“你前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如今能歇一歇也好,裕王殿下那里的事情也解决了?”
陈景书便把今日裕王府的事情说给黛玉听,黛玉听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催促他快去休息。
陈景书却一副等夸奖的表情:“我今天面对‘美人计’都不为所动呢。”
黛玉道:“所以?”
陈景书道:“所以我有没有奖励呀?”
这都要奖励?
紫鹃觉得陈大爷的下限每天都在刷新她的认知。
然而黛玉一副适应的非常好的样子,对陈景书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景书顿时换上一张娇羞的面孔:“亲亲我可不可以呀?”
等陈景书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紫鹃忍不住对黛玉道:“大爷也真是的,裕王殿下再怎么好看也是个男人,这难道也值得他特意来说么?别人家要说也都是说女人呢。”
黛玉听到这话笑道:“行了,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不成?”
紫鹃不由在心里哀叹,果然成亲之后黛玉的心都是偏的,陈景书胡闹黛玉就宠着,旁人却是半点都不行的。
不过紫鹃到底是和黛玉一起长大的,又伺候她许多年,此时也毫不露怯的笑话黛玉道:“大爷相貌又好,又有出息,奶奶果真半点不担心?”
黛玉闻听此言却是自信极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总归是信得过他的。”
再说了,外头美人再多又怎样?
黛玉相貌不差,但却不是顶尖好的那种,或者说,她的才学气质是更胜容貌的。
若单纯论容貌,她确实算不上顶尖的。
嗯,至少和裕王那样的没法比。
可这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比她貌美的都不如她有钱,比她有钱的都不如她貌美。
这就完全不值得担心嘛!
不过,被紫鹃这么一说,黛玉心里倒是想着,嫁给陈景书或许真的很好呢。
无论是成婚之前还是成婚之后,陈景书都没有让她担心过这种问题。
不仅仅是出于‘我信任他,所以不担心’,而是让她完全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
于是陈景书一觉睡醒,就见枕头边压着一叠银票,他抬眼看向给他打水洗脸的紫鹃:“这是什么?”
紫鹃的神色复杂极了:“……是奶奶给大爷的零花钱。”
陈景书:“……”
这……黛玉不会真的被他给带坏了吧?
怀着一种‘我是不是崩了女神’的诡异心情,陈景书揣着银票出门了。
嗯,今天他还得去和皇帝说裕王的事情呢。
皇帝那里倒是不多话,听了陈景书的报告之后也只是表示知道了,又勉励他一番,让他好好办差,便让他离开了。
陈景书则转头去了东宫。
……他可算是能轻轻松松的去东宫了!
说实话,自从王献离开之后,虽然王子腾没有做什么针对或者陷害的事情,但陈景书总觉得王子腾看他的眼神不那么友善。
如今裕王考试结束,王献也可以回去东宫了,这下王子腾不会乱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吧?
王献此时确实已经回到东宫了。
可王子腾并没有因此就放松。
好在大约王献回来确实缓和了王子腾的情绪,再加上如今和谈的事情发展也较为顺利,王子腾倒是没有给陈景书脸色看。
陈景书与他打个招呼便去赵载桓那里了。
赵载桓也听说裕王考试通过的消息了。
他倒是不在意陈景书最后关头还是给裕王稍微放宽了一点条件,而是对陈景书道:“关于卖武器的事情,火枪不比火炮,价格很难高的起来,我已经尽量想办法叫他们多买一些了,但恐怕也是有限。”
陈景书道:“殿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大晋疆域辽阔,才装备多少火枪?相比之下,这次南越和倭国买的已经很多了。”
这会儿火器还不能成为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甚至连做出重要的影响都很难,南越和倭国之所以要买武器,也不过是南海之战被坑过,知道疼了,所以总得自己手里也有这东西才能觉得安心。
说完这事,赵载桓又问:“今天王献回来了,王子腾没有再给你脸色看了吧?”
考虑到王大人今天的脸色确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陈景书还是点头了:“多谢殿下关心,王大人今日很好。”
赵载桓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王子腾就是容易想太多。”
太子殿下当然不知道此时他口中容易想太多的王子腾确实正在想太多。
王子腾正在教育王献。
说实话,今天王献回来了,赵载桓没有对王献生疏,甚至还十分热情,又说王献辛苦了,赏了王献不少东西,王子腾看见之后可高兴了。
陈景书将王献和赵载桓隔开,自己却整日跑到赵载桓面前刷存在感,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并没有得逞嘛。
这么想着,王子腾便又鼓励王献要继续努力:“陈景书此计不成,日后肯定还有后手,你需得小心啊。”
说着这话的王子腾心中充满忧虑,尤其是对上王献那一副小动物似的懵懂表情的时候。
“唉,陈景书此人,面上看着最是谦和文雅不过的,但其实用起手段来,却比谁都要狠,便是我,有些时候也自愧不如他。”
王子腾道:“但心狠又有手段的人并不可怕,这样的人官场上多得是,我之所以要你小心陈景书,就是因为他不仅仅有手段,还很有眼光,只这一点,莫说是我,便是陈孝祖恐怕都不如他。”
陈景书似乎总能在一种超越他们局限性的位置上来看待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子腾才觉得陈景书很难对付,因为他和思维和想法与寻常人根本不一样。
王献问道:“大人难道是要我对付陈景书么?”
王子腾听到这话却是摇摇头:“也不是这样,陈景书再怎么厉害,他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朝堂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因此他觉得你有威胁,也只是对你打压一番罢了,而你如今完全不必去对付他,对你来说,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与太子殿下加深感情更加重要。”
见王献不为所动,王子腾心里不由的就羡慕陈孝祖了。
陈景书那般的侄子,他也想要一个啊。
也不知陈孝祖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王子腾对王献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好学,好学是好事,我从来也不反对你多学一些东西,这些以后说不定就都用得上,比如裕王殿下这次就用上了,我今天早上遇见裕王殿下,裕王殿下还向我道谢,并且夸奖了你,这就很好,但你不仅要花心思在裕王殿下身上,更要花心思在太子殿下身上,这才是正事,不要本末倒置,反而耽误了。”
王子腾对王献露出一个笑容,摸摸他的头:“你知道我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人固然要踏踏实实做事,但若不想着争一争,也是没有前途的。”
说到这里,王子腾心中十分感慨。
他便是从年轻的时候这样一路斗争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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